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们不相爱——衣青箬
衣青箬  发于:2015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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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甘心又如何,逃不开,跑不掉,也只能沉默着接受。

他是真的累了。他曾经挣扎过想要逃离燕寒冬,结果命运还是将他推了回来。

反抗已经没有了用处,这是他最后的诘问,虽然明知没有答案。——就像是要为自己之后的妥协,找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都是你逼我的。

好像有了这个这个理由,所做的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顾予离难得有这样情绪外露完全失控的样子,这一哭几乎停不下来,仿佛要将这许多年来所承受到的一切,全都宣泄出来。

燕寒冬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抚着,一直到顾予离平静下来之后,才轻声道,“顾予离,做人要讲道理。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不肯放过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的太久了,身体有些缺氧,顾予离只觉得自己头脑发昏,整个人像是喝醉了,又或者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似乎整个人都变轻了。

在这样微微眩晕的状态之中,连反应似乎都变慢了。

但也因此,他的感官变得十分敏锐,可以察觉任何细微的情绪。

听到燕寒冬的话,他能够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温柔和略带无奈的放纵  。

顾予离心想,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一贯都冷冰冰的燕寒冬,怎么可能会温柔呢?

至于放纵,倒是有可能。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觉得他的生活中限制已经太多了,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所以就算是他们关系最恶劣的时候,在燕寒冬许可范围内,他所做的一切都能被容忍。

如果不是这容忍背后藏着的是他对自己绝对的控制的话,顾予离觉得,或许都能将之解读成宠爱了。

但燕寒冬这次说的话跟上次不同,也要显得温和得多。也许,的确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的。

可能是哭的累了,顾予离躺回床上,就觉得一阵困倦,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睡着之前,他听到燕寒冬说,“顾予离,别离开我。”

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祈求之意,就像是最虔诚的信徒,祈求自己所信仰的神。

今天的燕寒冬非常不对劲,顾予离想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觉是许久未有过的好睡,顾予离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灯光昏黄柔和。

燕寒冬趴在床头上,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睡得正香。

顾予离的心忽然软了一下。

无论上辈子燕寒冬究竟做过什么,他如今毕竟是不知情的,而且也没有要那样做的意思。相较而言,现在这个燕寒冬显得有人情味多了。

顾予离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他现在的变化,更不知道这变化跟自己有没有什么关系,但他开始明确的意识到,这辈子毕竟是不一样的。

在某些事情无法回避的情况下,另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

是好是坏他不知道,但,他不害怕。

忘记在哪里看到的,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最糟糕的情况自己都经历过了,最坏也不过是那样。

最重要的是,上辈子他的遭遇虽然算不得好,或者说根本是个悲剧,但燕寒冬一样为此付出了生命。

可以说,燕寒冬的死,给了顾予离无尽的信心,让他相信,那些曾经的痛苦,经受的并不只是他一人。让他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心底某些地方,还能笃定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

因为如果自己痛了,他也一样。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自己一举一都可以影响别人,在顾予离的人生之中,这是从未有过的体会。

或者说,只有年幼时留下的单薄记忆之中有过这样的体验。那时他还以为自己是王秀云亲生的孩子,虽然没有父亲,却享尽了所有母亲给予的温柔怜爱。

可惜好时光太短。十岁那年刘文宣说出真相后,他就知道,这份母爱本不是他的,名不正言不顺,而他本该有的父爱,却已经不能再享有了。

从那时起他早熟起来,尽力拉开自己跟所有人的关系,将自己独立出来,包裹上厚厚的壳子,不要任何人的关心,也不去关心别人。

他以为那么多年,自己早就已经铁石心肠,然而终究还是有人例外。

32、我们和解好吗

王秀云是个例外。她对顾予离二十年如一日的疼爱,甚至超过她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

但这份关爱顾予离受之有愧,所以他回到刘家,就慢慢减少了跟顾家的往来,疏远了这份爱。他知道这样会伤害王秀云,也因此他对她愧疚不已,但凡她有要求,都不会拒绝。

但王秀云终究还是死了。

如今,燕寒冬再次让他体会到了这种被人放在心上,自己的事情重于一切的感觉。

从本心来说,顾予离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可惜他所生活的环境,并不允许他将这心软露出来。所以他用冷淡的外表伪装自己,然而实际上,他人一点点的好,他都铭记于心。反而是别人的坏,他总也记不住要去恨。

能恨燕寒冬到这个地步,其实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件奇迹了。

但其实转过来想想,对燕寒冬来说,自己恐怕也是个很难界定的人。

他们彼此伤害,又紧紧纠缠,穿插在对方的生命里,这痕迹太深太痛,他不是没想过要忘记,只是无论如何忘不掉。

就像是天意。

而燕寒冬的永不放弃,既令顾予离觉得羡慕,因为他自己永不可能有这种坚持的决心,一旦事不可为,就会立刻放弃;又让顾予离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安心。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放弃,也许……真的可能会坚持一辈子。

