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上校——火棘子
火棘子  发于:201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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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对了,每一次跟郁清见面我都会产生数千亿负面粒子。”我笑了笑,抚摸了一下橡树叶子花纹的银色徽章,“这不是他第一次算计我,他流的是政治家族的血,权衡利益,不择手段。但是,惟独这一次,我感谢他的算计。”

“景逸……”

“你们是恋人,跟你联手的应该是郁清,不是我。”一口气说出所有的话,真舒服,我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一转,椅子像陀螺一样转起来,“所以,让我的申请,到它该去的地方。”

A抬手阻止我切断通讯器:“景逸,你一直拒绝离开星际战舰指挥官的位置,在不能收权的情况下,上面增设检察官的岗位作为制衡,目前由我兼任——这是在你去ZH919前一天决定的。但你放心,不是上下级关系,我不能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我和A从小相识,无数次的玩笑打闹,以打击拆台对方为乐;在少年时代,相互比拼不甘示弱;我们势均力敌,总是同时晋升,军阶相等,职位不相上下——A知道,我很难容忍权力被钳制。

我面临两个选择:一,跟上面抗争,将所有权力握在手心;二,像A一样劝我的那样,曲线救国,让自己成为“上面”这种有决定权的阶层。

两个选择我都不愿意。

其实,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处境,和A的良苦用心。郁清大概永远想不到,他的“算计”歪打正着帮我突破了瓶颈,我发现了第三种选择:申请去ZH919星球任指挥官,抛弃过去的所有积累,重新开始。

冉冉升起的朝阳,一层层渡过摩天大楼之上,折射出琉璃般的光芒,迥异于ZH919星球,是另一种豁达的景色,我凝视着A,恰好,他也看着我。

我轻松地说:“我当然很在意,幸好,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们都该尊重彼此的选择,所以,让我的申请顺利通过吧。”

“你爱上了亚萨?”

“为什么不是爱上了那颗星球?我很期待,将一颗被抛弃的星球建设得万众瞩目的,该是多么自豪的事情,就像以前一样,我们填补了国家星际舰队的空白。”

A的嘴角弯起弧度:“我也很期待。”

——遇到困难时,第一个想起的总是对方。

——这样的关系走到了分岔路口。

——想得到,必须有所舍弃。

我说完「转告郁清,保守亚萨的秘密,如果可能最好再做一点手脚,让亚萨永远消失在罪犯行列,否则,我要是回到地球,再跟你纠纠缠缠,他会更头疼的」之后,切断了通讯器。

心情如晴空,万里无云。

朋友之间的相处就该坦坦荡荡,世上本无事,摊开来说清楚不就没事了吗?

亚萨将雨切得薄薄细细的,放入碟子中,摆在桌子上,而后拉开椅子,对我说:“站着干什么?最美味的香宝鱼,地球的,不如我们星球的美味。”

“为什么又是鱼?”我嘟囔。

“你不该嫌弃几十年雕琢出的厨艺,比你的压缩食品好吃一万倍。”

亚萨拿起放着一块鱼片的勺子,伸到我嘴边,一股熟悉的海腥味飘来。我哀嚎一声,捂着眼睛,不情愿地张开了嘴。冰凉的勺子触到了嘴唇,伸进嘴里,在我刚合上嘴巴咀嚼时,唇上一温一软,又倏然离开。

我愣了楞,睁开眼。

亚萨已弯腰摆开碟子,若无其事地说:“在逃亡的日子里,我最渴望的情景就是这样:一大清早,有人衣冠不整地站在面前,品尝我准备了半个小时的早点。”

“你可真是天生贤惠。”

“……不是对所有人,吃完这餐,我就要离开了……”

我拿起刀和叉,说:“你放心地走吧,我会时时联络梅尔维,追踪资源贸易,ZH919不会受任何影响,只会更蒸蒸日上。我也会组织人抗议你们所受的不平等待遇,给唯利是图的政治家们施压,很快,一切都会改变的。”

“为什么我没感到太兴奋?”亚萨轻笑。

“期待太久,一旦实现,会觉得也不过如此,反而会很失落,这是人之常情。”我很斯文地挑起一块鱼片,放入嘴里,嚼着嚼着,细腻的鲜美味道异常可口。

亚萨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我吃。

我停了停,故意说:“带我向海涵问好,让他耐心等待,只要有合适的时候,他就可以调到地球来——只是,这里不一定有他想象美好。”

“我真嫉妒他。”

“他可是你的儿子。”

“他只是血脉的延续而已……我会将你的问候带到的。”

亚萨不再说话,恢复平静,波澜不惊,我几乎怀疑他有没有说过“嫉妒”这个词。

似乎味蕾已适应这种味道,我胃口大开,将所有的食物一扫而光,放下刀叉,饱得不行了。吃完后,一片鱼丝都没吃的亚萨要收拾餐具,我说:“为什么要事事躬亲?留给机器吧!”

