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颖这才缓过神来。点头，问：“你是社区的居民？需不需要去检查一下？你好像有点骨折。”

尹颖看他没说话，又说：“我是社区的医生尹颖，您可以就近过去检查。”

丞之看着女孩的表情，点点头：“那麻烦尹医生了。”

尹颖觉得又中了一次电。扶着男人，尹颖才发现这是个很有料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很清瘦，但那宽阔的背，笔挺的肩，紧收的腰部都充满了力量，那双握住她胳膊的手也修长有力。

尹颖先是例行登记，黎丞之回答自己36岁时，尹颖猛抬头看了他好久。登记住址时才发现这个叫黎丞之的男人居住在刘妈家楼上。原来你是那个空房子的主人啊。尹颖还开玩笑说：“黎丞之，你名字居然和以前一个影帝是一样的。你知道么？”

丞之若有所思的笑笑，说：“是吗？”

检查结果出来，果然是骨折。尹颖试着说：“黎先生，以后您有什么不方便尽管找我。还有就是，其实那个撞你的孩子我认识，就是你楼下刘妈收留的小孩，小孩子是比较顽皮，但是，……可能是看您眼生才偷的，我是说，您可不可以不追究这件事？刘妈带那个孩子本来就是出于好心，已经很麻烦她了。”

丞之说：“没关系。”

尹颖高兴起来，说：“黎哥，你真是好人！”

丞之看着这个善良的女孩，突然想逗逗她：“这下不叫我黎先生了？”

尹颖也笑着说：“那谁让你说自己36岁啊，这不明摆着唬人么？”

丞之说：“确实是36岁，你都可以叫我叔叔了。”

尹颖才不理他。

尹颖又送他回家，刘妈开的门，尹颖以为走错了，刘妈却很担忧地将丞之的身体扶过去，丞之只说是出门时崴到了脚，让她宽心。刘妈接着又对尹颖千恩万谢。留她吃午饭，尹颖好奇地问了句，才知道原来这个黎丞之是刘妈的主家。原来小区的人都说刘妈好福气，做保姆还白白得了套几百万的房子。原来这就是那个几百万的赠与人。

丞之清理一下，换了套衣服。折腾了一会，也到了午饭的点了。他坐着吃了一会了，还不见刘妈从厨房出来，喊她出来吃，刘妈非急着现在就把骨头汤煲起来，他晚上好喝。等刘妈洗碗的时候，他问了一下孩子的事。

原来是刘妈五年前就收留的孩子，叫石头。跟着刘妈姓刘。起初因为那孩子的小偷小摸行为在社区里很不讨好，事主常常要赶孩子走，好在那孩子渐渐也懂事，不再偷小区里的东西，这才使一老一小的生活平静了些。现在这小孩都有16岁了。在市五中上初三。

石头一边骂自己晦气，偷了个钱包里面居然没钱，一边又担心晚上回去见那个人。刘妈说先生回来了，让他晚上把自己整理一下到楼上见先生。石头不禁在心中勾画出一个严厉富有的四十岁的男人。人虽然石头没见过，但楼上的房子他进去过一次，房子到处都铺着软绵绵的地毯，各种美丽精致的物件，连餐桌都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整个房子都有一种沉香，熏得年幼的石头晕晕乎乎如坠梦境。那房子的主人该是什么样？总之石头就是觉得有钱人都是坏人，或者说，都是不会喜欢他的人。虽然他家老太太刘妈也很有钱。但是老太太不一样啊！

石头回来的时候刚到十一点，按刘妈的意思直接去了二楼，但是上去了也没见着那个所谓的主人，他看着闭着的主卧的门，刘妈让他坐在旁边等开饭。做饭的间隙，刘妈跟他交待了些事，说先生腿不大好，让他记着点。于是石头心里又给那位很老很有钱的老男人加了根拐棍还有一个驼背。

