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你可要修炼？”

沈轻水垂眸不语，看着手中的玉简默默出神，那混元宝录修炼的方法实在邪恶至极，修炼的功法竟是以血肉杀戮铸就，他修炼十余年，堪堪把一身元气修炼精纯，如今选择修炼混元宝录却是将以前的努力全部推翻，从新修过。

可他只有一年的时间，从凝气一层开始……

羿清见他不语，也知道他在挣扎什么，心中瞬间充满怒气，说话也是口不择言，“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你以为凝气二层的修为很高？和凝气一层有何区别？都是蝼蚁一样的下场！”

羿清话说的难听，可却真正的敲打在沈轻水的心头。

没错，无论是凝气一层还是凝气二层，一年后他都不会是陆雪诗的对手，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有些许胜算，如今自己还有什么可失去的？修为低下任自己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帮沈家从灭门之灾中挣脱出来，现如今他别无选择，也只有赌一把了。

想通之后，沈轻水却是轻松下来，好像常年压在心底的一块石头被震碎，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舒畅无比。

“你且按照混元宝录的修行方法修炼，待修到凝气一层后，就出门猎杀妖兽，混元宝录想修得圆满，还要在杀戮中才能成长。”

沈轻水闻言收敛心神，闭目调息。

修炼混元宝录是将之前的修为全部推翻，沈轻水体内元气刚按照宝录中说所运转一周，他的额头就流出了冷汗，浑身都如刀割一般疼痛，似乎身上的血肉被人生生从身上剥离。

沈轻水连哼都未哼一声，咬紧牙关，又让运气按照特定路线运转了一周。这一次更为痛苦，如身处火山之地，周身烈火焚烧，热浪不断袭来，浑身血肉腐烂溃败。

元气运行第三周，石屋内似乎多了一股气息，那气息如毒药、如瘴气，阴冷至寒，似是世间最污秽之物，那气息出现的瞬间尽数冲入沈轻水的体内。沈轻水体内精纯的元气瞬间崩塌，肌肤溃烂速度加剧，经脉更是尽断，一身修为瞬间废除。

沈轻水被那气息折磨的体力不支倒在石床上，体内没有元气支持更是痛苦的浑身抽搐。不过这痛苦却是没有白熬，沈轻水坚持着没有晕迷，原本腐烂溃败的经脉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种煎熬整整持续了一天，待沈轻水全身的经脉都重新愈合完毕，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摊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如何？混元宝录最难熬的便是第一步，如今你已完成，之后的修炼之路便是通天大道，畅通无阻。”羿清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几欲昏死过去的沈轻水，神棍一样的诓骗着。

沈轻水眨了眨眼睛，虚弱的笑了笑，混元宝录若有羿清说的那么简单，不成了人人争抢的顶级功法，可惜，这混元宝录虽然位居顶级功法之列，可一般人真真无福消受。单说这修炼的痛苦程度不亚于涅磐重生，单说之后的修炼全部处于杀戮中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一身污秽之气，普通修士避如蛇蝎。

不过这修炼的方法却是最适合现在的沈轻水，他一心想要复仇，杀尽陆家、梁家所有族人，心存仇恨杀戮，又是幽冥之体，以这样的条件修炼修炼混元宝录如虎添翼。

羿清动作粗鲁的将摊在床上的沈轻水拽了起来，让他倚在床头。

“你修炼如此努力，为师也不能不表示一下了。”羿清说完，从腰间的储物袋内又拿出了一沓的符箓，从中抽出一张，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那符箓化作无数光点，争先抢后的冲入了沈轻水的体内。

沈轻水只感觉疲累的身体像是注入了一股力量，每一处肌肉都舒服的想让人发出呻吟声，因修炼而失去的力量瞬间回到体内。

从石床上轻轻跃下，沈轻水活动了一下四肢，这才真正怀着感激向着羿清拜去，“多谢师傅。”

第十二章

十余天，沈轻水竟然在短短的十余天内修炼到了凝气期一层，这种修炼速度他重未想过能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去猎杀妖兽？”

