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公交车五分钟一班,并不难等。丁司宇被晒得有点头昏,眯了眯眼。不料,就这么一晃神,装着笔记本的黑色公文包就被人从身后猛然抽走。
也是丁司宇低估了杯具大神对他的偏爱,连等个车都能够遭遇抢劫。社会保障不断完善,每年发生的偷窃抢劫案件概率已经降低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卧槽,居然抢到他头上了!丁司宇一怒之下转身抬脚就追。
抢劫犯穿了一身灰色的运动套装,脚上套著名牌运动鞋,他把抢来的公文包夹在腋下,每跑出十来米就回头向后望一眼,像是在确认丁司宇是否有跟上他。
丫长得就是一副贼眉鼠眼的猥琐相,尖嘴猴腮且不说了,那一口发黄的牙齿才是真正叫人倒胃口的。在如今牙齿美白行业高度发展的情况下还能保留其独特的风韵,他也挺不容易的。
他每回头一次,自然就会跑慢一点,丁司宇当然是瞅准了机会一直紧追不舍,眼看这就越追越近,丫竟然跳上了一辆自行车!
丁司宇揉了揉眼睛,没错,是自行车!在这个世界,自行车早就被市场淘汰了,虽然还有人买,但都不是作为交通工具在使用,而是被女性当成减肥运动的器材来用。
这混蛋不仅长得不堪入目,行为也挺无耻没下限。
提问,两条腿能追的上两个轮子吗?
这个问题丁司宇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后脑勺突然就传来了一阵破风声。有人偷袭他!
其实在女军医温文清的锻炼下,丁司宇的身手和体能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在感觉到危险的一瞬间,他就迅速扭身避开攻击。
啪——一块深红色的板砖擦着他的头皮砸到了水泥地上,裂成两截。
居然使用这么猥琐的招式,这人肯定和那抢劫犯是一伙的。丁司宇立刻猜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抢劫,他又注意到自己追击抢劫犯跑进来的街道非常偏僻。
恐怕抢劫只是为了将他引到这里而已,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在不惊动普通人的情况下将他绑架。
情况不妙!这四个字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脑袋就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板砖,失去意识。
有人可能会疑惑,他刚刚不是能躲掉板砖么,怎么现在又被打倒了?
实际上,埋伏此处偷袭的人不止一个,这两块板砖是不同的人拍过来的,袭击的时间相差只有半秒。
丁司宇反应再快也不可能超越人类的极限,更何况他在这里的身体素质还处于普通人类的水平线之下。能够躲开第一块板砖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冷,好冷。
消毒水独特的味道在鼻尖挥之不去。丁司宇猛然坐起,搓了搓自己冰凉的胳膊,然后摸了摸脑袋,不意外地摸到一层质感熟悉的纱布。
他的脑袋也够多灾多难的,额头的疤还没有脱落,后脑勺又添一个口子。一星期连续两次中招,虽然不是在一个地方,那也足够让他产生心理阴影了。
这是一间只有二十平米的小房间,仅有的摆设是一张床,除此之外,连张椅子都没有。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全透明的玻璃门。
丁司宇试着推了推,没有推开门,又试着向里拉,也没有拉动,看样子门被从外面锁住了,没有钥匙无法打开。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到床边重新打量这屋里唯一的家具,企图从床上看出什么端倪。
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很明显都是新买的,除了他还没有其他人使用过。枕套和被套都是白色的,不带半点花纹,料子很普通,也没有透露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陆久送给丁司宇的腕式通讯器还戴在他的手腕上,没有被人拿走,他低头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信号,无法同外界联络。
在如今居然还有地方没信号,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那一定是因为装了信号屏蔽器。不过通讯器这东西的功能很强大,就算没了信号,也还有很多其他用途,比如看时间。
丁司宇出院的时间是正午,被人打昏的时间大约是在十二点三分到十二点十分之间。现在通讯器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四十二,这表明他已经昏迷了半个多小时。
狭小、封闭的空间,唯一一个出口被锁住,虽然说他的手脚没有被缚但从此刻他这无疑是被人绑架了。绑架他的人只是拿走了他的笔记本电脑,除了通讯器,他藏在口袋里防身用的短柄小刀也还在。
短柄小刀不是丁司宇买的,而是他从学校里的同学送他的众多礼物之中挑出来的,他只拿它削过苹果皮,不知道具体有多锋利。
满怀期待地试着拿刀在玻璃门上用力划了一下,结果一道印子都没有留下。
这扇门实在是太坚硬了。丁司宇失望地叹了口气,重新藏好小刀,这可是他身上唯一的一件防身用的武器了。
又过去了四个小时,丁司宇都感觉到肚子饿了,还是没有人来看他。
“有人没有?我快饿死了~”
“机器人也行啊,快给我送饭~”
“喂~莫西莫西~hello~”
饿到极致,丁司宇开始半死不活地对着空气叫喊,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异世早就统一使用通用语的他还中日英三种语言齐上阵,生怕绑匪听不懂。
“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监控器前,曾仁吒问,眼中满是不解。
“不知道啊,好像是肚子饿了。”保安无辜地回答,他也不知道莫西莫西和哈喽是什么意思。
“连接视屏,我要和他说话。”曾仁吒说。
“是。”保安低头,手指在电脑键盘上一番熟练的操作。
与此同时,丁司宇房间的玻璃门上突然显出一个人来。
“丁司宇,过得还好吗?”曾仁吒笑着问。保安已经主动退到旁边,没有出现在视屏里。
“不太好,有吃的么?”丁司宇老实地摇摇头。终于看到幕后主使,他也没有露出吃惊的神情。
并不是他已经猜到是曾仁吒绑架了他,而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去在意是谁绑架了他。
管他是谁,现在马上给他送食物过来啊!曾仁吒家也不穷啊,做绑匪也就算了,怎么都不知道给人质一点食物呢,万一不小心饿死了怎么办?