做好了饭菜，刘妈先用托盘直接端去了那个房间，去之前让石头把菜端餐厅吃就可以了，石头觉得自己还是在厨房吃比较安心。待石头吃了一半，刘妈又端着饭菜出来了，都只动了一小半的样子。刘妈拖了个板凳坐下，端起石头给乘好的饭，说，等你吃完了去房里见先生，他说等你。

他说等你？！石头如同嚼蜡地吃完饭，壮士赴死般地走向那个老男人的房间！

5、与老男人的会面

丞之正在一个ZH网上注册作者，打算先练练笔，尤其是知道未来电视剧流行方向和很多好剧本，当然不会放任这资源白白流失。笔名干脆用了“之丞”。由于对历史题材比较感兴趣，故而优先在网站开了一个名为“汉武大帝传”的坑。

刚写完一个章节，进来一小孩。那小孩蹭了许久才蹭到丞之面前站直，抬头看了一眼后两人都吃了一惊。小孩又四周望了望，确实没有第三人了，看来他最近运气是比较衰。丞之也对这个偷了他钱包并把他撞倒的孩子有些好奇，说：“包里东西没丢吧？”

那孩子气恼地低下头。正好刘妈敲门进来，对丞之说：“先生，你们谈完了吧？石头读书很辛苦的，下午还有课，让他去客房睡会午觉吧。你看这孩子，读书都呆啦。”

丞之笑着看这所谓读书读呆掉的孩子，再看刘妈，点点头。见石头仍然一脸苦闷，想必是担心自己向刘妈告状。于是又加了一句：“去睡吧！”

石头听见那句安抚性很强的“去睡吧！”，抬头看看这人，才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看。比学校那些花痴们买的海报上的男人不知道好看到哪里去了。光是看老男人卧在床上的身姿都无比贵气，充满了成年男人的优雅。

回房里后掏出口袋里的钱包，原先想着这玩意看起来挺值钱的，倒手卖了应该还能赚点钱就没丢。现在想想，得亏当时没丢。转而又担心那个人对自己印象会不会很差，完了，一定是很差了！石头想用枕头把自己憋死算了。

丞之躺在床上努力地码字，他一向记忆力极好，以前在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的电视节目居然一点也未忘记，连节目中人们的对话，他甚至都可以一字不漏的记下来！有了完整的记忆，再加上他连贯的构思，一个个人物开始鲜活起来。

晚上依然是在房里码字，之前骨折的伤口因为涂了一点空间水的原因已经好了许多，但是估计到刘妈的接受能力，只能让伤口慢慢地好。

只是他低估了陈毅跟他的感情。他看到了结局，却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在终点，而是赛程中途。

开着快车从黎丞之父母的墓地回来，陈毅突然嘎地刹住车，快速地打开车门，冲向一个路边摊，用力拽过路边摊前的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却在看到这个男人的脸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干什么！……神经病啊你！”

手机响起来，陈毅直接按掉了李彬彬的电话。他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听见黎丞之离开时那么笃信他会回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就算不说话也会陪着自己的黎丞之这次闹脾气要这么久，久到他放下一切找了一个星期也不见踪影！他担心黎丞之会反感，连李彬彬说要帮忙，他都拒绝了。可是，他妈的黎丞之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你腿都动不了了还给老子跑！你他妈的一天不吃药就头痛痛得死去活来的劲是不是也没关系？！

踢了轮胎一脚，驱车向疗养院。

什么老子一出现他的病情就加重！什么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滚你妈的！陈毅拖出医生直接暴打一顿。末了，医生说当时病人走的时候你说了没关系的！

那他当天没回来你们怎么不报告？！

“陈毅你发什么疯？！当天晚上打电话你不是不方便接电话么？怎么，现在就方便来找我们疗养院的茬了？！”丞之那位曾被戴绿帽子的好友胡宥赶过来的时候主治大夫已经被打成猪头了。

胡宥讽刺完安毅，连一个眼神也欠奉。

陈毅那天晚上在一个饭局上喝多了，疗养院电话过来的时候就只可能是身边人代接的。并且之后也没有电话过来，他就以为黎丞之自己已经回去了。结果胡宥过了几天又给他打电话，让他把黎丞之带回去做一个检查，两人才知道黎丞之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了！陈毅寄希望于黎丞之去哪个朋友家玩去了，结果一个个打过去问，都说没有来过。这完全是不可想象的，黎丞之身无分文，腰部以下瘫痪，有严重的神经衰弱，这样的他如果……

