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以北——张芥子
张芥子  发于:201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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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音炮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朵,电子音乐里的女声一个高音入耳,我觉得我就像个可笑的额小丑,我觉得我整个人都炸了,无力的烂在了那里。想走开,眼光却落在那个人身上,不走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上去交谈。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水北和别人在一起,甚至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子,那么我便会衷心的祝福他。可是,事实证明,我没办法做到那样真诚的祝福。

看到水北慢慢踱步走到我跟前,后面那个男人笑着跟我招手,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原来,就算我把月亮摘下来送给他,事情也不会出现转机,因为他根本不爱我。

“山南,这是伯言。”

当时的音乐是一首抒情的歌,水北自然的介绍着他身旁的男人,而我全程都盯着水北,盯着我爱着,却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人。

“陆伯言,我们之前见过的。”陆伯言跟我打了个招呼。

陆伯言是台湾人,说话带着港台腔,在江浙地区做生意,是个台商。

“回苏州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问着水北,可是我的心当时被好几十把刀子在捅,痛到难以言喻。

水北闻言,也没敢看我,只是瞥了一眼旁边的陆伯言,解释道:“我住在伯言家。”

“干吗不回家?麻烦人家多不好。”我反问道。

接我话的是陆伯言,他眯着眼睛笑着,看了看比他稍稍矮一些的水北,道:

“没事,不麻烦的。”

说完,他顺手揽着水北的腰,将手搭在水北那条纤细的腰上,像个得意洋洋的帝王,宣誓着自己对水北的主权。我看着那双手,各种不好的画面浮现在我的面前。

我算是知道了,陆伯言不是水北的朋友,而是他的爱人。

“山南,要不要去一边坐?”陆伯言拉着水北的小手,指着那张散台,问我。

我瞬间觉得,我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傻子破坏了人家的约会,从头到尾,我就是个大傻子。

我忍着心底的酸涩,摇了摇头,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指了指狗哥他们,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跟我朋友们先回家了。你们继续喝吧。”

顿了顿,我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水北,便对着陆伯言叮嘱道:“陆先生,我们家水北麻烦你照顾了。”

我觉得我这个人好好笑,就像个嫁女儿的老丈人,说这种把水北托付给他的话,明明我是他的竞争对手,是他的情敌才对。

陆伯言笑着点了点头,而我当时只是对着水北说了这么一句,说我要走了。

我是个识相的人,我发现他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不能再打扰他的生活了,我要离开他了。

狗哥他们正好也喝完了,拿着我的西装外套和公文包走了过来,看到我和水北和陆伯言站着,狗哥把公文包和西装外套塞给了我,问道:“山南,你朋友?”

我将衬衫袖子上的纽扣系好,穿上西装外套,解释道:“我弟弟白水北,还有他朋友,陆伯言。”

当时狗哥听到水北的名字,便一惊,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水北说:“原来你就是山南一直提的弟弟啊。”

闻言,水北抬起头,盯着我看,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而我只是拍了拍狗哥的肩膀,招呼他快走。

快让我走,我只是想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找个地洞,仓皇而逃,我只是想离开那个地方,那两个人呆在一起腻腻歪歪,甜甜蜜蜜的地方。

当我以为我要结束长达十年的暗恋的时候,一个下午,水北打来了电话。

当时我在办公室里和同事研究一个案件,而水北称自己在办公楼楼下的星巴克等我,让我下楼见他。

我就是跟狗一样的忠诚,即便那天酒吧的事搞得我很不愉快,可是只要水北勾勾手指头,我就放下手里的事情,撒腿就去。

推开星巴克的门,穿着夹克衫,带着帽子的水北坐在一个角落里的沙发里。我径直走到沙发前,见他还没有点饮料,便掏出钱包,问他要喝什么。

过了几分钟,我将一杯卡布基诺递到他面前,自己吹开卡布基诺面上的白色泡沫,饮了一口,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问着坐在我对面的他,道:“怎么了?”

水北捧着咖啡杯,饮了一口,说道:“想跟你说清楚我和陆伯言的关系,免得你误会。”

听水北说完这句,我笑着,用手拨了拨刘海,道:“我不会误会的,真的。”

我不会误会了,我不会再妄想了,真的。

“李山南。”

水北唤着我的名字,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咖啡杯,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道:

“陆伯言他有老婆,还有两个女儿。我跟他之间,只是为了满足互相的生理渴求罢了。”

“恩。”

我应了一声,无聊的用指尖描绘着马克杯上的图案,而水北见我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当时在无锡的时候,生活窘困。有天在酒吧里遇到了他,他对我很好,没事会接济我。他的老婆和孩子常年定居在台北,有时候他出差,就把他那间大房子腾出来给我住。”

水北说着,用双手搓着自己的脸,看了我一眼,清咳了两声,继续说道:

“他的长相,声音,个头都很和你很像。和你一样,他很喜欢照顾我,没事就问东问西,问我好不好,需不需要帮忙。只是,他不会像你那样耐心,脾气不如你好,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跟我发火,朝我吼叫。”

“恩。”我继续应着。

倏地,我觉得水北这样的句子,我似乎在哪里听过,只是记不得了。

“所以说,我跟他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等我稳定了,我就会离开他。毕竟,我不想变成破坏人家家庭的坏人。”

说着,水北顿了顿,深呼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

“不会跟我的养母一样,那么坏。”

良久,我和水北都是沉默着,最后我抬手看了看手表,便将手里的马克杯放下,道:“好了,水北,我都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

我装作忙碌的收拾东西,而水北怔怔的看着我,压低了声音,道:“山南,对不起。”

我的手悬在了口中,然后搭在膝盖上,笑着看着他,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没关系,你不比对我惭愧,也许我根本就是喜欢被你浪费。”

“哥,对不起。”

他称呼我哥哥,大概是在提醒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听到那声唤,我的手只是像被刺一样刺到了,收回了手。

“有什么事就再打我电话。”我丢下了这么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不知道,当时,水北是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滋味看着我的背影的。会不会和每次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样?那样的忧愁?那样的想要搂住,却遥不可及?

今天上午,旁边的郭老被护士带去做检查了,而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看的是简帧的《只缘身在此山中》,很小众的作家,很寡淡的一本书。喜喜和母亲还没有来,书翻到一半,我望着病房的门口,见没什么人,就偷偷把两个药罐拿了出来。

一个是治疗我胃癌的胶囊,一个是我上网订购的保健品,巴西莓胶囊,用来减肥的。我就酷似治疗胃癌胶囊的巴西莓胶囊倒了出来,注意着门口,然后再将治胃癌的胶囊丢进了原本放巴西莓胶囊的罐子里,最后快速把巴西莓胶囊倒进另一个药罐里,神不知鬼不觉。

过了半个小时候,秧秧小天使如期而至。她穿着一双小棉拖,噔噔噔,爬上我的床,然后拉上隔开一切的帘子,向我扮了个鬼脸。

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然后阴阳怪气的学着电视里的那种奴才,向她请安,道:

“小李子给格格请安啦。”

闻言,秧秧捧腹直笑,然后干脆和我继续演下去,道:“小李子,上回本宫让你讲的故事,今儿你就继续讲下去吧。”

我点了点头,让小胖妞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然后问着她,道:“上回我讲到哪儿了?”

秧秧咬着手指,想了想,然后似乎想了起来,道:“讲到公主的城堡失陷了。”

说完,我照着上回的情节发展,继续编着那个荒诞的故事。

“外国的敌军攻打了城堡,城堡失陷了。熊熊大火在城堡上烧了起来,仆人们逃的逃,死的死,而挥着剑斩杀敌人的李仆从担心公主的安全,便一路找着公主,叫着她的名字。叫着“公主大人,你在哪里?你在那里?”这样的话。可是他找了好久,那个小圆脸公主却不见了,城堡里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顿了顿,我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战争结束,原来是奴隶的李仆从也成了自由人。他驾着马,下了山,离开了山顶的城堡,辗转到了山下。到了山下,他找到了一个占卜师,他让占卜师用水晶球占卜公主到底有没有活着,活着的话,她又在什么地方。他要去把公主找回来。”

“然后呢?”小妮子秧秧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听得津津有味。

“占卜师给李仆从说,公主被敌国的将领劫走了,带到了山的另外一边。李仆从表示要一个人去救公主,占卜师就给了他一个建议,让他找几个帮手,帮他一起去救公主。于是,李仆从听了占卜师的建议,去找帮手。一天,李仆从拉着他的小白马,进了树林,遇到了他的第一个帮手,你猜是什么?”

“是什么?”秧秧反问道。

我执着手机,看了看时间,便伸了个懒腰,道:“下次再告诉你。”

“小气鬼。”秧秧皱着眉头说道。

“那我都讲故事给你听了,你之前说好的,我讲段故事,你就帮我做件事。现在我想你帮我个忙。”我说道。

“什么忙,包在我身上。”秧秧说着,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表示自己说到做到。

我把那个装着药瓶子的纸袋递到秧秧的手里,道:“这里有点垃圾,你帮我丢到楼下的垃圾桶里去好不好?”