亚萨依旧拿起餐具,放入水龙头下冲洗。

莫非这就是星球发展的差距?真是严重消耗人力。我看了看时间:“亚萨,别管那些刀刀叉叉了,不如检查一下飞船性能,想象,还需要点什么。”

“我只需要在一起的时光。”

“……”

莫名地,我的手心出汗。

站在飞船前,亚萨整理了一下黑色的衣服,挺括的面料,简约的风衣设计,成熟,神秘,像我们初见时的那一款——我很喜欢这种打扮,符合亚萨的性格。亚萨捏住衣襟,一笑:“第一次见面,你就说过同样的话。”

“哈,我的审美一直没变。”

“我也没有。”

“复古派?”

“不,是专一派,喜欢什么就会一直喜欢,并在时间里发酵——景逸,我不喜欢在通讯器里和你说话,我喜欢这样看你。”

“……”

亚萨说:“再见。”

我忍不住说:“我们也许很快会再见的。”

亚萨的脸色忽然严峻,而后蓦然笑了:“那一次,你也是同样的话,然后,我们果然很快再见,你把我送到了沙漠组成的牢狱星球——这一次,也一样吗?”

我扶住额头:“当然不!”

季节在地球变得模糊,一年四季都差不多。春天会有落叶,秋天会有百花盛放。在申请通过的那一刻,我对所有朋友做了简短的告别,他们无一例外地表示惊奇——我的确有许多更好的选择,ZH919星球太过荒凉。

但是不要紧,有我在,它会不一样。

没有跟A道别,反而郁清跟我友好地通话了,对上次的鲁莽举动表示道歉。我指挥着驾驶员启动飞船,一边说着没关系,郁清却更加局促:“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想让我远离地球,就得给我留在别处的动力。”我看了看窗外,无比美好。

“你现在要去哪里?”

“LD帝国。”

郁清停了一停:“我记得国家对星际间的对外贸易是有利好政策的,我给你相关的资料,以及,一些可能对你有用的东西——像你最喜欢的新型战舰的结构,制造,以及稀有元素在其中的作用。”

啊!真是无比聪明!

如果不是时时发神经病,我也会爱上这样的一个人!

后来的几天,我与至关重要的人——梅尔维见了面,马不停蹄参观了LD帝国的新型武器展览,武器制造工厂,最后,在一个餐厅里,聊聊旧事。梅尔维笑着说:“我们的情报官该辞职了,竟然说你调职去一个荒凉的星球是因为和总统的幼子争风吃醋,太可笑了。”

“你真该质问他,如果真是这样,离开的怎么会景逸?”

“哈,你这么自信?”

“至少在面子上从不会落入下风。”我指了指窗外整齐成列的战舰,“这是你们自主研发的?至少有百分之八十‘借鉴’了我们的新型战舰。”关于是否有商业间谍从中作祟这个问题,最近两国的制造商在“交涉”,并非我的职责范围。

“景逸,你来这里,不会就是探讨这个问题的吧?”

“你不感兴趣?”

梅尔维又一笑:“我很感兴趣,虽然并非你跟我的辖职之内。关于你上次探讨过的资源,我不是太懂,你可以更详细地说一下吗?”

我又指了指外面的一架蓝色战舰:“这架战舰,虽然漂亮,但在密集的星际风暴中会失灵、扭曲、被挤入黑洞,永远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外。”

“你们的战舰也会。”

“我们的可以争取更多脱离时间。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到ZH919星球找我。”

梅尔维渐渐地笑开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令他的笑容显得精明有余:“ZH919星球,到底是有多落后才会只有编号呢?景逸,你跟我说的所有这些,应该是机密吧——我当然很感兴趣,在LD,没有人比我更热衷于改进武器。”

“正好,我也是。”

达成默契,共谋前途。挥别梅尔维,我想,我走上了另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那颗被遗弃的星球,会因为我的到来而重焕光芒的。

夜晚的星空,更加静谧神秘。

与跟随了我近九年的副官告别时,他真诚地说:“帅将,一年后再见。我宣誓效忠的,除了国家,就是您。”

“如果国家与我二择一呢?”

副官斩钉截铁地说:“不,您是我见过的,对国家最忠诚的人!”

