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恩杰听了李延年的话脸色骤然一变，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李延年的眼睛似乎看不到自己的指头，脸色更加难看，“延年，你的眼睛……”

李延年微微眯着眼睛，在空中寻找焦点，他使劲地眨了几下再睁开，还是发现无济于事。果然，他和帝国攻击性向导的交锋还是给自己的精神世界造成了损伤。这不过他现在还不清楚这是暂时的现象，还是从今往后他将一直这样。

只不过他的情况不是单纯的失明，他看得见白色的光，应该说是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色其他的一切事物都看不见了。

很快医生、护士还有医疗机器人都涌入房间，医生给他的眼睛做了检查之后叹气道：“你被攻击性向导的意识触角破坏了视觉神经，现在看东西可能有些问题，不过大概的轮廓应该是能看见的，不要着急，这种情况应该只是暂时的，我们会使用药物和物理疗法帮助你恢复，你是个勇敢的哨兵，其他的四感应该还是完好的，你稍微感受一下。”

李延年的五感十分寻常，这个时候也只能点点头说：“其他四感都还好，只有视觉出了问题，不过我能看到白光，也只有白光，这正常吗？”

“哦？”医生很惊讶，拿出两根不同颜色的棍子，一根是红色的，一个是黑色的，在他眼前来回摇晃，问道：“你能看得见什么吗？”

李延年摇摇头，“不能，什么都没有。不过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面前，你摇晃的动作让我感觉到了风。”

医生奇怪地沉思了一阵，道：“你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此遇到，需要研究之后再制定治疗方案。不过既然能看到白光，说明视觉神经还没有彻底被损坏，以后会慢慢好转的，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说完，他安慰地拍了拍李延年的手臂。

李延年忽然抬起头问：“那个帝国向导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遗憾地回答道：“他陷入了意识昏迷状态，如果不出现奇迹恐怕永远不会醒来，一般来说他这种情况其实已经算是脑死亡了。”

李延年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再没有任何问题。

医生一行人离开之后，他让恩杰扶着自己坐起来，喝了杯水感觉有些饿了，就说：“能给我弄点吃的来吗？要两人份的。”以他目前的这种情况自然不能苛待自己，哪怕再心慌恐惧，也要顾忌着肚子里的胎儿一点。

莫伦还没有被找到，李延年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恩杰出门五分钟后给他带回来两分营养餐，味道居然还不错，比训练营基地的做的好吃。李延年大口大口地吃着，虽然看不到任何事物和人，但却能通过意识感受到恩杰的情绪波动，他歪过头问：“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恩杰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其实是个向导对吧。”

李延年怔了一下，缓慢地点下了头，在他决定要和帝国向导面对面对决时，就做好了暴露的准备，特伦有没有发现还不清楚，但恩杰当时距离他很近可能或多或少都一定有所察觉的。

恩杰对于他的坦然十分惊讶，不过也很是佩服，无奈地说：“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一个向导伪装成哨兵考进军校，还在银河之光擂台上打出那样的成绩，要不是你当时在帝国向导面前表现的那么自信，我还真不会往这方面怀疑。你根本就没有使用意识触角模拟仪，观察室内的监控设备上没有丝毫的显示，我当时就注意到了。”

“这么说特伦也应该知道了？”李延年继续吃饭，对他而言能从帝国向导口里挖出埋伏的地点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他伤敌一百自损八千，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不得不说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沮丧的。但特伦知道了这件事也好，以他和莫伦的关系，说不定能够帮助他们把这件事隐瞒一段时间。至于恩杰和医护人员，李延年考虑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按一个可怜的身世，再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目前医生貌似还没有发现，他当然也不会多事的去提醒。

恩杰说：“特伦教官是不是知道了我看不出来，他对此没有提一个字，不过从他嘱咐医护人员将你的情况严格保密这点来看，他或许是知道了，而且决定要保你。”

“那你呢？”李延年问，“会不会揭发我？”

“暂时还不会，现在是非常时期，有你在这里对我们其实是有好处的，我为什么要揭发你？不过等到这次的危机结束之后就不一定了，我希望你能想好退路。”说老实话，恩杰挺佩服李延年的，过去他可是将他视为训练营的唯一的对手，如今意外得知他竟然是个向导，心里的震撼很大。换句话说，他从来不知道联盟向导会像李延年表现的这么厉害，不但在操纵机甲上天分如此之高，其行事的果断、冷静，对大局的把握也令人折服。

李延年勾起嘴角笑了笑：“谢谢你，我和莫伦都会欠你一个人情。”

对于他这种提起莫伦时的熟稔口吻，恩杰也有些疑惑，想了想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问：“你真的是莫伦的徒弟？他难道也不知道你是向导？”

李延年故作神秘的一笑：“你猜！”

