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糕糕的电话
期末考试周正式开始了，穆清丰却只是按时去考试了而已，基本都没有复习。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陪夏妈妈身上，就算夏妈妈不说话，他都能看着她很久。
护工都笑着称赞他有孝心，还说：“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有耐心这么一直陪着啊？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就是真孝顺的，也耐不住成天大把的时间都陪着老人。您瞧，他也不玩手机不看小说不打游戏，就这么陪着您，您可真是有福气。”
夏妈妈只是弯了弯嘴角，心里其实一点儿都不轻松。她倒是宁愿清丰无忧无虑的出去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惊胆战的天天守着她。
穆爸爸说她：“儿子懂事了，你又担心什么？他要是这个时候还出去玩，我才要揍他了。”
夏妈妈笑道：“你揍他？你揍他一个试试！”
穆爸爸也笑了，“我心里其实安慰的很，儿子没白养，之前不知道心疼人可能是自己还没意识到吧。你瞧他现在，都会削苹果了。”
“你还说呢，家里那么多人，让他削苹果做什么？你看他手上被削掉的那块肉！”
“好好好，以后我削，反正我皮糙肉厚的。”穆爸爸好声好气地说。
这会儿穆清丰在楼下接电话，他正看着自己裹着纱布的手指发呆。电话那头的秦瑞大概也习惯了他这几天的心不在焉，只是没话找话的想要让清丰的心情安稳一些。
“你和糕糕后来联系过吗？”秦瑞问。
穆清丰摇头，随后意识到秦瑞看不见，才说：“没有了，就这样吧。”
秦瑞这会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言语苍白地劝道：“你们也没有什么大矛盾，难道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不联系了？”
“不是……我只是现在没有心情再思考糕糕的事情了。”穆清丰坐在沙发上说，“秦瑞，我和你说实话，我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做恶梦，我就想每天守着我妈妈，别的事情我现在根本无暇去想。”
秦瑞应道：“我懂我懂，反正也快过年了，你也多在家里陪陪家人。也别吓唬自己了，你爸妈还在你身边呢。”
穆清丰有气无力应了两声，才挂了电话。等他回想秦瑞的话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真正失去父母的是秦瑞，再想到这几天打电话自己说的事情，穆清丰脸都羞红了。他让一个失去父母双亲过年都无法回家的人安慰他，每天宽慰他不要害怕，穆清丰觉得自己之前的健忘真是残忍。
穆清丰心情沉重的回到大卧室，夏妈妈见他无精打采的，问道：“怎么了？妈妈的小清丰怎么不高兴了？”
穆清丰走到床边趴下，闷声道：“妈妈，我是不是特别自私特别讨人厌？”
“怎么会？”
“糕糕已经不理我了，我估计以后秦瑞也不理我了……”
夏妈妈揉着他的头发问：“怎么了？和秦瑞吵架了？”
“没有……”穆清丰抽了抽鼻子，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想着明天秦瑞打电话过来一定要道歉。
结果秦瑞没有打电话过来，反倒是晚上糕糕打电话过来了。穆清丰十分惊愕地跑去客厅接电话，还以为是穆爸爸说错人了。
“清丰。”孟晨高的声音传来，穆清丰的心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糕糕，你不生我气啦？”
孟晨高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道：“你也别生我气啦。”
“我没生你气，你别不理我。我知道我有些无理取闹，我知道我可多可多缺点和毛病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了，我不怪你，我也有错！”
“没有，都是我的错……”穆清丰失落地想，他或许一直都没有为他的好朋友们考虑过什么，他朋友少，可能就是因为只有糕糕和秦瑞这样特别特别好的人才能容忍他。
孟晨高听出穆清丰语气里再也没有以前的恣意骄纵，反而心里怪难受的。他想清丰怎么就变了呢？是因为他家里的事情，还是因为和自己吵架的事情？
孟晨高心里也很是惴惴不安，他说：“秦瑞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了你妈妈的事情。你现在还好吗？你妈妈的身体怎么样？”
“都挺好的，妈妈最近精神也不错。”穆清丰又问，“是……秦瑞给你打电话了？”
“嗯，他说你很伤心难过。其实我之前就想给你打电话了，但是……”孟晨高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怕你生气我第二次不和你说话的事，所以我一直犹豫着没敢打。”
穆清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觉得自己有些可恶，他这几天天天刺激秦瑞，秦瑞不但没怪他，还帮他和糕糕和好。穆清丰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配不上别人对他这么好。