沈轻水尝到了混元宝录的甜头，对一年后击败陆雪诗更是充满了希望，只可惜羿清这两日却是没了精神，总是嚷着无聊，躺在沈轻水的床上一副懒得动弹的样子。

此时的沈轻水长相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可若是熟悉的人就会发现他身上的异常。以前的他修为虽然不高，但一身元气精纯，身体骨骼都如白玉般纯净，眉目中也能看出修士的灵韵。如今的他虽然有着凝气一层的修为，可外表看上去更像是普通人，体内经脉血液中都是修士避之不及的污秽，气息中也带着若有若无的戾气，让人隐隐暴躁不安。

沈轻水体内的元气也变得冰冷，就如同羿清那一日渡入自己体内中的相仿。这样巨大的变化若是被沈弘义发现，沈轻水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到沈轻水近日愉悦的心情，他对陆家和梁家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能够有报仇的希望，哪怕是深渊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跳下去，何况仅仅是堕入魔道这么简单。

“今日就去吧。”羿清在床上又躺了一会，更是觉得无趣。

本以为收了徒弟可操练时间会变得容易打发，谁知道沈轻水天天闭关修炼，每一日清晨醒来便进入石屋闭关，黄昏后才会出现，羿清虽然有筑基期的修为，可也不敢在沈家胡作非为，他可是在踏入沈家的那一刻就发现沈家有修为比自己高之人，行为举止更是小心谨慎对待。

沈轻水努力是好事，可他现在并不想跟着羿清离开定安城，这里还有事情没有了结，沈轻水的打算和羿清收徒的初衷却是有了偏差。

羿清没精神的带着沈轻水重新来到了俩人相遇的后山，这一次沈轻水的目标依旧是妖兽，不过身边有羿清坐镇他也少了些谨慎，以羿清筑基期的修为后山中的妖兽根本不是对手。

俩人走了半天遇到了三只妖兽，实力都在凝气一层左右。混元宝录是顶级功法，和沈家的修炼法门天上地下之差，沈轻水虽然现在只有凝气一层，可战斗力却是提升一半有余，以前难以对付的妖兽竟然都被他轻易杀死。

妖兽倒下的那一刻，沈轻水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气息从妖兽的尸体内涌入自己的身体里，那气息进入身体后与自己体内的元气相溶在一起，他竟然生出一种藐视苍生的霸气来。

沈轻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闭着眼睛慢慢体悟，到是一旁的羿清更是精神萎靡，眼中闪过不耐的神色，他觉得定安城越来越难熬了，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虽说他是出来历练的，但历练的目标绝对不是养孩子。羿清并没有抚养过孩子，但每天看着沈轻水修炼在他眼中定是比养孩子还要艰难的。

看来告辞的时候快要到了……

沈轻水并不知道羿清的想法，依旧每日闭关修炼，不时去后山猎杀妖兽，如此过了两个月，羿清却是突然不告而别。留下的只有桌子上的一枚玉简、十张符箓、二十块下品灵石和一块黑黝黝不知是何材料制成的牌子。

发现羿清已经离开的沈轻水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惘，他与羿清相识不过两个月，可除了初时沈轻水面对羿清吃了些苦头，后来俩人却是朝夕相处，相依而眠，虽然感情不算深厚，但也有师徒情谊在，沈轻水从没想过羿清就这样离开了定安城。

‘羿清离开就不会给沈家带来麻烦了，可现在为何心里如此苦闷……’

沈轻水皱了皱眉，强行将心中烦躁驱散，他还有事情要做，如今最重要的是十个月后和陆雪诗的赌约，无论如何这一次他定要亲手教训陆雪诗。

羿清留下的那枚玉简中只有只言片语，沈轻水看着玉简中的信息出神，似乎能透过这些信息看见羿清特意做出的师尊口吻。玉简中督促沈轻水努力修炼，一年后将丑女踩在脚下，信息的最后提到若是有缘，师徒定会有见面的那一日。

