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涛(避风巷)+番外——漫天狂沙
漫天狂沙  发于:2015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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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忽然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我。他的背脊弯曲成一个很漂亮的弧度,腰线也很诱人,莹白颀长的手指在我的腰腹处扫来扫去……

我:……

火急火燎把床头一杯水拿过来淋在人鱼身上,结果因为距离没有掌握好,统统献给了地板。

“不行今天一定要出门,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疯。”我捂脸。

撑着一条石膏腿,再加一条粘人人鱼,我终于出了诊所的门。幸好六御的鱼尾是能在地上滑行的,只是速度慢些,并不会受伤,我也就随他去了。茂蒲本想跟着我,但被我拒绝了,我恢复的还算不错,身上零碎的小伤都已经不见踪影,不太需要人陪同。

诊所这个时候还是挺忙的,尤其是夏季。

问过茂蒲,离这里最近的一条溪流叫做婴儿河,连接着神只泉,也有很神奇的传说。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在河面发现被人遗弃的男婴,可又没人见过到底是谁在这里遗弃孩子。不过因为岛上居民男性居多,也有人为了各种原因来这里祈求神明赐予孩子的。

这里跟瑟怀欧的的确确是很不一样的地方,瑟怀欧就很少有这样神神秘秘的传说,只有那些零星流传下来的水世纪前的故事可供谈资。

六御在看到婴儿河的瞬间就开心的冲了过去,玄色的鱼尾在阳光的反射下透出暗红色的流光,划过一道标准的弧线,最后没入清澈的水流。

我撑着下巴看着这里的蓝天白云,心情不错。

透明的小溪像一条闪闪发光的水晶链子,嵌在青葱的草地里,一直接到天边,偶尔还有野生动物在附近的森林出没。这些场景,就跟网上流传的那些珍贵纪录片里面的景色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远处有什么薄如蝉翼的东西一闪而过,和太阳的反光一起照得我眼睛一疼。

那是六御吗?什么时候游的那么远了……

身边传来水流拍击的声响,我转头一看,六御还在这里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晒着太阳。那远处的是?

一个褐色的圆点从远处缓缓向这里飘过来。

等到近了我才发现那是一只木盆。

不勒个是吧……

我第一次来这里啊……

也没有向神明祈求什么啊……

木盆浮浮沉沉,越漂越近,里面的东西也一览无余了。六御甩尾挡住那只木盆,看到里面的孩子,对着他高兴地笑笑,发出几声愉悦的嗒嗒声。

孩子睁着黑溜溜的大眼,伸手做抱抱的姿势,似乎一点也不害怕面前的人鱼。

我扶额,不,不要!为什么我又要被迫捡一个活的生物!

黑着脸带回这个不哭不闹异常安静的小娃娃,听了我的转述的茂蒲既吃惊又想笑,打趣说我一定是被神明欣赏,才会一去就送个孩子。

就连青山也跟着一起调侃我。

……

“对了,这几天是要举行秋祭典了吧?”

晚饭的时候,青山突然开口这么问。

“唔……”茂蒲咬着汤勺,向日历上斜眼瞧去,“是的,现在也秋天了,算算日子,大约就是后天的样子。”

也对,我在这里也有些日子了。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床上以及诊所周围放风的。——说得好像犯人一样。

不知不觉窗外的植物都已经有些泛黄,炎热还没有褪去,无论是人还是植物都有些病恹恹。别人家的稻谷粮食都已经结出了颗粒饱满的果实,再过一阵子就可以采集了。

神只泉祭典是避风巷人们的大日子,避风巷既没有节日,也没有假日,人们也从不过年,随性行事,所以这祭典就显得尤为可贵而值得珍惜。按照各个镇子所崇尚的季节,不同居民们对不同季节的祭典重视程度也不同。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还有三天就是秋祭典,青山和茂蒲却一点也没有准备的原因。

