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父惶恐的瞄了一眼沈淮安,发现他并没有看向这里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弟子的耳朵,才对他说道“你个小兔崽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看那七百招里,沈仙长的脚可曾移动过半寸?”
那大弟子“哎呦”一声,拼命的揉着自己的耳垂,听见师父的话便呆了,仔细回想了片刻他才惊觉,云溪的整整七百招里,不乏惊险万分的杀招。但是饶是如此,却也不能撼动沈淮安哪怕半步。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师父又继续说道“你在看看你自己衣服上的水痕,就是在台下都如此,可是那台上的沈仙长可沾湿了半点?”
大弟子又愣愣的看了看沈淮安,沈淮安的白衣随风微动,就连发梢都没有一点水的痕迹。半响之后,他才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心虚的冲着自家师父问道“师父,他……沈仙长他是故意的?”
他家师父点了点头,又伸手拧了拧他的耳朵,哼了一声才说道“人外有人,你小子学着吧。”
而他们没有注意到,沈淮安的目光其实早就落在了这里。他静静的看着台下的师徒互动,然后慢慢的抿了抿嘴角。
莫南柯闲闲的看着沈辕在台上的表现,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徒弟有些失落。别问他怎么感觉到的,许或是师徒连心吧,他就是能够感觉出自家徒弟一派温柔的外表之下那浅浅的失落。
#大金毛的即视感是要闹哪样啊?说好的浊世佳公子呢?徒弟你画风变化得略快啊。#
顺着沈淮安的目光,莫南柯自然注意到了看台之下的那对师徒。划掉了“我家徒弟因为别人的轻视而失落”的这种设想,莫南柯随即出声“淮安。”
沈淮安的目光立刻收回,默默的凑到了莫南柯的身边。
“怎么了?”
沈淮安沉默了片刻,有些别扭的说道“师父你看,他拧他徒弟耳朵。”说完,大片的红晕就从沈淮安白玉似的脸上蔓延开来,简直连他的而后都要烧红了。
莫南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台下的师徒互动,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沈淮安看着莫南柯迷茫的目光,有些艰难的继续说道“师父你从来没有拧过我的耳朵。”说完,竟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莫南柯。
#卧槽!这眼神太犯规了啊喂。这是卖萌么?是卖萌么?#
#我家男主什么时候有了抖m属性?#
“低头。”随着一声清冷的男音,沈淮安听话的弯下了腰。耳垂传来了一阵微凉,沈淮安将周身的感官集中在自己的耳垂上,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出师父指腹的纹路。
热烫的耳垂被微凉的手指揉捏,带着一丝迅速蔓延的痒。莫南柯到底没舍得用力的拧,只是轻轻的捏了捏沈淮安的耳垂,而且只是刹那便撤回了自己的手指。但是,只是刹那的接触,就已经足够沈淮安心跳如鼓了。
曾经的婴孩如今已经长成了青年,眉目之处都是棱角,整个人虽然自带三分温柔,但是却难掩其锋。只是耳垂倒是意外的柔软,莫南柯回味了一下方才指尖软糯的触感,嘴角不由泄露出了一丝温情。
师徒互动的余温并没有持续很久,当台上的沈辕击败第四个对手之后,一道黑影跃到了台上。他周身黑衣,头脸全部被黑色的布笼了起来,只余下一双眼睛。
惯例是自报家门,但是他的话却仿佛一滴水滴入了热油之中,让场中的人骤然议论出声。
他说,天岁城,昔照。
昔照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是他的师门。竟然是,天岁城。
第33章:一秒钟变生化危机。
天岁城是城中之人自己对自己所在的城池的称呼。而通常来讲,修仙界的人将之称呼为……鬼城。
《天物志》中曾这样写到“每至晴初霜旦,此阳气下行阴气极盛之时,城中隐有鬼影,城周百里之地,有鬼哭。盖封魔于苍山之前,魔族居所也。魔族既没,城中鲜少人影。天工十九年,城中出一人,自曰此城唤天岁,以此为道场,收门徒。然终少于外人往也。”
