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瑞示意他出去再说，然后扶着温奇文回去了。

“瑞哥，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将被人活活拿去祭祀的感觉，他十分清楚。而且还是在被亲人背弃的情况下。

“恩，我先让向北去县城打听打听，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样也好。”温奇文点点头，他担心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这天村里的祭祀活动很盛大，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动了，大家抬着祭品去了盘山河边。在这里的传说中，司掌降雨的是各处的河神、海神。

如今两年大旱，附近的人都在说，是曲江县决堤时，大量的腐尸无人处理，污染了河水，触怒了河神。河神先是降下了瘟疫，如今又不施雨。附近几个县城的人都觉得就是这个理。

而更远的西北一带，人们私底下相互传的是。皇帝失德，朝廷腐败，所以老天连降灾难，名不聊生。随着旱情的加剧，朝廷又迟迟未赈灾。于是这传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渐渐的开始有了大厉将亡的流言。

平安两兄弟和自己的小伙伴们，跟着祭祀的队伍浩浩荡荡去了河边。看着村里请来的大神在河边焚香烧纸，念念有词，然后又跳了一大段大家都看不懂的舞，方才收工。只是会不会下雨，什么时候下大神却讳莫如深。

不过祭祀过后，大家的心显然安了不少，还是高高兴兴的将祭品割了最好的部位扔进河里，其余的抬回去做菜。村长给了大神一只鹿腿和100个铜板作为酬谢。

等村里的祭祀活动结束，张梓瑞让向北帮忙去县城打听消息。向北回来之后，悄悄去了张家。

县城里几家田地比较多的乡绅的确买了个双儿做祭品，如今祭祀的事大家都是默许的，也没刻意隐瞒。只是在祭祀的前一天那双儿跑了。

因为那双儿是签了卖身契的，人丢了的时候，还找了一阵。最后没找到，那些人又买了个小女孩，将人活活扔到河里淹死了。

向北说着，一脸的气愤。这些人怎么能这样丧心病狂，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从小生活在三水村的向北，实在理解不了那些人的行为。

只是在那些人眼中，无论白玉也好，那被祭了河神的女孩也好。他们都是被卖了死契，成了贱籍的人。这样的人他们的生死也就是主人家一句话的事。

在那些已经习惯掌控别人生命的人眼中，一条命根本就不是回事。别说是县城里的富户了，当初就是张家这个镇上的富户，还不是一样没有一丝在意的罔顾人命。

张梓瑞只将白玉说的话属实的事告诉了阿文和阿武，至于后来有人替代白玉祭祀的事他只字未提。就这样，白玉暂时在温家住了下来。温奇欣时常会来看他，陪他聊聊天。温奇武也比较照顾他。

温家三个小的，对于白玉十分好奇。平安两个是男孩子，不太好接触白玉。而小妹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她时常会去找白玉陪她一起玩儿。白玉性格好，也很有耐心，从来不会嫌小妹烦，所以跟小妹处得还不错。

等他伤好一些，能下床走动了，也会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只是他眼底总是不安，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虽然如今住在这有吃有喝，但他与温家非亲非故，而且人家还救了他，他总不能这样一直赖在人家家里吧？而且他的救命之恩又该怎么报？

“阿武，白玉的伤也快好了。他还有什么去处没？”见白玉的伤势渐好，温奇文觉得有些问题也该考虑了。

“大哥，他也没地方去，一个人怪可怜的，我们家也不缺这口吃的，不如……”

“阿武，大哥知道。只是你们年龄相近，岁数也不小了，家里也没个长辈。这样住在一起，你和白玉都会被人说闲话的。”

“可是……”温奇武是真不忍心赶人走，但是他一时也没想到该怎么安排。

“我看这样吧，你大哥也快生了。要是他愿意，就留下来帮我照顾你大哥好了。”张梓瑞在得知白玉的身世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阿文的身子越来越笨重，他一个人有时候难免照顾不过来。而且有时侯阿文还是需要个能说话的‘闺蜜’，他身份特殊，这种人不好结交。至于温奇欣，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万一把阿文也带成他那样了，他哭都来不及。

