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挤眉弄眼道:“大明星,你也有人接机啦!”她语气间的兴奋和自豪抑制不住地溢出来,见谢拾没有反应,她用手肘捅了捅谢拾。
谢拾瞬间身体一软,扑倒下去。
小郭和谢拾身后的工作人员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他。
谢拾回到a市,马上就被送进了医院。
“看来你真的病得很重。”杨安匆匆赶过来看他。本来他以为谢拾感冒只是小事一桩,却没想到他已经病重成了这个样子。
谢拾额头还有些烫,软软靠在床头,手上扎着一根针,消炎药正被输送进他的身体。
“没事。”谢拾轻描淡写道。
杨安这下却为了难,接下来三天可是一场大战,要是谢拾在签售过程中晕倒,或是胡乱打喉针把嗓子弄坏了,那可得不偿失。
谢拾抬起眼皮,看出了杨安的顾虑,强支起身体,装出精神的样子,道:“别担心,我真的没有大碍,打了两针,已经好多了,明天再来挂瓶水,感冒就可以全好了。”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趁着《麒麟云》主题曲还有热度,发行ep要一鼓作气,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杨安对这其中的重要性自然是再明白不过,就算担心谢拾的身体,从他的角度考虑,他倒是更希望谢拾能强撑下来,至少,把这几天给熬过去。
小郭端着熬好的白米粥进来,杨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回到公司安排签售事宜。
谢拾离开酒店的事只通知了节目组一声,杨安方面给出的解释是谢拾需要及时接受治疗,节目组拍摄地点位于偏僻的山村景区,去一趟医院都很困难,自然不方便养病,因此节目组方面没说什么就同意了,只是再三嘱咐三天后谢拾一定要回来参与拍摄,否则只能按违约处理。
沈旬回来时,便只看到房间内一片空荡荡的景象。
被子半掀开,已经没有了余温。窗帘紧紧闭着,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床头灯散发出橘黄色的微光。
谢拾的行李倒没有拿走,箱子依然静静地摆在床边,床头柜上一盒被拆开的感冒药,以及半杯早已冷却的水。
沈旬关上房门,终于将跟了他一天的摄像机挡在外头,这才肩膀一颓,有些卸力般地在门后坐下来。
“你要我怎么办?去死吗?
“我有什么错?”
谢拾的质问历历在目,大雨将他的面容冲刷模糊,却毫不妨碍他的质问落在沈旬耳朵里,字字戳心。
谢拾没有错,罪责不在他,也是他所偿还不清的……
这一点沈旬再清楚不过。
这些年,从冲动的恨,到空虚的恨,到绝望的恨,到平静的恨,沈旬一直是靠着恨意熬过来的。
然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恨着什么,恨着谁。
到底该怎么办……又有谁来告诉他呢?
第二十四章 :沈旬
签售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谢拾坐在艾一旁边,对每一个从自己手中拿过签名专辑的人温柔道谢。尽管是个新人,但他的明星服务好的不可思议,好像被专门训练过,这一点让杨安和艾一有点不可思议。
谢拾快速签好自己的名字,递给面前的小姑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回去路上小心。”
小姑娘唰的一下脸红了,瞬间感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晕头转向地离开。
艾一转头揶揄道:“你马上就要成为歌坛的少女杀手了。”