夏妈妈的事情不止让穆清丰觉得恐惧，更让他认识到了自己之前有多么幼稚任性。现在回想那时候多么明显家里有事，可他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反而还和夏妈妈抱怨嫌弃她突然出差。是的，尽管没有人说他，但是穆清丰还是意识到了。
他学着换位思考，不管是自己爸妈的事情，还是糕糕的事情，都让他觉得很挫败。如果他站在别人的角度看自己，他会觉得自己讨厌透顶的。而现在，最大的挫败感反而来自于秦瑞，他想他要是秦瑞，肯定早就厌弃自己了，没揍他都是好的。他怎么能和秦瑞成天念叨家里的事情呢？尤其是在这个年节降至的时候……他真是坏透了。
穆清丰有些自我厌恶，他甚至觉得之前和学校同学都处不好才是正常的，他这样的人这么讨人厌，也难怪大家都不喜欢他。
夏妈妈哄道：“秦瑞肯定没生你的气。再说了，谁说你讨人厌的？妈妈最喜欢你了，你的姐姐们也都喜欢你。我们清丰最可爱最善良了。”
“才没有……”穆清丰撅着嘴说。
第二天秦瑞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穆清丰整个人都有些忸怩。秦瑞笑着问他有没有和糕糕和好，穆清丰道：“糕糕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和好了。”
“那就好，你们那么要好，以后不要吵架啦。”
“嗯，我知道了。”穆清丰顿了下，小声道：“秦瑞，你讨厌我吗？我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缺点……”
“没有啊。”秦瑞有些好笑道，“我怎么会讨厌你呢？而且你有什么缺点，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很善良很热情，对人又亲切，能成为你的好朋友很幸福。”
穆清丰被夸的直脸红，“我有这么好？”
“是啊，肯定比我夸得还要好。”
穆清丰这才展了笑颜，“我知道我有可多缺点啦，你不要讨厌我就好。我有不好的地方，我会改的。”
秦瑞听到这话反倒是愣了一愣，如果是高中时期的他，或许他会点头附和的，但是现在他却一点儿也不想穆清丰改变。什么时候清丰也需要附和别人的眼光改变自己了？他不需要这样的。
“清丰，你很好，我喜欢这样的你，你不需要改变。”秦瑞很认真地说，“人都是有优缺点的，可你的缺点也很可爱。不要改变自己，清丰，我不想你改变。”
穆清丰被秦瑞说得有些糊涂了，晕晕乎乎地换了个话题，问他拍摄进度之类的。
“拍的很慢，估计真的要拍多半年。反正剧组的预算很充裕，据说上面也是交代了要精致不要赶进度，所以现在每个镜头都拍的很用心。剧组还请来了几个表演老师教我们，挺好的。”
“等过完年我去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好。”
春节不紧不慢的来了，夏妈妈现在行动自如恢复的十分好，头发都隐隐长出了毛茸茸的一层。穆清丰最近特别喜欢摸夏妈妈圆圆的脑袋，随后就被夏妈妈抱在怀里捏脸。
今年他们没有去夏家常住，主要还是家里比较清静，适合夏妈妈修养。不过初二那天他们一家大小还是往夏家去了。大舅都八十多岁了，虽然身体硬朗，可行动也不方便。夏妈妈的病情他们也是瞒着的，这过年才头一次见。
大舅挺坚强冷硬的一个人，这会儿也湿了眼眶，戳着夏妈妈的额头道：“你怎么也不说？这么大的事情！”
穆清丰跟着同仇敌忾，“就是！也不和我说！好歹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啊！”
大舅本来绷着脸呢，这会儿给穆清丰逗笑了。穆清丰气了个仰倒，“你笑什么？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大舅笑的肚子疼，“哎呦”“哎呦”地说：“没错没错，我们清丰是小男子汉。”
“我是男子汉，不是小男子汉！！”
“好好好，随你随你。”大舅笑的够呛，“可真是逗死我了。”
气的穆清丰直瞪眼。
夏禹作为一国总统，过年的时候是十分忙碌的，基本上全年无休。不过今天难得有半天空闲，也是在家里陪陪老人。
不过帝都西郊没有秘密，知道他今天在家，上门拜年的人一批又一批的。他们自家人都在后面的厅里闲话家常，外面的客人则是由家里的小辈儿接待，遇到相熟的才引到后面来和家里人见见。
秦家人过来的也早，秦闵辉他们到的时候，穆清丰正在和他四舅说自己从高中就一米七三再也不长个子的事情。明明是他的青春苦恼，他说的也特别难过，可偏偏一家人笑得直捂肚子，都快气死穆清丰了。
59、徐宁的想法
结果秦闵辉过来又摸他的脑袋，让穆清丰整个人都炸毛了，“说你好几次了！不许摸我的头！我是你舅舅，你比我高我也是你舅舅！”
秦闵辉道：“本来是想摸肩膀的，结果一伸手就碰到脑袋了。”
“喂！你是不是找揍啊？”
后面笑做一团，外厅的人听见这一阵一阵的笑声也颇为欣羡。不只是因为欣羡后面人的权势地位，更羡慕这种家庭还能有真正的欢声笑语。
穆清丰这会儿站在茶几上，神色特别严肃的和周围一圈的家里人说：“我今天郑重声明啊，以后谁都不许再摸我脑袋了，谁摸我和谁绝交！”
大家都在一旁笑。
夏妈妈捂着心口说：“哎呀，妈妈也不能摸了吗？”
穆清丰犹豫了一下，“那……除了妈妈可以摸，别人都不许摸。”