他最近一直在注意观察白玉，确认他品行不错，虽然有些胆小怯懦，但脾气很好，也很会照顾人。小妹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他肯定是愿意的。”温奇武高兴的应这，心想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两全其美。

温奇文虽然觉得自己不需要人照顾，可转念一想，他如今情况特殊，有个人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好的，免得瑞哥一个人忙出忙进他也觉得心疼。

白玉听说他可以留下来照顾救命恩人的大哥，虽然他有些怕张梓瑞，但能有个栖身之所，还能报恩，他高兴的点头同意了。

于是白玉就搬到了张家的客房住着，平时给一家人做做饭，陪温奇文给孩子做小衣服。温奇文还给了他一些布料，让他自己做身衣服。

如今白玉身上穿的，都是温奇文以前的衣服。那会他们刚回到村里，虽然家境不好，在张梓瑞的坚持之下，穿的虽是粗布衣服，但也没有补丁。

“阿文哥，我穿你的旧衣服就行，不用浪费布料了。”白玉急忙婉拒，别人对他好，他也不能毫无止境，心安理得的受着。

“没事，前段时间家里买了不少，这料子你穿上一定好看。”温奇文越和白玉相处，越是喜欢这个听话乖巧的孩子。而且他最近有些多愁善感，总觉得白玉就像以前的自己，忍不住想对他好。

“这我真的不能要。”白玉一脸为难。

“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这也是你阿文哥的一番好意，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更用心的照顾他就行。”张梓瑞笑意黯然的走了过来，他手中还捏着一张纸，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透。

“谢谢阿文哥。”张梓瑞发话了，白玉一脸不安的将布料收下，决定一定要照顾好阿文哥，他们家都是好人。其实张大哥也是个温和文雅之人，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总是有点怕他。

“阿文你看，这些字怎么样，以后孩子出生了，我们就从这些字里面挑一个做名字。”张梓瑞将手中的纸摆放到温奇文面前，神采飞扬的说着。有白玉在，他轻松了不少，于是有时间他就给未出生的孩子想名字。

“瑞哥，等孩子出生在取也来得及，而且我们还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温奇文无奈，自从他怀孕之后瑞哥的性格有了那么一些小小的转变。

“先想着，以后取个好的。”他如今已经可以内视，温奇文肚子里的孩子，差不多已经发育完成。他已经知道，那是两个男孩。而且以后一定会比平安两个更好看，更聪明，毕竟这是他张家的孩子。

白玉看着这夫夫两人甜蜜恩爱的样子，不禁有些羡慕。以后他也能像阿文哥一样幸福就好了，不，能有一半他就很满足了。

白玉留下之后，温奇欣偶尔也会过来窜门子，和白玉聊聊天。一来而去，与温奇文也熟了起来，他发现温奇文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只是这一来而去，温奇欣尽然认识了经常来张家习武的大壮，而且两人关系还挺不错的样子。

就这样，张梓瑞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大日子。他的儿子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看看这个世界，9个月的时候温奇文就生了。

当时的张梓瑞被吓了一跳，不过为了温奇文和孩子们的安全，他还是冷静下来，给温奇文接生。并不是他没请产婆，而是没有产婆愿意给双儿接生。

有些大夫倒是会，但那些大夫不是医德高尚，就是唯利是图的。更何况他们的医术也不一定就比张梓瑞好，所以张梓瑞一直都在做准备。

孩子出生那天，家里乱成一团。吴婶子和二柱、狗子、石头、六子几个的媳妇都来帮忙了。白玉没经验，但他是双儿，帮着张梓瑞打打下手。

等张梓瑞满头大汗，一脸小心翼翼的托着满身血污的孩子交给吴婶几个，她们就忙碌起来。直到两个孩子都安全出生，温奇文也没事，张梓瑞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这时的他全身无力，几乎瘫软在地，幸好还有白玉帮着他照顾温奇文。

