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有痞(三)——寒梅墨香
寒梅墨香  发于:201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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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着玩的吧。”

“这开春了,听说村里桃花开得挺好看的,你要没啥事儿就回去看看。”

刘桂花叹口气,好,有时间她回去看看。

这句话,他心里也有些画圈,啥意思呢。

容刚直接开车去了钢厂,场子内都是大型的卡车,停着十几辆,有一千多吨的生铁,这时候已经都装车了,大胖正指挥着往外运走呢。

容刚围着高炉绕了几圈,火已经灭了,工人走得太仓促,工具散了一地,容刚都收整进库房。拧开水龙头,把厂子内的焦炭末喷湿,货场都让人打扫了,明天来联查队,都收拾干净点。

“要不,排污设备先缓缓再买?”

“必须马上买。”

“那要是厂子关了,买了不也是白费吗?”

容刚把一把铁锨放回库房。

“如果厂子关了,排污设备没用上,直接从我的股份里扣除,不会分摊到你们身上的,最好明后天这套设备就运过来。”

大胖二胖这下真没法说了,真不知道容刚在坚持什么,厂子关不关还模棱两可呢,他怎么非要坚持啊,这不是白花钱吗?

大胖二胖没走,明天来联查的,他们不回去了,干脆住在办公室。

容刚开车回家,说换身衣服顺便找找村长老支书。

车子停在家门口,已经是后半夜三点半了,从晚上开始,他就没有一分钟的放松,心里着急,各种事情堆在一起,容刚疲惫,靠在车座上长出一口气。

大门哗啦一下打开了,杨树跑出来,敲他的车玻璃。

容刚看着他一脸的担心,心里暖一下,不管怎么样,杨树还在身边。

“没睡啊。”

“没,我等你呢,是不是累坏了?我扶着你。”

打开车门,伸手扶住他,容刚搂住他的肩膀,全身的力气没了,卸掉了,直接压在他的身上。

杨树撑着他紧紧地搂住。

“没事,回家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是啊,回家了,再怎么疲惫,事情再多,回家就能放松。

倒进了沙发,摊手摊脚的靠在沙发背上,杨树赶紧给他端来一杯牛奶。

“喝了,你上炕睡一会,再怎么也不能把身体弄垮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炒米饭吃。我会的,我学了一晚上,真的会。”

大事情上他没办法帮助容刚,小事上他要分担一些,哪怕就是给他做碗饭吃也好啊,他这么累,自己不能一直让他操心。

容刚笑了笑,把他拉到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到他的小腹上。

抱紧,媳妇儿,回家能看见你为我忙前忙后的,顶住爸爸的压力,多少辛苦我都值得。

“你别着急,总有办法的。如果真的不行,关了就关了,反正你还有其他的厂子呢。”

轻拍着他的后背,顺着头发,容刚顶天立地,似乎没有被什么事情压垮的时候,这次事情太大了,让他着急上火。

“如果厂子关了,我爸让我回城,你能跟我走吗?”

杨树的手一顿。

“我走不了,但是我在这里等你。”

捧着他的脸,和容刚四目相对。

“你每个礼拜回来两天,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一直等你,你忙你的,我不给你拖后腿。我知道你家里肯定会让你走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容刚,有你的事业,你别因为我阻拦了你的事业,又不是天南地北的分开一个月见不到一次,我也不跑,只要你有时间回来看看我就行,现在我没法和你走,等我期满,我再和你走。”

他没本事,不能再大事情上帮忙,能做也就是不拖他后腿。容刚不是在小地方猫着的人,他不是地道的农村人,生活在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里。他参加容材的婚礼也猜得出容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容刚不是一个小厂长,肯定会成为大老板,不能因为自己,把他的事业给拖累了。

摸着容刚的肩膀,轻轻的捏着。

“我肯定不会在村里喜欢上别人,你只要别跟别人跑了就成,回城吧,我给你看家。”

容刚心软的一碰能出水,他家小树苗儿长大了,会为自己考虑了,他用单薄的肩膀,支撑自己的前途。

其实,说到底,爸爸让他回城接管事业,那是他最明智也最光明的路。他出国留学就是为了这个,厂子只是一个练手的地方,积累经验而已,没有杨树的话,他二话不说,直接回去了。

杨树说,我在家里等你,你有时间回来看看我就成。

第一百八十章:全体村民注意啦

怎么舍得,他一个在这里,就算是熟悉了这个村,和村民打成一片了,可他进家门没有人等他,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跟谁说话,跟谁分享心事,跟谁诉苦抱委屈,跟谁分享喜悦呢。

算不上异地恋,可距离有了啊,不在身边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他舍不得杨树独自在家,无依无靠的。

抱紧了他,紧紧搂着他的腰,媳妇儿以前也许有些不聪明,有些闹,可越来越好,越来越乖,处处为自己着想。

“我不回去,我等你,等你在这里任期满了,咱们一块回城。”

“但是……”

“我顶得住我爸的压力,厂子的事儿我也能处理好。我爸疏通关系了,好好整改上了排污设备,也许会罚款吧。没事,只要厂子在,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什么叫顶的住压力啊,那肯定是吵架了。

