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心里暗暗叫苦，不知道这个醋坛子今日要怎么发作。

韩父和韩柱子都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大将军！”他也不答话。一把扯过韩子高，将小梅猛地推开，他一直对小梅很差。

小梅被他推了一个踉跄，终于忍不住发火道：“你干嘛推我？上次你就无缘无故地抓起我来，我们家不欢迎你！”

韩父斥道：“小梅，不许无礼！”他心里自然害怕陈蒨。

“陈蒨！”韩子高忍不住斥道：“你干嘛这么使劲儿推她？！”

“怎么？！”他还是顾不得在韩父面前。阴阳怪气地叫：“我推了你未过门的媳妇儿。你心疼了？！”

韩子高想到他听到了刚才那话，又醋意大发。若是自己再说什么，搞不好他不分场合要闹起来，只好瞪他一眼，低声道：“不要瞎说，我刚跟我父亲说，我跟着大将军，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怕耽误小梅，不会娶她的。”

陈蒨面色稍微缓和一些，但接着道：“怎么跟着我就朝不保夕了？！”

韩子高看他不可理喻，也不接话。

却没想到韩父道：“正是，不管怎么样，我想今日将蛮子和小梅的亲事定下来，明年5月份成亲！”

“不成！”韩子高和陈蒨一齐叫了起来。

韩父一下愣住了。

韩子高扯了陈蒨一把，示意他不要说话，他面色阴沉，满脸气愤，好不容易才在韩子高警告的眼神中闭上嘴巴。

韩子高说：“爹，蛮子刚才已经说了，我以后还要上战场，不知哪天马革裹尸，我不能耽误小梅妹子的终身，我不能娶小梅。”

“蛮子哥哥，小梅不怕耽误。”小梅哭着说。

“不行！”韩父竟然斩钉截铁道：“正因你要上战场打仗，我们韩家才更不能绝后，我意已决，你喜欢小梅，小梅也喜欢你，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韩子高！”陈蒨突然大喝了一声：“跟我回府！”

他扯了韩子高，就往外走。韩子高也不愿在父亲面前和他争执什么，只好任他扯着，道：“爹，我先回去了。”

二人很快出门，韩父等要说什么，却没有他俩速度快，他俩拉拉扯扯地，迅速来到门外，上马疾驰而去。

那马跑了没几步，陈蒨终于发作道：“韩子高！今日之事，你待怎么说？！”

韩子高只道：“回去再说！”

二人驰马回府，到家后，韩子高在前，陈蒨在后，进得门来，陈超刚跑上前来，陈蒨大喝一声：“滚！”

吓得他不敢讲话，退了下去，韩子高也不讲话，阴沉着脸来到卧室。

陈蒨跟着进来，终于忍不住大喝：“韩子高，今日之事，你给我个解释！”

韩子高却也有些烦乱，道：“你又发什么疯？你都听到了，那是我父亲要我娶她，我又没答应他！”

“你！”陈蒨看他态度不好，更加生气，气道：“怎么，你想娶她是吗？你没答应他，但你为什么要和小梅搂搂抱抱？你为什么不直接了当地告诉她，你不喜欢她？！”

“那我说什么？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么？！我还想让我爹多活几年呢！”韩子高的声音也提高了。

“好好好！那你喜欢她，你去娶她呀！你上次就收了她的定情信物，你喜欢她，我不拦着你！你去呀，你去娶她好了！”

陈蒨气急，他原本性急些，心中主要是气他总是和那小梅搂搂抱抱的，开始推他。往门外推他。

韩子高也生气了，转过身往外就走，道：“好！陈蒨。你说的，我去娶她，你别后悔！”

“你！你敢！”陈蒨真的又气又急，一个健步，挡在门口，气急败坏道：“韩子高！你去娶她。你先杀了我。杀了我你再去娶她好了！”

韩子高站住了脚，看了看前面这个气急败坏但又拦在门口的男人，长叹一口气道：“陈蒨。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我们在一起也好不容易的，我跟你说了，我只当她是妹妹，你还要怎样呢？”

陈蒨怒：“你为什么总要抱着她？男女授受不亲，就是妹妹，大了也不能老抱着她啊！”

韩子高想起来，这其实还在于三年多以前。小梅每次有逃兵杀过来时，只有躲在自己的怀里才最安全，那之后，她见到自己，总想要扑过来抱着自己，自己也本能地想要保护她。自己对她倒真的只是兄妹之情。但她对自己却看样子是情有独钟了。

他见小梅却对自己用情很深，内心愧疚。就算抱着她，也只是想安慰她，他心情烦乱，还在于自己爱陈蒨，却没办法给父亲和小梅说清楚，父亲提到传宗接代抱孙子，这辈子自己也不可能将他的韩姓传下去了，只是却不能对父亲明言，他倒真的怕父亲承受不了会昏死过去。