天岁城中的人很少出世,但是出世之人大多本领不俗,可惜天岁城的人仿佛天生反骨,凡是出城之人更是如此。他们之中大多是邪狞之辈,在修真界犯下过许多祸事,有人说天岁城的人的身上混着魔族的残血,在魔族的封印松动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天岁城的人,就仿佛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沈辕站在台上,眯着眼睛看着他面前站着的这个男子。这个人全身都被黑色笼罩,就连发丝都被严严实实的包裹。但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却是隐隐往外突出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狰狞。
那个人也回视着他,眼眸里盛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然后,那个叫昔照的男人从虚空一握,凭空就出现了一根钢鞭。和寻常的钢鞭不同,他的鞭子不是握在他的手中的,而是在手臂和手腕出有两个相连的钢环,那条钢鞭从他手臂上的钢环开始缠绕,一直延伸到他的手上。随着他手腕和手臂的轻轻摆动,那条钢鞭就会嚣张的鞭在地上,在地上划出道道白痕。
沈辕方才和人比斗,甚至都没有祭出兵器。而这一回,他也不得不小心应对,召出了一直温养在丹田之中的本命法器。自从留仙镇归来之后,沈辕就不再用剑了。他的本命法器是一柄长枪,莫南柯特地从自己的私库中为他选了万年才能孕育出一小块的珉山云铁。珉山云铁最为坚硬,又被精炼成钢,所以就是不加以灵气也能抵抗住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而更可贵的是,此铁又兼具柔韧的特点,枪身可以自由弯折。
长枪一出,就连台下的人都能够感觉得到台上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若只是寻常的切磋比试,是没有必要这样严阵以待的。可是如今这幅光景,台上的两个人分明就是以命相搏。
何以至此?许或是来自鬼城的毫不掩饰的恶意触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神经,竟然没有人觉得沈辕和昔照两个人不对劲。修真界惯来如此,正邪不能两立,一旦对上,就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昔照的长鞭转瞬即至!沈辕握紧了手上的长枪,长枪横扫,鞭尾缠住了沈辕的长枪的枪头。沈辕用力一扯,而昔照也不甘示弱。
沈辕整个人的身体化成了最柔软的水,他顺着昔照拉扯长鞭的力道腾空而起。却在到达昔照头顶的时候单手握住长枪,另一只手飞速掐出法诀。和沈淮安多年比试的经验使沈辕并不需要繁复的手势就能够催动灵力。一条水龙从昔照的背后袭来,而沈辕的长枪用力一转,已经直取昔照的胸口。
这一招看似避无可避,但是昔照并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他矮身一蹲,竟然直接用肩膀接住了沈辕的长枪。血腥味瞬间弥漫了开来,鲜血滴落在台上,晕开了一朵朵的血花。
沈辕大概从来没有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骤然一惊的想要拔出自己的长枪。
昔照却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微微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不顾因为他的动作而更加撕裂的伤口,转而用自己的肩胛骨死死的卡住了沈辕的枪。
“你疯了?”沈辕不由低呵出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人,况且,他实在想不出,这样几乎拼着废掉一条胳膊的卡住他的法器,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昔照仿佛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用肩胛骨卡住了沈辕的枪头,然后身体后仰,将他生生拽到了自己方才站着的位置。沈辕用灵力化出的水龙已经倏忽而至,这个时候冲着他的胸膛迅速的俯冲而来。
长枪足有七尺。可惜只有七尺。
那一柄长枪是沈辕的本命法器,他根本就不可能松手将自己的本命法器送到外敌手中。而如果他放任水龙从自己的胸膛穿过,虽然那灵力和他同根同源,并不会致命,但是也无疑会将他的胸膛穿一个大洞。
沈辕若是真的那么做了,那么水龙会在昔照肩膀受伤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击中他,那么昔照就性命堪忧。
瞬息之间,两个人都在赌。