竟连联络的方式都没有留下，完全是撒手不管了。至于今后是否会相见，也全凭天意……

沈轻水将羿清留下的信息看完，才发现玉简内最主要的内容根本不是羿清留下的口信，而是符箓的制作方法，羿清竟然将完整的符箓制作方法留了下来。

他将玉简翻来覆去的又看了一遍，这才真正的确定羿清留下了什么东西，这玉简如果被人发现，在这小小的定安城中非引起大风波不可。

符箓从来都只有符箓师才能够制作，定安城中更是一个符箓师都没有，每一张符箓都是天价。所以当初沈轻水在遇到羿清时，看见他拿出一沓的符箓才会那么震惊。还以为是师门所赠，如今看来，那一沓符箓怕是羿清自己制作而成。

而羿清却将那么宝贵的制作方法留给了自己……

沈轻水说不出心中是何感觉，初时对羿清只有忌惮，认为他是麻烦，后来虽然学了混元宝录也是为了自身利益，如今看来羿清收徒是心血来潮，却是真真将沈轻水放在了心中，当作徒弟来疼爱。

“有缘再见么……”

轻轻叹了口气，沈轻水却是觉得大概没有相遇的那一刻了，紫微大陆宽广无边，其中国家数千，城池无数，想要遇上一个人何其难。

沈轻水收了心中的低落，将玉简上的内容细细的记在心里。

第一日，默写十遍，一字不差，符箓的制作方法已经记入心里，书写的纸张被沈轻水尽数烧毁；第二日，默念十遍，一字不差，符箓的制作方法已经记入脑海；第三日，沈轻水已能倒背如流，羿清留下的玉简被沈轻水一剑斩成两节，最后丢入烈火中焚烧整整一日，不留丝毫痕迹。

羿清留下的十张符箓皆是离水符，每一张都是中品，这些离水符被沈轻水贴身放了两张，其余八张留在了家中，二十颗灵石沈轻水也收了起来，只有那黑黝黝的不知名牌子沈轻水不知要如何处理。

那牌子上刻着一只样子古怪的妖兽，牌子后面上写着‘破虚’二字，沈轻水不知这两个字是指无名的妖兽，还是另有用途，研究数天无解，最后也只得锁进柜子里。

春去秋来，羿清离开近一年。沈轻水修炼混元宝录后更是废寝忘食修炼，如今修为更是精进，比起羿清走后，已突破凝气五层，达到凝气六层，这是沈轻水从来不敢想象的修炼速度。只是修炼到六层后，沈轻水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虽然比以往速度还要快些，却是不能与前些日子相比。

离一年之约还有数日，沈轻水决定出关去定安城中购买一些材料，他如今已是凝气六层修士，可以试着制作符箓中的一种一阶符箓——敛息符。敛息符可以收敛自身的气息，隐藏自己的修为，不过这种符箓对高于自身修为几层的修士却是没有什么用，还是能一眼看破使用敛息符修士的修为。只是定安城中达到筑基期的高阶修士也不过十余人，以他们的性格也不会随便探查一个小辈的修为。沈轻水也没想过用它欺骗高阶修士，只是想借助敛息符将自身的戾气掩饰住。

修炼混元宝录后沈轻水越发觉得自身气息混乱，总是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气息，普通人到是不会有什么反应，但若是对上修为高深的修士自然会发现他的不妥，和魔修没有接触过的或许会猜测沈轻水的资质不佳，但如果和魔修有过接触的，不难猜出他现在的状态是与魔修修炼的功法有关。如今沈轻水因为气息的问题甚少出现在沈家，生怕沈弘义发觉。马上就要与陆雪诗一战，现下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一定要将气息问题解决。

沈轻水已有数月生活在后山中，这是一年后第一次踏入定安城，定安城依旧繁华热闹，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让沈轻水心中莫名的平静。

聚宝楼是沈轻水的第一选择，一楼制符所用的物品种类齐全，一阶符纸、二阶符纸都有存货，正适合沈轻水这样的初学者。但实际上聚宝楼制作符箓的材料很少能卖出去，只因定安城中并没有制符师。