“那就还和以前一样吧。”青山撂下轻飘飘一句话,放下盘子回了屋。

“啊,牧唯哥哥还不知道吧,师父不太喜欢祭典,他嫌闹腾,所以这种日子我都是回家和家人一起过的。”茂蒲抓抓脑袋。

我点点头没有多问。

因为我来的时候夏祭典已经过了,想见识一下岚铃镇的大祭典得等到明年,今年岚铃镇就只有小祭典了。对各个镇子来说,除了本镇所崇节气,其他节气的祭典都属于小祭典。

茂蒲挺热情,觉得我既然这么好奇便决定带着我和六御去刺花镇玩耍一番。

再加上一部分祭典会与神只泉有关,想必六御也会很高兴的。

我想想也是,尽管人鱼可以长时间待在陆地,然而从今天去婴儿河玩的事情来看,他还是更加喜欢待在水里的。要是如果有机会,能尽早把他放回海里,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居住在这里的确很好,但我更想回到朋友们的身边,毕竟那里才是我的家。

等参观完祭典,养好伤,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在这里的所有美好回忆我都会好好珍藏的,就当活着的时候来了一次天堂。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带着大家一起来这里,远离战火,远离灾厄,远离……死亡。

第八章

岚铃镇和刺花镇最快的捷径是坐船渡过神只泉,不过,神只泉是女神的居住地,在上面泛舟是冒犯神灵,一般人不会这么做。我们只能从陆路绕过神只泉穿过符文镇再到刺花镇,符文镇靠近神只泉的边缘是一座小山坡,不是很高,说是小土堆也不为过。

我们是祭典当天早上出发,骑马颠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刺花镇,在山坡上途经神只泉的时候,我禁不住盯着那平静无波的湖水愣愣出神。蔚蓝色的湖水在白日里熠熠发光,像一颗蓝宝石镶嵌在绿林中,宁静而美丽。

六御安静坐在我怀里,揽着我的腰也望着神只泉,那条漂亮的尾巴随着马迈步时一颠一颠。途中茂蒲一直转头看这边,眼神里透漏出强烈的想要摸一摸的信号。

不过六御是不让任何人摸尾巴的。

我抓着缰绳尽量维持正确的坐姿,因为是第一次骑马,虽然茂蒲说是最温顺的一匹,我还是有点担心。再加上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什么幺蛾子的人鱼君,这一路腰杆子可谓是备受煎熬。

即使骑马的时间不长,在持续的颠簸下大腿那也还是有些刺痛。茂蒲说我这是没骑过马,不习惯,大腿内侧肉嫩,就算套了马具,初骑也有可能会磨碎。

这点小伤,等回来后问青山讨点小药膏就成,不碍事儿。

再骑过一段路,就稀稀疏疏的出现一种荧粉色的小花,越靠近刺花镇就越密集,直到刺花镇镇口简直就是被花海包围了,漫山遍野的都是这种花。

刺花镇镇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小篆写了刺花俩字,还蛮有些古韵。一旁的拱门上缠绕着爬山藤,为了迎接大祭典,上面绑了许多气球彩带。

避风乡没有旅馆,因为这里就这么小小的弹丸之地,昼夜不停马不停蹄地骑马一整天也逛得完了。所以我和茂蒲将马寄放在了马场,马场是每个镇子都有的。说是马场,其实也寄存各种马车、符文车、拖车等等,也算是另类的停车场了。

如果实在很晚了,路上又担心会有蛇虫鼠蚁的骚扰,不方便回去,只要随便找一家人家寄住一晚就可以了,总的来说这里的人还是很和善的。

走过外镇的小路,就能看到两旁有着刺花镇特色的和式风情竹屋,连窗户也大多是用纸糊起来的。

街上忙碌的人很多,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过节日嘛,最高兴的是小孩子,最痛苦的却是大人。大人要挂东西、采办节日用具、购买吃食、准备祭祀等等等等;而小孩子只负责在大人架梯子挂灯笼的时候从下面欢快地呼啸而过……

