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门卫大叔打过招呼,段容枫大摇大摆走进零件厂,所有人都在忙,只有他闲的到处溜达,寻找着一切可疑的胸大腿长大波浪的妹子。
“要不去食堂等吧,中午都要吃饭的。”没人的地方,阿丢小小声建议着,没吃早饭还要在这么大的零件厂里走来走去,累死狗了好吗!
“你傻啊!”悄悄在阿丢屁股上踢了一脚,段容枫假装整理裤脚,蹲下来贼眉鼠眼四处瞧,确定大伙都在个忙个的没人注意他才恶狠狠瞪了阿丢一眼:“中午食堂那么多人,我干啥不都被人看在眼里了!要让传到小蚊子耳朵里,我回家还不得跪搓衣板啊!”
“不会的,”阿丢笃定地回答,后腿挠挠耳朵,“我仔细侦查过,家里没有搓衣板。”
段容枫:“……”如果真传到小蚊子耳朵里,他能主动申请跪阿丢吗!
段容枫正想着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修理下皮痒的臭狗,蹲坐的阿丢突然站起来,两只耷拉的耳朵直直竖起来,段容枫对它这种反应再熟悉不过,这是阿丢嗅到危险时的警戒状态。
继续假装整理裤脚,段容枫瞄了瞄阿丢注意的方向,微微抬头看过去,长腿,细腰,好大的胸……这不是小周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段容枫略激动,不过他也没忘了身旁阿丢正凶狠地盯着对方,所以他没有妄动,拍拍白鞋上粘的灰尘,掸掸裤腿,然后极其自然地站起来。
“嘿,小周,这么巧啊,忙着呢!”段容枫好像刚看到对方,立刻笑着迎上去打招呼。小周疑惑地看他一眼,不认识他似的,可还是生疏地客套两句,当她看到段容枫身后的阿丢时,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连句再见都没说就走了。
段容枫眯起双眼,这个小周确实很古怪,他当上零件厂灵异顾问时小周刚来不到一个月,每次见了他都会热情打招呼,赶上饭点儿会邀请他去食堂吃饭,得知他和姜文曜合伙买了大房子,小周还开玩笑说等装修好了要去做客。那时候段容枫自恋地认为这妹子是看上自己了,后来才发现小周有点自来熟,对谁都那么热情,工作又细致认真,所以厂长把不少重要工作都分派给她,零件厂今年能有这么好的业绩,小周功不可没。
可刚才短短一分钟的照面,却让段容枫觉得小周变了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警惕,好像他是个劫财劫色的流氓,下一秒就扑上去扯她的衣服。而且小周对待阿丢的态度也有问题,虽然她没见过阿丢,但听她说周末休息的时候经常会去动物救助站当义工,一个如此有爱心,热爱猫猫狗狗的人,会对一条土肥圆的狗产生恐惧甚至敌视情绪吗?段容枫回头看了一眼……好吧,现在的阿丢看上去确实有点凶,有狂犬病发作的嫌疑。
往小周离去的方向走了几步,段容枫发现那是工厂最里头的库房,因为隔墙就是火葬场,平时很少有员工愿意过去,尤其早几年有员工声称在那间库房见到鬼后,厂长就把那间库房改成了杂物房,正好员工宿舍没人住改成了库房,重要东西就全搬到那头去了。
一个连恐怖片都不敢自己看的人,会独自去闹鬼的库房吗?
段容枫摸着下巴,思索着小周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反常的变化,好久之后,他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裤子,一低头……
“啊啊啊啊,我的裤子,你这条疯狗,怎么能下这么狠的嘴!”段容枫气得直跳脚,阿丢无辜地蹲在地上明媚而忧伤地望着他,它都扯了十分钟了,再结实的裤子也该坏了,要不是它嘴下留情,段饭桶就该以裤衩示人了。
段容枫的大叫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段容枫怕被小蚊子发现他在骂阿丢,抱起胖狗一溜烟逃出零件厂。
出了大门,段容枫一眼就看到隔壁的火葬场,临近中午,火葬场已经没那么多人,几辆车稀稀拉拉停在院子里,段容枫扫视一圈,拎着阿丢到停尸房后头讨论人生。
“你自己说,这是你咬坏的第几条裤子了!”段容枫掐着腰,居高临下教训阿丢,阿丢翻了个白眼,但凡能说话的场合它也不愿意用这种狗的专属方式叫人,那不是没办法吗!