“你跟叔吵起来了吧,他一直希望你回去。”

“吵了,我吵赢了。”

容刚在他的怀里抬头。

“我怕我不在家,你一个人睡不好吃不好的,我媳妇儿让我娇惯坏了,没我他不行。”

杨树眼睛发酸,眼圈红了,他说不拖累容刚,可容刚还会把他作为考虑事情的首要原因。厂子关了他肯定没这么多事情,关了他回城那就两地分居,他宁可烦到死抗住压力也要和自己在一块。

把他的脑袋抱紧,抱进怀里,低头,嘴唇亲吻着他的头发。

谢谢你,谢谢你。

“乖,别感慨了。有个事儿还要你帮忙。”

容刚把他拉坐到膝盖上,还是这么抱着比较舒服。

“你说,要我干啥。”

“天亮的时候,你找老支书,今天来联查的,你和老支书一快去,帮我说几句好话。就夸夸我为村里做了什么贡献,没这个厂子了,村民会有不习惯的啥的,你就说我是解决了下岗再就业,给村民创收了。”

“这好办呀,太简单了。”

杨树特别兴奋,只要能为容刚做上一丁点的小事他就高兴。

“我和你说,我给你报仇了,我晚上把赵银给收拾了。”

“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去收拾他干嘛,你就不怕黑了?他那生猛的再把你给打了,等我腾出手来我收拾他就行了,你别住里凑热闹啊。”

杨树手舞足蹈的。

“我把一箱子大地红丢他们家了,把他们家玻璃都炸了。然后我跟看热闹的村民说就是他告密,给你惹了麻烦,厂子要停产。村民一听不干了,冲上去把他骂得祖宗十八代都出来了,还有人说去他们家吃饭呢,就因为他砸了村民饭碗,我和老支书去说好话没啥力度,村民一起去说,那才叫壮观。”

“你没炸手吧。”

赶紧抓过他的手看看。

“没有,我多聪明啊,我先把鞭炮丢过去,然后再把打火机丢进去,丢了我就跑的。”

特别得意,一扬下巴。

“你可老实会吧,不用你帮忙,我能行。”

这个得瑟小样儿,容刚有些哭笑不得。

“我就是让村里人都骂他,太缺德了,这人太坏了。”

“他坏又不是一天的,先留他几天,等我有功夫再收拾他。你去铺炕,我洗洗就睡觉。”

“你去洗洗,吃点东西,我这就用大喇叭广播去。”

“天亮再说吧,这漆黑麻瞎的。”

“哎呀,别管了,去洗洗吧,自己拿着内衣裤啊。”

一个没抓住,杨树就窜出去了,容刚喊他你别去了,这时候谁不睡觉啊,很快就天亮了。

难得有机会帮得上忙了,杨树一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根本不管几点,容刚洗澡的时候,就听见大喇叭开始广播了。

城里人对大喇叭没啥概念,但是在农村,这东西就是传递消息最有效的途径。

一根电线杆子,上边放三个大喇叭,对准三个方向,保证村里犄角旮旯都能听见。卖肉卖菜的,宣传普法的,谁家钥匙丢了广播一下的,反正大喇叭多功能。哪怕孩子不回家吃饭,有的也会去大喇叭广播一下,二狗子回家吃饭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所有人还都沉浸在梦想里。

就开始大喇叭广播了,不得不说,杨树有时候也挺抽风的。

“喂喂喂,全体村民注意了,大家先醒一醒啊,打扰大家睡觉了,但这事儿挺着急的,我以西山村村长的名义,跟大家商量点事儿。”

这个安静的早上四点钟,这一个广播,一下就把西山村的村民给吵起来了。

有的家里都亮起了灯,趴在被窝里打呵欠,村长这是干什么啊,一大早的。

杨树清了清喉咙。

“西山的钢厂,昨天被人举报上了电视,大家伙都看见新闻了吧,说这厂子污染,上头下了命令,要重点检查,不合格不许开工。容刚呢,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肯定上排污设备,让咱们西山村不再受到空气的污染了,但是吧,政府的检查非常严格,被盯上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把厂子查封了。

我来当村长的时间短,村里人比我了解容刚。他这个厂子开咱们村,大家伙受益不少吧。就我知道的,村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个月都会拿到五十块的养老钱,八十岁以上的是一百块,月月有,从不拖欠,每个月的一号都是厂子的财务直接送到老人的手里。咱们村,路不好走那会,都是厂子里的车接送大家伙,咱们村有多少人在他那里上班?他是雇请村民去上班,但是换一个想法,如果没这个厂子,是不是要跑去外边上班啊,他没对不起村民,就是有些污染,这不也是要解决吗?