嗯……很容易酿成各种悲剧。

祭典到傍晚才正式开始,到时候会由镇长带领居民们去山上请来神祭司,再由神祭司和被挑选的四位使者端着祭品到神只泉。接着就是祈福,祈福过后就是大狂欢,至于大狂欢的节目,每个村子都不同,每年也都会有些不同的花样。

离祭典开始还早得很,我和茂蒲就先去了集市。

既然到了刺花镇,那么刺花镇特产的花酥就不得不尝一下了。

每个刺花镇居民都会做这种糕点,当然这也要得福于刺花镇特有的一种花——刺晶花了。也就是我们来时在镇口看到的那种荧粉色的小花,这种花被用于多种途径,制药、符文、食用,在制作符文工具时,它被用作符文稳定剂,加上一两点刺晶花提炼液体还可以使工具上的花纹更加鲜亮。

不过这种花只生长在刺花镇,在其他地方种植的话,开花是可以开花,只不过开出来的是干瘪状的干花,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即使对养花十分有研究的符文镇也拿它们没办法,每年也只能从刺花镇购买新鲜的刺晶花用。

刺花镇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集市上熙熙攘攘,各家从屋里拿出块木板子架在门口,摆上自制的花酥以及其他各有特色的小物什。

小小一颗花酥,被捏成各式的样子,乳白色的表皮散发着浓浓奶香,一口咬开,酥脆香软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化开,回味无穷,唇齿留香。

简直就是人间美味!甜食也可以这么诱人么!对于我这种过去在瑟怀欧天天吃要么罐头要么合成食物的人来说,避风乡简直不能更好!第一次知道甜点还能做出这么多精美的形状,味道也可以这么香软可口!

六御似乎对甜食不太感兴趣,反倒是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物什更能吸引他的眼球。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向我们投来好奇的视线,不过并未有人真的上前询问,只有些小孩子嘻嘻哈哈跟在我们后头。

红日西沉,热气追着彩霞,逛着集市时间一晃而过。

茂蒲到底是女孩子,买了一堆小吃和小玩意,我也不好意思总是蹭人家姑娘的东西吃,便帮忙拎东西。六御在中途连喝了六大罐水,引得不少人对我们侧目。

当天边的霞光渐渐褪去,天空的颜色变成暗紫中掺合着火焰般的晚霞余韵时,刺花镇最高的建筑物——广场上的女神雕塑顶端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那是事先安排人安装好的,光束正好投射在山头神祭司的住所,将那座白色建筑物照耀得更加神圣、伟岸。里面住着的人也让人们尊敬,他们和神明沟通,奉献自己的一生,传达着人们对女神的爱戴,同时把女神的庇佑洒向这片土地。

村民们举起手中的火把,从腰侧的口袋里抓一把刺晶花磨成的粉末洒向天空,用最虔诚的口吻高喊着——

“愿得神佑!避风避难!”

“愿得神佑!避风避难!”

“愿得神佑!避风避难!”

火光映着村民们带笑的脸庞,孩子们也跟着兴奋地叫着,虽然不是很整齐,但也能看出他们的期待。

看着这样的景象,我居然觉得有点儿像邪教祭祀啥的……这也太狂热了些吧,还有那八个字搞得跟洗脑似得……

漫天的刺晶花粉莹莹闪烁着,把村民们的队伍铺成了一条“荧”光大道。

镇长在前头领着队伍向神殿的方向走去,我们顺着人流也向前走着,气氛热烈,这样才像是节日。

E区的人基本不过节日,对我们来说还活着有的吃有的住,就是最该庆祝的事情,更遑论其他。

我把玩着胸前的海螺,看上面忽明忽暗斑驳的纹路——自从上次发光以来,它就跟普通的海螺再没区别。想不通这玩意当时怎么会变得那么神奇,也许跟六御脖子上那个小一点的海螺有关?

