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琮珠(绝爱之彼岸)下——沧溟夜
沧溟夜  发于:201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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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眸看向凤陌南道:“还能走路吗?”

唇角血渍如此刺眼,他却俊逸一笑,笑容透着说不出的男儿潇洒,“要我跑给你看吗?”

知他无事,凤晟音点点头,“那就好。”转而复看向顾璋川,道:“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无论是几时,都绝对不会超过三天。”

顾璋川不明其意,但也未曾开口询问,只安静的等待,等待凤晟音继续说下去。少典却压低目光,随意的将视线凝聚在地面凸起的石头上,好像是在细细听凤晟音说话,又仿佛略有所思。

“我和少典曾打过一个赌,”凤晟音微微扬起头,凛然视于顾璋川,身姿高洁,透着一股傲然,不容侵犯。“楼帮主将我囚于密室,若三天之内我能再见到少典,我便赢了,那么少典必须要允诺我一件事。若我输了,我要替少典做一件事。”

目光扫视全场,凤晟音道:“看样子,七少,我是不是赢了?”

轩眉一剔,顾璋川偏过头看向少典,目光里满是询问。

少典朗朗一笑,道:“凤姑娘说笑了,在下不是凤少,不喜好打赌,所谓三天之约纯属无稽,姑娘可不能妄言。”

凤晟音微怔,不想那少典竟然矢口否认,寥寥几句虚伪之言就将赌约抹煞的一干二净,她冷哼一声:“少典!若是君子就将实情告诉七少,欺骗隐瞒怎是男儿作为?我凤晟音对天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必遭天谴!”

“哈哈哈,”凤陌南大笑,嘲讽道:“少典,我看你是怕了吧,你怕晟音赢了让你效忠于我,别担心,我会善待你的。”

凤陌南的激将法落在少典耳里化作唇边一抹淡笑,“凤少,在下从未跟凤姑娘打过赌,我怕什么?”

凤晟音扬声道:“你不承认也无妨,我有证人!”

喉间痒意肆起,顾璋川虚握成拳,掩唇低低咳了两声,“是谁?”

“他!”凤晟音抬手遥指一人道:“楼信彦!”

微微蹙眉,清俊的眸子低低自凤晟音身上滑落至地面,顾璋川有些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看凤晟音的样子,怕是少典真的跟她打了赌,可是,现在这种局势……

缓缓扭头,顾璋川凝眸看向楼信彦,启声问道:“赌约之事,是真的吗?”

第四十九章:泣下沾襟

那一刻,洞中所有人都恍若屏住了呼吸,空气凝滞,血腥之气于半空之中悬浮,厚重如千斤之鼎,凤陌南咬了咬牙根,起身慢慢走向凤晟音,他很想告诉晟音,其实不必有此一问,楼信彦是不可能点头的。可当他看向她的侧颜时,他竟有一瞬失了魂魄。

青丝如水,柔顺贴于胸前,长袖飘落,她那样淡静而幽远的看着楼信彦,眼中的信任和温暖顺着期盼的眸光射向那金色面具,唇角若有似无的蕴着一抹笑意,娇软的身躯坚毅的立在那里,挺直的脊梁透着一股笃定。

她身上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虽然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凤陌南只觉胸中有种莫名的失落在蔓延。

许是等待时间过长,顾璋川再次问道:“信彦,是真的吗?”

凤晟音眸光一盛,紧紧锁住楼信彦,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可就在她满怀期待的等待他点头时,突然间笑意凝固在唇边,与眼中绽放出的惊愕交错。

楼信彦缓慢而清晰的摇了摇头。

凤晟音难以置信的看着楼信彦,即便她根本就看不到他任何表情。

少典幽幽一笑:“凤姑娘,谎话说多了,可是要遭天谴的。”

