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千岁说着从崖上跃下,一抄手掠向楚晗,将人掳至怀中,鼻息喷了楚晗一脸。楚晗认得那味道,一股炙热而强大的龙息罩在他眉心上,还没有吻上他,滚烫的气息已经开始灼烧他的嘴唇。
第七十八章:龙鳞标记
凤大人斗架一招不慎,斗输了。
然而这人心情甚佳,这回没有横眉冷目耍小家子气输不起。凤大人输阵不输人,昂首挺胸撩开步伐,拉过沈公子的手腕,走开了。
凤飞鸾有新欢相陪,自然是怎样都好说。沈公子作为指挥使大人的新晋男宠,心里巴望的却是与眼前的美男共此一生、白头偕老。美人儿你既然包了老子,就一包到底,黏上了甭想再撒开。
凤飞鸾拉着人快步走到崖下,水边。
沈承鹤眼一瞪:“哪儿去?不会真要睡河底下吧?!”
凤飞鸾:“怎样,不愿意?”
沈承鹤咧嘴一乐:“不、不是,我乐意。就是,河底下有水怪,都姓房的他们一族的,小水怪专咬老子屁股!”
凤飞鸾轻声一笑,忍不住附耳道:“除了本宫,哪个敢碰你的屁股,本宫一定烧焦他们的皮……”
凤飞鸾说话间拉过沈公子,让他趴到背上来。沈公子尚不明所以,凤大人将沈公子背起来了,踩着河边大石,借力一转身直接上了悬崖!
凤飞鸾双手并用,攀上悬崖的速度飞快。沈承鹤只感觉耳畔寒风呼呼作响,吹得他发型直耸飘飞,转眼间就上去了十几丈的高度。
沈公子惊呼:“嗳咱干嘛去!”
凤飞鸾笑声荡在空中:“看云海有什么稀奇……本宫带你去看天河!……”
凤大人寻到悬崖上一处茂密灌木,以大叶片垫上,铺成个草甸模样,携了人坐下。湛蓝色的星的海洋就笼罩在他们头顶,一道铺满宝石光芒细碎的银河横贯夜空,仿佛触手可及。
沈承鹤下意识地为美男揉揉胸:“宝贝儿,你不是伤着?昨晚还喊胸口疼,这会儿不疼了?”
凤飞鸾神色傲然:“一点小伤,能耐我何?”
沈承鹤:“你原来能爬上来啊?!咱们几个竟然还憋在这地方,不赶紧出去?”
凤飞鸾面色突然黯下,低声问:“你这么想要出去?”
沈承鹤忙笑呵呵地说:“你想去哪,我陪你去哪!你想一辈子在这小河沟里游船打渔,老子也陪你打渔呗。”
沈公子在凤大人面前毫无避讳与心机,凤飞鸾心里悲观惆怅,却不愿坏了得来不易的良辰美景。今晚月色撩人,漫天星斗。他们距离悬崖顶端还有很远,然而居高临下往下方河道望去,一条水脉已然化作夜色中闪烁着晶莹蓝光的玉带,如梦如幻,美妙极了。
凤大人伤好了,却不告诉旁人,不愿就此离开,知道只要从这里出去,在神界一露面,必然是命中无法逃脱的又一番血雨腥风。
凤飞鸾拎过承鹤的下巴端详,嫌弃道:“分量那样沉,要累死本宫么?那楚公子掂量起来就比你轻许多……当真愚蠢。”
沈承鹤沮丧地一叹气:“嗯,没错,楚晗样样都比老子强!我告儿你吧,从小在几家子长辈面前,楚晗就是那个模范宝宝优秀生的正面榜样,老子永远都是歪瓜裂枣反面教材,打生下来就专门衬托他的!嗳你说,你当初怎么没看上他啊?”