“舅舅不行吗？”大舅捋着白胡子装可怜，“舅舅多喜欢清丰啊。”
穆清丰又可耻的犹豫了，当了总统的夏禹居然也跟着说：“表哥也不行吗？清丰小时候不是最喜欢我了？”
穆清丰咬手指，不甘不愿地说：“这样吧，长辈可以摸，其他人不可以！”
瞧着他义正言辞的小模样，大家又笑做一团，只觉得这个年节气氛如此的好。
孟家人稍后也过来了，孟晨高这还是这么久之后头一次见到清丰。两个小伙伴虽然最近也有在相互打电话，但是在此见面都有些无措。陈圆推着糕糕往前走，温柔地说：“不是想来看清丰吗，怎么见到了又不说话？”
穆清河也戳穆清丰：“快，小伙伴来找你了，怎么还干站着？”
穆清丰觉得两家家长跟处理小朋友似的，让他和糕糕手拉手，忍不住说：“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要手拉手才算和好？”
“不是小孩子了还吵架？”穆清河一句话就噎住穆清丰了。
孟晨高拉着穆清丰的手道：“清丰，我有事儿和你说。”
穆清丰点了点头，拉着孟晨高跑到庭院那边去了。
两个小伙伴虽然和好了，但是吵架毕竟伤感情，这会儿相处也有些不自在。只是到底还手拉着手，也知道对方还是喜欢自己的，舍不得放开而已。
孟晨高斟酌了一下，说：“清丰，我过完年要出国读书了。”
穆清丰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孟晨高也有些为难，怕清丰再因为这个不和他来往了，便说：“我就是觉得国内的学校……不合适，我想出去学习几年。等大学毕业我就回来了。”
“哦……”若是以前，穆清丰肯定撒泼打滚不愿让孟晨高走，可现在的穆清丰只是轻应一声，说：“挺好的，国外教育肯定比国内好。”
这下子反倒是轮到孟晨高有些无所适从了，“我以为你舍不得我……”孟晨高又想，可能清丰是没以前那么喜欢他了，所以才不那样粘着他了，就连他要出国清丰都平静的接受了，孟晨高突然觉得很伤心，甚至比起吵架那次还要伤心。
“我是舍不得啦。”穆清丰挠头，“但我不会拦着你努力啊，你觉得国外读书好，那我就该支持你，我得替你着想。”
孟晨高听见这样的话一点儿也不开心，他是定下要去出国读书了不错，但是他希望穆清丰能挽留他，证明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要好。可是清丰不但没有，反而表示了支持。
孟晨高想起秦瑞的电话来了，那时候秦瑞就对他说“不要强求清丰改变了，他要是变得宽容讲道理不任性了，或许最不习惯的还是你。起码他和你耍脾气，证明了你是那个可以让他随性的人，说明他是真的喜欢你。”
可现在清丰不再耍性子了耍无赖了，清丰不再像以前一样喜欢他了。
孟晨高垂下眼眸，满心苦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要一想到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他就觉得难过。
穆清丰却是在学着成熟，他还拍拍孟晨高的肩膀说：“你在国外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没事儿的时候可以随时找我聊天。”
没事的时候……孟晨高看向穆清丰的笑脸，现在他知道乔羽的话真的对穆清丰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清丰怕影响他了，开始顾忌他了，可他并不需要这样的小心翼翼。
两人回到了客厅，孟晨高失落地跟着家里人离开了。穆清丰把他送到了门口，还朝着他挥手告别。直到糕糕的背影消失，穆清丰才有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是的，他很小心翼翼的对待糕糕的话，他不想吵架，他想表现的成熟些。这种感觉并不好，可他得学习这样了。
穆清丰往回走的时候，正碰见夏禹送两家人出来。这两家一家是总理家一家是议员长家，也难怪要夏禹亲自来送。
穆清丰躲在门边，还被夏禹看见了。他把人揽了过来，很是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搞得穆清丰又要炸毛了。
“都说过了，不许再揉脑袋！就是因为你们一直揉我脑袋，我才长不高的！！”穆清丰气的跳脚。
夏禹笑了起来，刚刚他就看见穆清丰表情失落，这会儿揉揉毛，果然就活泼起来了。
“同学走了？”
“嗯……”穆清丰把自己的头发捋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两人正要回去，却听见后面远远地有人喊了一声“清丰”。
穆清丰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一个又高又壮的家伙在招手。穆清丰耸耸鼻子，也不知徐宁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这么壮。
“徐家的？”夏禹低头问穆清丰。
穆清丰点点头，说：“不用搭理他，咱们进去吧。”
俩人进了屋，正好碰见秦家的人要走。秦威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穆清丰的脑袋，气的穆清丰直蹦跶，“都说了好几次了，不许摸脑袋！不许摸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