“她是谁……”
陈柏江迷迷糊糊的指着另一张床上躺着的女生。
“我刚在楼下碰到六中的阿辰了,她被那帮人下药了,我带她上来躲躲。”
“周庭让……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多管闲事……”
“这个女生,我认识,她追了你很久了,你要是觉得还好,就试试吧,以后要是成了大嫂,记得记我一功。”
“周庭让!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人!”
陈柏江被周庭让的一番话刺激得脑子清醒了些,站起来就死死抱住周庭让。
“你放开!”周庭让用力的一把推开,“我来是打算跟你把话说清楚,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你好好高考,去很远的地方过你自己的生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决绝的转身,周庭让一把扣住房间门的门把。
“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我妈不要我!你也不要我!全世界都不要我了!我就是个多余的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陈柏江一阵撕心裂肺的咆哮,瞬间击溃周庭让的一切防备。
握住门把的手不住颤抖,周庭让低着头,在阴影里泪流。
“我没有……我没有不要你……”
终于从周庭让口里听到了真话,陈柏江借着酒劲,一个箭步飞上去拉住周庭让的手往身后一扳,砰的一身将周庭让压在门上,充血的眼睛牢牢盯住那双深眸。
“今天……我回家告诉我妈……我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死也要和你在一起……我妈说……从今以后我就不是她儿子了……她不要我了……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心疼的用手抚上陈柏江的脸,周庭让颤抖着说。
“我要你,江,我要你。唔……”
那带着些许酒气的吻,炽热,疯狂,周庭让吓得闭上眼睛,四肢无力,全身只靠陈柏江手臂的力量支撑,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陈柏江放倒在靠窗的床上。
“江……你要干嘛……不要……你别这样……江……”
此刻的陈柏江就像一只猛兽,理智丧失到不顾周庭让的惊慌,满脑子只有自己燃烧的欲望。
裤子已被扒到小腿,周庭让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陈柏江的钳制,虽然周庭让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一切太突然,没有丝毫准备,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只能化作抵抗。
“不行……江……你喝醉了……旁边还有人……你清醒一点啊……”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庭让,我只有你!”
“唔……”
齿间的攻势太猛烈,让周庭让无暇顾及身下的沦陷,于是陈柏江一个猝不及防的握住,一时间难以名状的快感贯透全身,周庭让不得不放弃抵抗。
“……啊……江……你在干什么……啊……啊……”
陈柏江的手越动越快,周庭让是从未像这样被人碰触私人领域,全身的刺激都是新鲜的,于是,没撑多久,全部的生涩就都喷洒在了床单上。
“啊!!——”
身体的奥秘就这样被陈柏江探索出来,周庭让羞红了脸,一把推开陈柏江,拉起裤子站了起来。
“你你、你怎么……怎么能这样……”
“庭让,别离开我,好吗?我不能没有你。”
——哔哔哔,哔哔哔——
口袋里的BB机突然急促的响起来,两个人也被这突兀的声音弹醒了脑袋,恢复了些神智。陈柏江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坐回床上,周庭让则掏出BB机看讯息。
“谁找你?”
“邻居阿姨,可能是我爸又出事了,我出去回个电话。”
“别出去找电话了,用我的手机吧。”
陈柏江将手机递给周庭让,周庭让跟邻居阿姨通完电话,神色大变。
“我爸晕倒了,我得马上回家看看!”