凤飞鸾笑一声,伸手往下毫不客气捏了沈公子的下身要害:“你这里摸着更好……”
有些话凤大人嘴上不说。沈公子令他十分踏实、安心。本就生性多疑,真要是身边搁一个楚晗那样有心眼儿的,还得整天提防着枕边人,睡都睡不踏实。
沈承鹤一旦认真起来,对老情人儿是掏心掏肺地疼爱,这几天时不时就拉着他絮叨家常,家里有几套房子几间公司多少家底儿多少存折股票,恨不得有几亩地多少头牛都向美人交待了。用沈公子的话讲:宝贝儿,那天老子吊在火坑上面,以为这条小命完蛋了,活不成了,我没想到你冲过来救我,就这么跟我一起掉下来了……只要你不嫌弃我,老子到那边一定好好疼你,以后踏实开公司、专心赚钱养家糊口,给你买漂亮衣服、买面膜、买包包!只要你点的出来的,我让你在人间仍然过上神仙日子。
在人间也过上神仙的日子……
凤大人记住了这句来之不易的柔情蜜语。
凤飞鸾细长的双目泛出如丝的媚颜,突然俯身压下去,用力一掀沈公子大腿。
沈承鹤猝不及防往后一倒,仰面朝天就倒在斜出悬崖的一棵巨树枝干上。那姿势让两人不由自主都回想起初次见面的荒唐可笑:指挥使大人也是这般盛气凌人地压上,沈承鹤面向苍天,躺在九头鸟的脊背上……
沈承鹤:“哎哎哎这怎么个意思……”
“哎呦瞧这迫不及待……”
“别别别扯就剩一件上衣了……”
“嗳你也七老八十的了,悠着点儿啊!咱量力而行,保重贵体……”
凤飞鸾蓦地从他胸口拔起头来,面露红晕:“你嫌我老了?!”
沈承鹤睨着人:“你七老八十了都这么好看……二八年华的时候得长多俊啊,可惜老子那时候没机会认识你……”
沈公子话音未落,凤大人微笑着掰开他腿,气势如虹地掼入。
两人那时不由得都扬起脖颈,酣畅淋漓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期待已久。就在那高崖之上,河道之巅,藤条绿叶铺就的“玉蒲团”上,摇摇曳曳地做起来。
……
房千岁掳着楚晗掠过宽阔河道,一脚轻点水面,踏出一丛缓缓放大的波纹。
布满莹蓝色灵藻的岸边,楚晗还没站稳脚跟,就被某人毫不客气推倒。房千岁的重量压上来,一腿楔进他两腿之间,再分开他双掌按住。
楚晗眼含期待,反逗这人:“我不怕被人看见。”
房千岁冷哼:“你是不是觉着我打不过凤飞鸾?”
楚晗面带天真:“三殿下内功和招式都居三界之首,哪能打不过指挥使?”
“本事居三界之首的是你吧楚晗?!”房千岁眯细一双眼睛,精明地盯着他:“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把那根藤条弄断了。”
楚晗无辜地说:“不可能,我离那么远。”
房千岁愤懑道:“我只要一招就赢他了。”
楚晗笑道:“那肯定的。”
房千岁嘴唇划出弧度,对眼前人是恨不能下嘴咬上几口。楚晗也笑,坦然地说:“你两个打太久了,我等不及了。”
我等不及了。
楚晗说这话时仰面痴痴望着人,毫不含蓄,遍身敞开的情欲十分坦荡。那时的表情,是诱死人的动情和妩媚……
连日波折,历尽劫难,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一吻都是奢侈。
三殿下半边身子都有烧伤。
他那时吊挂在烈焰焚池中央,烈火中拉住楚晗的手。那半边身子浸没在一团火中,生生地遭受灼烧锻打,从耳侧头皮至脖颈、肩膀、手臂,都烧红了,泛出暗红色鳞片的样子。
原本很优雅气质的“高原白”,快烧成小火龙九殿下的肤色。
楚晗不会把那些海誓山盟的肉麻话挂在嘴边,再如何心疼小千岁都不用表了。两人都是坦率的性情中人。他们之间关系,早已越过言语间肤浅的撩拨,为对方愿意交付身家性命。
房千岁垂头下来吻他,先是蜻蜓点水的细腻的吻,几下之后突然狂猛地加力。也仿佛压抑多时了,深陷进楚公子的痴情之中,房千岁以舌头长驱直入拨开楚晗的口,贪婪地品尝那里面的甘美。他粗暴地吸吮楚晗的舌头、楚晗的喉结,以身躯揉上去碾压,直到身下人发出舒服的低声叹息。
房千岁久久地流连楚晗的身体,并没有急于下一步动作。
楚晗心里明白。
他突然反身压上,强硬地将人压在岩石上。他也不管小千岁讶异的神情,也不顾附近是否有人窥视。承鹤与凤大人估摸此时正在“忙”着,或者看就看吧。
楚晗一把扯开房千岁的缠腰布,逼得对方无法再掩饰。
房千岁眼珠漆黑:“你干什么。”
楚晗十分直白:“爆你。”
楚晗说:“你不敢上我,那我上你。这样咱俩都没事?”
