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临终遗言 上——墨千榕
墨千榕  发于:2016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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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佳木声音颤抖,“婶子,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我母亲走的也不好,以后如果我有能力,也许帮她找找亲人呢,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算我求您。”说着双膝并拢就要跪下去。

张婶子被十里八乡有名的文曲星在人家母亲坟前跪,颤抖地跪坐过来一把揪住裴佳木,嘴里哆嗦的说,“当着你娘的面儿,当着你娘的面儿……”

裴佳木顺势重新坐回草地上,“您就告诉我吧。”

大概是回忆过去太苦,张婶子没能开口就又哭了一场,完了才一边打着哭嗝一遍努力讲记忆里的的琐碎事情。

与裴佳木推测的相去不远,曾经在山里的时候,因为溺死女孩子,有一口吃的有一点医药都是给男娃,最后长成的男人极多,女的稀缺。

村里有常来往人贩子,每年总能带一两个媳妇来。张婶子和裴母是一批过来的,当时裴母傻的厉害,张婶子被人贩子交代照顾她。

虽然傻,但是在山里只要是女的,能生孩子,就有人要。何况又长得美,裴老三还是花了比张家买张婶子贵两倍的价钱买了这个媳妇。

后来就是生女,家暴,生子,生女,到裴佳叶三岁上,因为自然保护区外迁人口,小山村被一锅端弄到镇上,住进集体盖的红砖房。

至此,裴母已经苍老到头发花白,瘦骨嶙峋,仅从轮廓里依稀看出曾经是个美人。

张婶子本身就是附近的穷村子,到了山里先生了儿子,受到的待遇好些,再搬到镇上,已经与自己曾经家里的条件不差什么,就安心生活下来。

裴老三则在进了镇之后渐渐染上了酒瘾,偶尔赌两把,输了没酒了就要殴打老婆孩子。

“你娘那时候渐渐清醒过来了,有时候一时看起来跟镇长家精明的媳妇子一样,还自言自语跟我念叨啥世界、地狱的。”张婶子已经把眼睛哭的仿佛烂桃,还在努力讲,“可是往往就一会儿,很快又糊涂了。后来那个杀千刀的啊……”

裴佳木不自觉已经听得两眼泪,直想捂住耳朵,却又不得不听下去。

世上有肮脏黑暗若此,穷尽所能无法想象……

裴老三酗酒欠了赌债,吹嘘自己婆娘年轻时候满山最美,被人按住手签了欠条,当然是舍不得卖闺女的,闺女养大了换彩礼才更值钱,现在丁点儿大抵给人家亏得很。

媳妇反正已经好几年不怀孕,大抵是不能继续生孩子了,放着浪费粮食,于是他就带着人回了家。数年里偶尔才会清醒一刹那的裴母在被按住的瞬间彻底明白过来,面对狰狞的笑脸和忽然认识到的事实,利落地翻身撞开来扯自己衣服的人,一头碰死在山墙上。

就这么去了……

彼年裴佳颖十一岁,裴佳木八岁,裴佳叶五岁。

作为年纪最大的长姐,虽然当时被关在旁边的屋子,裴佳颖也隐约知道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无力反抗,只得从此担负起照顾弟妹的责任。

裴老三被破碎的颅骨满地的红白吓醒,狐朋狗友一哄而散,当时还活着的裴老太训了他一顿,说三个娃一个传宗接代两个能换彩礼,不能打坏了,他才稍微收敛了三四年,每天东游西逛张口就骂人,抬手就扇巴掌,仅仅是次数少了一些。

因为进了镇上有学校,裴家三姐弟相继入学,裴佳颖九岁到十五岁,极聪明地读完中学,跟裴老太说自己打工赚的比彩礼多多了,从此跑出去干活养活弟妹。

后面的事情裴佳木都知道了,因为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裴佳颖大概有严重的心理阴影或者精神障碍,她尽可能把弟妹都送进全寄宿的学校脱离家庭,最后自己却重蹈覆辙找了一个家暴的男人无法摆脱。