“吃的马上送过去。”曾仁吒点点头,接着问,“还想要什么吗?”
“还想要回家。”丁司宇老实告知。
“这个不行。”曾仁吒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果然不行啊。丁司宇沉默下来。也对,人家大费周章(其实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地打昏他,不是专门请他来吃一顿饭的。
曾仁吒等了很久,见他一直不说话,作势要切断影像:“没什么想要的,我就走了啊。”
“等等,我想要的东西比较多,你记清楚了啊。”丁司宇开口,“我嘴比较挑,不吃葱,菜里不许加葱;你这里床垫和被子都很薄,我怕冷,送两床被子来,我要一床垫一床盖;还有这里总有一股子的消毒水味,我想开门通通风,不行的话带一瓶空气清新剂来,我要菊花牌的绿茶香空气清新剂;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这里有浴室和厕所吗……”
“停!”曾仁吒面色铁青地打断他的话,“你以为你是来这里度假的?有点身为人质的自觉好吗?”
“我很自觉啊,早就做好了随时可能被撕票的心理准备,不过也没放弃可以逃出生天的希望。不过你们曾家那么有钱,也不至于这么虐待一个病号吧?”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丁司宇清楚地知道曾仁吒并没有将他撕票的打算。因为曾仁吒的脸上没有半点杀意,这也是他有胆子得寸进尺的原因。
曾仁吒冷着脸掐掉视屏,扭头对身旁的保安喝令道:“都听清楚了么,他有什么需求都满足他。”
保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
又看了一眼安分地坐在床上等待的丁司宇,曾仁吒满意地勾起唇角,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编辑新闻。
19、信任危机
丁司宇提出的要求实在太多,没有办法,曾仁吒便让保安给他重新安排了一所住处。新的住处空间比原来的不知道要大了多少,丁司宇手上没有量尺,不过他估摸着这至少有三百平米。
新住所不仅空间大,里面的生活用品也是一件不少,厨房里预备着新鲜的食材,想吃什么启动料理管家一切轻松搞定。
唯一的缺点就是大门依旧被从外面锁上,没有办法离开。新住所的大门同样是透明的,牢固的很,常规手段无法将其破开,非常规的手段丁司宇又使不出来。
窗户可以打开,可惜这地方距离地面有五十多米,除非丁司宇突然长出一双翅膀,否则跳窗这事根本行不通。
在窗户上画暗号给外界传递信息也不管用,即使换了个地方,他也仍然处在曾仁吒的监控之下,有一点异动就会引起他的警惕。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曾仁吒还把丁司宇的笔记本还给了他,让他不至于无聊死。曾仁吒防范很严,没有万全的对策,丁司宇不敢贸然逃跑。
再说了,他这些年都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现在的他虽然处于被绑架的状态,却吃好、喝好、玩好、睡好,而且没人打扰,简直不能更舒服。
笔记本电脑就在身边,他还可以潜心码字,无需应付生活中的种种困难,也不需要为一拨又一波的烦心事苦恼。
当然,这不是说丁司已经放弃了抵抗,打算就此留在这里等死,他是在等待机会,等待曾仁吒露出破绽。在此之前,他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他也曾经提出想要看新闻的要求,被曾仁吒给拒绝了。
不过并不碍事,他的卧室窗户正对着一个悬挂在大楼上电视屏幕。即使看不了新闻,他能从屏幕上捕捉到一些重要信息。
和丁司宇相反,陆久的日常生活就没有这么悠闲了。
丁司宇被绑架的那天晚上,网络上突然泄露出丁司宇失控殴打恐怖分子的视频。
那段视频拍得十分清晰,明显是学校请专业人员在现场录制的录像中的一段,因为视频的右上角还有代表学校的标志。
学校本次拍摄的视屏里特地剪去了一部分,那段视频刚好是被剪掉的视频当中的一个片段,并不完整。
由于恐怖分子登场调戏于兰的那一段被删掉了,在观众们看来,丁司宇在视频当中所做的就是在当众殴打一个穿着奇异的男人。
那段引人想入非非的视频发布一个小时之后,曾仁吒又匿名发了一个帖子,将自己拍摄的照片和视屏都放了上去。
当然,经过特殊的角度选取和调整,在加上文字润色,已经达到可以百分之百地扭曲事实的地步,让看过该帖子的人都误会为是司宇调戏美女主持人于兰在先,而后不听老师(歹徒)劝告,还动手打人。
然后是第二天早上,更加糟糕的新闻被顶上了头条。
【丁司宇目无尊长藐视校规校纪,动手殴打老师】内容简缩:新生欢迎会上,入学不满一个月的新生丁司宇调戏同学、顶撞老师,言辞激烈,一言不合居然动手殴打老师。
慷慨激昂的文字配上丁司宇怒踹“老师”的图片,双层攻击效果翻倍。
殴打事件还没澄清,又一条新闻出来了。
【不为人知的积分黑幕】内容简缩:南都高中新生丁司宇中途入学,积分数却已经超过了已经毕业的高三生。
为了保护学校的名誉,学生们被要求严守新生欢迎会上发生的意外事故,从不知情普通观众来看,丁司宇就是调戏了学生,暴打了老师,反而还得到了一千积分。