顾璋川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吐出“晟音”两个字后,陷入了沉默。

凤晟音就那般看着楼信彦,深深地凝望着他,他的答案在凤晟音看来是那么不可思议又顺理成章,她早该想到,可心底还是报了一丝希望。

“哈哈哈哈哈……”凤晟音猛的仰头,放声长笑,忽的笑声一敛,满眼嘲讽的看向楼信彦。

“晟音。”凤陌南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向后栽的身子。

希望如沙之厦,洪水袭来,顷刻覆灭……

“想不到啊想不到,”眼中稍许灼热,仿佛有道雾气遮住了她的视线,凤晟音握住凤陌南的手臂稳住身形,边笑边自嘲道:“原来我不是眼拙,而是傻,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你根本就不会选择我,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纵然你跟少典有嫌隙,可你们都效忠于顾璋川。”

凤晟音一字一顿沉声道出,比方才更深更浓的笑意款款淡淡浮现在唇边,泪水顺着淡笑的眼角缓缓滑落,看得人揪心的痛。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我根本就不愿意去想,只是傻傻的认为你会站在真相那一边。呵呵,”凤晟音凄然的苦笑两声,“是我痴想了,怪不得任何人,这个世间本就是虚伪的,我又何必倔强的去相信一个人。”

说罢,凤晟音低头自凤陌南手中极快的夺下了宝剑,凤陌南和顾璋川顿时大惊,少典也有些愕然,就在众人皆惊的瞬间,无人察觉楼信彦无声向前半步,一柄飞刀紧攥掌间。

迅速压下她的手,凤陌南惊怒道:“你要做什么!”

凤晟音冷冷一笑,看向顾璋川:“我要做个了断!当日你救过我,今天我一并还给你!”言毕,挥剑割向身前墨色长发,剑光寒厉,还未触及,发丝便被凌然的剑气切断,零落身前,凤晟音不知亦无觉,仍朝脖颈处递进一分……

恰在此时,一道寒光破空而出,飞向凤晟音执剑的右手,光影迅猛,洞中之人皆被方才那一幕震住,未曾料到这一情形,只愣在原地。

只听得“叮”的一声,那柄飞刀击打在凤晟音右手攥握的剑柄上,她一吃痛,手一松,寒剑随着飞刀一起坠地,与光滑的石面碰撞发出叮当之声。

与此同时,众人才晃过神来,再凝眸看向凤晟音时,她白皙的脖间已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凤晟音察觉脖间有痒意,覆手一摸,那血痕仿佛因刚才速度极快未曾反应过来,现下一触碰,竟是比方才更深的裂开,如霞血色,触目惊心,撕裂之痛引得凤晟音频频蹙眉。

“快把这个敷上。”凤陌南急忙掏出一个药瓶递给凤晟音。

“无妨,”面上隐见泪痕,凤晟音淡然一笑,“不痛过,不被骗过,如何能长大!”她未接药瓶,任由血流不止,抬手推开了凤陌南,昂首向前一步,冲那三人道:“自今日起,我与三位毫无瓜葛,前尘往事一概烟消云散,再重逢是敌非友!”

锐利目光深深刺进三人眼底,顾璋川一时心中有愧,无法与其对视,将头偏了过去。

寂静卷走温暖,收敛于浓浓的黑暗里,凤晟音的眼底探不出喜怒,声音也平静无波:“楼信彦,雾十之事,我不论是谁杀的,但总归是你的命令!你欠我一剑,这一剑,我迟早会讨回来!”

话音一落,凤晟音轻敛袖袂,向前几步,拾起凤陌南的剑和那柄匕首,剑锋相向,指着那群黑衣人道:“凤陌南,你和燕九先走!”

十几个黑衣人闻言一动,想要包抄。

凤晟音不疾不徐吐出:“小兽。”

溟兽领命,拨蹄飞奔至那黑衣人身前,深吸一口气,冲对方喷出一条幽蓝色的火龙,火势凶猛,翻卷着袭上那些黑衣人的面巾,明明是火,却寒冷如飞雪,诡异万分,众人不知那溟兽是何物皆退却,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凤晟音忙道:“快走!”

凤陌南担心她,不愿先行。

少典见此不妙,扬声大喊:“文庄!”