段容枫还在咆哮,阿丢懒懒地趴在枯黄的草地上,眯起眼睛享受正午还算温暖的阳光。等段容枫消停了,它才慢悠悠睁开眼,说了句让段公子一秒变哑巴的话:“我在那个女人身上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废话,我也闻到了!”段容枫心疼地扯着裤子,这套白衣服是他为了映衬小蚊子满柜子黑衣服特意定制的,做一件少说得俩月,他还想等放假了跟小蚊子黑白配出去玩呢,现在好了,最能凸显他贵族气质英俊外貌结实身材的战袍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要跟在小蚊子后头果奔吗!
“我是说跟那两件案子的死者身上相同的怪味道。”阿丢迈着小短腿,如优雅的绅士般围着段容枫绕了两圈,“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他们死亡的现场感受到怪怪的气息吧?那个小周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
“能确定吗?”说到命案,段容枫立刻正经起来,阿丢重新蹲在他前面,认真点头。
“难道小周会是下个死亡对象?”段容枫下意识看向零件厂方向,小周会不会感觉到了什么才会对身边的一切充满警惕,性情也变得和过去完全不同?
“有这个可能。”阿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来接下来要展开对小周的全天候监视,它是绝对主力。
先让它吃饱不过分吧?
“中午找机会再接触下,你机灵着点。”段容枫冷淡地瞥了阿丢一眼,阿丢立正表示明白。
一人一狗正准备返回零件厂,前面停尸房的门突然开了,老孙拉着门,两个搬尸工推着滑轮床出来,床上是火葬场最常见的漆面薄皮棺材,棺材会和尸体一起放进火化炉。
都这个点了居然还有尸体要炼化?段容枫看看时间,马上十二点,办个小型的遗体告别再开炉炼尸,全折腾完怎么也得下午两点能搞定吧?过午办丧事,在本地可是及其少见的。
“哟,小段你来了!”老孙关门的时候一眼看到后头的段容枫,对他挥挥手,段容枫点点头,领着阿丢走到棺材旁。离得近了,阿丢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又是那种奇怪的气息!
段容枫看到阿丢的反应,立刻看向盖着盖子的棺材,问老孙:“这里面装的什么人,为什么这个时间炼?”
“是个九十多岁的老爷子,无病无痛就没了,家里人觉得这是喜丧,耽误点时间也不要紧,赶在天黑前送到墓地下葬就行。”老孙解释着,冲两个搬尸工摆手,让他们把尸体送去殡仪馆,一大家子亲戚朋友还等着呢。
“等一下!”段容枫拦到前面,伸手拍了拍棺材盖子,“打开让我看看,这具尸体不太对。”
老孙本想拒绝,可段容枫的后半句话太有杀伤力,作为经历了好几次灵异事件的当事人,老孙不等两个搬尸工出声就拍板了:“开棺。”
“孙哥,人家那么多人等着呢!”搬尸工甲为难地看老孙,他们早该下班了,就因为这老爷子才忙活到现在,赶紧把尸体送过去,再推进火化炉不就没事了吗!
