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明先尝了尝江达刚才做的那几道菜，江达去厨房里把自己放了好久一直没喝的啤酒也都拿了出来。既然都有下酒菜了，当然酒是必不可少的。

两个人边聊天边吃饭，谢子明贪婪地享受着这段时光，只期盼时间能走得慢一点。

而心里，也不自觉感慨着江达的厨艺也确实是越练越好了，这次的菜明显就比上次的要好吃多了。江达这人确实挺聪明的，很多时候一学就会，谢子明以前就对他这一点佩服到不行。

喝了一点啤酒之后，虽然两个人都没有醉，但是大概是因为有酒精刺激的关系，话都变多了点——江达今天跟谢子明说的话比他前几天加起来的总和还多。

虽然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有点微妙地拧巴着，但是，能维持现在的这种局面和氛围，谢子明就已经觉得够满足了。

吃完饭之后，江达去洗碗，谢子明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玩着手机。

江达家里的电视不大，此时里面正在演的电视剧谢子明也不喜欢。这剧情，比自己刚开始写文的那篇裹脚布还烂呢。最近电视上在播的好几个电视剧，真有种群魔乱舞的感觉，谢子明也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评价了。

于是他掏出了手机，开始安心地玩手机了。

俄罗斯方块玩到了一千多分的时候，江达洗完碗回来了。

他站在谢子明上面俯视着他，一时有点欲言又止的……

谢子明边玩边斜眼瞟着他看：“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那个……你什么时候回家啊，要是太晚了，天真的黑彻底了，回家就不好坐车了，只能打车了。”犹豫了半天，江达只憋出了这么两句话。

谢子明停下了自己手边的游戏，认真盯着江达看了好几秒，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用意，还是在装傻。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酒喝多了……我怕我晕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就喝了一罐啤酒而已，不至于吧，我可以送你上出租车……”

“至于……”谢子明索性直接躺倒赖在了江达家的沙发上，“反正我今天不回去了，你就是让我睡沙发，我也认了。”

看着他这么一个耍无赖的样子，江达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只能随着谢子明乱来了。

这天晚上，谢子明本身想拉着江达一起睡在卧室里，来个同床共枕什么的。但是江达的单人床实在是太小，而他又不想和谢子明就这么挤在一起，所以任谢子明闹了半天，他最后还是睡在了外面的沙发上，就留谢子明一个人在卧室的床上。

临走之前，江达给谢子明盖了盖被子，谢子明拉住了他的胳膊，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埋在心里很久的一个问题：“江达，如果有一个人特别特别喜欢你，愿意为你放弃一切，你会感动吗，你会考虑考虑这个人吗？”

江达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也许会吧……”

虽然只是短短的四个字，却让谢子明心里甜的像蜜一样。

39.乱七八糟的箱子

江达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换好了衣服。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就要准备出门上班了。

他推开了卧室的门，发现谢子明还睡在他的床上，安静而美好。

他昨天晚上睡在沙发上的时候就在想，今天早上等谢子明醒了之后，一定不能让他再住自己家了，就是再不忍心也要狠下心来做，要不后患无穷。

可是这会儿，当他看到谢子明睡颜的时候，突然又有点不忍心了。他不想打搅谢子明的好梦，就这么把他从床上揪起来赶出门，对于谢子明，江达做不到。

他走进了卧室，走到了谢子明的身旁，然后轻轻地拍醒了他：“稍微醒醒。”

他蹲下身子，然后有些贪恋地看着谢子明的脸。他的皮肤还是这么好，跟七年前高中那会儿一样的好，让人忍不住地想在他的脸蛋上偷亲一下。

而后看到了谢子明慢慢睁开了眼，揉了揉眼皮，暗哑着声音说：“干什么吗……”语气里还带着点不自知的撒娇意味。

“我要准备上班去了，等会儿你醒了的话就自己回家去啊。”

“嗯……”谢子明半眯着眼，乖乖地点了点头，听话的样子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倒没有了昨天的那份跋扈和狠劲。

江达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起身离开。

上班到一半的时间，江达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屋子里还搁着好多关于谢子明的书，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

要是看到的话，自己该有多尴尬啊。

而后又偷偷安慰着自己，屋子里那么乱，以谢子明那种洁癖来说，肯定不会乐意去翻他那些东西的，自己不要吓唬自己，淡定就好。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谢子明对他的爱。

其实，谢子明确实是有洁癖的，不过这个问题在对江达的问题上，是基本失效的。如果他有洁癖的话，他昨天就不会想在江达那个乱到不行堆积着各种破烂的床上睡觉了，更不会还睡得很安详，一夜好梦。

此刻的谢子明刚刚起床，从江达家的小冰箱里翻出了两个鸡蛋做了个煎蛋，而后又从小柜子里找出了一袋面包，就这么就着吃了。谢子明也不知道江达这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早餐到底是都吃些什么。