“丁司宇还没有找到吗?”陆久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问他的部下。
他因为任务忙得焦头烂额,却还不得不抽空去关注丁司宇。
“只能判断丁司宇得失踪和这些新闻稿有关联,除此之外找不出更多的线索了。”搜寻工作已经进行了八个多小时,但是还没有半点进展。
“为什么会有人对他下手?”陆久问,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网络上又出现了一条新闻。
丁司宇名誉受损,学校的学生和老师都站出来为他讲话,还联名签署控告撰写新闻的人诽谤丁司宇,因为他们全都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对方显然预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很快就给予了新的新闻做回应。
【南都高中新生欢迎会上被掩盖的真相】内容简缩:丁司宇怒踹学校老师,陆久暗中威胁学校掩盖事实。
【陆久以权谋私:纵容丁司宇在校无法无天】内容简缩:陆久上将权势遮天,无视国家法律包庇弟弟。
他没有直接跟校方对骂,而是迅速地转移了诽谤的重心。从新闻的内容可以看出,抹黑的重心已经渐渐从丁司宇转换到了他的哥哥陆久身上。
他之前的新闻都附有照片和视频,那都是妥妥的铁证,而校方仅仅口头上的解释和联名抗议,拿不出半点证据。
通过这样的对比,校方更像是受到了陆久的收买和威胁才这么说的。没有人会相信学生和老师说出的真相。
因为诽谤贴的影响,大家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思想,他们已经认定了丁司宇人品低劣。受到丁司宇的连累,新闻再说一下陆久的坏话,也更加容易的得到民众的信任。
写满了丁司宇和陆久莫须有罪名的各色消息报道以铺天盖地之势占领报纸的新闻头条。丁司宇还没有找到,罪名又逐层转移递增,街上满是有关陆久的糟糕绯闻,一开始的主角丁司宇反倒是成了一个陪衬。
在普通民众的心目中,陆久是神一样的存在,不能有任何污点,如果他一旦犯错,那种美好的幻想就会破灭,他的地位会受到极大的动摇,大家会对他群起而攻之,并要求他交出丁司宇,严惩丁司宇。
迫于广大民众的压力,在外地出任务的陆久被总部紧急召回,接受排查和审讯,可惜丁司宇压根就不在他那里,不管大家接不接受,他都是无法交出丁司宇的。
丁司宇被曾仁吒绑架了,陆久自然不可能交得出来,如此一来,他就成了包庇丁司宇犯罪。
一时间,众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集火陆久,曾经对他有多么推崇,现在对他就有多么的痛恨。
当然,普通民众之间也不乏一些理智的人和无条件站在陆久那一边的死忠粉,他们质疑着一边倒的新闻报道,要求新闻报道拿出更多证据来证明所谓的以权谋私。
新闻发布方也不慌张,又采取惯用的手法转移说话的重心。他们说陆久对外形象有失真实,说他通过什么手段洗脑了那些在校的年轻人,让他们宁愿陆久也不愿意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几乎快要把陆久描述成了一个罪大恶极的邪教头领。
谁要是为陆久说一句公道话,好吧,那他也是惨遭欺骗洗脑的一个可怜人,请尽早清醒过来吧……
总之,外面的情况一片混乱,军部高层也聚在一起,就怎么陆久这一问题讨论了好几次。军部的人当然知道陆久和丁司宇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所要考虑的并不仅仅是真相,而是此事带来的社会影响。
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掩盖真相,将无辜的人献祭。何况陆久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也受很多人的忌惮——早就有人看陆久不爽,想要借此机会拉他下台,否则丁司宇和陆久被诽谤的事情早就解决掉了。
丁司宇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踪给陆久造成了多大的麻烦,还在悠哉地码字。
平静的生活会消磨人的斗志,曾仁吒和保安每日浏览着监控,也都以为丁司宇的斗志早就被磨平,习惯了这种被控制的生活。
而事实的真相是,丁司宇从未放弃过逃跑的念头,卡文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着透明玻璃门之外的走廊和周围的地形,通过分析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来推测和判断自己逃脱的可能性。
曾仁吒将丁司宇关在了他家族的非法实验基地,自以为屏蔽了外界的信号,就能阻止他接收外面的消息,却不知道丁司宇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能够从微不足道的小细节来探知自己想要知道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