房千岁并没纠结是否允许楚公子爆他菊花,反而认真地研究起学术问题:“那样做……不知道会怎样,我的气息仍然会与你交汇,还是可能把你覆盖……”
楚晗直视他:“覆盖就覆盖吧,我就想看看,明儿一早起来,你能把我变成什么?!一条龙,还是一只狗……还是乌龟王八……”
“我不在乎。”
“我想要你。”
“……”
楚晗的神情痴然而略带痛楚,喉结滑动,无法克制地抚摸身下人。
那时吊在灵火渊之上,小千岁抱着他扑向火海,就注定他也不再回头。
房千岁倒是出乎意料的洒脱,根本不屑于谁在上头谁在下面的那种无聊争执。他在意那个?他在意的永远就是楚晗。
楚晗捏住三殿下的龙根那处,半晌道:“不然你出去,我跟‘他’做。”
他说出这话,心里骤然难受。
亲密竟成了不能碰触的禁忌,只能退而求其次。
房千岁轻声提醒他:“我出去了,你眼前就是一具死人,你要女干尸么。”
楚晗眼眶骤然红了:“我不在乎,你出去了把人留给我就成。”
他说完这话也难过,弯下腰抱住人。
两人紧紧拥抱,那一刻又好像什么都不用做了,把对方揉进血脉骨髓里。
房千岁抚慰似的拍拍楚晗后背,平静地说:“我从来没见过我母亲真实的样子,没有机会,虽然知道她一定是人界最聪慧美丽的女子,不然我父也不会千年钟情一人。但是,楚晗,我见过你真实的模样,我喜欢你这个样子。你就这样儿最好,我不想让你失去你本来的面目。”
楚晗把脸埋到这人肩窝里,湿了眼眶,不想被对方看到。
……
房千岁仍是个乐观潇洒的脾气,深情肉麻话大多压在心里,也不喜欢悲悲戚戚气氛,因此还是反身又压回来,横三竖四上上下下把楚晗舔了一遍。
仰望上方,是狭窄的一线天宇,天河浩浩汤汤地在夜空中流动。
暗夜里不时飘过来沈承鹤的哼哼和叫唤,毫无顾忌羞臊。远远的,但听得实在清晰,楚晗心里甚至生出嫉妒。
房千岁瞧出来了。
这人突然弯下腰去摸,摸了片刻,掌上变出来一块白光闪烁的龙鳞。
龙鳞硕大,这一块明显是受伤后残损断掉了,有火灼痕迹。房千岁用手不断摩挲,将那块龙鳞磨成一个戒指大小的环。
三殿下却没有把龙鳞戒环套到楚晗指头上,水族不时兴那一套。灵界当然有灵界的求偶规矩,房千岁仍是压在上面,虔诚地吻楚晗的胸口、心脏、乳尖,最终将那枚戒环穿到楚晗的左胸。
楚晗怔怔地看着胸口银光流动的乳环,那一刻像入了魔,中了眼前人的情毒,而且是心甘情愿,被对方打下如此烙印。
三殿下没有给他灌入龙息封印,却用一枚龙鳞在他身上隐秘的地方永远留下标记,表示此生唯一的忠诚,绝不变心。
两人无声地亲吻,郑重地互相抚摸胸口这块标记。每一次牵拉到乳环,龙鳞不停摩擦他的敏感。那种被标记和占有的满足、被盖了个戳的归属感,让楚晗彻底失魂,在无休止的亲吻中陷入潮水般的颤抖,星河在眼底荡漾。
第七十九章
两对有情人相安无事,一对在岸边,一对在半截悬崖的树梢上,各自春风一度。
楚晗与小千岁并排躺着仰望天河。冬日北方能看到许多星斗。猎户星座高悬于正东南方向,腰带上横贯三颗亮星,正合民间“三星高照,新年来到”的寓意。
四季风景如幻的灵界里,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寒冬已过,初春将至,人间的农历新年应当快到了。
年关思念亲人。楚晗即便深陷其中乐不思蜀,也还是很有良心地想起他两个爸爸,想起承鹤的爸爸沈大伯父。两家是三代的至交,从爷爷那辈就是玉泉路部队大院的老邻居,彼此太知根知底。
楚晗望着天,自言自语道:“你说,我答应我爸一定把鹤鹤带回去,这要是一下子带回去一对儿,会不会吓着谁?两家人怎么想?”