秧秧歪着脑袋,看着那个纸袋,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跳下床,拎着小纸袋,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中午,等我吃完饭,喜喜要求我当着她的面把药吃了,而我只是轻松的伴着水,咽下了胶囊。

恩,巴西莓胶囊有股酸酸的味道,还挺好吃的。

13、雨一直下

自从得知水北和陆伯言的事情后,一蹶不振的我随便答应了我母亲给我安排的一次相亲。自从我大学毕业之后,我母亲便一直催着我赶紧找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子,给她生个孙子或者孙女抱。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和我相亲的女孩子姓顾,是南京师范的高材生,在中学当英语老师,据说是小舅妈介绍的。

那天下着大雨,下班以后,我便开着车往时代广场去,准备和那顾小姐见面。到了一家西餐店,我随着服务员走,映入我眼的是个带着黑框眼镜,一本正经,穿着正式的女子。她的长发梳起,扎成了一个干净的马尾,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脖子里带着好看的水晶项链,坐姿端正,仪态似那种书里描写的大家闺秀,落落大方。

我入座,执着菜单,最后点了份九分熟分熟的菲力,而坐在我对面的顾小姐只是点了份七分熟的西冷。

还没等佳肴上桌,顾小姐喝了一口柠檬水,清了清嗓子,问着我,道:

“听说你是干律师那一行的?”

“对,就在附近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做。”我回答道。

“律师应该会比较辛苦吧?”顾小姐问道。

“比起你们这种人民教师,我们一点也不辛苦。”我笑着回答着。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做老师这种职业的女生,可是父辈的人却觉得女人一般从事老师,医生或者护士这类职业的就特别适合当老婆。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也还好,我不是班主任,不用管那么多。”

顾小姐回答道,顿了顿,她又好奇的看着我,问道:“你这么帅,之前应该谈过很多次恋爱吧?”

闻言,我摇了摇头,说起恋爱经验,除了暗恋,不算上学弟那一次,我真的一次都没有。

见我摇头,顾小姐便瞪大了眼睛,她的表情告诉我,她表示自己捡到了个大宝贝。

“你呢?”我笑着反问道。”

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毕业之后就分手了。“她回答道。

我哦了一声,而顾小姐似乎以为我不开心,便小声问道:

“你是有那个什么情结吗?”

我一愣,嘴角抽搐,看着对面这个有点奇葩的人民教师,笑道:“没有。”

待牛排上桌,我只是低头执着叉子,切着肉质鲜美的牛排,而坐在对面的顾小姐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然后双手相握,摆在桌上,道:

“李先生,我觉得我们俩挺合适的。好了,既然你我都已经来相亲了,那么游戏规则都制定好了。我简单的说一下我的情况,我在实验中学教书,是个高三英语老师。因为我才刚刚工作,月薪的话五千左右。算上年终奖和各项奖,年薪也就八九十万。相对而言,我个人认为我的收入还是可以的。再说爱好,我一般都在学校上课,平时空的比较喜欢看美剧和韩剧,也喜欢去健身。我对我伴侣的要求不高。说实话,遇到你这种颜正工作好的男人,是我的荣幸。我呢,希望老公整天都能陪在我的身边,能跟我一起看美剧和韩剧,跟我一起健身。我是一个特别黏人的人。你呢?”

闻言,半天没把她的话听见去的我看着她的脸,瞬间觉得她就像我高中时的一个数学女老师,整天喜欢推着眼镜那样打量别人,问人问题的时候语速特别快,显得很咄咄逼人。

说实话,我当时听完她那番话我挺想甩了钱走的,但又想回去要和母亲和小舅妈交代,只好去回答她那些现实到不行的问题。

“固定工资的话一个月差不多六千。年薪的话,如果接到不错的官司,三四十万还是有的。爱好的话,没什么特别的,研究法律,读书,喝茶以及抄佛经。我对我伴侣的要求也不高,不要过多的干涉我的私生活就行了。”

我说完,看了看顾小姐的表情,她愉快的笑着,眼镜后面的小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似乎对我很满意。

“对了,我有两个要求。一,婚前我必须要进行财产公证。二,我想到了三十岁再要孩子,你觉得如何?”顾小姐问着我。

大概是我的思维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刚刚还在说工资什么的,这会已经跳到结婚和生孩子了。

我觉得这种相亲,和交易商品,签署条款看不多,就好像在逛窑子似的,挑中哪个就带走,不谈情也不说爱,直奔结婚,干脆直接。

“恩,我觉得。”一向在法庭上伶牙俐齿的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答出什么。

果然,面对女人这种生物,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顾小姐还在等着我的回答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提示是水北。

我看着那响着的电话,又看了看顾小姐的表情,然后道:“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我站在一角落,接通了电话,道:“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水北的声音,他的声音又轻又小,只是问着我,道:

“山南,你在哪儿,在干吗?”

我靠在墙上,看着坐在座位上的顾小姐和我一样打着电话,手舞足蹈的,大概是在和闺蜜吐槽我这个人到底如何,便笑道:“相亲。”

说完相亲这两个字,水北那边没有说话,暂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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