爱也好恨也好,想到有个人的生命会跟自己纠结在一起一辈子,他的眼中唯有自己一人,对顾予离来说,其实是一种十分心动的感觉。

若非是这样,上辈子他恐怕也不可能真的在顾予离身边停留十年,最好的青春年华,却全都被这个人占据。

顾予离忽然开口,“燕寒冬,我们和解吧。”

燕寒冬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只是察觉到顾予离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的脸上,所以才装睡。

此刻听到他这句话,终于没能完美的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稍微急促了几分,便露出了破绽。

他无奈的睁开眼,看了顾予离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醒了?”

所以才故意说这样的话,要让他自己出丑。

顾予离的眼神安静而明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竟然就让燕寒冬生出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忐忑。

他在自己面前,实在是难得有这样乖巧柔顺的时候,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打破了这个状态,让两人的关系又回到原来那个样子。

生疏而客气,就像是彼此之间完全没有关系。

顾予离只看着他,不说话。燕寒冬踌躇片刻,终于问到了那个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却又近乡情怯不敢去触碰的问题,“你刚刚说和好,是真的?”

虽然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什么时候有了矛盾,需要和解。但他知道,顾予离心中是有心结的。

此刻他能自己将这句话说出口,大约就是真的想要将那些事情放下了。

——虽然依旧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关系,但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一大步了。

顾予离将他推开,一言不发的坐起身,就要下床去。

燕寒冬心头一慌,下意识的伸手将人拉住,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等动作做完了他自己猜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心中不免又是一片慌乱,生怕顾予离会因为自己的唐突而生气。然而要他就这么放开,燕寒冬又觉得不甘心。

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脑子一抽,就脱口道,“你说了我就当真了。顾予离,其实你不喜欢我也没什么关系,就恨我好了,等着我来赔罪,来补偿你。你只要等着就好。”

“我去洗漱。”顾予离答非所问的道。

燕寒冬下意识的松了手,看着顾予离走出门去,才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顾予离虽然没有回答,其实是等于默认了。

一瞬间,巨大的快乐在他的胸口炸开,激烈得他一时间几乎承受不住,整个人都微微眩晕起来。

燕寒冬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笑。

其实他的个性比之顾予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不过顾予离的冷清是放在面上的,谁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离我远一点】的意思。

但燕寒冬不同,或许是因为身为一个公司的负责人,需要跟人打交道的场合很多的缘故,他早早就学会了如何去掩饰自己的冷淡疏离,让人察觉不出来。

但实际上他整个人还是稍嫌严肃,也几乎很少会笑,所以身边也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

但是这一刻,什么冷淡疏离,什么高贵冷艳,全都被他抛诸脑后了,他只想要用最真实的表情,将内心的情绪宣泄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终于想起顾予离的腿受了伤,连忙跳下床,跑过去,站在卫生间门口问道,“阿离,你的腿怎么样了?”

顾予离正在刷牙,闻言微微一怔。对面镜子里叨着牙刷的青年也跟着一怔,满嘴泡沫的样子,难得的出现几分呆愣的傻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动了动。

其实还有些疼,不过他抿抿唇,吐掉嘴巴里的泡沫,含糊不清的道,“没事了。”

燕寒冬松了一口气,然后自己去了另一个卫生间洗漱。顾予离现在辞职了,不用去上班,他可不行。身为万晟的执行总裁,他就算不说日理万机,也是很忙的。能够不断腾出时间来处理顾予离的事情,已经是忙里偷闲,将工作压缩压缩再压缩的缘故了。

但经此一事,燕寒冬也终于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太忙了。

这是在顾予离出现之前,他从未有过的念头。

他为人非常自律,就像侯文烨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评价过的那样,其实是有几分无趣的,工作几乎是他生活中唯一可以做的事情,所以也从不觉得在上面花的时间会多。反正除此之外,似乎也无事可做。

但现在不同了。虽然说顾予离看起来是挺乖巧的模样,但实际上惹事的能力一流,他觉得自己不将时间腾出来的话,恐怕有事的时候会力所难及。

再说,顾予离虽然是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几分软化,但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却没有什么进展。要是继续这么早出晚归的工作的话,那么两人哪有时间相处?