“听段公子的吧。”搬尸工乙认得段容枫,也知道他是干嘛的,既然段公子说尸体有问题,那就肯定有问题,他宁愿晚点下班,也不想日后被鬼怪滋扰。
搬尸工甲不情不愿地咕哝两句,配合着搬尸工乙打开棺材盖。说是开棺,其实就是把虚掩在棺材上的盖子掀开,殡仪馆里有专门供遗体告别使用的水晶棺,到时会把尸体抬进那里,仪式结束后再把尸体搬进来,送去火化。
段容枫紧紧盯着里面的尸体,那是个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人,身体端端正正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叠在腹部。段容枫知道这是火葬场的人摆成这样的,标准的炼化姿态。
把尸体看了个遍,段容枫的目光重新落到老人的脸上,面部被美容师重新塑造过,扑了厚厚的粉底,打了浅色的腮红,嘴角调整成微微上扬的弧度,怎么看都和其他即将炼化的尸体没两样,除了那双眼。
老人的双目低垂,从正上方看是闭着的,但如果从腿部往上看,就会发现老人的眼睛睁着一条缝,段容枫转到老人头侧,右手在他脸上划过,老人的眼睛睁开了。
老孙和两个搬尸工同时倒抽冷气,不仅因为段公子这反其道而行的行为,更因为老人那双赤红的眼睛。
段容枫俯下身贴着尸体仔细观察,他发现老人的眼睛微微向外突出,眼里满是血丝,死人眼很浑浊,显得这些蛛网般的血丝愈加狰狞,仿佛随时都会挣脱这双眼,攀附在每个看过它的人身上。
段容枫用手快速把尸体从头摸到脚,没发现明显外伤,这让他想起至今躺在警局法医室那几具尸体。会不会老人的死并不是无疾而终,而是死于他们还未查明的原因?
“小段啊,发现什么没有,时间真不早了,再耽误下去孙哥可吃不消了。”看段容枫检查完尸体就站在棺材旁发呆,老孙开始冒汗了,万一有家属反映到火葬场领导那儿,他就是有再充分的理由也得扣工资啊!
“没问题了,推过去吧。”段容枫让开路,搬尸工甲哼了一声,催促着搬尸工乙赶紧推过去。
等他们走远了,段容枫低头看阿丢,阿丢打个喷嚏晃晃脑袋,确实是那股气息。
“为什么不让老霍来阻止家属火化尸体?”阿丢不解地问,既然确定不是自然死亡,尸体怎么能随便火化。
“现在基本确定这几起案子不是人为,那就不是老霍的管辖范围,他手里那几具尸体最后也会以疾病或猝死等原因结案。如果尸体上能找到线索,警局那些就够用了,不要再折腾老人和他的家属了。”段容枫有些伤感,如果让老人的子孙知道老爷子并不是寿终正寝,肯定会非常难过自责。死者已矣,他相信老人在天有灵也不希望儿孙为他愧疚不安,反正他们的仇,他会替他们报,就让家属置身事外吧。
阿丢甩甩尾巴,在人类世界生活再久,它也不能理解人类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行为,得知亲人枉死,家人难道不该倾尽所有挖掘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吗?蒙在鼓里,安享着粉饰后的太平,其实更残忍吧!
虽然在它看来,人的生死不过就是个过程,反正活人都会死,死人早晚会轮回,生生不息。这么想着,阿丢侧着脑袋看向身旁这个还很年轻的男人,总有一天,他也会像它以往的主人那样离它而去吧?
它刻意回避着那些主人转世后成了什么人,因为他们主仆的缘分尽了,就不该再有纠缠。
它和段容枫的缘分有多少?和姜文曜的缘分有多少?
唉,有些伤感呢!
64、
他们回到零件厂的时候,食堂已经坐满了人,阿丢瞄到正吃饭的姜文曜,撒着花飞奔过去,在其脚下蹭来蹭去。姜文曜早听同事说段饭桶带着他儿砸来了工厂,找半天都没看见,这会儿见了立马把阿丢抱起来亲了亲,递上专门给它打的一大盆红烧狮子头。
阿丢激动地差点哭了,把脑袋扎进盆里欢天喜地吃着,尾巴愉快地摆来摆去,正抽在刚坐到姜文曜旁边的段公子脸上。
段容枫:“……”
“这份是你的。”没等段容枫发作,姜文曜把另一盆大杂烩端到他面前,段容枫当即眉开眼笑,呀,全是他爱吃的啊!
“你们怎么跑来厂子了?”和段容枫阿丢比,姜文曜的吃相过于斯文,一口米饭放到嘴里嚼了好久,段容枫边欣赏小蚊子优雅的吃相边往自己嘴里扒饭,捧着饭碗的样子像趁吃饭时间抓紧看电视的小学生。
“你不是说那个,那个,”段容枫一口排骨没咽下去,眼角瞥到小周冷冰冰地走进食堂,偷偷用下巴向她的方向点了点,“不大对劲吗,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他才不会承认是来找情敌示威的呢!
