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妈妈再问你一次，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欧妈面朝欧霸的方向正襟危坐，既期望又害怕失望的神色交织在眼底，看在欧霸眼里，让他下意识就想要中断这次谈话。他张了张口然后闭上，最终选择朝欧妈点了点头。

“是因为米冉吗？”

欧霸摇了摇头。欧妈舒了口气。

“能改不？”

欧霸没回应。欧妈皱起眉头。

“就认定他了？”

欧霸坚定地点了点头。欧妈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她又盯着欧霸看了一会儿，压下心里阵阵翻涌的失望、绝望与泪意，也点了点头：“那好，你要是真认定了也改不掉的话，妈妈也不拦着你，以后的路你自己去走……妈妈只当……呜呜……臭小子，你到底跟谁学的这一出啊，妈妈的心都被你给伤碎了……”

“妈妈，对不起。”欧霸蹲到欧妈跟前，慢慢地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就像小时候那样歪着头跟欧妈说话，“我错了，妈妈，您别哭了。”

“错了就改啊，你改了妈妈就不哭。”

“改不了……”欧霸轻声说道。总算知道了王八看绿豆原来不是一句笑话，喜欢一个人，就真的只是喜欢这个人，TA是美是丑是男是女，等想起来计较了，早已经计较不起来了，想抽身，更难。

欧妈抬手抚摸儿子的头。欧霸小时候也挺皮，大祸不犯小祸不断的典型，惹得欧妈生气了他就这么趴在欧妈腿上一个劲地叫妈妈妈妈，直到欧妈破涕为笑了他才再起身跑出去玩儿……现在儿子长大了，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么依赖她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凡事再也不以她为中心了……欧妈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了欧霸背上，滴答声清晰可闻。

“你要是想搬出去就搬出去住吧，把孙子给我留下。”欧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

“妈，你这是要赶我出门吗？是不是还打算跟我断绝母子关系？”

欧妈心里的悲伤彻底被怒火取代了，什么玩意儿，翅膀硬了还想单飞！她扬手拍在了欧霸背上，把那对坚硬的小翅膀拍了个稀巴烂，怒道：“小王八蛋，给你机会出去住你还不乐意了！别说喜欢了个男人，你就是喜欢上了个……外星人，你该是我儿子还是我儿子，别人想朝你身上吐口水我就敢扇他大嘴巴子！”

欧霸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在亲妈腿上趴着，那感觉真是踏实极了，他又哼哼了几句妈妈，笑着说：“还以为您不要我了呢，吓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要是兴扔的，真想把你扔大海里喂鱼去。”欧妈嗔道。

“奶奶，你要把爸爸扔大海里去？”欧小阳在卧室门外探头朝里看，听见欧妈说要扔欧霸，小脸儿吓得雪白一片，盈盈泪珠儿嵌在眼眶里抖动，模样煞是惹人怜爱，欧妈欧霸对视一眼，同时冲着欧小阳的方向点了点头。

“哎，都怪你告状，你奶奶不要我了，要把我扔海里喂鱼去，你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欧霸在欧妈腿上转了个方向，仍是歪着头看向欧小阳，脸上泫然欲泣，心里快要憋笑到死：小兔崽子……

欧小阳看了看欧妈又看了看欧霸，嗷嗷哭着跑远了。

欧妈：……

欧霸：！！！

欧爸：？？？

等一家人齐心协力把欧小阳哄好并发誓保证关于把欧霸扔海里喂鱼的事儿只是欧妈随口说说绝对不是真的后，时钟刚好走到十一点。

“宝贝，睡觉喽。”欧妈冲欧小阳招了招手，打算给他洗洗小花脸睡觉觉，欧小阳看了欧妈一眼，又重新趴回欧霸肩上，恹恹地说：“我要跟爸爸一起睡。”

欧妈：-_-|||

欧霸：\\（^o^）/

“你俩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还开这种没谱的玩笑，你看你们把孙子吓成什么样了！”欧爸俯身摸了摸欧小阳的小脑袋，怒瞪了老伴儿儿子各一眼，真是恨铁不成钢！

欧妈灰溜溜地躬身踱回卧室，欧霸抱起欧小阳也飞身窜了回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53章

“师哥，你又走神！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见去了几个字？”陈媛把一头秀发扎成了马尾，耳上坠着一对儿纹饰简单的大耳环，一摇一晃间，煞是灵动可爱，每一个走过她办公桌的男同事都忍不住驻足一分半秒的，就想跟她说句话。当然，这群想吃天鹅肉的蛤蟆里边不包含俩人，一个是一言不发神游天外的周路，另一个则是愁眉紧锁闷闷不乐的欧霸。

陈媛鼓着腮跟回过神来的周路大眼瞪小眼。

周路：⊙﹏⊙

“哦。”

“哦什么，哦你妹！”陈媛伸出双手作势去敲周路的头，周路一眯眼，她便讪讪地收回了手，哼了一声，“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周路：-_-|||

妹哦，我算是正当防卫好不好！

“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什么了么？我什么也没说呀。”陈媛双手一摊，做无可奈何状。既然周路不关心，她干嘛还要充好人再说一遍关于那个传说中的东方律的事情来，简直是浪费口水嘛！