“庭让,答应我,别离开我。”
“你喝醉了,等你清醒一些再来和我说吧。还有她,等她醒了就把她送回家,提防着点儿阿辰他们。”
“那我明天呼你,你一定要回。”
“再说吧。”
就这样,晚上八点半,周庭让匆忙离开了梨花旅馆。
第二天如约接到了陈柏江的BB呼叫,可见面之后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看着陈柏江跪在自己面前一遍又一遍的认错,一遍又一遍的强调他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周庭让抱住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陈柏江,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后来,陈柏江的妈妈找到家里。
再后来,自己亲自去公安局自首。
然后是法庭审判,关押,入狱。
最后的最后,只剩一张纸条,如今也早已散落在风中。
那么小的年纪,那么曲折的过往,那些和陈柏江有关的日子,竟然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江边有音乐人在随性弹唱,周庭让听着那契合心境的歌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歌词唱道,一念间的一个抉择,竟然一生为它坎坷。
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自己。
这么些年,就当我是在为自己的选择还债吧。
可是现在,我有了更应该珍惜的人,我的人生不会再因你颠簸了。
再次呼出这口气时,周庭让的独立电影已经放映结束,日子还要往后看,很多事情,就让它留在陈年里吧。
迎着风站起身,不远处的敖钧之虽没有看出他有任何变化,但周庭让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迈着平常的步子,用平稳的速度,周庭让平静的骑着摩托回到了火锅店楼下。
敖钧之则将车停到了马路对面,熄火,按下车窗默默看着那边的一切。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陈柏江还原地不动的站在那里。
从早到晚,一直在那里。
周庭让看到了,也料到了,所以没有特别的反应,将车停到小车库里,转身走了出来。
没有看陈柏江一眼,周庭让只是当他不存在,冷漠的略过他直接上楼梯。
马路不宽,夜很静,敖钧之能清楚听到对面的声音。
面对周庭让的无视,陈柏江终是忍不住,颤抖的开了口。
“庭让。”
声线也变了。
周庭让唯有这种表面的感受。
没有理会,周庭让继续上楼。
“庭让我们谈谈好么。”
陈柏江的声音充满了低下的恳求,和汹涌的悔意,这些周庭让都听出来了,但周庭让觉得,有这个态度,就够了,其余再做什么,都是不必要的了。
停顿了一秒,周庭让还是没有回头,继续迈着步子上楼。
陈柏江见状心急的追到了楼梯口,加重了些语调。
“我离婚了。”
这句话让周庭让成功的停了下来,也让敖钧之心里唰的一空,一阵不祥的预感翻涌而来,吓得敖钧之只能紧紧的握住方向盘。
“你结婚也好,离婚也好,都跟我没关系。”
周庭让终于开口,却是足以冻结空气的事不关己立场。
“可是我有话想跟你说,你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坐坐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始终用背影对着陈柏江,周庭让丝毫没有要和陈柏江矫情寒暄的意思。
没想到周庭让面对自己会这么没有波澜起伏,陈柏江手心开始冒冷汗,预感着,周庭让好像早就已经走出自己的世界了。
“我……”
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空气凝固了三秒,陈柏江犹豫了半天,终于又出声。
“这些年,你还好吗?”
脑子里突然闪过在狱中那些非人的生活,还有出狱后遭受的所有冷眼和伤害,周庭让全身开始颤抖,紧咬嘴唇不发一言。
“我知道,我没资格问你好不好,你的今天,都是我的自私造成的。很多事情,我想我需要个机会跟你解释清楚。”
“你不用解释,我很清楚。”
“庭让,我知道你恨我,我当初不应该把一切都推给你,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承受痛苦,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
“如果你只是来提醒我那段傻逼的过去,那我没必要再听下去了。”
周庭让作势又要继续上楼。
“庭让!我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我已经从美国辞职了,绿卡也不要了,我回来了,我要把我欠你的统统都还回来!”
“呵,陈柏江,”周庭让终于转过身面对陈柏江,“你还是这么自私。”
陈柏江被说得哑口无言。
“当初说要在一起是你一句话,要我替你去坐牢是你一句话,要我等你回来是你一句话,现在,要我接受你的赎罪又是你一句话,可我再也不是你的小弟,你也不是我的大哥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要是真想弥补些什么,就彻底从我生活里消失吧,我看不见你,才是最好的解脱。”
“可是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一直在等我么,现在我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了,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可我也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们,难道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我心里的陈柏江早就死了,你不是他。”
“好,你不愿意见我,那至少,把这个收下,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了。”
陈柏江战战兢兢的迈上阶梯靠近周庭让,生怕他又一个冷漠的转身逃走,终于在距离缩小到安全范围后,将手里的支票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瞥了一眼支票上的数额,三千万,周庭让眼皮一跳,心里却像冰川一般至寒至冷。
当初古惠丽就是拿着这张白纸条,试图从爸爸那里买走自己的青春和清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那一家人,用钱摆平一切的毛病,丝毫未改。
“滚。”
轻蔑的吐出单个字眼,周庭让对陈柏江已是彻底绝望。
转过身往上走,突然听见后面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周庭让手里就被塞进了那张支票。
——“庭让!拿着!”