“你也觉得她变了吗?”看到小周打了饭坐到角落的单人桌默默吃饭,连比较熟的同事打招呼都没搭理,姜文曜见到儿砸的好心情全都没有了,对方上午又出现两次工作失误,他这半天一直在忙着善后,再这么下去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干俩人的活,然后厂长把小周那份工资发给他呢。
“老霍手里那案子还记得吧,”段容枫借着夹菜的机会贴到姜文曜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怀疑她是下个受害者。”
姜文曜一口菜差点喷出来,捂着嘴猛咳嗽,段容枫赶忙放下饭碗,紧张地给他拍背,借机离得更近,把他的怀疑以及在火葬场偶尔老人尸体的事交代了下。姜文曜没想到还有其他受害者,照这种规律推断下去,也许死亡的不仅仅是他们发现的这些人,因为死者没有伤痕,医院也判断不出真正的死因,只能归类为猝死,家属不会报警,他们也就无法获知准确的死亡人数。
到底有多少人受害,而害人的又是什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姜文曜想着,目光不由落到小周身上,她是目前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只要盯紧她,就能找出杀人凶手!
不管凶手是人是鬼,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下午找机会再和她接触接触,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姜文曜心里有了打算,和段容枫相比,他有太多借口接近小周,如果小周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有信心能问出来。不过……姜文曜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担忧,他总觉得,小周的变化没那么简单。
零件厂上下谁不知道段容枫是驱鬼专业户,平时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找段公子求平安符,惹得某人整天嚷嚷“老子不是卖大力丸的神棍”,小周和他们接触算多的,真遇到麻烦,怎么会放着段容枫这么个大救星不用呢。
“在没摸清她底细之前你还是少跟她碰面吧,”想起小周看阿丢那种眼神,段容枫的心也悬了起来,虽说零件厂白天人多,姜文曜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肯定不会有危险,但段容枫就是不放心。这次的对手是人是鬼都没弄清楚,他可不打算让小蚊子去冒险,危险的活计扔给阿丢做就好了嘛!
把盆子舔干净的阿丢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趴在姜文曜腿上舔爪子,唉,好日子到头了。
饭后,姜文曜继续纠正着小周工作中犯下的错误,段容枫趁上厕所的机会给霍明亮打了个电话,虽然没留下老人的尸体,但有其他受害人的情况必须知会对方一声。霍明亮得知这个情况,气得快炸了,可这种事没法大范围宣传,总不能谁家死人了就报警让他们鉴定下是正常死亡还是被未知的东西害死的吧。
“老段,这次麻烦你了,等解决了案子,我请你喝酒!”撸了把好几天没洗、油腻腻的头发,霍明亮壮士断腕般许诺着,这边的段容枫眉开眼笑,不给老霍反悔的机会,立刻挂断电话。
坐在零件厂对面的咖啡厅里沉思片刻,段容枫觉得有必要找几个同盟,可一圈电话打下来,和他关系不错的都没在本地,连裘五那臭小子都跟着他爸去国外办事了,段容枫气得直哼哼,他什么时候能公差去国外啊,他想看看国外的鬼是不是比较凶。
找不到帮手,段容枫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白天,他打着陪小蚊子的旗号混迹在零件厂,下班后阿丢跟着小周回家,他吃完晚饭会去小周家楼下蹲坑,阿丢发现情况立刻发信号,他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人抓凶手。
可天知道凶手什么时候现身,如果凶手只是在小周身上做了个标记,猴年马月再动手,那他和阿丢就得累死。
……
忙完手头的工作,姜文曜伸了个懒腰,望着小周办公室的方向发呆。他用工作原因找小周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回小周都三两句话把他打发回来,如果再用同样的借口去,八成还没开口就得被人家撵回来。但除了工作方面,他也找不出其他理由去跟人家女孩搭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