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涛(避风巷)+番外——漫天狂沙
漫天狂沙  发于:2015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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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醒过来,他高兴地叫了一声,扑过来抱住我的脖子,在那儿蹭了蹭。

嗯,六御会说话了。

嗯?六御会说话了!

我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掰正了,摆出严肃脸,“再叫一声来听听。”

六御:“……唯。”

“乖!”我又高兴地把他搂进怀中。

而矿车也似乎走到了尽头,自发停了下来,前头出现了一间封闭的屋子,三面墙壁映着三道拱门,中间一片空白。我和六御下了矿车,走到屋子前。

左面拱门上的空白突然发出杂乱无章的声音,空白上逐渐布满雪花,最后变为另一个画面——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络岚在隧道中毫无形象地胡乱嘶吼着,身后四名神使依然跟随着,只是都低着头,显然络岚的坏心情也有一部分转嫁在了他们身上。

他颓然趴在那面什么都没有的光滑岩壁上,慢慢滑倒在地,腹部的伤口渗出点点殷红,“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一名女神使走上前,弯腰想要替络岚处理伤口,却一把被他推开:“滚!”

络岚捂脸,形似崩溃。

我在想,那双手下面的表情一定很狰狞……

再转头看另外两侧的拱门,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用手触摸也只是寻常岩壁的触感。不可思议的是,在这样的石壁上却能展现刚才那样的画面。

第二十四章

“明明刚刚他们还在前面,怎么现在又不见了!”络岚迁怒身后的神使。

女神使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架势。

忽然,最小的那个神使突然凑上前对络岚说了句什么,络岚的表情立马变了。只见他在墙上摸索了一阵,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面前的石壁突然开始闪耀。

六御见此情景,倏地把我往他身后拨了拨。

“六御,”身后突然响起络岚的声音,和刚才在拱门上听到的不切实际的感觉不一样,现在是分外的清晰,就好像拱门真正的通到了络岚那里,我听到他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以及,钥匙!”

甫一回头,就看到络岚那双布满血丝透漏疯狂的双眼。

“钥匙!”

他又喊了一遍,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六御将我向前一推,我跌进矿车,他对着那扇拱门发了几道音波阻止络岚的冲势,随后也跳上矿车。矿车启动,不知是不是错觉,速度比之前要快上许多,可这样仍然不够。六御转手就施了一个风系的法术在矿车的轮子上,矿车此时才行进的飞快。

此时已经来不及想为什么六御不但会治愈术就连风系法术也可以用,我拍拍身上跌来的灰在矿车里坐稳,隐隐还能看见远处那道拱门内蹿出的几道白影。

他们也朝着这里快速移动起来,速度和矿车不相伯仲,甚至可能更快。

眼看距离慢慢缩短,六御一边控制矿车,一边张嘴朝后面攻击。我也很着急,络岚眼下是真的急了,明明已经开阵,心愿就在眼前却仍然无法达成,绝望之中看到我这个“唯一的钥匙”,肯定是想要利用我夺走钥匙,然后再把我挫骨扬灰的。

我没法帮忙战斗,只好看看矿车上有没有设什么其他机关,却只发现几颗小石块,只能用这个延缓一下他们行进的速度。

再往前开就能回到那个岔路口了,到时候再走不久就能到洞口,现在这里这么狭窄,又避无可避,络岚的冰棱时不时飚过头顶,那威力光看着就觉得心口凉。

眼看我们就要被截住,矿车在穿出满墙壁亮珠子的隧道时,洞口突然出现了一道透明屏障。我和六御转瞬间就被抛出了隧道外,矿车翻倒在洞口,络岚一行人彻底失去了踪影。

虽说这样莫名其妙被甩出洞有点儿不能理解,不过好歹帮我们逃过一劫。

我看看洞口,确定络岚真的没有追来后才对六御说:“我们先去镇上看看吧。”

此时的避风乡已经归于宁静,或者说,过分宁静了。

没有草木被微风拂过的沙沙声,也没有虫鸣,更没有鸟叫,也别提那些大一些的动物了,完全不见了踪影。太阳毒辣辣的,晒得我都有些吃不消。我捡来几片巴掌大的树叶,用干枯的藤随便扒拉两下做了两个简易遮阳帽,一个扣我自己头上,一个给了六御。

六御一开始还不愿意戴,被我硬塞在手里无奈的戴上了,这个戴在头上虽然有些傻,但好歹舒服些。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矿石镇的中心地段,然而这里却什么人也没有。

我看看六御,他也皱着眉,估计和我一样觉得奇怪吧。之前那些怪叫发生后,我们就再也没碰到过镇民,难道说他们都……

两旁民居的大门一扇扇都紧闭着,透着股不详的静谧,让人大气不敢喘。

我走近一家民居,握着把手,紧张得手汗都冒出来了,生怕一推开门看到的是一地尸体之类的瞎眼画面。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墙上的矿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各式彩光,耀得人眼前一花,再看向混黑的室内时就有些无法适应。