周路嗯了一声，没再问，而是继续发他的呆。陈天逸还有张蓉蓉不同意他出现在糖宝面前，该怎么办呢？等着韩良去“协商”，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如果陈氏夫妻一直不松口，他难道真就要等到地老天荒？想想都巨心酸。至从见过小孩儿后，他满脑子都是小孩儿肉嘟嘟的小脸儿，长着小虎牙的嘴，带着梨涡的笑……可清晰，就跟在他面前似的，一伸手就能摸得着……事实上呢，伸出手去，摸着的只有无形无色的空气而已。那种想而不得的感觉……算了，真找不着一个贴切的词汇来形容那种剔骨之痛。他等不及韩良许诺他的结果，他要自己出击想办法！怎么滴了，大不了开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然后休息够了回来接着打……

“师哥，你笑的好阴险。”

“是吗？我笑了吗？”周路抬手摸了摸脸，貌似没有笑过的痕迹。

“你看看你对面，那儿。”陈媛纤手一指，欧霸的目光立马躲闪了个方向，她将手缩回来捂在嘴上，揶揄地瞧着周路，“就那边，眼睛都绿了。”

周路：-_-|||

“打住打住，别无风起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韩良……算了，跟你说这么多也没用，你那本农民工诉讼的案宗看完了没？”

“看完了啊，我还给欧大哥了。”陈媛继续偷瞄欧霸的动向，看着他在自己镭射般的视线里坐立不安，她就觉得心里特舒畅。原来欧大哥还是这么纯情的一个人啊，跟二八小伙坠入爱河似的，一点儿都不像孩子他爹。如果他俩相识再早个三年五载，说不定她也会喜欢上他的……总好过现在这么备受折磨。

“还了？这么快，我还没看呢？”

“你要看，你找欧大哥借去啊，”陈媛冲着周路笑了笑，“他会非常乐意借给你，说不定还会给你逐字讲解一番。不过，你貌似用不着，不是说那个东方律只给官商打官司么？”

“你脑子里都灌进去了些什么东西！”周路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先不说她脑子里那些个腐学思想，就冲“律师不为民做主”的观念，都该把她发配回家卖红薯去，“老师课上不是讲过吗，为律师者，伸张正义也，你忘了？我可是没忘的。”

“我也没全忘，贫贱不能移么，我懂。”陈媛点了点头，然后冲着欧霸吼了一嗓子，“欧大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周路：-_-|||

吓死人哎！思维要不要跳跃的这么欢脱！

“什么？”欧霸抬头转向陈媛这边，与周路的视线相碰时，微皱了下眉头。

周路心里很不舒服，亏他还把欧霸当朋友，现在就因为他打算追的那个人正在追他，他就看他千百个不顺眼了么？！重色轻友要不要这么明显！神烦！

“我跟师哥换个组别吧，让他跟着你学习，我跟着东方律。我喜欢跟富商打交道。”

“喂，陈媛！”周路扯了扯陈媛的衣袖，低声说道，“你搞什么飞机？”

“成人之美啊，你这豆芽菜不懂。”陈媛冲着周路摆了摆手，继续笑着问欧霸，“怎么样啊，欧大哥？”

一屋子的人，一会儿看看周路，一会儿看看欧霸，动作特整齐划一，跟同时上了发条的钟摆似的，好看极了-_-|||妹纸甲拽了拽莫莉的小手指，悄么声滴问怎么了，莫莉高深莫测地摸了摸下巴：“陈大美人不想当人后妈呗。”

妹纸甲：？

妹纸乙：！

“她见过东方律了？”妹纸乙也学莫莉那般高深莫测地摸了摸下巴，在妹纸甲茫然的视线中问了句，“她不是脚踩着周路这条船呢吗？难道，周路要戴帽子了？”

“戴什么帽子？”妹纸甲继续茫然。

“你说的，难不成是绿帽子？”陈媛转过身朝着莫莉她们的方向接口道。

妹纸乙：o（╯□╰）o

她说话的声音有这么大嘛！隔着好几张办公桌呢好吧！！！

莫莉呢，早在陈媛转过来的瞬间蹲到了桌子底下捡！铅！笔！

陈媛也没打算跟她们计较，问完了话也没等她们回答，便又低声问周路：“师哥，你喜欢我么？你要是说喜欢，我就不跟着东方律了。”

“乖，别闹。”周路笑道。

“你们看吧，我和师兄很清白的，我绝对是名花无主，他也是绿草无土，我俩都单身，你们可以不要大意地来追求我们。”陈媛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继续嬉笑着说道。

“工作时间像什么样子。私人感情留着下班后再谈，现在都开始工作。莫莉，再笑嘴都咧到后脑勺了，江江，收起你那猥亵的视线，把嘴角的口水擦一擦。好了，都到自己座位上坐好，现在开始工作，认真工作。”欧霸环视了一圈儿，感觉思春的气息确实没有那么明显了，他才低下头看卷宗。