房千岁也没睡着,闭目养神哼道:“操那么多心。”
楚晗一本正经:“承鹤也是我的责任,当然操心。”
房千岁觉着娘娘哪点都好,就是牵挂太多,忧国忧民的救世主心态,两界三代的人你全都挂心着,不累?房千岁揶揄道:“操心你自己吧。你倘若也带了人回去,你两个爹又要怎样想?”
房千岁所说的“你也要带人回去”,说的就是他自己。
楚少爷顿时更抑郁了,一宿在大岩石上辗转反侧,头疼都要犯了,又没有随身带药,想回家吃药一时半刻还回不去。一会儿琢磨如何向沈大伯父交待凤指挥使这离奇的身份来历,一会儿又琢磨如何向两个疼爱他小半生的父亲交待自己与灵界来的图腾神物大胆私定终身的情谊。所有这一切,都出乎他原本的意料,也不知他珣爸是否跟他心有灵犀,是否已经知道他在这里遭逢了大难,刚刚死里逃生。
他胸口那地儿被三太子霸道地穿了一枚龙鳞戒环,倘若被那个很难弄的珣爸爸知道这事,怎么也得请房千岁喝个茶聊聊吧,指不定要怎样……
楚晗突然想起一件事,都几乎被他抛到脑后了。他问:“三殿下,你还没告诉我,你和我爸当年怎么认识?到底有多少过节?”
房千岁也诧异地一张嘴,自己都早不在意陈年那些无聊纷争。
房千岁淡淡一撇嘴:“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今时今日寻求你帮我做的事,当年也曾找过你父亲,就是想求他助我回来。”
原来就是这样简单,因此房千岁借锁龙井事件有意接近楚公子,确是有备而来,一开始没对楚晗讲实话而已。
楚晗更诧异了:“难道我爸没有理你,拒绝帮你?”
以他对他爸为人的了解,楚珣绝不是这样冷漠的人。
房千岁一耸肩,不想讲岳父大人的是非,但不回答就是默认。
楚晗皱眉:“哪一年的事情?”
房千岁答:“十五年前。”
楚晗一惊:“十五年前……你那时见过我爸?”
房千岁:“怎样?”
楚晗:“你确定你见到楚珣本人了?”
房千岁踌躇着回忆:“没有,我没见到他本人。我在道上着人捎信予他,他避而不见,没有露面……随即就有人开始追到房家,四处查我底细,很快有关部门发了通缉令,竟然说要抓我……”
那一年房三爷远走他乡,沿黄河一线逆流而上,藏身于秦岭密林中,后来到了青海。在青海也并没有寻到他小九弟的踪迹,只能潜在青海湖底,暂避风头。然而小房同学不喜欢咸味太重的湖水,又不适应高海拔干燥稀薄的空气,水土不服,日子过得不爽。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当然,这些都过去了。时至今日,当初吃的亏都赚回来了,一个楚公子抵消十五年怨恨。
楚晗听到这里反而长出一口气,笃定地说:“就是个误会,那不是我爸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