我拨弄两下头顶的叶子,格挡住那些乱七八糟的光线,撑着把手悄悄往里瞄了眼。

民居的内部是和外表截然不同的朴素,普普通通的摆设,简易的木质桌椅,还有一副山水画,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与客厅正对门的大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小摆件儿。估摸着那些摆件都是房主收集的,大都是稀奇矿石做成,有的直接是开采出来的样子,立在木垫脚上;有的被打磨成了小动物的形状,或站或卧形态可掬;有的上头雕满了细密的符文,大约是有其他用处的。

客厅没人,于是我干脆把门大开,招了招六御。

室内的温度明显比外面要凉快许多,我们俩放下头上的树叶遮阳帽,在这里搜寻起来。

六御示意我斜对角有间房间,可能是卧室。门是敞开的,上头垂着好些透明矿石串成的条,足足遮了大半。

我没敢弄出声响来,只得弓腰蹲身从那排矿石串下经过。

里面的景象果然很好很惊悚!里面躺着一具疑似成年男性的不知道是不是尸体的……躯体。他身上穿的衣物已经破烂不堪,内里的皮肤却依然完好,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对他的衣物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破坏。

卧房内的门上,衣橱上,床上,甚至墙壁,到处都是凌乱的刮痕,可怕而又狰狞,却连一丝血迹也无。这一切都昭示着之前这里发生的绝对是不同寻常的事情。

六御走到那人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之后直起身冲我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我很吃惊,但又不敢妄动他的遗体,如果那上面有毒,亦或者别的什么即触即死的物质就不好了。

不光是这一间屋子,在这之后我们又进了其他的屋子,有好几间屋内的场景十分相似——巨大的刮痕,村民们遗体上狼藉的衣物。他们悄然逝去了生命,皮肤却光滑依旧,甚至光滑平整过了头,一丝伤痕也无。这点同他们身上的衣服以及那些刮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大大加深了我们的疑惑。

当然,除了这些,也有一些屋子里的情景不太一样,里面有血迹也有尸体,甚至还有人拿着武器反抗过后逃了出去的迹象。

联想起昨夜那些痛苦的悲鸣,我心中一跳一跳,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没有血迹的村民们的死状并不像是因为辐射而导致的脏器衰竭,每个人的表情并不尽然是痛苦的,更多的竟然是解脱了的安详,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昨晚的那些痛苦嘶鸣居然是他们发出来的。

我想不通。

“这里到底怎么了……”我喃喃。

六御垂下眼眸,也没说话。

那个宁静安详,美丽柔和的地方,避风乡,竟然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它不再充满生机,没有了人们的欢声笑语,也没有了虫鸟的啁啾,连绿意也在一夜之间褪去。它变成了丑陋的岛屿,它光秃秃,灰败枯黄,毫无活力——就像第二个瑟怀欧。

我想到大祭典村民们高举的火把,火光映照的一张张充满笑意的脸。他们热切地喊,排成长队往天地间洒下美丽的花粉,不管是大人还是懵懂无知的孩童。

“愿得神佑!避风避难!”

他们都在喊,喊了一路,直到神只泉。

他们诚挚的许愿,虔诚的祭祀,贡献出他们最好的吃食。

却不知道,神从来没有保佑过他们,指不定他们的命神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一眼。

我忽然担心起此刻应该还在岚铃镇的人们,活泼可爱的茂蒲、少女心大叔身的曼朵、脾气古怪的木匠雷纳西还有吝啬的镇长,有些人跟我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然而如果我现在回去,会不会也看到跟这里类似的景象。

昔日鲜活的生命一个个逝去,就像血腥之日的人们,他们的灵魂,日日夜夜徘徊在那片天地。叫喧着,哀鸣着,迟迟不愿离去。

我们还是去了岚铃镇,这里跟矿石镇一样,一样的静谧一样的诡异。同此时此刻这座岛屿的主流气氛一样,它也被死气笼罩着。

牛羊鸡鸭的尸首歪斜着倒在栅栏里,还有一些半死不活的,正在被那轮酷日曝晒着,灵魂在肉体里煎熬,挣扎着不知该离去还是留下。我看到那些动物们翻着白眼,因为干渴,嘴角边溢出了白色的泡沫。

我举起水袋灌了几口,润了润翻起白皮的干裂嘴唇缓解着头晕,这是在之前的屋子里顺的。现在的阳光已经不是当初那种柔和的光线了,在这下面行走多时,即使是突变过的身体也难免脱水,如果没有水袋,我和六御是断然不敢在日渐强烈的阳光下行走的。

六御看上去比我好些,不过他腰间的水袋也已经瘪了下去。

汗水从毛孔里冒出来,没一会全都飞到了天上,身上隐约冒着白色的蒸汽。

幸好前面不远就是青山的诊所,到了那里再从长计议吧。

第二十五章

诊所的大门紧闭,窗户上也用厚厚的白色布料遮挡着,一旁的马厩里一匹马也没有。

我走上前敲了敲门,喊:“有人吗?青山!青山你在里面不!”

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接着,门被艰难的拉开一条缝。

“牧唯哥哥?”