陈蒨却又这么霸道，不分场合地吃醋，他原本也喜欢他的吃醋，但也不能守着自己的父亲吃啊。

自己和他的关系却实在是不敢让父亲知道，自己要哄他，但守着父亲，自己又能做什么？回来他就撒泼发作，自己也不是那随时随地都好脾气的人。

不过，他此时见陈蒨拦在门口，想起过去的种种误会，却又心肠软了，陈蒨是个狂妄霸道的男人，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指点江山何等的霸气，其他事上他从来没掉过眼泪，但常常为了自己落泪，自己和那陈薇儿之事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却也没好好跟他解释，让他误会，他回来后已知他吐血了好几次，加上当时内伤未好，身体也大不如前，想他为自己受了这么多苦，他没有安全感却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今日那情形，他误会或者吃醋也情有可原。

终于，轻声道：“好了，蒨儿，我不是拒绝我爹了吗？你还要吃干醋做什么？！”

听他叫自己和他之间的爱称“蒨儿”了，陈蒨心里一软，怒气消了许多，良久问：“阿蛮，你，你喜欢小梅是吗？你是否心中怪我霸住你……”

“我只爱你，蒨儿，我说了很多遍爱你，你总不相信我。”

“可是，阿蛮，你为什么总是和她搂搂抱抱？你为什么不能不抱她？！”

“噢！”某人一下子被问住了，愣在了那里。

其实，从感情来说，韩子高的确只爱陈蒨。虽然如果把人单纯地分为好人坏人来说的话，陈蒨都不能算是一个好人。

从他妻儿的角度来讲，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也没什么怜悯之心，会草菅人命，比如杀了女支院所有的人，他甚至也会野心勃勃，为了自己的大业会六亲不认。

而韩子高却不同，韩子高出身贫寒，对天下苍生都有着那种悲天悯人、平等的观点，他善良谦虚，他若是个女子，倒真的是陈蒨的贤内助。

但他是个男人，是一个爱上一个“坏人”的好人。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爱上一个男人的男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陈蒨的“伟大”主意

韩子高却真心地了解自己的男人，他其实不是真正的“坏人”，他有心也有情甚至有义，他爱他的母亲，视母亲留下的玉佩为珍宝，他更爱自己，为了自己他可以舍弃一切。

他也爱朋友，所以，朋友若是真的对他有冒犯，他也一般不计较。

比如章昭达是他年轻时的酒肉朋友，他比陈蒨还大几岁，二人年轻时常在一起出入花楼玩耍，很多时候他和陈蒨和自己都搂搂抱抱，当然他是纯哥们之间的搂抱，但其实从地位上来说，他和陈蒨的地位已大不同，但陈蒨从不为意。

对华皎对骆牙对到仲举也一样很好。包括对周成，他甚至知道周成爱自己，时间长了，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了，但却可以容忍他和自己一起喝酒玩耍，只要他没有非分之举就可以了。

甚至于对于陈薇儿，对于自己没见过的那个被掠去的他的亲弟弟陈顼他都觉得有一份责任。

这也许就是一个矛盾的男人吧。

他虽然似乎杀戮很重，但若是他有选择的话，他愿意用和平来换取战争，事实上他最初为了那一万兵马的纳妾之举，不仅仅是为了那兵马，最重要的是可以避免杀戮。

他也有最基本的是非观，而且是“正确”的是非观，他不休了自己的妻妾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也不想让那些孩子们没有母亲，让那些他年轻时荒唐的欲念下的女人们不至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他为了自己的爱不会再和她们做什么，但他依然会养活着她们，让她们衣食无忧，若是社会容忍女子地位高到不把被休当作耻辱，他愿意让她们改嫁。所以，本来依了他的性子，他也可以不管不顾的。反正他是个坏人不是吗？但他其实不是。

至少他不是一个完全无心的坏人。

他若是一个君主，他不会真的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君主，而会是一个努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好的明君。

他心中有爱。为了他的爱他可以忍受小梅的存在而有机会也没有杀了她。

当初他甚至曾经考虑过是否答应让自己娶她，为了给自己留个后代。他对自己的占有欲那么强烈还能说出那种话，他对自己真的爱到极致。

但自己并不忍心伤害他，自从自己爱上了他，就下定决心，此生只和他在一起。绝不再有娶妻生子之想。

韩子高看着这个男人。这个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他爱他的一切，除了爱他的那种心机野心和胸怀气魄以外。他也爱他的缺点，他爱他的霸道，爱他对自己的这种醋劲儿十足。

甚至就是抛开一切，单纯的从生理的角度来说，他也只爱他一人。他爱让他占有自己，也爱占有他。

自己只被他征服也只想征服他。

看着这个男人和自己一起颤抖痉挛低吼，也是韩子高自己最想将爱表达的淋漓尽致的时刻。

他的烦乱不是不爱他。而是他本性太善良，他不能让小梅真的等自己一辈子，他怕误了她，他也是个孝顺的儿子，当初他也是为了这两个人“卖身”的，他当年并没有爱上陈蒨。他依然愿意为了小梅为了自己的父亲来牺牲自己。