因为专辑被强行绑定的事情,她面对谢拾,内心深处总有些不自在,再加上身边流言蜚语背后议论多了,她不确定谢拾是否有听到过,心里是否会对自己有隔阂。但无疑,她是很欣赏身边这个年轻人的,有才华,肯吃苦,又遇上了好的资源,总有一天能站上这个圈子的最顶层。
自己二十岁的时候,还在外头奔波打拼,可没这么好的机会,艾一黯然地想。
谢拾掏出纸巾捂住咳嗽,笑道:“师姐,排在你前面的队伍可比我这儿的长多了,她们都是来看你的,顺带着来我这儿排下队罢了。”
他大病还没好,脸色有些苍白,更加衬得五官立体英俊,艾一被他的笑闹得脸一红,扭过头,语气不知觉中亲近了很多:“可别取笑你师姐了。”
谢拾这么说,艾一不仅不觉得他是在刻意讨好,反而觉得他是个十分不错的后辈。像他这个年纪,不到一个月能取得这样好的成绩,和自己一个已经在歌坛拼搏了好些年的前辈同台签售,已经是十分令人震惊的事情了。
艾一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这一张专辑预售销量比自己以前单出的专辑销量高出很多,谢拾在其中是出了大力的。这一点瞧瞧签售会外场内场牵起了多少谢拾的宣传横幅,有多少举着谢拾头像的手幅的人就知道了,现在还只是预售,等到专辑正式上线,开始网络媒体全力宣传,掀起的波浪必定会更大。
他的人气,是完全不同于往日了。
这倒也正常,被杨安大力培养,相当于被优声娱乐看中,他作为接下来几年大力培养的艺人,发展势头必定会一年比一年好。
年轻气盛又才华横溢的人,往往骄傲自大,自视甚高,可谢拾一如常态,不卑不亢,这实在难得。
这么想着,艾一对他的好感不由得增加了很多。
一天半之内,谢拾参与了a市附近三个大城市的签售,全程马不停蹄,打针吃药都是在车子上度过,靠着高强度的药物治疗,感冒倒是好得差不多,但是他整个人虚弱得不行,连杨安都开始考虑是否要将录制第三首歌的事情放一放。
然而谢拾拒绝了,这种时候只能一鼓作气,一旦松懈下来,他觉得他整个人都会倒塌。
第三首歌请来专门的音乐大师量身定做,优声娱乐花了大价钱,这也是杨安希望ep能尽早发行,赶上《麒麟云》正热的势头的原因。
好在第三首歌是首抒情的歌,不需要热歌劲舞,谢拾打了一剂吼针,断断续续地录完了,花了将近三天时间,效果倒也受到制作人的好评,后期再修善,质量就很完美了。
匆匆录完,又赶了一个通告,谢拾就再次上了飞机,返回青春之行节目组。
而节目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谢拾到达时正好是第六天拍摄。
节目组制作人和导演对他十分不满,哪个成年人感冒一次需要休养四五天?像平常忙得疲于奔命的艺人,就算生再大的病,也只能抽出挂点滴的时间,谢拾一下子就耽误这么多天,严重耽误了节目的进程。
谢拾的戏份少了很多,好在这个节目并不是现场直播,而是剪辑后再播放的,因此有一些镜头补充进去就行,谢拾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参与拍摄。
再加上导演对他很不满,一个小小新人拍摄个节目也敢推三阻四的,岂不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因此后两天特意加重他身上的任务,这可就让大病还未好全的谢拾吃了大苦头。
节目前期的主题是乡村踏青,后期的则是娱乐惩罚。一行人辗转到了h市,第一个任务便是来到当地有名的游乐园,六位嘉宾坐上过山车,其中掺和导演各种调侃。
前几日的拍摄中,廖金金并没有如预期地和沈旬擦出一些暧昧的火花,反而和嘻哈歌手多有来往,但毕竟嘻哈歌手长得实在寒碜了点,根本擦不出火花,导致节目在这方面很没有看点,导演暗骂沈旬不识趣。
好在谢拾回来了,补拍中他又待人温和,和廖金金搭配的这一绯闻组合应该会受观众追捧,于是这一天节目组特地将廖金金安排在谢拾旁边,六个人把安全带扣好后,就直接被过山车送上了最高点。
这下谢拾彻底受不住了!