太阳已经落了一半到密林之后,山间湿凉的空气升起来,裴佳木打了个哆嗦,觉得寒意透骨而入,跟这些相比,自己前世死了真是个笑话。

又愣了一会儿,觉察到怀里的宝宝也冻的哆嗦,裴佳木挣扎着站起来,拢紧孩子,哑声道,“下山吧,晚了。”

裴佳叶和张婶子互相搀扶着下山,走了近一个小时走到小街,远远见那边灯火通明,张家院门大敞,有女声尖声咒骂。裴家大门半掩,也有进出的人影。

裴佳木觉得自己额头滚烫,胸口发热,浑身却冰冷,黏湿的汗涔涔渗出来,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问裴佳叶,“东西带齐了吗?”

第26章:路遇

裴佳叶把背在后面的帆布旧书包挪到前面拍一拍,“家里能翻出来的纸片都被我拿走了。可能不齐全……”

不够也没关系,在这种小地方,有生了孩子好多年还没报户口,或者摆个酒就算结婚一辈子没有结婚证的多得是,裴家几兄妹还是念书成绩好老师提醒着补全的,全是裴佳颖操心,已经是少见的合法了。

大概,给相关的人送一点儿礼物再利用年纪小说点儿好话就可以解决问题,想明白了,裴佳木扶着眩晕的脑袋,取出中午就准备好的钱,数了两千递给张婶子,“婶子,你陪着我们忙一下午,又是办白事儿,这个给您压惊吧,回家也好解释。”

张婶子震惊了下,说是小镇,多数人还是务农,山地一年不过收入几千块,都是家里男人管钱,她一辈子没摸过这些整齐的一小叠红票子,当即又哭,“你俩娃还带着一个小的,这咋办咋办呀?我不能要,你拿回去拿回去。”

裴佳木看了看几十米外的另一边,拽了拽裴佳叶和她站到更黑暗的墙角。

那边女人尖利的叫骂声太大,顺着风飘来。

【……祸害崽子不知道把俺娘弄哪儿去了    一家子流氓混子偷儿,还拿了俺家的麻绳!

快把俺娘交出来……】

还有来来往往的人围观议论。

【哎呦,人都跑了吧,你看裴老三头上的大包。要不要送去医院。

恶事儿做多了总要遭报应的,不知道是谁揍得……

你说啥,是他崽    咋可能,下午不是听着要债的。我看着他是醉的睡着了吧?现在看着很清醒……】

张婶子中午出门一去不复返到天黑,家里没人做饭洗衣服干活,儿媳妇闹起来了,想起是裴家兄妹带走的,闹到裴老三家。

踹开破门进去就看到被捆成一卷丢在树下一动不动的裴老三,登时叫起来死人了。

这回四邻都出来了,有男人解开绳子一模还有温热有气儿,上去几巴掌把先被揍晕然后变成醉酒睡过去的裴老三被抽醒。

裴老三一醒浑身剧痛,杀猪一般嚎叫起来,眯缝着肿大的眼睛看谁打他,边喊,“我有钱一定立刻还……”中气十足,他中午看清了谁打他,但是完全没认出是自己儿子。

裴佳木下手狠,却理智地没打什么致命的地方,大夏天丢在树荫底下捆半天闹不出人命,所以他看着凄惨,实际上养一个月就好了。

张家儿媳知道裴家兄妹回来,却没亲眼看见谁打人,见裴老三很好,指使自己男人去让他交出张婶子,又是一番厮打。

“婶子,你听到那边的情况吧,你回去要是什么都交待不出来,家里人是不是得说你?”裴佳木觉得身体状态不对,几乎虚脱的要站不住,勉强咬着舌尖说话。

张婶子一哆嗦,骂一顿是轻的,一声不吭跑出去一下午,回去跑不了一顿揍。

裴佳木说服她,“我跟佳叶这就走了,不去掺和那边的事儿了。婶子挑着赶天气好的日子,给我妈妈姐姐扫扫墓,这些就当我谢你了。”

那头看热闹的撒泼的村夫村妇,随便哪一个都能把现在的他推个跟头,赶紧走了最好。

裴佳叶也帮着劝,“婶子你拿着吧,就当给我妈我姐以后的纸钱,我们俩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一回,您帮着祭扫一下。”

张婶子颤颤巍巍看了看那头院子里自家男人也出来了,吓得一哆嗦,迅速抽了几张出来,“这些尽够了,一刀纸才几个钱,十年也烧不完。”

裴佳木觉得心脏要蹦跶的要窜出胸口,呼吸都费力,硬把钱都塞回去,“总得给你家人一点吧,否则你怎么说过去。快回家吧。走吧走吧!”