天亮了联查队的就会来,他们按着规定直接查封了,容刚回城,这个厂子就没了,相对的那些福利也没了,大家伙都帮容刚说句话吧,把这厂子保住。

我以一个村长的名义,恳求大家伙,帮帮忙,说几句好话,一个村住着,他也没做啥坑害村民的事情,看着一个村住着的份上,给他说几句好话。”

容刚在澡间听得一清二楚,杨树没有低声下气的求过人,为村里做了那么多好事,村民都挺喜欢他的,他为自己舍出脸面,求着全体村民。

还是自己太没本事了,把他拖累,让他跟着一块着急上火。

他本来只想让杨树和老支书去的,那怎么会有全村人去给他说好话力度大。

他以村长的名义,求着全村的人,尊严什么的丢不要了,为了自己,委曲求全,求人帮忙。

这事儿,他要是去求村民,会有人说自己为了厂子不择手段,趁机邀功,那以前做过的福利都会变了味道。从没把一个村长这么芝麻大的小官放在眼里过,可他今天出面哀求着全村的老百姓忙自己一下,村长官太小,不在编制内,真的不入眼,也许有人觉得就一小狗屁村长,可在农村,村长的号召力还是不容小觑的。相对的,肯定会有人说他出面肯定是被收买了,偏袒着容刚,他却不怕这个,背起了一些闲言碎语,背后嚼他舌头的猜测。

他说他把杨树娇惯坏了,其实,是杨树把他宠坏了。

杨树脾气软,性子好,满足自己的霸道嚣张,纵容自己的装横跋扈,开心的时候他耍个无赖任性,不高兴的时候他就哄着自己,为难了他又用他的肩膀支撑自己。

互相扶持,互相依靠。

谢谢你,小乖,在我落难的时候,你这么支撑着我。

这一天,所有西山村的村民起的都很早。

容刚天蒙蒙亮就上山了,排污设备运过来了,容刚让他们把这套排污设备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杨树来西山好几次了,每次来都是热火朝天的工人劳动场面,办公室前面停着许多车,那些财务室的女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热热闹闹的场面。今天一看,全厂子找不到五个人,突然觉得这厂子也太大了,太空了,太安静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联查大队来了

帮忙卸车,容刚不用他,再磕了碰了,容刚把外套脱了丢给他,去,一边站着去。

容刚戴着手套跟着工人一块卸车,排污设备很大,材料也很多,把昨天清空的货场都占满了。

七点不到,村民们陆陆续续的赶到,看见容刚在卸车,钢厂的那些工人们谁也不闲着,都上去搭把手。

年纪最大的孙爷爷也来了,那些老人家也都拄着拐杖来了。

容刚扶住孙爷爷,有些哭笑不得。

“孙爷爷,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呀。”

“你不是耳背吗?你能听到广播啊。”

“播啥啊,现在不能播种呢,没下透雨呢。”

得,还是耳背。

“苗儿,让上了年纪的去我办公室,我那里屋有水果呢,你帮我招待一下。”

容刚在孙爷爷耳边大声喊着。

“我把你送回去吧,这里太乱。”

“有水果啊,那我要吃点,还没吃饭呢。”

孙爷爷颤颤巍巍的去办公室,容刚都怀疑,这老头是真耳背啊,还是装糊涂啊。

还不等容刚叫人把孙爷爷送回去,看大门的冲着容刚大喊。

“厂长,厂长,他们来了!”

省环保的,公安的,检察院的,这次来势汹汹,开进来十几辆车,有几个车门一开,跳下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三四个记者就位。

昨天那位女记者跳下车就站在办公室门前开始报道。

“我们昨天新闻报道出这家钢厂污染环境,今天跟同省联查大队,再次来到这个工厂,做现场报道。观众朋友请往我对面看,这就是这个厂子的全貌,那座大烟囱就是制造污染的源头,每天都在往外喷着大量含有二氧化硫的浓烟,污染环境。”

又一位男记者冷静的说着开场白。

“这次联查大队由省环保局局长牵头,我们采访一下省环保局李局长。李局长,这次来你有什么想法,如果情况属实你们会怎么做。”

“严惩不贷,绝不会徇私枉法。一查到底,还我省碧蓝天空。”

李局长重重握拳,表示决心。

一位年轻的女记者指了一下周围不少村民。

“看,这些村民,估计都是深受其害,肯定是想要一个公道。”

大胖二胖,所有在这帮忙卸着排污设备的村民,都咧咧嘴,这厂子啊,绝对保不住了。

大胖二胖俩人一合计,算算他们能捞回多少,反正这几年投资的钱都赚回来了,还买了房换了车,差不多就得了,封了就封了吧,他们俩啊,还是撤资吧。

这哥俩悄莫唧唧的,躲在一边不出面了,反正容刚是大股东,这种事儿啊,还是让他解决去吧,他不是坚持保全厂子吗?那就跟这些来势汹汹的人交涉吧。

“负责人在哪,躲出去啦?这事儿能躲的过吗?”

不知道什么职位,一个人咋咋呼呼的,到处踅摸着。

容刚走上前,不卑不亢,不急不躁。事情总有应对的办法,跟他们急眼干啥,态度好一些,一时的低头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抬着看人。

“我是厂长,容刚。大家去办公室坐坐。”

自己的办公室都是村里的老人,还是去大胖的办公室吧,这就往里让着。

“不必,带着我们为这厂子走走。你们去查查犄角旮旯,看看有叙发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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