回头就让人去招聘几个助理进来,洗漱的几分钟里,燕寒冬做出这样的决定。

然后他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从前读古书,听到君王们一朝美人在侧,就连早朝都忘记了,他心里还觉得夸张,又想着毕竟是昏君,那些雄图大略的帝王并不会如此。

但临到自己的时候,他才发现,美人对他还没什么好脸色,他就已经不想早朝了。

——即便没有好脸色,能看看坏脸色,也是好的。

这个笑正好被洗漱结束的顾予离看到,他不由微微一愣。

这似乎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燕寒冬笑。在这之前,他心中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燕寒冬笑或者不笑,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然而这一刻,看到他的笑容,顾予离心头一动,忽然之间就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神态和表情。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燕寒冬的家世,如今他没有听过,但上辈子,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即便是不想知道,但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说起来,燕寒冬的处境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他幼年丧母,在他几岁的时候,父亲就再娶了。——豪门本来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他父亲跟母亲是联姻,本来没什么感情,对他这个儿子虽然看重,但年富力强,总不会因此就放弃另娶。

倒是继母手段高超,虽然一样是商业联姻,但偏偏就有本事,不说将燕平远捏在手心,但是至少他对这个继妻是非常满意的。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燕寒冬那时还小,自然受了不少委屈。

好在他不是个息事宁人的性子,生生忍耐着,找了个最好的机会,当着燕家一大家子的面,揭开了那个继母的真面目。

继母没有自己的孩子,本来就根基不稳,燕寒冬这个正牌继承人受了欺负,燕家自然要主持公道。于是燕平远与继妻协议离婚。

之后燕平远倒是试图将心思多几分放在儿子身上,可惜隔阂已生,再说燕寒冬年纪渐长,逐渐叛逆起来,根本不愿接受父亲的示好,渐渐燕平远的心思也就淡了。

加上他本来就多情风流,在女色上从没有放开过,淡了心思之后,又陆续有过几个女人,但都没有结婚。直到遇到了舒白桦的母亲蒋碧霞。

33、忽然有些想笑

也不知道蒋碧霞是哪里迷住了燕平远,这个游戏风尘数十年的男人忽然收了心,把人带回家给儿子看,并且认真的表示要跟她结婚。

那时燕寒冬已经上了高中,渐渐懂事,直到对父亲的事情管不了,也就默认了。

反正他都那么大了,就是继母再生,将来想要万晟,也是不大可能的。这样一来,相互之间反而平安无事,一直到如今,甚至现在,只要燕平远或是蒋碧霞打电话来,他就回家去吃顿饭。

但也仅只如此了。

曾经缺失的那些爱,就算要补也补不回来了,何况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觉得燕寒冬需要补偿。

所以他明面上有家,实际上比自己这个没有家的人,还要可怜。

至少自己曾得到过王秀云真心实意并全心全意的疼爱,可燕寒冬,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

这样说来,燕寒冬其实比自己强多了。

顾予离自己,说是不介意,但这些事情对他的影响其实很大,所以这么多年依旧无法释怀,仿佛被这件事困住了。

反观燕寒冬,他心里怎么想顾予离不知道,但至少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他依旧优秀,将万晟打理得井井有条,同龄人几乎望尘莫及。而顾予离认识他多年,也从没见过他因此而抱怨。

至少表面上如此。

然而实际上,顾予离不相信燕寒冬心中当真一点儿芥蒂都没有,不然这么多年,他不会自己一人在外面独居,只有燕平远或是蒋碧霞打电话来,才会回去一趟。

他不过是隐藏得比较深罢了。把那些他不欲让人知道的情绪全都藏起来,只给别人看自己强大的一面,久而久之,许多人都忘记了他身后那些令人难堪的故事,而只将视线聚集在他身上。

对于万晟的当家人来说,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而燕寒冬做得出乎意料的好。

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是否也会体会到那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呢?

顾予离以前不知道,但是此刻,他明白了,是有的。

燕寒冬毕竟也只是人,不是神,他会哭会笑,当然也会有压力。而此刻,他讲本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的情绪,摊开在了自己面前。

有一瞬间,顾予离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种狠意。

他想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在燕寒冬露给自己看的软弱之上用力扎一刀,是否变能看到他痛得难以承受的模样?

这冲动来得又急又烈,有一刻顾予离几乎以为自己要付诸行动了。

但他终究没有。

说不上是为了燕寒冬也有这样难得坦诚的情绪,还是因为他这份坦诚是在自己表露于面前,这个念头来得快去得更快,霎时之间便消失无踪了。

顾予离垂下眼,若无其事的继续走回来,问燕寒冬,“你还不走?”

燕寒冬愣了一下,才说,“哦,今天请假。”

这话说得太快也太奇怪了,顾予离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眉微微蹙了起来。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燕寒冬心里七上八下了好一会儿,勉强解释道,“你身体还没好,我在家也能照看一下。”

“不用。”顾予离淡淡的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他从前就没怎么顾虑过燕寒冬的感受,此刻更不会客气。一旦心中存着的反抗的念头消失,接受了如今的处境之后,立刻就将心态调整了过来,仿佛他们已经住在一起很久了,完全没有半点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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