比斗而已,即使昔照出身鬼城,沈辕也没有置他于必死之地的意思。犹豫了一瞬,沈辕轻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手掐诀。当那条水龙已经接触他他的衣襟的时候,便倏忽溃散成了漫天水雾。
迷蒙的水雾之中,昔照的眼中却附上了一层凶光。他的长鞭飞速的缠上了沈辕的脚踝,在沈辕还专注于应对水龙的时候,一柄寒凉的匕首转瞬欺上沈辕的脖颈。这个时候,他的肩胛骨仍旧卡着沈辕的长枪,随着他飞速的动作,那柄长枪已经将他的肩膀贯穿了。
沈辕的反应也是迅速,虽然手脚被缚,但是他迅速的在左手上凝结了一层透明的水膜,竟然是打算徒手接住向他逼近的匕首。
台上已经凶险至此。但是看见沈辕的手中凝结出来的水膜的时候,却有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沈辕的修为有目共睹,而昔照出身天岁城,修行方法和修真界并不相同,在场众人也很少能有看穿他的修为的。但是方才一战,双方分明就是各有输赢,甚至从某一种方面来说,沈辕比昔照要略胜一筹。所以当沈辕的手上覆上了一层水膜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用来对付昔照的匕首足矣了。
——包括沈辕自己。
如非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他也是不敢徒手接白刃的。毕竟昔照的匕首也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匕首,很有可能是他的法器,甚至是本命法器。
唯有一直观战的莫南柯隐约觉出不妥。在沈辕的手还没有触碰到昔照的匕首之前,莫南柯提前掐出了一道法诀,将那柄匕首生生击飞。
匕首“格楞”一声掉到了地上,接触到台上的厚厚的毯子,毯子登时被灼烧出一个黑洞。
莫南柯眸色一冷,“哼”了一声,呵斥道“宵小行径。”
莫南柯在看台之上长袖一拂,翻卷的气浪将昔照用来卡住沈辕的长枪的肩胛骨击碎。沈辕顺势抽出了自己的长枪,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一大块黑痕。
渡劫老祖的随手一击也并不是昔照能够承受的。肩膀的伤口仍在流血,但是那样的出血量并不会让他面色惨白,真正让他脸上血色褪尽的是肺腑的震荡。
方才翻卷的气浪掀开了他罩在脸上的黑纱,黑纱下面的脸几乎可以称之为可怖。突出的眼珠已经染上了猩红,他的半边脸被黑斑盖住,嘴也是像是猿人一样的突出。而另半边脸上,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一层鳞片。
黑纱落地的瞬间,他发出了一声像是兽类一样的嘶吼。绿色的涎水从他突出的唇齿落下,滴落在毯子上,发出了嘶嘶啦啦的灼烧之声。
俨然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类,在场的小弟子和女修在见到昔照的脸的瞬间就不可抑制的爆发出了惊呼。
那几声惊呼仿佛刺激了他,昔照的眼睛变得更加血红。他扫视了周遭,唯一能用的那一只手的手指化为了利爪,猛然爪向了台下的一队女修。看似是胡乱的一抓,但是他的目标却异常的明确。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抓起来流云派的绿衣女修,之后即刻就遁走。
众人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起身去追。在场的不乏修为高深的宗门掌门,亦有几位老祖级别的人物,甚至亦有渡劫期的莫南柯在此处。可是在此之前名不见经传的昔照就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了云溪。
莫南柯抬手制止了众人,此刻他的脸上仿佛覆上了一层冰霜。
“没有用的”莫南柯的目光凝望着昔照挟持着云溪离开的方向,他抬起手,微微闭上了眼睛。指尖尚且能够感觉到一丝空间的波动,那波动虽然细微到不易察觉,但是对于莫南柯来说,自从五年前他家徒弟遇到了那场意外,这些空间的波动就成了他最为熟悉的感觉。
那个昔照能够让空间产生波动,显然并非五年前的那只噬在将死之际才感悟出的既能。而是长久的练习之后达到的压缩空间,以达到缩地成寸的效果。
和筑基期间就可以使用的缩地成寸的技能不同,昔照的缩地成寸的范围更加广阔,远非他们修仙之人能够追的上的程度。甚至,就连莫南柯也不能。
既然如此,那么昔照显然就不能划入人类的范畴。他本身并不是魔物,倒像是被什么人做了生化试验之后的失败品。
想到这里莫南柯整个人都不好了。剧情君继五年前让他发现这是自己写的书之后,又给了他会心一击。尼玛这是生化危机的节奏么?该拿什么拯救你,这跑偏的剧情?