恩杰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摸到了事实真相，但却不敢真的去想，赶忙转移了话题，说：“我刚才出去听到最新的消息，总统派遣了至臻军校的几位神级机甲操作教官过来，希望加入加瓦要塞的第一防线，你不是至臻的学生么，可能会认识他们。”

“这太好了！都有谁？”李延年沉闷的心情总算感觉到了一丝明媚，脸色在营养剂的作用下也有了些血色。

“有林文飞、达龙还有……”

李延年立刻振奋地想要下床，“他们什么时候到？我想去见见他们，他们都是我的老师！”

恩杰慌忙扶住他，忍不住给他泼冷水说：“这现在这个样子去了又能做什么？他们也不一定有时间见你的！”

李延年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希望林文飞能够带着他去战场。他现在还是距离莫伦太远了，作为他的向导，这么遥远的距离只会令他感受到越来越多的不安和惶恐，情况未必就比待在后方要好。但其他人不知道这点，绝不可能答应他的这个请求，如果要透露的话，也只有林文飞是最好的对象，而且他不是个不循规蹈矩的人，也只有他有可能帮他做到这件事。

打定主意，李延年开始计划如何从医疗部跑出去。但他现在视觉不清是个最大的障碍，意识触角可以释放却十分微弱，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他成功地离开这里。离开之后要需要找到第一防线的战备部，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算了，我还是乖乖休息吧。”李延年故作失望，又躺回了病床上。

恩杰这才松了口气，对他说：“你这么待着也的确有点无聊，要不我打开全息电视屏幕给你听？”

李延年努力表现的自然和放松，笑着点头说：“行啊，听听新闻也好，我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过了二十来分钟，恩杰发现他的情绪似乎真的稳定下来，就起身出去了一趟，他也需要一点私人时间处理一些事情，而且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李延年摆摆手说：“去吧去吧，记得回来时候帮我带点水果！”

恩杰答应后随即走出了病房，门外有护士值班他也不是很担心李延年会一个人跑出来。却没料到在他的脚步声消失后，李延年就从病床上走了下来，尽管看不见路，但他通过微弱的意识触角，还是能够大概的辨别出门外的环境。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的感知精神力在这次和帝国向导的对决中变强了，过去他必须要将意识触角探的更远些才能感觉到周围有多少哨兵和普通人，但现在他只需要轻轻一扫就知道的能一清二楚。

他在门口停留了几分钟，一直等到值班的护士和医疗机器人都有事暂时离开，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好像所有出来遛弯的病人那样，他慢吞吞地移动着脚步，并没有丝毫的急迫和紧张，扶着墙壁上的长扶手慢慢往前走，眼睛直视前方，只要没有人故意去试探他，其实很难发现他现在是“看不见”的。

李延年通过意识触角给自己领路，又试着打开游戏角色面板，惊喜地发现所有辅助技自己都还能看得见，也能够使用，更加坚定了要上前线的信念。他边走边巧妙地躲避这里的医疗人员，直到走到了医疗部的出口才被一个从外头回来的医生拦下来询问：“你是几号病房的？怎么到这里来了，再走就要出去了。”

“哦，我只是想看看大悬窗外头的景色。”李延年露出一抹清爽的微笑，脑袋往外探了探说：“病房里实在太闷了，我看几分钟就回去。”

医生了然地点点头，被李延年的外表和年龄给迷惑降低了警惕性，“那好吧，记得看完了就回去！”大悬窗距离这里很近，的确有很多病人喜欢到那里看风景，因此这位医生并没有怀疑。而且李延年表现的十分雀跃，的确符合一个想要出门透气的少年人形象。

李延年继续以他慢吞吞的速度移动到大悬窗面前，在感觉到周围没有人后，背对着走廊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

莫伦曾经交他辨识联盟领域内的全息地图，发送过一份地图搜索系统给他，起初是为了提高他野生生存的能力，却没想到在这时派上了用场。李延年开启语音操作系统，调出了这个人工星球的地图，因为是莫伦的地图系统，这份地图也囊括了所有的人防工事和军事基地的详细地图，只要输入查找地点，系统就会显示出具体的路线。李延年庆幸于自己对这套系统的熟悉，不到一分钟就找到了战备部。同样依赖于莫伦交给他的军事常识，他知道战时启动的战备防御体系是怎么样的，战备部不会只有一个，但大体都会安置在一个区域，方便几个防线的负责人商讨战略。

李延年要抵达那个区域，需要穿越a、c、d三个区域，从基地的空中走廊抵达e区中段，在这途中可能会随时被人发现。他的血液标本在半个小时前被医生提取走，说不定什么时候他的向导身份还有怀孕的情况就会被发现，上报给特伦。不趁着现在赌一把，到时候肯定走不了了！

他将意识触角放在了游戏角色面板上，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只能用这招了！

第64章

林文飞在战备部2区见到李延年的时候吃了一惊，他和达龙使了一个眼色才朝着他走了过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另一只手在他脑袋上使劲揉了一把，故意大声喊道：“我靠，你个臭小子怎么也在这里，这么你们也接到任务了？”边说边把他给扯到了隔壁的一间空房里。