不过，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里，他的嘴角悄悄弯起一个弧度。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吧，他都非常感激陈媛的安排，让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跟周路相处。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那浓烈奔放的爱，一定能将周路融化成一汪春水，涓涓细流，环与他的左右。

欧霸：“嘿嘿……”

陈媛：-_-|||

莫莉：（⊙o⊙）？

周路：（⊙o⊙）？

欧霸：（ ⊙ o ⊙）！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了缓解那个不经意间造就得尴尬，欧霸揉了下鼻子，抬头，先是轻咳了一声，然后接着说：“后天东方就要回来了，陈媛你准备一下，嗯，归队。”

“好的，欧大哥。”腹黑！鬼畜！逗比！2！陈媛默默在心底为周路点蜡，不晓得她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54章

“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陈天逸抱着糖宝在一个拐角处躲了半分钟，便如料想中的一模一样，和鬼鬼祟祟尾随而来的周路来了个“胜利”会师。

周路愣了一下，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别人尽收眼底，他眼睛提溜转了一圈儿，笑着和陈天逸打招呼：“嗨，好巧。”

巧你妹！

陈天逸对着周路皱眉头，觉得人真的不可貌相，看上去挺精明利落的一小伙子，怎么能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儿呢？！低头再看一眼对着周路一脸好奇样的小糖宝，心里真是酸甜苦辣皆有，五味杂陈。

“哎，别走啊，相识就是缘……”周路随手摘下压在头顶的鸭舌帽，朝着趴在陈天逸背上一直冲着他笑的糖宝挥了挥手，“小帅哥，你好啊。”

“你好，大哥哥。”

因着“大哥哥”三个字，陈天逸和周路同时顿住了脚步。陈天逸心里作何感想周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心里火辣辣酸涩涩地疼，从亲爸爸到大哥哥，这中间差着的不止是辈分问题，还有他对糖宝无止尽的亏欠。不过陈天逸左脚一抬，他右脚就跟了上去：大哥哥就大哥哥吧，总比路人甲好的多。

“送糖宝去学钢琴？”

“哼。”明知故问。

周路摸了摸鼻子，不予计较。这几天除了正常上下班外，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了练习追踪术上边，知道了糖宝喜欢吃老陈家的煎饺，老马家的豆腐脑，马路对面的棉花糖，小公园门口的榴莲酥……还知道了他一大早就喜欢跑到小公园里做早操，然后背着小书包去幼儿园，晚上放学回家，要先去找理理玩一会，才不会在吃饭的时候闹脾气。当真是一个活泼机灵有主见的好少年！

“糖宝都会谈什么曲子了？”周路跟在陈天逸身后，伸出手将糖宝的小胖手牵在手心里揉啊揉，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陈天逸不动声色地将糖宝从左边转回到右边抱着，然后周路就顺着糖宝的动作从陈天逸左边移步到右边。

陈天逸：-_-#

没眼力界的人，简直神烦！

“马上就到辅导班门口了。”

“哦。”

“你是不是该走了？”

“啊？”

在陈天逸的眼睛里，此刻的周路绝对是在装傻充愣，对此他很是看不上眼。他恼怒地瞪了周路一眼，将糖宝放在地上改为牵着走。

周路呆愣愣地瞅着空荡荡的手心，一阵阵心酸。他只是想牵一牵儿子的小手，又不做别的，也不说别的，这么卑微的愿望，也不能如愿么？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觉得，你还有哪句话值得我信任吗？”

自作孽不可活呗，周路又提脚紧追了两步：“我承认之前说话没经大脑，跟你道个歉，以后绝对严以律己。”

“毛主席说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糖宝扬着小脑袋追了一句，满心满眼都是期待别人快点表扬他的意思，本来挺低气压的时刻，周路却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小表情，和欧小阳求表扬的样子倒是一模一样，忒可爱，暖化人心。

陈天逸先是瞪了周路一眼，然后伸出手摸了摸糖宝的发顶，无限宠溺地说：“糖宝真厉害。”

“就是，真厉害，连毛主席说过的话都知道，糖……”感受到一股冰寒的视线在自己周身环绕，周路干咳了一声住了嘴。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周路！”

“可我的忍耐已经破了极限。”周路迎着陈天逸的视线说。他知道自己有错，可是为什么都不给他改过的机会呢？他的要求不过分吧，只是想离着小孩儿近一点。不能喊他爸爸，可以，那就不喊好了；不让俩人单独相处，可以，那他就跟在陈氏夫妇身边好了……都已经这么卑微无下限了，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周路眼里盛满了哀婉。

陈天逸没想到周路会这么坦露自己的心声，倒叫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无论是死缠烂打还是装疯卖傻，他想他都可以硬抗到底，这么“悲伤逆流成河”的招式，委实让他狠不下心肠。

“爸爸，我想尿尿，快忍不下去了。”

陈天逸弯腰抱起糖宝，快步走开。这一次，周路没有追上去。算了，一切要往好的方向看，之前只能远远看着，刚刚竟然牵到了小手，很知足很知足了。当然，能抱上一抱的话……算了不想了，真的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