总之，他越吃，就越心疼江达，不知道他这么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他只记得，上高中那会儿，江达家里的条件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那个时候，很少有孩子的家里能够订的起牛奶，可江达家就是特殊的。那时，江达总跟他说自己不爱喝牛奶，然后推脱着把牛奶让给了谢子明喝。谢子明也就不客气了，大大咧咧地接下了。因为江达告诉过他，好哥们就要这样，别天天跟个娘们似的，想这想那，磨磨唧唧的。

江达离开后的几年时间，当谢子明再想起这些小事的时候，他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是江达让他的，他不是不爱喝牛奶，要不怎么会让家里每天都风雨无阻地给他带，更不会在看着谢子明喝完奶之后跟个小猫似的舔舔嘴角，让他整个人都好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的心焦。

吃完了早餐之后，谢子明揉了揉肚子，看了眼挂在客厅里的表，时间已经指向了十点钟，自己这一觉也确实睡得够长的。

也好在他是自由职业者，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用有什么束缚，就比如现在，就刚好可以趁机赖在江达家了。

而持续了好久的失眠，也终于在再次见到江达的时候，被治愈了。虽然自己并没有跟江达睡到一张床上，可是，能盖着他的被子，闻着专属于他的味道，谢子明早就满足了，就好像江达真的在抱着他睡一样。

安心，江达永远都能给他别处无法找到的安心。

他站起身把装煎蛋的盘子给洗了，然后把江达之前堆在厨房的那些破烂也都帮他一起给洗了。

大功告成之后，谢子明心里是说不出的舒爽。

闲来无事，谢子明就在江达的卧室里转来转去。

卧室里堆积了很多的东西，谢子明也大概扫着看了看，有好些江达女装淘宝店的衣服。谢子明翻着看了看，有小吊带，还有连衣裙的，也不知道江达在卖这些东西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想法。

再往下翻一翻，看到了一个小箱子，上面盖了一层报纸，看着倒很有几分神秘的色彩。被好奇心驱使着，谢子明还是没忍住翻开了报纸，而里面的东西，不过就是一堆书而已。

原来就是这么些个东西，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自己反正也没有事情可干，不如就看一看江达平时爱看些什么吧。

谢子明随手就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那本书，看着时间，好像还是四年前的一个杂志，怎么有那么点眼熟……江达怎么还保存着年代这么久远的书还不扔，也是够奇怪的。

而拿着这本杂志，谢子明翻着翻着，终于发现他为什么看这个很眼熟了——这是他发表自己第一篇文章的杂志。不过他记得他的粉丝曾经说过，这本杂志早就万金难求了，怎么江达这里竟然会有？

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在这本书里的那篇文章，其实是以他和江达为原型写的，有夸张的部分，但是更大的一部分是还原了之前的背景，江达看到这篇文章会有什么反应？他会认出来这里面的那个男主人公是他吗？

别人都只当这是怀念青春，纪念兄弟情的，可只有谢子明知道，这篇文章里饱含了他多少关于江达无望的渴望和思念。

虽然谢子明也知道就这么偷翻别人的东西不太好，但是在他心里，江达应该不算是别人吧？他只是想知道，在和自己分别的这么七年里，江达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继续翻着小箱子里的书，里面的东西让他继续惊讶不已，因为这满满的一个箱子里，放的全都是他谢子明出的书。其中有好几本小说，买的都不止一本，还有两本书，上面竟然还有自己的签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子明挠了挠头，却感觉自己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真的如他所看到的，这么七年来，江达其实一直也都是在默默关注着自己的？

箱子的最底下，放着几个文件夹。谢子明拿出来一看，里面竟然是自己曾经参与过的所有杂志和报纸，还有网络访谈的剪贴资料，全部整整齐齐地收藏着，就是谢子明本人，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全的东西……

他就不记得自己到底参加过哪些访谈了，而江达，竟然帮他把一切都记下了，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江达有没有可能也是喜欢着自己的？

谢子明翻到文件夹里的最后一页，里面的一张字条无意间滑了出来。江达蹲下身将它捡起，上面的字体是江达的，有些潦草，但是对于谢子明来说，却并没有太难辨认。

里面的字应该是分多次写上去的，都是看上去很随意的心情手札。

“我好想你。”

“你应该已经忘了我吧。”

“又换了一份工作，忙，你最近的更新很好看，越来越棒了。”

“准备回石平工作了，应该会见到你吧。”

“今天在签售会里见到你了，你比以前看着更好看了，这样真好。”

直到看到了最后的几句话，看到了那个“签售会”的关键词，谢子明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你”，难道说的是自己？

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如果把自己代入之前的话去看，好像很多事情也都得到了解释……