顾璋川亦在此时急声道:“文庄不可!”

“公子!”少典霎时回头,焦急看向顾璋川:“今日之局我们布置了多久才成事,好不容易把凤陌南逼至死路,如此大好机会,公子不可错过啊!”

凤晟音冲凤陌南恼道:“还不快走!”

见她如此,凤陌南低低叹了一声,无奈转身,同燕九一起进入洞中。

凤晟音舒了一口气,转头冲少典喊道:“少典!你记住,你欠我一件事!这辈子都欠!”

少典不去管凤晟音,而是满目焦灼的急劝顾璋川:“公子!再不追就来不及了!凤陌南这次若是逃走了,再抓他可是难上加难了,我们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功亏一篑啊!”

“公子!”

“少典。”顾璋川垂下眼眸,声音有些虚弱无力道:“罢了。”

少典道:“公子!不可以啊!如果今日不抓到凤陌南,那日后我们将消耗更多的兵力去应对他,若是他成功返回西川,这场仗要死伤多少人,多少百姓!公子!三思而行啊!”

顾璋川眉间一剔,怒意尽显:“够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子!我说放她走!这是命令!”

满眸讶异,少典直直回视顾璋川,愣怔了片刻后无比凄凉和失望的摇头道:“此事是少典之过,少典,逾越了。还请公子恕罪!”言毕,一甩袖袍,忿然离去。

听着少典那句加重音色的“逾越”,顾璋川心底不是滋味,他无力的抬起右手冲楼信彦摆了摆,示意撤退。

楼信彦领命让黑衣人撤离那个洞穴,霎时间,偌大一个溶洞,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凤晟音轻声冲溟兽说道:“将地上的尸体都火化了吧。”

溟兽依言,在尸体周边走走停停,不断的喷着溟火,引燃那些无辜死去的死士们。

直到火势渐烈,溟兽才轻巧的跑跳回来,几个起落便来到凤晟音身前,凤晟音弯下腰,一个抄手将它捧在胸前,溟兽顺势爬上她的秀肩,乖巧的坐在她肩头,同凤晟音一起看着对面的那些人。

熊熊火焰,烈烈焚烧,空气之中,眼前光影出现扭曲的模样,烟雾升腾至洞内最高处后便如漫天乌云一般浓浓袭压了下来,那方池水倒映着火光,竟将这满洞照了个透亮,可,尽管如此,凤晟音却越来越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身影了。

她嘴角恍若快要干涸的溪流般极轻极浅的抿了一下,淡倦的眼眸微垂,道不出的酸楚,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碎了,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碎的残忍,碎的狠戾。

凤晟音无力的阖上眼眸。

好想宿醉一场……

第五十章:回忆之门

凤晟音折身返回溟兽挖的洞中,依靠溟兽的嗅觉,不多时便追上了凤陌南和燕九。

三人一兽稍作休憩后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一路向南,进入了离山谷最近的桐城。

燕九一入桐城就按照凤陌南的吩咐跟万谷粮仓接头,由其将命令一一传送出去,并发出暗号召集当地凤氏隐卫,保护凤陌南的安全。

凤陌南和凤晟音则入住城内一处偏僻安静的客栈里。

这一行,凤晟音沉默寡言,疲惫、困顿、伤心和失落都满满的写在那双原本清灵的凤眸里,让凤陌南看了个清楚透彻。

凤陌南无声低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很想问,可又害怕一旦知道答案,还不如不知。

“晟音。”凤陌南站在凤晟音客房门口轻声喊道。

“嗯?”凤晟音呆呆的站在窗前,听见凤陌南唤她,缓缓回头。

精神不济、心思沉重、落落寡欢,这些词语在那一瞬间涌入凤陌南眼里,他看到的不再是当初见到的那个清丽微笑中带着倔强,嬉笑怒骂随性自然的女子。

“你喜欢上了楼信彦,是吗?”见她如此落寞,最终凤陌南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眸光微绽,转瞬即逝,一切归于平静,凤晟音一言不发,只紧紧看着窗外一只停在树上吃食的美丽鸟儿。

凤晟音这种不理睬的态度让凤陌南无计可施,他缓步走近她身旁,深潭般嗜人心魄的墨色眼眸沉沉望进她冷漠的目光中,语气微重、严肃,如誓言一般:“你这种漠然的表情倒让我生出灭了天楼帮的念头!”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凤晟音霎时回眸,语气微厉:“你敢!”