吴婶子几人将两个小小的孩子洗干净，包裹在襁褓里。笑容满面的抱着孩子哄着，温奇武去后院挤了一些牛奶，给侄子们煮牛奶去了。

等张梓瑞缓过神来才知道，双胞胎并不是他以为的两个儿子，小的那个是个双儿。他看着皱巴巴，红彤彤，十分难看的两个小崽子，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喜欢。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家的娃最好，更何况他们发展空间还大着呢。实在不行，他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去研究整容术。第一次当爸爸的他不知道，小孩子这是还没长开。

有钱的傻爹喜得贵子，大手一挥，让人去收鸡蛋，三水村全村上下，一家六个红鸡蛋。一群婶子顿时为他的大手笔咋舌，这可是将近五百个鸡蛋啊。不过这也只是一两多银子，对于张梓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几个婶子看他高兴，也没说什么，只是使唤自家儿子去准备了。

第41章：添丁进口

温奇文醒来，已经躺在干净温暖的床铺上，两个小家伙在他身边呼呼大睡。

“阿文，辛苦你了。”张梓瑞的声音十分温柔，想起产生房内那一片嫣红，他就觉得心疼。

“瑞哥，孩子呢？”他记得自己生了双儿，要不是有灵药提着气，到最后他都觉得无力了。

“在你身边呢，一个男孩，一个双儿，孩子们都很健康。”张梓瑞说着，用指头戳了戳孩子红嫩嫩的小脸。小家伙抿了抿嘴，稀疏的眉毛皱了起来。

温奇文小心的侧头看着两个孩子，眼底满是慈爱。忍不住伸手，用手背摩挲着孩子的小脸。

“瑞哥，你看这孩子很像你呢。”温奇文看着老大，惊喜不已。

“孩子还小，看不出来。”张梓瑞觉得自己横看竖看，就是没看出来那小小一团哪里像自己。

“真的很像。”温奇文一脸笃定。

于是夫夫二人傻兮兮的头挨着头，在孩子那不大的小脸上仔细研究。张梓瑞恨不能拿出放大镜来看看，到底哪里像了。之后温奇文又说双儿像自己，张梓瑞又研究半天，最后只觉得有那一咪咪像。

也许是两个孩子被他们看得不耐烦了，哇哇大哭起来。两个孩子是双生子，一个哭，另一个也跑不掉。

吴婶子和燕婶子听到孩子的哭声一起跑了进来，然后看到孩子脸上有个浅浅的指甲印，狠狠瞪向夫夫两人。温奇文一脸不解，张梓瑞被看得不自在，那估计是他之前不小心戳的。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错估了小孩子皮肤的柔嫩性而已。

“幸好有吴婶子她们帮忙照顾，不然还真忙不过来。”张梓瑞尴尬的转移话题，他也没想到照顾小孩这么麻烦，他开始考虑要买两个人回来帮忙了。

算着家里洗衣做饭，给孩子洗尿布，照顾小妹和家里新添的两个孩子，哪一样都离不开人。只有一个白玉，显然忙不过来。他和温奇武也不能总围着家事打转。

“吴婶子，燕婶子谢谢你们，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温奇文看着两人熟练的给孩子检查是不是尿了，还是饿了，诚心诚意的道谢。

“咱们不需要这么客气，如今家里也没多少事，我和燕娘会留下帮忙。”吴婶子是实在不放心这两人照顾孩子。虽然温奇文是个双儿，但是在她们的印象中，他更像一个男儿。而张梓瑞是个读书人，照顾孩子这种活，肯定也是做不好的，真是让人操心。

温奇文身体还很虚弱，他吃了点东西又睡过去了。

村里每家人都要送红鸡蛋，只靠村里收明显不够，于是大壮几个去县城里买鸡蛋和红纸。临行前张梓瑞给了他们银两，并让他们买一些米，将鸡蛋放在里面就不容易坏了。

只是如今大家生活艰难，他们这样大的动静，难免被人盯上。等他们赶着驴车出了城，就被一伙人给拦住了。大壮和向荣、小石头对视一眼，从车上拽出几根防身用的木棍，与面前的五名壮汉对峙。