张婶子一下子明白过来,硬塞给裴佳叶一半,把五百用下午装纸钱的塑料袋包好,塞到旁边墙壁上的一块石洞里,住了几十年的老街以后她找得着。拿了留在外头的五百,哆嗦着道,“我、我走了,你俩好好照应自己。”

小镇没有路灯,裴佳木和裴佳叶站在对街的阴影里,看张婶子快步走到自己男人眼前,讨好地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两口子一道回去,很快张家儿媳也被叫回,围观的人三三两两仍旧借着月亮聊天,裴老三时不时鬼哭狼嚎几声。

兄妹俩一个抱着书包,一个抱着孩子,慢慢挑着黑暗的角落往镇中心的公交站走去,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没有去县城的巴士。

被冷汗浸透的衣衫由山里的夜风一吹,冰片一样贴在脊背上,只有怀里的小孩子是温暖的,裴佳木抖着嘴唇转头,“佳叶,给我、给我翻一件衣服出来。有点儿冷~”说着脚软的踉跄了一下。

裴佳叶仰头看不清他的脸,伸手扶着他的手臂掌心摸到一手凉汗,觉察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惊道:“哥,你怎么了?”

裴佳木支撑着往前走,“不怕不怕,刚才让山风吹着感冒了,没事儿,到车站就去买药。”

“我来抱宝宝。”裴佳叶伸手,“我有力气的。”

裴佳木侧侧身躲开她的手,“我抱着宝宝还暖和些,否则前胸后背都是凉风。”

裴佳叶的手已经摸到宝宝的脊背和胳膊,隔着小娃娃夏季单薄的t恤,温度滚烫,“哥!宝宝发烧了!!”

“啊,啊?”裴佳木瞬间觉得比自己身体不适还心慌,他两辈子没有照顾过任何小孩子,又正当自己也不舒服,反应迟钝,只以为抱着孩子温暖是自己太冷了。

裴佳叶探头把额头抵住宝宝的额头,小娃娃嘴唇干干的,无精打采,“真发烧了,温度还不低!”

“佳叶你跑到前面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车,或者有没有诊所!快去。”裴佳木自己也尽量加快脚步往前走。

“哦、哦!”裴佳叶听话地跑起来,跑出十米听到噗通一声,还有孩子细细的哭声,慌忙转身,裴佳木侧摔在水泥路上手臂朝天举着把宝宝护在怀里。

“哥!”裴佳叶又冲回来俯身把宝宝抱回来。

因为不安很少表达自己,不舒服也是忍着的宝宝终于低低地哭起来,刚才裴佳木护住了她全身,但是还是磕了一点脚趾。

呼吸困难,心口狂跳,就算不是学医的,也大概知道这时候的情况了,果然心脏不好!联想到醒来在这具身体上的情况,裴佳木拼命抓住裴佳叶,“快,打120!!”

裴佳叶被吓住,手忙脚乱地安抚宝宝同时从兜里掏出手机,指尖抖的好几下才滑开屏幕,按了120在等待接通的同时还要不断拍着孩子。

寂静的小镇公路上忽然亮起两个闪瞎眼的远光灯,一辆越野轰鸣着飞驰过来猛然停在附近。

裴佳叶又吓了一跳,手机没拿稳摔到地上,连忙让宝宝暂时自己站着跪爬过去捡起手机。

越野车门打开跳下一个穿着迷彩裤跨栏背心的平头男人,这人手里还拿着电话再讲,走到近前单膝跪地看了看裴佳木的情况,模糊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问裴佳叶,“需要帮助吗?”

