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苏白吃惊，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凌简桦究竟是多想找到苗疆王的墓，于是转移话题：“你墓址找到了……？”
凌简桦移开视线随意点点头，没有具体告诉苏白，有了乌拓木族的资料找到乌拓肯的墓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时碧玺脸色严肃起来：“你们确定要去？盗墓依法可是重罪。”
苏白也明显想到这一点有些苦恼，而凌简桦神情宛如一池潭水，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对他来说任何事都不及他此刻要做的事情重要，当然如果碧玺要妨碍他……
凌简桦掩下目中情绪，缄默不语，苏白无奈只能点点头：“我们也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碧玺气闷：“你们……”
这几天他一直在整理思绪，许多事情来得太突然，前天又突然收到淮南王墓出土被盗的消息让他过去处理，他不想让苏白加入，但又不能如他所愿。
“那好吧。”于是他叹了口气，深深看了苏白一眼，语气惆怅，“不过我要走了。”
走？苏白抬头望向神色复杂的碧玺，对方也正盯着他看，下意识说：“为什么？”猛然想到他的身份是最不应该参合到这件事里来，碧玺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碧玺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朝苏白嬉皮笑脸道：“还不是为你们收拾烂摊子？淮南王墓的事情已经被曝光了，我身为文物侦查组组长急等着我过去处理呢。”
“淮、淮南王墓被曝光了？！”
苏白瞪大眼睛，为什么会这么快？那会不会查到凌简桦和自己身上去？
“也好，你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凌简桦点头，表示他并没有做什么掩护处理，被发现那是迟早的。
碧玺正好回去打掩护，明后天就走。
凌简桦也十分满意碧玺现在及时抽身，免得多出一些无谓的事情，苏白倒是有几分不舍。
“碧玺。”
苏白和他退出房间，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透明的落地窗正好俯瞰整个城市风光，不知怎么有种碧玺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的感觉，于是苏白笑道：“那天我去送你吧。”
碧玺站了半天后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忽然动了。
第四十五章：龙凤铃
他身形微动上前一步，站到苏白眼前两人面对面。
“嗯？”苏白有些疑惑地看着碧玺，两人站得极近，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温度，碧玺褐色的瞳孔隔着刘海紧紧盯着他，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定，缓缓开口。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苏白听后指尖微动，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风拂过脸颊，他躲避似的偏过头去，不去看碧玺认真注视他的眼眸。
他知道碧玺是为他好，这次去了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希望他远离这些事情。
苏白微微垂眸，睫毛洒落一片阴影，他也想如他所愿，可是现在他不能放弃。
“……”
等了半天等来苏白沉默的回应，碧玺忽然咧开嘴角长笑一声。
他也是，究竟在想什么呢？
于是碧玺伸手用力揉了揉对方的发丝，轻佻的凤眼眯起，褐瞳盛满欣慰与欢喜，语气轻松道：“好啦，哈哈我开玩笑的，就算你同意还有两个人不同意呢！”
“不！要！摸！我！头……”苏白咬牙，有些不满地挥下碧玺不安分的手掌，见他恢复原样不由弯起嘴角，这才是他的师兄。
碧玺手插进口袋里哈哈笑着：“不用送啦，等你回来我再找你玩。”
转身迈着悠闲的脚步，摆摆手消失在转角处。
“……”
留下苏白一个人呆在休息室，清瘦单薄的身影伫立与落地窗前，清澈的眼神被蒙上一层雾气，眺望他以前从未看见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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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了许久直到九渊前来找他才跟着九渊一起回去，两人再次回到凌简桦房里时里面却多出了一个人。
“咦，赵生你怎么来了？”
苏白有些好奇，赵生不住酒店听说这里有房子，但是住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才安排他们住酒店的，除非有事一般很少过来。
“嗯，听说林教授找到墓址了。”赵生点头，“我正准备去找你们，正好你们来了。”
“这么快？”九渊拉着苏白坐下，苏白觉得凌简桦简直比雷达还灵，难道什么墓到他手里就没有找不出来的？
凌简桦笑了笑，晃着手中的一叠资料，语气轻淡：“还没呢，只能确定区域，乌拓木族当初是往南方迁徙，根据历史资料最有可能就是在H省和G省。现在情势来看，G省临近国界发展比较落后，但有一个比较著名的森林叫做平原古林，虽处于未开发的状态但是环境十分适合苗人生存，曾经有人曾在平原古林发现有人生活的痕迹，经过一段时间查探后便已虚假消息收尾。”
平原古林……
苏白托着下巴想了想，似乎想起很久以前有一个探索奥秘的电视节目曾经播放过，疑似野人出没的纪录片，最后好像也是不了了之了。