但正因为他孝顺。他才更不敢将自己和陈蒨的关系告诉自己的父亲，告诉小梅。

但他知道陈蒨的忧虑是对的。这其实也是他自己的忧虑，他究竟能拖父亲几年？父亲只能年纪越来越老，身体越来越不好，自己就越来越不敢告诉他真相。

而自己年纪渐长，父亲逼婚只会越来越多。

还有，今天小梅也口气坚决地要等自己一辈子，自己怎能害了她？

一想起小梅口气坚决地要等自己一辈子，他就心情烦乱无比，怎么办？

不过，韩父的确糊涂，若不是韩子高是陈蒨的“男宠”，当年陈蒨为什么会要一个15岁的孩子来做自己的侍卫？

他又不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并且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怎能做侯爷的侍卫保护他？他能干什么？

还有，大将军为什么经常陪着一个侍卫回家？他有一百多号侍卫，他要陪着每个侍卫回家的话他还不忙死？

小梅的这种搂抱，对于韩子高来讲，只是一种习惯，但是，不得不说，对于小梅来讲，却是她爱的表达。

韩子高此时听陈蒨提起来此时，他突然后悔，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些，虽然陈蒨爱吃醋，但他诉说的有道理，毕竟大家都长大了，就算是亲妹妹，也不该老是搂搂抱抱。

自己的这种做法，也会让小梅误会，让父亲误会。

陈蒨见他不讲话，只是沉思，不知他想些什么，露出那种飘远的陌生的感觉，他心中突然不安起来，气消了很多，过来抱住了韩子高，轻声道：“阿蛮，你在想些什么？”

韩子高突然再次看到了他那些日子的惊慌不安。

韩子高心里一痛，这个男人生平唯一的低头就是对自己，生平唯一的软弱也是对自己，而自己总是不够细心，不懂得照顾他的感受。

但尽管二人相爱，韩子高也无奈地发现，自己和他的路竟然越走越窄。

他不敢多想，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吻他，堵住了他的话，不要这么说，蒨儿，我真心爱你，只爱你一个，是我不好，我不该抱别的女孩，我是你的男人，但你也是我的男人。

说不出来，万语千言只在这一个吻里。

陈蒨也紧紧地抱着他，和他深吻，阿蛮，你原谅我的自私我的霸道吧，我没有办法将你让给别人。

终于，这个吻之后，韩子高笑：“傻瓜，我不会娶她的，你放心！”

陈蒨不放心，韩子高渐渐长大，他又能推托自己的父亲几年？

“我有个主意，”他说：“我可以赐给你一些女人，你假装娶她们，你的父亲那儿也就有了交待，我只告诉她们，谁要不想活着，自然可以勾引你。你和她们只做假夫妻，只要不是小梅，就好说。”

“好了，打住！”韩子高真的又好气又好笑，陈蒨是什么样的馊主意都能有。但他韩子高怎能害了那么多女人？

“其实我这个主意还是蛮好的。”陈蒨继续他伟大的主意：“你若娶了十几个，都没有孩子的话，你的父亲也该明白，是你不能生育了吧，自然也不逼你了。”

“陈蒨！我都说了打住了。”韩子高没好气道：“怎么，我和你一起，不仅仅要担负是你的男宠的恶名，还要让别人觉得我象个太监一样都不能生育吗？！”

“那怎么办？！你爹要你5月份就娶她呢！”

“我不同意就是了。”

“那你爹要是逼你怎么办？”

“那我就暂时离开家，就说前面战事紧张，我去打仗了。”

“唉，你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还是我的主意好。”

“你想过没有，我一旦成亲，我的妻妾们就得住在我自己的家里，我晚上也得回家去住了，那和她们同不同房，我爹早晚也就知道了，你这主意一点也行不通！”

“哦！”他好歹明白过来，终于，“韩子高，你有宗儿了，我们有宗儿了，你也不算绝后了，你不能再娶别人。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我不管怎样，你无论娶谁，就算是小梅，我，我也会杀了她！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能让你娶别人！”

“咦？你原来不是答应我了，怎么现在又反悔了？”韩子高还有心情逗他。

“不成，我反悔了，我受不了，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当时我想让你给你韩家留个后，但我发现我真的受不了，你是我一个人的，再说，我们有宗儿了，你和我和宗儿才是一家人，我不能接受你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和别的女人有孩子，和她/他们是一家人，你若娶小梅，我真的会杀了她。”他霸道起来。

韩子高也不再逗他了，抱住了他，只说：“蒨儿，你不能杀了小梅，但我答应你，我不会娶任何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避免这件事的发生，好吗？”

“那，阿蛮，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和小梅搂搂抱抱的？”

“嗯，我尽量。”

“为什么只是尽量？！”他瞪眼，恢复了那霸道。

“其实，蒨儿，我抱小梅，只是一种习惯，不过，你说的对，就算是亲妹妹，大了也不好老这么搂搂抱抱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就是啊！蛮，你老说我爱吃醋，是个大醋坛子，你不吃醋，是因为我做的比较好，若是我整日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或者男子搂搂抱抱的，你就不吃醋？”陈蒨很不服气地说。

韩子高听了想想确实如此，陈蒨自从和自己一起，再也不和其他女子接触，除了那次纳妾以外，他倒是的确做得比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