“呵。”凤陌南冷冷讥诮道:“原来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凤晟音反唇相讥:“不要在我面前信口胡言!我谁都不喜欢,也不能喜欢!我说过我不属于这里,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离开你们任何一个人!”

凤陌南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晟音,连我都看出来你喜欢他,你以为楼信彦会看不出来吗?他不可能喜欢你的,因为顾璋川喜欢你,因为你是溟蒙,单就这两点,楼信彦就不会打你的主意。而且,溶洞之中,他已经清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凤晟音道:“他什么立场是他的事,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我已经说过了,我谁都不喜欢!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凤陌南道:“好,我相信你,你谁都不喜欢,可你看看你自己,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凤晟音毫不在乎:“什么样子?”

凤陌南深深看着她,随后好笑不笑的一笑:“像极了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小女人,让人看上去心疼极了。”

凤晟音无聊的白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心疼。”

凤陌南微微一笑,笑容干净清冽,纤尘不染:“你说对了,就是我心疼。”

凤晟音回头看向他温暖的笑容,微怔,疑声道:“你……”

凤陌南眉梢淡挑,眸光直直将她看住,一瞬不瞬:“我喜欢你。”

面对这突然袭击般的表白,凤晟音有些局促,她侧首不再看向凤陌南,视线慌乱的在窗外随意扫视:“我……”

凤陌南打断她的话:“不用担心,我说出来不是让你给我答复,而仅仅是告诉你我的想法,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间的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明明白白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如果有一天,你被人欺负了,或者不开心,都可以来找我,我愿意倾听你所有的故事,我也愿意为你解除烦恼。待我打下这天下,你愿意去哪里我便送你去哪里,你想到哪里游玩,只需告诉我,车马船渡都由我来安排,哪怕你想去皇宫,想要批改奏折接受百官朝拜,我都会随你。”

凤晟音霍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凤陌南……”

轻轻一笑,凤陌南揽手将她拥在怀中,霸道而温柔,他一边用手轻抚着她的发,一边在她耳边细语道:“我不喜欢顾璋川看你的眼神,我会吃醋,我也不喜欢你看楼信彦的眼神,我会嫉妒,可我不想限制你,不想改变你。有时候啊,真想就这么拥着你,一生一世,足矣。”

“凤陌南,”凤晟音微微仰头,细密的睫毛忽的扬起,问道:“你不会又在使用攻心计吧。”

凤陌南愣怔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溟蒙不愧是溟蒙,我演的这般用心竟然还被你看穿了,厉害!”

凤晟音舒了口气,挣开他的怀抱:“还好不是真的,你快吓死我了。”

凤陌南满眼笑意的看着她,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向门外走去:“走,去尝尝桐城最好吃的香酥鱼,我保证你一连三天都吃不够。”

凤晟音乖乖的跟着凤陌南走出房门,她时不时抬眼看着他傲然直挺的脊背,脑海里回响着他方才的话。

凤陌南说他不喜欢自己看楼信彦的眼神,那是什么眼神?自己难不成真的就喜欢上了楼信彦?可是,凤晟音蹙眉摇头,这是喜欢吗?喜欢他什么?

想着想着,突地,凤晟音就想起她呆在夜光阁时,病倒的前一晚,她心事重重的站在阁台上,吹着山风,那时天气尚寒,加上山风猛烈,虽能让人清醒,然长时间吹定然寒气侵身,她就那么固执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起先,楼信彦见她未着披风,怕她受凉,自去取了她那件金色狐裘为她披上,就这样,陪着她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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