所以，江达的心里这么多年还依旧住着自己，自己对他的那种感情，其实江达反过来对自己也是有的……

谢子明只盼着江达能快点下班，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说。

江达，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你给我一个解释吧……

我爱你。

40.最为愤怒的质问

看完江达这满满一箱子的东西，谢子明脑袋里乱乱的。

他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按记忆中的原样摆放了回去，最后还认真地把那张报纸盖了上去。他瞄了一眼报纸，上面的时间是前年的7月24日，是他自己的生日，只不过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巧合还是有意的。

把卧室的杂物都收拾好了之后，谢子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也没有心情干什么。

他看了看时间，也一点多了，自己还没吃午饭呢，还是先准备先做点饭吧。

在冰箱里翻找了半天，谢子明最后也只找出来一根黄瓜，还好还是有盒鸡蛋的，混合起来还能做一个番茄炒鸡蛋。再加上冰箱旁边方便面箱子里的堆着的火腿肠，大概可以算是一个肉菜了吧。

饭菜做好了之后，谢子明在橱柜里找筷子的时候，正好发现柜子里放着好些个酒，啤酒白酒的，应有尽有。

谢子明摸了把脸，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很适合配一杯酒来解解愁，顺便也可以为晚上对江达的审问先酒壮熊人胆一下。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已经开封了的白酒和一个小酒杯，拧开盖子闻了闻味道，扑面而来的酒香让他迷醉，他想要麻痹自己。

于是，他十分混搭地吃着并不丰盛的午餐，配上一小杯的白酒，一口一口地酌着。

大概是文人的脾性在作祟，吃完饭之后，谢子明还意犹未尽地接着喝酒。然后拿起桌上放的便签纸和笔，随便地在上面涂写着自己的心情。

“看到了你的秘密，我自恋地猜测这与我有关。如果所谓的暗恋真的能成为爱恋，那大概是因为你送给我的佛珠带来了好运。”

“酒喝多了，脑袋里有点胀胀的，可是这种感觉却莫名让我很安心，不想停下这种感觉。满脑子都是你的样子，我害怕清醒过来，这一切就都变成了我臆想的虚幻。”

谢子明握笔飞快地写着，虽然写得很快，但是字迹却一点都不潦草，江达以前就总说很喜欢他的字。

他一直都有着记日记的习惯，高中那会儿，甚至还被江达无意间给看到过一次。

那是下了最后一堂自习课，大家收拾东西准备放学回家的时候。谢子明也正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而手快的江达早已收拾好他的书包了，正斜靠在邻座的桌边等他。

结果旁边越有人在看着他，谢子明就越着急。

这一着急吧，就越容易出乱子。

正把语文课本放到书包里的时候，书桌里的一个蓝色封皮的小厚本子突然滑落了出来。谢子明心里一惊，倾身想要把它捡起来，结果却被手快的江达给抢先了。

“这个是什么啊？”江达拿起了本子，直接翻了起来。

“别看！”谢子明站起身就要抢过来。

“不行，我想看！”江达也是幼稚的不行。

其实这东西他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谢子明越不让他看，他就越起了坏心。他个子本身就比谢子明要高出许多，因为打篮球的关系，臂长也够长。他举起胳膊拿着本子跟谢子明斗了半天，最后，后者还是无法将东西抢过，只好鼓着嘴瞪着江达，做出委屈的表情。

“别生气嘛，我就是好奇，乖，我就看一页。真的只看一页，就还给你。”江达摸了摸谢子明的小脑袋，作势要安慰他。

“好吧，那就一页，你别耍赖。”

“好。”江达点了点头。

他将本子翻开，发现这原来是谢子明的日记本，是他最私密的东西。难怪对方不让他看，自己也是够能闹腾的。

但是对方既然已经应允了他看一页，那自己就不看白不看了。

他翻开了第一页，上面的日期是八月三十一号，是他们高一开学报道的那一天，他认识谢子明的第一天。

江达飞快地扫着看了看，谢子明的文笔很好。

而这一篇日记里，大概讲述的就是他在报道那天遇到的一些趣事。而最让江达有些得意的是，里面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了一个“怪人”，他长得挺帅，说要当我的朋友，我也答应了。因为确实正如他所说，他也是我在一中二班认识的第一个人。我朋友很少，如果遇到真正对味的，一定会好好抓住。他看上去脾气很好，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希望他不要厌烦我的无聊……

看完之后，江达坏笑着把日记本还给了谢子明：“看来你对我的评价还挺不错的啊。”

短短一句话，却让谢子明红了脸。

幸好江达没有再往后翻了，要不，他真的就会看到自己这本日记里，有三分之一都写着对江达的赞美，全是无意间的有感而发。其实说实话，在谢子明以前的人生里，他从未在一个人的身上用过这么多的溢美之词。

除了江达。

而现在，他不会再阻止江达看他的日记了，他只想将自己那厚厚的几个大本子全都交给江达，告诉江达自己暗恋他的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