他本来不晕高也不晕车,奈何感冒没全好,廖金金又在他耳边拼命发出尖叫,就算这尖叫多么千娇百媚,落在他疲劳的耳朵里,也觉得像是尖锐之物划过玻璃,不堪入耳。
两三轮下来,谢拾吐了。
导演好心情地指挥摄像师跟在谢拾后头拍。
廖金金在一旁娇喘,哪里顾得上照顾自己的绯闻对象。倒是张萌萌原地深呼吸几下,走到谢拾身边递给他一包纸巾。
导演眼珠滴溜溜转,立刻调整战略,抓拍张萌萌与谢拾温馨画面。
沈旬远远看着,脚步顿了顿,走到一边,将刚从卖店买来的矿泉水盖子打开,自己喝了。
中午一行人在娱乐场附近一所高档餐厅就餐,摄像机全程跟拍,谢拾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自己的餐盒,脚步顿了顿。
其他几人已经坐好,只剩下沈旬对面的位置和张萌萌对面的位置,中间坐着廖金金三人和导演,相谈甚欢。
谢拾垂眸,想了想,走到旁边的自动贩售机,买了一瓶苹果醋,放到张萌萌餐盘旁,在她对面坐下来,笑道:“不介意我坐在你对面吧。”
张萌萌挑眉,笑着耸耸肩。
摄像机连忙抓拍。
沈旬的筷子突然停下,久久不动,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头到底是什么滋味。
等到下午,谢拾脸色还没缓过来,随行的化妆师给他补了一层又一层粉,才堪堪将他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掩盖住。
谢拾以为上午的过山车就是极限了,没想到下午又来个袋鼠跳比赛,整个人立刻都不好了,脑子里嗡嗡嗡的,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跳舞。
六个嘉宾穿上可爱的袋鼠装,面前有从低到高六根栏杆,需要依次跳过。由于上午抓拍到谢拾和张萌萌的温馨事件,导演毅然决然地将谢拾与张萌萌分到了一组,给俩人制造机会,同组的还有谭兴。
沈旬、廖金金和嘻哈歌手则是另一组。
袋鼠服装两条腿之间的裤裆十分低,裤裆几乎只到谢拾的小腿处,连迈步都迈不动,更别说跳过这么高的杠杆了!
廖金金在一旁笑道:“这袋鼠装好萌啊!”
谢拾表面强颜欢笑,心中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心道:萌个屁!有本事你来跳我面前的!
为了照顾女生,女嘉宾跳的杆子可比男嘉宾跳的杆子矮多了,而且只有四根,基本上一跨就过去了,肚子前面也没有男嘉宾袋鼠装肚子前面那个巨大而沉重的小袋鼠。张萌萌武侠片拍得多,运动细胞不错,扎起马尾,活力十足,原地蹦蹦跳跳,一下子就连蹿跳过三根杆子。
廖金金也不服输,紧追在后。
男嘉宾的任务虽然难了些,但可以多次挑战,沈旬轻轻松松地跑在了最前面。
谢拾艰难地拖着肥重袋鼠装,使了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跨过前四道栏。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额头细密的汗花了额角的妆。
真不是人干的事……
导演乐呵呵地在终点大喊:“输了的一组可是有惩罚的哦!拖后腿的人惩罚最重!罚过山车三遍!”
谢拾顿时眼前一黑。
张萌萌和廖金金已经到了终点,廖金金掩口一笑,对张萌萌道:“张姐,你们组可能要输了哦!”
张萌萌脸色有点不太好。
被惩罚倒是其次,只是这样一场游戏,难免会被人拿来比较,她表面不露山水,心里头却厌恶极了廖金金的装模作样,自然不想看见对方洋洋得意的样子。
只是,谢拾很明显因为生病体力不支,而节目组仿佛有意针对一般,不仅不闻不问,还故意加重他的任务,这样对一个新人,张萌萌有点看不过去。
张萌萌鞋底在地上磨蹭了下,她在犹豫,要不要冒着被制造绯闻的危险,帮谢拾解围。绯闻对于她来说,自然是一日三餐的事情,频繁不断。只是这要看对象,谢拾的身价和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要是拉低身价去和新人炒绯闻,未必会对自己有利。
张萌萌慢腾腾地喝了一口水,决定不掺和。
谢拾在最后一根杆子前站定,脑子直犯晕,尽管要输了,但是还是得输得有面子,这种真人秀节目,观众就图看个热闹,哪里会管嘉宾身体状况如何。
谢拾咬咬牙,借力几步,手在地上一撑,身体被高高抛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他的身体在空中倒转过来,顿时全身血液往大脑处涌,眼前都变成了黑白灰的麻木的点,什么也看不清,全身一软,感觉自己即将狠狠摔在地上。
可是没有。
他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对方双手一圈,牢固而有力地将他搀扶着在原地站定。
谢拾缓了缓,眼前的黑色终于褪去,稍微恢复了些力气,他道了声谢,就凭借自己的力量站定。
对方没说什么,立刻离开与他的接触。
谢拾抬头,这才愣住,居然是沈旬。
这样一来,谢拾反倒比嘻哈歌手更先挑战成功,情势发生变化,被惩罚的一组立刻变成廖金金沈旬一组。
谭兴莫名其妙地看了沈旬一眼,神色间有些不悦,廖金金则立刻开玩笑道:“不算哦,怎么可以酱紫啦,惩罚不算啦,刚才我们组出了叛徒!”