“识相的把车和钱留下，不然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带头之人一脸流里流气的样子，在他看来，这次是胜券在握。自己这边怎么也是五个大男人，对方只是三个半大小子。

这几人也只是县城里的一伙地痞流氓，没什么真本事。他们在城里闲晃的时候，发现这几个孩子买了很多粮食和鸡蛋，于是就起了歹念。

“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大壮跟着二柱叔在城里做了一段时间生意，胆识和头脑都是有的。而且他们可是跟着温奇武习武几年了，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要不是这样，张梓瑞也不会放心他们出来买东西。

别说是他，即便是两个小的也没有一丝惧意，反而满脸兴奋，跃跃欲试。

“大壮哥，少跟他们废话，我们直接上。”小石头抢了对方的台词，说着就从车上跳了下去。

大壮见他如此心急，只能赶紧跟上。向荣也举着棍子，勇敢的冲过去。

“呵呵——这可是你们自己要送死的。”

领头之人见这几个孩子扑上来，不以为意。只是他讥讽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就僵在脸上。没几下，他带来的人就被放倒，他吓得想要逃走。被大壮从身后当头棒喝，给打晕在地。

大壮几个是第一次和人对上，他们也没想过自己这么厉害。愣了一会，麻利的将这几人扒光，扔进路边的树林里。

“大壮哥，这些衣服怎么办？”小石头抱着一堆衣服，无辜的看着大壮。

“带回去洗洗，也能纳个鞋底。”大壮很是精打细算。

“好。”小石头笑嘻嘻的将衣服内搜出来的铜板交给大壮，然后将衣服捆成一团。

大壮将铜板分成三份，他们一人一份，然后叮嘱两个小的自己好好藏好，这算是他们的私房了。

于是吴婶几人见到儿子回来，还带了一堆旧衣服。结果她们一问，被吓了一跳，见孩子们没事才放心。

“大壮，辛苦你们几个了。”张梓瑞从大壮手里接过剩余的钱。

“不辛苦，我们还小赚了一笔。”大壮贼兮兮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才告诉张梓瑞他们把劫匪给劫了。

张梓瑞无言以对，这孩子当初也很淳朴的阿，怎么出去做了一段时间的生意就变成这样了？不过他喜欢，心眼多会打算总比被人算计好。

“城里如今怎么样？”

“还是那样，只是这粮价又涨了。就这价，估计很多人家都快买不起粮了。对了，城里的乞丐多了起来。”

张梓瑞皱眉，这可不是好现象。

鸡蛋和红纸有了，在吴婶子几家人的帮助下，终于将那几百个红蛋弄好，让温奇武和平安两兄弟挨家挨户的送去。和张家关系好的，由张梓瑞亲自去送。

很快，全村人都收到了张家的红鸡蛋。在这时候鸡蛋也是精贵的食物，大家都挺高兴的。只是李氏和已经从县城搬回来的王氏心里有些不高兴，如今张家过得再好，也与她们没了关系。要是两家没断亲，她们说不定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而温氏族人，早就后悔将温家逼出族了。要是他们对这些孩子好些，如今温家大部分人也能像吴家和王家那些人一样沾光，挣些钱。只是如今后悔也没用，谁让他们当初伤了孩子的心。

不过温家人对温成才一家倒是颇有微词，虽然温成才是个秀才老爷，但他们行事却十分不地道。

张家如今忙不过来，张梓瑞托人带了封信给白大夫。让他帮忙买两个老实一些的下人，最好是那种能签死契的双儿。随信附上的，还有六个红鸡蛋。

白大夫看着手中的红鸡蛋，笑了笑，随手给了六子两个。着手找来伢婆，帮忙物色合适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