“有些叛离,并非不忠,而是太过忠诚。”我狡猾地说着寓意不清的话,冲着惊讶的他摆了摆手,转身步入了飞船。

几天前,调职令下来后,几个下属想跟我一起去ZH919,我是这样回复的:“一年后如果你们还想来,再说。”

所有的人,从此分别。

我当然是个对国家永远忠诚的人,忠诚有许多种含义,我永远不会做破坏国家利益的事。相反,我要让它更好,以前是通过星际战争,守卫每一寸领土;现在,将是另一种方式,守卫每一个国民——短暂的叛离,并非不忠,我将归来,带着更美好的寄望。

柔软的床,甜蜜的梦。睡梦醒来,飞行员百无聊赖的折纸。

飞船,非常安静。

只有我和飞行员两个人,以至于我有一刹那,感觉回到了初次驾驶飞船时,我的第一任教官也是百无聊赖地用刀在铅笔上雕刻花朵,技艺绝伦无比,他说:“景逸,飞船上,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既定旅程,直线,无聊。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好打发时间。”

的确如此,我也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事情:研究飞船的构造——现在,我可以将这个技能发扬光大了。

系统的虚拟线路中,星球越来越近。

ZH919星球附近,有几颗未拓荒的星球。当年通过对比,只有ZH919的气候和资源还算可以,别的星球生存条件恶劣。但是,我忽然有一念闪过,指着离现在位置最近的一颗说:“我们,去这里看看。”

安全着陆,我和飞行员在系统上观察星球的各项参数。果然是未拓荒星球,处处熔浆往外冒,人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呆下去的,如果是迫降在这种星球,如何呼救求援之外,就剩等死了。飞船绕着星球呈环状飞行,记录着不断变化的参数。

之后,我们又在别的星球转了转,直到飞行员提醒说:“帅将,我们该走了,距离抵达ZH919的时间已经延迟了三天,他们可能会担心的。”

我将所有的参数融入数据中,没有头绪,最后让这些统统传送给一个在地质上极有研究的朋友。

飞行员好奇地问:“这有什么独特的含义吗?”

“只是保持「所见皆可疑」的态度而已。没有问题时,只是多疑;一但发现问题,就是睿智与先见。”我转过椅子,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期待。

飞船的着陆点,是我上次来的地方:海中央的一个岛屿。

17.

飞船的着陆点,是我上次来的地方:海中央的一个岛屿。

来迎接的只有海涵和他的战士。

在船舱开启的一瞬间,海涵几乎是飞奔过来,一下子拥住了我:“上校,你怎么才到呢?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在这里降落,啊,我的海洋舰队都出海了,迎接仪式怎么办?!”

海涵夸张地说着,拥住不放。

我不得不掰开他的手,以掌推开一臂的距离:“不用什么仪式,你的热情就是最好的迎接礼。”

海涵眨着眼:“真的吗?上校,上头说你会调到这里,我们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后来等啊等啊,都过五天了,没见人来,我们的心都快烧焦了!啊,?要不是十几分钟前,系统监控到异常,我就要错过第一个见你的机会了!”

语速飞快,一个一个飞快砸过来。

眼看海涵又要扑过来,真是热情的海豚啊,我不得不用手指顶住他的肩膀:“嗨!够了够了!同样是海豚,为什么另一只根本就不像呢?”

“什么?上校?”

“没有什么。”

“上校,啊,该叫你帅将,好像不如上校这么顺口呢。”

“那就上校吧,上校听上去更帅气。”

海涵竟然拼命地点头:“就是啊!每次听到将军之类的,都是老气横秋的人,上校这么年轻,我一直不敢相信。”

同样的长形桌子,同样的无边无际的海洋,同样的阳光漫漫渡过来,同样从各处赶过来的五个少尉坐在这里,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个个精神百倍,眼睛炯炯有神,全然不像第一次那样——用懒散的目光打量着“陌生的上校”。

真让人轻松。

从海上,又到了指挥部,少尉们还是满怀热情地跟我讲诉“战舰模拟”的成果,显然,他们把我心爱的战舰飞船已经蹂躏得惨不忍睹了。蔚深说:“虽然,最近的十只飞船都很帅,没有一只比得过上校的。上校,不是自己掏腰包买的吧?”

“为什么不?我有的是钱。”我笑着,看了看崭新的飞船。

真不错,最新款。

作为调职的支持,我上报的一大串的申请中,就有十只战舰飞船,我要让所有的下属同时也是星际战士,至少,拥有自己的飞船。很好,飞船比我还先到。

在海涵和少尉们的热闹喧哗中,我觉得少了点什么。

——目光。

以前我总觉得有人在某处注视着我,而现在,这个目光不见了,回头,只有金色的阳光。

亚萨,他不知道我回来了吗?

终于回到了这里。

一切跟离开时一模一样,唯独阳台上多了一张低矮的圆形藤椅,纯天然的竹子编织,原生态椅子,没有复杂的变形功能,只是一张椅子,坐上去,腰和背都很舒服,非常符合人体力学。

是谁,将它摆在在我的领地呢?

实在太累了,懒得琢磨,我去冲了个澡。比起地球上的全自动只能生活,这里的一切都像原始生活一般,但是,有另一种轻松的感觉。

刚刚洗完,智能系统响了,提示:有人来访。

——亚萨。

亚萨头发凌乱,面色焦急,那样子就差把门禁给掀了——他这是从哪里回来的?勘探前线吗?发生什么事了吗?不等我揣测清楚,门缓缓开启,亚萨迫不及待进来,几步站在我面前,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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