导演被叛徒两个字逗乐了,大手一挥,“叛徒一个人接受惩罚。”
摄像机环绕三百六十度拍摄,将谢拾微微动容的表情尽收眼底。
第二十五章 :演唱会
沈旬睡不着,翻来覆去,最后坐起来,盯着窗外惨白的月光,微微失神。这个冬天很寒冷,很容易感冒,隔壁房间谢拾时不时咳嗽几声,沈旬听得一清二楚。
而咳嗽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沈旬终于怒了,掀被下床,打通了酒店的内线,前台客服睡意朦胧,被沈旬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惊醒。
“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沈旬沉默了半晌,前台妹子开始不耐烦,沈旬终于开口:“请把二零四房间的温度打高。”
客服妹子:“……这个是可以客人自己调控的,遥控器就在床头的柜子里,请问……”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
沈旬有些懊恼地坐回床上,一夜无眠。
谢拾的房间内,空调突然亮了一下,热气噗呲噗呲地冒出来。他咳嗽两声,揉了揉鼻子,翻了个身,睡着了。
终于熬过两天的折腾,谢拾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张萌萌行程很紧,节目还没结束就已经离开了,其他几个人也陆续退房离开。
谢拾拉着行李箱,在走廊碰见沈旬,对方正进入电梯,谢拾脚步一顿,刚想从楼梯离开,转念一想自己东西太多了,提下去得累死。
带着这个说不清是借口还是事实的理由,谢拾匆匆跑向电梯,一脚伸进去,拦住了正欲关闭的门。
谢拾几下把行李移进去,占了电梯一半空间,沈旬微微让了让,在角落站定,双手插兜,并不说话。
谢拾恍然地想,他居然不叫自己滚?
这算不算……有点进步?
电梯镜子里倒映出来沈旬的身影歪歪扭扭,模糊不清,谢拾想了想,还是打破沉默道:“谢谢你。”
那一下子要是真是摔下去,少说也得养伤养上十天半个月,沈旬虽然说恨不得他去死,却还是帮了他。不管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世仇,至少,没有到达绝对不可原谅的地步。
谢拾突然,窥到了一点点希望,尽管很渺茫,但他的眸子依然亮了两三分。
“别自作多情,我是怕节目出什么意外,耽误日程。”沈旬头也没抬,等到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便提着箱子匆匆离去。
谢拾木着脸,直到电梯门自动关上,好半天,他才后知后觉地嘀咕道:“到底是谁自作多情,这么着急解释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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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一的专辑正式发行后,在市场上收到了极好的反响,她的签唱签售电视通告电台通告一轮接一轮,比起以前任何一张专辑都要来的火热,甚至有国内知名的时尚杂志邀请她作平面宣传,这对于从前只能上一些励志青春杂志的她,无疑是一个重大突破。
以往她的专辑的市场购买主力往往都是看自己选秀长大的那一代,现在年龄也大多和自己差不多,大多都已经参加工作成为都市白领。
然而,和谢拾的一次合作无疑为她吸引了新的粉丝人群,无论这些粉是被谢拾的颜吸引过来的也好,是被歌曲吸引过来的也好,艾一的市场价值都得到了极为大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