“客人想要买些什么？”

沈轻水一踏入聚宝楼的大门，店中伙计立刻迎了上来。一楼的生意十分兴隆，店里的伙计都在忙前忙后，但依旧不会失礼于人。

“我想看一下制作符箓的材料。”

待沈轻水说完，那伙计的眼睛一亮，对待沈轻水的态度更是恭敬，“公子请这边走。”

放置符箓材料的柜台里只坐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老头见有人来，不怎么热情的抬头问道：“有什么需要的？”

那伙计见到老头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被老头的目光阻止，迟疑了片刻才离开。

沈轻水不是第一次接触符箓，但却是第一次准备动手，他对符箓制作有了理论基础，却是从未实践过。对材料也是一知半解，只能道：“老先生，我需要一支制作低级符箓的制符笔、一沓一阶符纸和一阶妖兽血。”

“嗯？”

那老头没想到真的有人要来购买制符材料，到是奇怪的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俊逸绝尘，身上的气息却不纯正。暗道可惜，这少年修炼资质竟如此之差，怕是永远都不会修炼出名堂来。虽然这样想，可老头还是从柜台里将沈轻水要的东西尽数拿出。

“制符笔、妖兽血和二十张符纸，一共二十颗下品灵石。”

第十三章

沈轻水眯了眯眼，看来自己当时的一番说辞左丘旭根本没有相信，现在他将沈轻水有师门的事当众说出来，到是让沈轻水一时没有准备。

叛出师门可是大忌，沈轻水若想在一年后七星宗来收徒时趁机处理掉梁浩宇，那他现在怎么都不能承认自己已经有了师门。

“左丘兄是打哪来的消息？我至今还未曾拜师，也未有过师门。”

沈轻水不承认，左丘旭也不强人所难，原本有了师门是好事，沈家背后有了宗门撑腰，那陆家若想在演武会上对沈轻水手动，也要掂量掂量，既然沈轻水不承认，必然有自己的苦衷，左丘旭本为好意，这会却是做了错失。

“为兄也是听别人传言，果然是假的。”

左丘旭与沈轻水对视了一眼，而后左丘旭与沈家众位告别，回到了左丘家的那群弟子中。

左丘旭一走，沈家的众人就将沈轻水围了起来。

沈轻武皱了皱眉，看着左丘旭的背影道：“六弟，你什么时候和左丘旭认识了？那小子狡猾的很，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离他远一些的好。”

“二哥放心，我与左丘旭也只是一面之缘，并不会被他哄骗的。”

听见沈轻水的回答，沈轻武才放下心来，“也不知道那左丘旭是何意图，竟然胡言乱语，说你有什么师门，这怕是为了阻碍你一年后参加七星宗收徒的测试吧。”

左丘家虽然中立，从不参与陆家与沈家之间的争斗，不过七星宗收徒是为大事，能成为七星宗的弟子才有证道的机会，左丘家就算中立恐怕也有不择手段保证让自家弟子入七星宗。

沈轻武的怀疑有理有据，沈轻水自然不能承认自己真的有了师门，也只能暗中对左丘旭感到抱歉，竟无意间让他成了卑鄙小人。

“安静！”

随着这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场内的一百余修士顿时安静下来。不远处的天边有几道人影踏着法器而来，为首的正是定安城的城主粱昊穹，他身穿藏青色的法袍，腰间挂着一枚朱红色的方印，身上涌出滚滚红色的元气，犹如火焰一般围绕全身。

在他的身后是四大家族的族长，依次为陆和昶、沈弘义、古枫衍和左丘易。

城主粱昊穹为筑基后期修为，定安城中无人能及，陆和昶为筑基初期，是四大家族族长中修为最低者，其余人皆为筑基中期的修为。

在五个筑基期修士面前，一百余凝气期修士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无比乖巧。

粱昊穹一行人从天而跃，站在了一百余弟子前。

“在场的所有弟子，皆是参加此次演武会的弟子，我希望诸位能够认真对待这次演武会，毕竟一年后七星宗的长老高徒将莅临定安城收取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