那只海螺六御也是随便挂在脖子上,要拿下来或者扔掉他都不会生气,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做什么用的,重不重要。

神祭司被请下山后,换成了他走在队伍的最前端。神祭司一身宽大白衣,扣着白帽子低头闭眼双手交握在胸前向前走着。在这种看不见路的情况下,他的每一步居然都迈得十分平稳,就好像他根本没有闭上眼睛,简直就是在秀神技。

四名使者托着祭品紧跟其后,没有火把照应,周身却像被圣光包围了一般,明亮温暖。最小的那名使者看上去只有十岁,紧绷着小脸,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似乎十分重视祭典的活动。

队伍在神只泉边停下,人们围住神只泉,火把的倒影在水中摇曳,如同水中也燃起了火焰。

神祭司在湖前低声呢喃了一些听不懂的话,猛地张开双臂。人们像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纷纷把火把投进了湖中,火焰一接触到湖水纷纷熄灭,火把上传来滋啦啦的声响,像是火焰最后的悲鸣,湖面上升腾起片片白雾。紧接着被扔进湖中的是那些花粉袋,甚至是村民们自己身上的一些衣物。

等大伙扔完,神祭司招手让四名使者上前奉上他们的祭品,其实也就是继续向湖里扔东西罢了。说实话,难道他们不会觉得不环保么。

照这样,这湖水一年四季都要被扔不少东西啊,还能保持这么清澈真是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头,伴随着使者们祭品的投入,神祭司也倏的跃入了湖中,而且一点也没有助跑,竟然直接一跃跃到了泉水中央。这也太扯淡了吧?!这还是人能跳跃的范围吗?我目瞪口呆,而其他人却是一脸司空见惯的表情。

神祭司不科学地自然漂浮在水面上,一圈圈涟漪朝岸边涌去,波动越来越大,居然有一股水流托着神祭司远离了湖水。这让我不禁怀疑这所谓的神祭司其实是水系异能者。

神只泉开始发光,从隐隐约约到刺目。

不少人闭上或捂住了眼睛,也有人仰起头一脸享受,沐浴圣光。

身边的人鱼有些躁动,我能感受到他似乎不大高兴。

我眯起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神只泉的光消失后,孩子们掏出了一路上拎着的小水桶,迫不及待地冲到泉边舀得满满,然后回身朝周围的大人身上泼去。

我捂着眼睛,眼前还有点儿发黑,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桶水猛烈袭击了。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后看着众多嬉笑着的村民们,完全不知道该找谁“报仇”。

茂蒲也早已和周围的小孩子们嬉闹在一块儿。

黑灯瞎火的,也亏大家能玩的这么开心。

彼时泉水也恢复了夜晚应有的浓黑,隐隐约约,透出了一丝不安。没有人察觉到,却仿佛能直击我的内心,联接记忆中那个地狱一般的夜晚,湖水中仿佛躲藏着无数可怕的怪物,在那片寂静的波澜中,暗暗等待着。

神祭司不知在何时不见了踪影。

左手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我转头一看,是六御。

被他金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不自觉就产生一种被人深深关怀着的错觉,渐渐地就要沦陷在那一抹醉人的色泽中,就连那丝不安也淡化了许多。

走——

走?去哪里?我有些茫然。

走——

那缕飘渺的声音第一次显得有些焦急,人鱼也抓着我的手扒开手指,指着掌心的地方。

我这才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左手的掌心竟然浮现出了一道暗色的印记。

伸出另一只手在那印记上摩挲两下,发现它并不是凸出来的,反倒是像突然出现的胎记一般牢牢贴在那块皮肤上。

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发现那是一道迷你的深蓝色漩涡。细看下来,那一道道深蓝色的波浪似乎能够流动,携带着巨大的力量旋转着,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那能量能把光明永久囚禁在漩涡中央那一方黑暗之中。

我忽然有了不太好的猜想,这样的漩涡让我想到当时潜艇队上的那帮人。

“扑通!扑通!”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身上的感觉有些怪怪的,我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发现它们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就连握着我手指的六御也是同样的情形,我喊着茂蒲,喊着不远处的人们……哪怕任何一个人也好,却没有人发现我们就这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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