裴佳叶慌忙点头,“我们要去医院,县里大医院。”

平头男人趴下听了听裴佳木的胸口,安抚裴佳叶,“不要紧张,我带你们去医院,可以在路上联系救护车。”

虽然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裴佳叶也顾不得什么了,在这种群山环抱中的小镇子,等救护车过来再带去医院,估计要到明天早晨去。

抱着宝宝上了越野车,裴佳叶声音紧绷,仍旧努力安抚孩子,“这位大、大哥,小孩子也在发烧……”几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男青年愣了下,探手摸了下宝宝的额头,打亮车里的灯让宝宝伸舌头看了看,“她之前有咳嗽感冒吗?”

“没,没有。”大概是他态度太冷静,裴佳叶情绪稳定下来。

“前面公路商店停下来买点儿仁丹和冰水还有盐水,小孩子补充水分,体外物理降温就可以。”男青年发动了汽车,没等小镇上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人聚集就开到镇外的大路上。

裴佳叶坐在副驾驶,惴惴不安地看着半躺在后座上的裴佳木,同时不时低声安抚宝宝,给她喂两口水,车开到盘山公路上,她才终于想起来,“我着急的忘了问您叫什么?”

男青年专注地盯着前面的山路,眼角都没瞥过来一下,“车海。幸会。”

“哦、哦,我,我哥哥叫裴佳木,太感谢你了,今天是救命之恩。”裴佳叶结结巴巴地表示感谢,回忆裴佳木跟其他人打交道时候的神态。

不知道那句话或者哪个字儿表示的不对,车海有些惊奇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停了一字一句问,“你哥哥名字挺耳熟,我有个朋友也叫这个名字。有缘的很。”

裴佳叶悄悄吁了一口气,刚才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一听对方问话,就赶紧回答,“我哥哥的名字是新春佳节的佳,树木的木。”

车海意外的好像很好说话,继续接话道,“嗯,只有一个字不一样,是挺有缘分的。你哥哥曾经这样发病吗?”

“没、呃,”裴佳叶想了想,“我哥哥在外面上学,我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他以前……”

车海的电话响起来,他带上蓝牙耳机,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换了法语说话,“思达,有个神奇的事儿。”

第27章:省城汇合

范思达这会儿刚被季童发配回屋子早睡觉,实际还清醒得很,一听车海用法语报告,噌一下子就坐起来了,警惕地问,“怎么?”

“没事儿,我只是下意识,读过书的都会点儿英语,法语比较安全吧。”车海又瞄了一眼后视镜皱着眉头闭眼假寐的人。

“你和谁在一起?”范思达把手机防窃听的安全等级调高了一个,“说!”

“不要紧张,不是大事儿,只是巧合的让我想起……”车海斟酌了下,“‘命运’这个词儿。”

重要的事情大家从来不会瞎扯开玩笑,范思达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懒洋洋站到窗户边吹风,“说吧。”

车海一面开车一面慢慢絮叨,“我下午一直在墓地附近守着,看那家办新丧事的没有破坏原墓穴,盯着他们哭完灵再跟着下山打算到车里睡一觉。”

“新丧的人是咱们目标的大女儿,办事儿的二儿子和小女儿,以前我给你报告过吧,查出来她有三个孩子,只是镇里人都只知道小名儿,没有明确目标,老大说暂时不找人。”

“没想到今天撞上了,我就打算跟一段儿看看他们身份好以后工作,结果两个孩子挺有主意,把帮忙的邻居阿姨送回去直接就要离开。”

范思达打断他,“先给我一个纲领性总结,然后你再说书!”

车海飞快地总结,“二儿子好像心脏不好,大女儿的女儿高烧,昏倒在地,三女儿搞不定,让我捡起来现在往医院拉呢!”

范思达眉头一皱,“严重吗?”

“看表征是心脏不好,听心音情况不太严重,我打算直接给拉到省城大医院好了,这边县城估计设备不够用。看起来,我们好像不用去偷坟掘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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