陈毅简直想都不敢想。这几天他不断去警察局，有时候认人，有时候认尸。但总是带着失望和希望的情绪离开。

找了一圈，把车停在车库外，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黄色玻璃药瓶，晃动着里面的白色小药丸。再找不着他自己就该吃这玩意了！在车里抽完一盒烟，恢复往常淡漠的神色，进去换了身衣服，去另一处房产接李彬彬参加晚上公司安排的颁奖晚会。

6、最有成就感的事？

李彬打扮起来十分好看，跟十年前的丞之几乎不相上下。只除了眼睛不像。没有人能有和丞之一样美丽的眼睛。陈毅神色冷淡的看着站在门口等他的李彬彬想着，他下车时就感觉到了周围时不时使用相机发出白光的狗仔。而李彬彬没有作任何掩饰。陈毅的神色更冷了。

李彬彬坐进他的车里，状似无意的问他：“怎么没戴我送你的袖扣？”

陈毅转过头，看了他很久。

李彬彬跟他四年了。向来乖巧贴心，又很上进。多少个夜晚，这个人在房间里给自己留灯彻夜等待。人人都说他陈毅冷血无情，没有人知道，每次当他从疗养院回来时，都期待那一切悲剧都是假的，或者已经过去的。丞之会像以前一样，在他们两个人的房子里，亮着橘黄色的地灯，等他回家。

时间可以打败一切。爱，或者，恨。

陈毅沉默地从柜子里摸出个黑盒子递给李彬彬，没有将手收回来。李彬彬温和的打开黑色的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C字形的钻石袖扣。

感觉袖子上细微的动静，陈毅甚至一瞬间恍惚得觉得自己前一秒为丞之燃起的焦躁失落等情绪是那么虚幻而不真实。他甚至想不起来，最后一次他和丞之去参加颁奖典礼是什么时候，那时他在想什么？

李彬弄好了，很自然的抱了一下旁边的男人。

陈毅没有再亲自找丞之。他安排了许多人找，也报了案。但是他确实已经不找了。

石头迷上了街舞。每天放了学不回家就在学校门口的广场上和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们斗舞。因为初学，技不如人，每次都输，石头就在家里偷偷的练。有次丞之在阳台上喝茶，看这小子放学回来不好好走路，在小区里乱跳乱撞。还踩翻了草地上别人家养的花盆，遭骂声不断。刘妈站在丞之旁边，看着楼下的情形，老太太就笑了，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喜欢什么从来都不管不顾的。”丞之想想自己都30多岁了，那确实是小时候了。

晚上，吃过晚饭，刘妈在厨房洗碗，丞之把石头叫到楼上，打开了一间屋子给石头看。这间屋子的墙壁都是镜子。那是母亲以前给自己准备的练舞房。石头显得很兴奋。从此每天放学回来都把自己关在里面练。

丞之打电话给胡宥。胡宥是他最好的朋友，曾经。自从知道连丞之都瞒着他以后，胡宥就不再跟丞之联系了。丞之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胡宥来的时候，刘妈正在煲乌鸡汤，老太太给胡宥开门，很高兴很熟稔的样子说：“柚子，有你爱喝的茶树菇乌鸡汤。丞之在房间等你。”

胡宥点头，笑嘻嘻的说：“知道刘妈妈最疼我了！”

但是他进去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了，他扫视了一圈，看到落地阳台上的丞之，淡淡坐在对面的木椅子上。

他没有看丞之，只是盯着窗外。

“一开始，我很恨你，觉得是你让我被世界背叛的淋漓尽致。其实人都喜欢自欺欺人，更喜欢挑最亲近的人的错。”

“后来，我才觉得可悲。因为我失去了你。”