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敖钧之,周庭让不理解他为什么自作主张的接过陈柏江的支票塞给自己。
“是你?”
陈柏江认出了敖钧之。
“对,是我。”
敖钧之紧紧的贴着周庭让,试图给他力量,眼神坚定锐利,陈柏江终于看明白眼前的情形。
“这么些年,都是你陪在庭让身边?”
“我说过会保护他一辈子,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感受到了敖钧之的不友好,陈柏江向下退了一步台阶。
“我知道,这些年庭让受的伤害开多大的支票都弥补不了,但这是我妈的意思。我妈她,过世了。”
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敖钧之和周庭让同时瞪大了眼睛。
“肝癌走的,”陈柏江无奈的叹口气,继续补充道,“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临走前,她把这些年她做过的事全告诉我了,我这才知道,我们家欠庭让的,实在太多。我妈说,这都是报应,她毁了一个人的人生,所以老天不让她长命。直到最后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她犯下了多大的错误,所以她要我在她走之后,把她的骨灰带回来,还有,这张支票,她让我一定要交给你。”
握住手里的支票,周庭让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这些年,我因为各种各样的牵绊,没能兑现我的诺言,如今我妈也走了,我也没有了继续呆在美国的意义,我现在只想做我当年没做成的事,见我当年一直见不到的人。我辗转了好几个城市,才终于在这里找到你,可你说得对,我太自私了,我又凭什么认为这么久过去了,你还会在原地等我。但是庭让,我希望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哪怕那个人不是我。而我,也会用我的方式,把我欠你的,全部还给你。还你快乐,还你自由。”
陈柏江含泪说完最后一段话,深深地,深深地用双眼记下了周庭让同样湿润的双眸,然后转过身,下楼,消失在街角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视线却逃不开远方那已经消失的旧爱,敖钧之此刻心如刀割。
“你,”周庭让望着远方,带着些许的愠怒开口,“为什么要替我收下这笔钱。”
“庭让,你别生气,我只是想,他欠你这么多,给你这些钱是应该……”
“你懂什么!”
周庭让意外的一声怒吼,让敖钧之顿时充满委屈。
“庭让,你别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了,生活是很现实的,有了这笔钱,你真的可以弥补很多遗憾,我也是为你和周叔叔的未来考虑……”
“你根本不知道他欠我什么他该还我什么!如果我要的只是这些那还不如直接拿把刀杀了我!”
“我……”
“我和他之间不是用一张纸就能说清楚的,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我心里是什么。”
我不是没看见你为他痛哭,为他干呕,为他静坐一整夜,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在你心里是什么。
无可替代的存在,深深扎根的印记,不是么。
我曾坚定的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牵着你的手一起面对。
可我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我面对,你就已经放开我的手了。
原来陈柏江是我们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对不起庭让,原谅我不再坚定,我无法自私的把你捆在我身边,如果你因为爱不到最爱而难受,我会比你痛苦一百倍。
所以我,放你走。
“事到如今,有些事我也不想再瞒你。其实陈柏江他,为了回来找你,是有努力过的。”
“你说什么?”
“他刚到美国那会儿,一有机会就溜到机场,想回国找你,可每一次都被他们家的人抓回去,被逮到一次就被私人医师电击一次,可是他从来没有放弃。直到你出狱那天,他都还在努力,只是最终,他还是无法放下美国对他的牵绊,才让事情发展成了今天的样子。”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想说,他已经离婚了,也回来安家了,或许……”
“或许什么!”
周庭让红着双眼不死心的盯着敖钧之,不敢相信这一秒他竟然选择退缩。
“如果你还放不下他,或许……你们……可以……”
“敖钧之,”周庭让抑制住愤怒肩膀不住的颤抖,“你这是在推开我吗。”
敖钧之忍住心痛转过头,不让周庭让看见自己不停滑落的眼泪。
“其实陈柏江说错了,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的人,是我。所以,只要你能幸福,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敖钧之,你忘了,我说过,有资格照顾我一辈子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