一转身，赶忙被门给锁上，瞪着眼睛问：“怎么回事？听说这次帝国的攻击性就想到是你发现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一个错误？这件事本可以偷偷由机甲战队暗查，说不定还能早点抓到那个向导，现在莫伦下落不明搞不好是中了帝国的陷阱你知道吗？！！”

李延年听到自己的最担忧的事从林文飞嘴巴里说出来，心里的懊恼和愧疚更多了几分，胸腔猛烈起伏着，睚眦欲裂道：“现在说这些已经完了，我当时只知道兹事体大，第一反应就是拉响警报给大家警示，哪里想到……不过我已经从帝国向导嘴里问出了帝国军队埋伏的地点，特伦说军方还在寻找。”

“你说什么？”林文飞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眼神狐疑地闪烁，片刻后明白过来：“特伦没有告诉我们，估计是军部上头几个大佬的授意，其中只怕我家老头子也有一份！他们知道我和莫伦从小关系就好，这是怕我擅自行动带人出去找他。难怪，我就说他们为什么突然把我和达龙都召来这里……”

李延年显然也没想到这点，原本他觉着林文飞和达龙肯定会带兵去寻找莫伦，现在希望落空了，他立刻沮丧起来。

“别担心，莫伦是什么人，帝国军队想坑他，十次里头有九次失败的，这一次也不一定到底是谁坑谁。”林文飞戏谑地看着他，从上回他们聚会他就感觉这俩人关系不一般，这回看把这孩子给吓得，肯定不止于师徒关系。

李延年扶着额头坐下来，大口大口吸着气，他的抑制剂都丢在了行李里，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回去拿，再则他知道自己怀孕了，压根就不敢再使用抑制剂，那东西能改变信息素分泌系统，也能够对胎儿造成一定的损伤，所以是不能再用了。然而他现在距离莫伦太远，这对一个怀了孕的向导很不好，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彼此无法感受到对方，信息素得不到制衡，这样下去不出三个小时他就会产生高阶妊娠反应，出现手脚发软、盗汗、心慌气短等症状。

“林，林老师……我，我快支持不下去了。”李延年不敢强撑，他这种状况必须要找人帮忙，否则暴露的更快。他伸手抓住林文飞的胳膊，目光坚定地抬起头，“我必须要在最快速度内找到莫伦，你带我去！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一定会疯的……”

林文飞这时也觉察到他的异样了，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忍不住掀开李延年的裤子看了下他的小腿又摸了摸，惊骇地叱责道：“尼玛，老子是不是五感出了问题！你竟然……”尽管这个重磅炸弹带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但他好歹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是向导！”除了机甲，他在医学方面也有造诣，还对向导和哨兵的生理差异颇有研究，哨兵当然不可能怀孕，只有向导在怀孕初期会出现静脉曲张的情况！

李延年浑身往下滴着冷汗，坦然地点头：“对，我是莫伦的向导。”

林文飞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脸，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我居然没看出来你是个向导！我屮艹芔茻！”转瞬他突地睁开眼睛，“该不会，你就是那个曾经救过他一命的那个野生向导？”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李延年干脆把他们的相识经过说了一遍，“就是这么回事，莫伦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我的身份先透露给总统知道，然后再……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超出了他们两人的计划！

林文飞震惊之后快速冷静下来，“我知道了，这件事也必须告诉给达龙，如果你想在军队之前找到莫伦就必须依靠我们两个人，不过你真的决定好要去前线找他？你这个样子实在是……”

“我有种感觉，只要我到了某个地方，我就一定能找到他。”李延年也说不清自己这种自信是哪里来的，但他必须这么做，否则光是高阶妊娠反应就足够让他痛不欲生。

林文飞想了想缓慢地点了下头，“我和达龙有单独的任务，所以不会和大部队一起行动，我可以把你带上，但是你得保证节省使用精神力，一旦我们和帝国部队遭遇，首先我们要保命然后才是寻找莫伦，明白吗？”

李延年重重点头，“我明白，我现在是两条命，不会那么冲动的。”

“行，你心里清楚就好！”林文飞看了下时间，“你先待在这里，我去给你找一套军服来，等下你紧紧跟着我，假装是我的副官，我和达龙把你带上侦查舰。”说完他就离开了，十分钟后拿着军服回来，李延年火速穿戴完毕，小脸苍白地跟在他后面和达龙汇合。

达龙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但极其体贴地什么都没问，让李延年没有刚才那么尴尬了，心里对这个男人不禁有些感激。

除了登舰时被人拦下盘问了几句，李延年有惊无险地跟在林文飞身后走上侦查舰。三人找了个时机驾驶小型探测舰脱离了队伍，这艘探测舰上正好有三架机甲，可供他们三人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