只是,这到底是无上宗举行的仙门大比,在仙门大比上丢了一个人,无上宗总不能坐视不管。莫南柯捏了捏自己有些酸疼的额角,开始思索怎么去寻人。
而台下的人看着青霄老祖都有一些困扰的表情,登时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毕竟不敢冒犯老祖,就算流云派的女修们再急,也没有人敢哭嚎或者贸然去寻人。
场面一时极静。众人都低头不语。
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莫南柯的眉目,沿着他的眉心轻轻揉动,划过他的眉,点着莫南柯的眉峰,最终停在他的太阳穴处轻轻按揉。
熟悉的气息就在身后,莫南柯心头一时涌起一种疲惫,就悄悄松了挺直的脊背,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放任自己靠在了身后的徒弟的身上。
感觉着指尖的一点滑腻细润的皮肤,沈淮安的力道轻重适中,动作也是不疾不徐。他甚至放松了身体,想让师父靠着更加柔软一些。
只是,在他微微闭上的眼中,没有人知道,他的眼底也是一闪而过的血红。
空气中的血腥味实在是太让他兴奋了,怀里的人实在是太让他兴奋了。可是沈淮安知道,自己如果不想失去,那么现在就必须冷静。
冷静。
第34章:带着徒弟跑剧情。
这一届的仙门大比出了这样的状况,显然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了。索性无上宗身为仙门大比的主办单位,出手十分大方。将承诺的法器一一发给了参加大比的修士,而后将那些修士都送出了山门。
这些门派被无上宗的小弟子们一一送出,日落之时,只剩下了流云女派的一队弟子。只是一个仙门大比,她们却丢了自家的少掌门。这样的情况下,这队人马是无论如何不能独自归去的。
莫南柯也并没有赶她们走的意思,不仅仅是因为云溪是在无上宗被劫,而是他无上宗丢不起这样的人。若是坐视不管,无上宗千年威名定然坍塌,这样的结果并不是莫南柯想要看到的。
只是女修并不好留宿,无上宗的人索性就在竞仙台上搭建了戒子空间,将流云女派的人安置在那里,周遭又派了“言”字辈的弟子守卫。
安置好之后,众人依稀散去。云溪的姑姑云倾犹豫了片刻,忽然对已经起身准备回转的莫南柯倾身一拜,说道“老祖请留步。”
莫南柯顿住了脚步。他的确从一开始就等着流云女派的人来找他。昔照出现的时机十分凑巧,正是魔界封印松动的时刻。而这样巧合的时机,出现了这样巧合的人物,而这个可疑的人又那样刻意的掳走云溪,无论怎么想,莫南柯都无法将这些事情再用“巧合”来解释。
他需要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只有流云派的人知道。
其实云倾并不很确定莫南柯是否会停下。当她看见从来都眼高云顶的仙人肯为她驻足的时候,心头竟然萌生起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已经四百多岁了,算是风烟过尽,红尘淡看。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在风烟之中,也早就远在红尘之外。仿佛她仅仅求得他一个驻足,都足矣顶礼膜拜。
莫南柯转过了身。云倾此刻低头跪在地上,神情似嗔似痴。这样的神情就像是摸到了顿悟的契机。这个契机已经种下,倒是不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的还是弄清流云女派到底潜藏着什么让魔族觊觎的秘密。莫南柯轻轻的瞥了一眼沈淮安,后者顺势向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云倾。
“道长请起。”沈淮安托起了云倾的手腕和手肘两点,用看似轻柔毫不费力,实际上不能抗拒的力道将云倾扶起,之后就迅速的退回了莫南柯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