“茂蒲?!”我惊讶,“你怎么在这里,青山呢?”

“我也不知道,你们先进来吧,小心外面!”她使劲儿拉了拉门,脸颊都拉红了,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道,“之前拿东西把门给堵住了,现在要拉开来有点儿困难。”

见此,我和六御也帮忙往前推了几下,直到能让人侧身进门为止。

我们俩进来后,茂蒲又让我们帮忙把大门给堵上,我一边推着桌子还有那些杂七杂八搅合在一起的家具,转头问茂蒲:“把窗户遮挡起来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还要把它们都堵住?”

茂蒲的脸色顿时发青,连呼吸都顿了顿:“你们也看到了吧?”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

“那是女神在发怒!”屋子的里间忽然冒出一个拄着拐杖的矮小老太婆,脸上的皮肤皱的像梅干菜,她用沙哑粗糙的嗓音说着:“夜幕降临,大地开始摇晃,那道光劈开了天空,蚕食美好,人们开始异变,他们疯狂地厮杀同类,毫无理智!……女神降下了她的惩罚!因为有些人不尊重她!”

“婆婆!”茂蒲扶额,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看我们,走上前搀扶起老太婆,对着我们道:“这是我婆婆,今年七十了,有点儿迷信……”

老太婆瞪了茂蒲一眼:“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懂事,避风乡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老太婆灰蒙蒙的头发扎成了一条乱糟糟的辫子,和茂蒲的辫子有点儿像,只是手艺粗糙了些,大概是她自己扎的。她五指的指甲都剪到了最短,露出长满老茧的指腹,并用那只跟枯树干似得食指指着我们:“你们这些异乡客是最容易招来不幸的,因此女神才会让高山围绕,并用大海保护我们的家园。”说着她用拐杖使劲捅了捅地面,“跟那个蹩脚的兽医一起滚出避风乡!”

“婆婆!?”大概连茂蒲也没想到我们俩才刚进屋来,就会遭到她婆婆的驱赶。

我清清嗓子:“婆婆,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不太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老太婆压根不听,推开扶着她的茂蒲,就想把我向门口推。

六御在这时从我身后转过来,沉默的挡在我面前,盯着那老太婆。

老太婆先是不管不顾推了六御一把,紧跟着动作却是一顿,这才抬头仔细观察起六御来,接着忽然惊呼出声:“神!”

茂蒲、我、六御:……

如果这是英文小说的话,婆婆你是不是该喊上帝了……

老太婆倏地转身,迅速走进房内,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太好了,看来女神并没有责怪我们所有的人,她派她的儿子来解救我们了!你们进来,我要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我这才发现,老太婆走路一拐一拐,那根拐杖也像是临时找来支撑的,她的左腿受了伤,此时正包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迎接着我们疑惑的视线,茂蒲也是一头雾水,“抱歉,婆婆她之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昨天被吓坏了,我们也是昨晚才到这里的,师父当时还在的,后来我们准备把门堵上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跑出去了……”

“蒲儿!”婆婆在里屋大声喊道。

于是茂蒲只好无奈地领着我们走到诊所里她偶尔留宿时候睡的那个房间,婆婆正坐在那唯一的床上,颤颤巍巍从怀中拿出一包老旧的、用黄色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她笑眯眯向六御招手:“来,神之子,你的名字叫什么?”

六御没理她,反倒转头看我。

婆婆的手就那么尴尬的伸在那里,所以随之而来的眼神也不是那么友好的,我被那威胁的目光看的浑身汗毛直竖,只好打着哈哈道:“没关系,你看人家婆婆这么温柔怎么可能是坏人嘛,啊哈哈哈。”

我都这么说了,人鱼也只好走上前,坐下。

婆婆一把抓住他的手,六御把肩膀往后退了退,似乎是想抽回手,又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于是只好冲我喊了声:“唯。”

好吧。我从旁边拖来一张凳子,坐在六御的身边,茂蒲见状也坐到床边。

婆婆拍拍六御的手,目光一下子柔和下来,“对对,婆婆不是坏人。”

她一定无视了我和六御怀疑的眼神。

“我知道你一定是神之子,因为你也会’心灵沟通‘。”婆婆看着六御,“而且,你那双金色的眸子简直跟女神一模一样!”

婆婆真是语出惊人……见我们一副觉得她是瞎编的表情,婆婆不太高兴地道:“我有证据的!”

“那时候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跟蒲儿一样,留着长长的辫子,水灵的很。”婆婆满脸怀念,“当时我一个人在神只泉玩水,结果河底闪过一抹银光,我吓了一跳躲在了旁边的大石头后面。没过多久,一个金发金眸的长发女人就忽然从水里冒了出来,她的上身赤裸,有着完美的曲线,尽管她还大着肚子。”

“我想她一定就是女神,因为她哼的歌像从天上传来的,美妙的让人无法想象。当时我很激动,却又不敢贸贸然冲上去打扰女神的兴致,直到我父亲出门来找我回家。”她的口气有几分懊恼,“我父亲的声音惊扰了女神,她停止了歌唱,一下子就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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