“前年春天，我在酒吧混了三天三夜，突然想去看看你。那时你情况很不好，甚至认不出我。我跟你说什么，你都恍若未闻。”

“那时候，我终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孤独。我以为我恨着你，等着你来道歉，却也许再也……”

胡宥前年去修了心理学。曾多次为他辅导心理。只是在最后两年才见效。现在他对丞之的问题无能为力。目前是丞之入院第五年，十年的中期。然而，谁也没想到，丞之回来了。

“丞之，你这次出来，感觉怎样？”最后，胡宥看着他问。

黎丞之点点头，说，柚子，明天陪我去看我爸妈。

胡宥点头，看看他的腿，问，要到床上去躺会么？

丞之想了想，还是努力站起来给他瞧了瞧。果然胡宥一脸不可置信。

“听我说，柚子，我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胡宥死死抱住他的肩，泪流满面。

两人在客厅看电视，里面有个歌曲选秀节目办得不错，丞之看得很入迷。结束时，方在片尾策划人上看到李彬彬。原来是A&C办的。

难怪里面五位评委都很熟悉。

“难怪陈毅宝贝他那个小情人了，这节目他策划的，现在是各类节目中的收视冠军。”

丞之点点头，确实很不错，他现在对陈毅的感情淡了，也对那个李彬彬没什么感觉了。

问胡宥：“你这几年做了点什么？”

胡宥笑，说：“哥们这两年做了件大事，猜猜？得了，我直接说吧，憋不住了——我生了个儿子。”

丞之正在吃花生米，差点没呛着。胡宥可是弯得不能再弯的gay。

“嗨，那破孩子可挑食了，老子天天在家给他想方设法弄好吃的，就指望这祖宗多吃几口，结果我儿子没胖几斤，我自个胖了十好几斤，肚子都出来了。”

估计养儿子是胡宥这两年最有成就感的事了，没有之一。

“跟谁生的你？”丞之继续追问着。

“当然是孩子他妈啊。”胡宥嘿嘿笑。

“前两年，我妈不是逼婚么？说我这都三十好几了还不定下来，就给我玩命介绍姑娘，你还记得咱们当年在酒吧认识的那个肖月吗？这姑娘是个拉拉，也被家里催着结婚，我跟她两人一合计，就把证给领了，还绕到美国，生了个孩子。等啥时候她需要了，就离婚，孩子还是归我。这不，家里有孙子了，再也不催了。”

7、那位“百分之四十”没到

丞之失笑。

胡宥看见他笑，想了想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那个，陈毅这几天找你快找疯了，你看是不是……妈的！这孙子！”

胡宥指着电视节目怒骂！丞之刚好换了个台，这个卫视正在播今年流行音乐的颁奖礼，摄像机恰好拍到嘉宾席上李彬彬侧贴在陈毅耳边说话的画面，而陈毅还带着微笑。于是胡宥原本准备劝和的话被这画面硬生生梗在喉中，变成一句国骂吐出来。

丞之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他早已见识过比这更精彩的画面，还是李彬彬自己给他的。不过那样嚣张跋扈的李彬彬还得等几年才会露出真面目。他记得那时自己神智不清楚，李彬彬却拿他与陈毅的床照来刺激他，他不相信打电话去陈毅那里，话还没出口，就被接电话的人堵住了嘴，李彬彬拿着陈毅的手机，说：“不好意思，陈总累了，刚刚睡下，有什么我可以转达的吗？”凌晨三点，这个时候刚刚睡着，还和李彬彬在一起，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现在的李彬彬也不一定是只小绵羊，现在想来，这个人一开始就不是单纯为了出名而上位，而是为了上位而上位，这个位，就是陈毅的恋人位子！以前他在疗养院呆过那么久，外界都没有传闻，为什么自从来了这个新人看望后，就陆续有他的负面新闻被传出去，后来甚至因为他的缘故影响了公司的声誉，他不得不转让他的股份出去，自此完全边缘化！只是每次李彬彬都是与陈毅同来，那时的他眼里只有陈毅，哪里注意得到李彬彬的动作，更别提怀疑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