苏白拍了拍手掌，记起一些事情来：“听说每年有起码有几百人在这片森林里失踪，大部分都是失去联系毕竟里面根本没有通信号，现在人类暂时没有能力全面探索这座森林，同时也觉得没有探索价值，所以这片森林除了一些性格特别的探险家光顾，基本无人问津。”
凌简桦满意地点点头，在纸上圈了又画，双手交叉看向苏白：“我认为作为一个隐世家族，选在那里是再好不过。乌拓木族其实是一个家族形式部落，历代苗疆王和后来的族长都是葬在一起的，当年他们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墓址迁徙。”
苏白皱眉似乎不太赞成：“也不一定是那里，千年前到处都是这种无人问津的森林，再说我们去不一定找得到啊……何况每年有这么多失踪人口万一……”
“我们是普通人吗？”凌简桦微笑反问。
“……”苏白梗咽了一下，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而九渊细细看了资料，低沉开口：“当年乌拓木族便是一路向南，根据苗王祠的古籍记载，隐与北燕，丛林茂密，周围常年浓雾四起，难辨方向，且东方日照之处。”
苏白：“北燕？”九渊又拿过地图扫了一眼，转手递给苏白，苏白不明就里的接过地图，难道就能从地图上看到乌拓木族在哪？
于是低头看去，很普通的全国地图没什么特别的啊？苏白正纳闷着，朝凌简桦说的两个省去看，忽然眼神一紧，捏着地图盯着G省那块。
“这上面！”
乍看其实看不出什么，配上九渊那番话再看G省的省界图形居然是一只飞燕的形状！苏白眯眼，只是看着有点像罢了，却正好应和了九渊那番话，所以说乌拓木族真的隐世在G省的平原古林吗？
“没错，这次我们的目的就是平原古林。”凌简桦放下笔，没了那一副轻松劲儿，看样子有些棘手，“平原古林由于地形缘故经常处于磁场混乱状态，跟别说信号了，我们这次什么电子产品都用不上会很麻烦。”
“这有什么关系，谁叫我们不是普通人？”
苏白挑眉又将问题踢给凌简桦，幸灾乐祸道，难得找到调侃凌简桦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凌简桦顿了顿，朝他温柔一笑开口：“你说得没错，所以这次我们要准备的东西有些特殊，我手上有伤所以只能拜托你和赵生去准备了。”
“……什么东西？”苏白警惕地发问。
凌简桦笑得依旧温柔难挡：“当然不是普通人用的东西。”
苏白：“……”
赵生为苏白捏了把冷汗，站起来朝凌简桦开口：“那么我们时候去准备？”
“唔……”凌简桦托着下巴，脑中飞速思考着，“你的不急，让胡老派人送过来就是，苏白要准备的就有点麻烦了，不过没关系谁叫我们不是普通人呢。”
凌简桦歪着头，故作无辜地笑看他。
……笑里藏刀。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笑里藏刀……
最后苏白一脸不爽的从凌简桦房里走出来，谁知道凌简桦这厮那么记仇。
凌简桦说他需要准备的东西要好好想想，回头想好了写到纸上再给苏白，先让苏白回去做好心理准备。
于是黑着脸的苏白被九渊淡定地拉回房了。
……
第二天碧玺就要出发回去了。
苏白特意起了个大早送他去火车站，谁知道早上状况不断，又是忘带东西又是绊脚摔跤，碧玺十分无奈地扶起一脸狼狈的苏白，叹道：“你这样冒冒失失以后可怎么办。”
“哪有，你好意思说我？”苏白脸红了红，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衣服。
碧玺幸灾乐祸道：“我可没你那么笨，又能睡还经常生气动不动用火符轰人……”
“滚！”
苏白青着脸一脚朝碧玺蹬去，让他丫嘴里没好话，碧玺灵活地闪过，哈哈大笑了两声，一双桃花眼显得光彩四溢。
等出租车来了苏白准备和他一起去，结果被碧玺拦下了。
“你又路痴，去了火车站知道回来的路不？”
苏白这段时间还真没出过酒店：“……记住酒店名字就可以了。”
碧玺爽朗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就行了。”说打开车门进去，苏白拗不过碧玺站在酒店前目送碧玺，手紧紧握拳，嘴巴张了又合。
直到碧玺彻底上车，朝他挥手道别时候苏白才猛地喊了一声：“碧玺！”
碧玺疑惑扭头看了苏白一眼，可惜这时车已经发动了。
看着越走越远的出租车，苏白眨了眨眼睛，掩下心底的失落，掏出拿出当时在苗寨买的花纹精致的龙凤铜铃。
“唉……”
叹了口气，算是感谢碧玺这段时间的陪伴和帮助，结果还是没有送出去……
仰头看了看天空，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复杂，平原古林……还真被碧玺说中了，这趟行程或许比南殉山还更加危险百倍，幸好没告诉他就让碧玺走了。
天空很蓝，没有云也没有太阳，入秋的天气有些微冷，苏白站了半天终于决定转身回酒店，这时身后传来了汽车行驶的声音。
“苏白——”
这声音……
苏白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回头看去，那辆出租车居然又转头开回来了，碧玺从车上下来迅速跑过来，扶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看着惊愕的苏白。
“你……你怎么回来了？”
苏白张大了嘴巴，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是不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嗯！”碧玺用力点点头。
“诶什么东西？我帮你去拿。”苏白拍了拍碧玺起伏不断的背后，撇撇嘴，还说我呢，自己还不是丢三落四的？
碧玺扬起嘴角朝他伸手。
“什么……？”苏白的动作骤然停住，抬眸诧异地看向碧玺，却见他对自己灿烂一笑：“你不是要送我东西吗？”
他怎么知道的？苏白手伸进口袋里捏了捏那对未送出去的龙凤铃，有些不可思议。
碧玺干脆自己动手伸进苏白的上衣口袋。
“诶喂喂！”苏白见他自己动手有些慌张，却见他拿出那对铜铃，露出恶作剧般爽朗地笑容：“我猜的。”
苏白：“……”
“啊呀，是这个啊，我当时还纳闷你买来做什么呢。”碧玺也有些意外，伸手摇了摇铜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于是想到什么，将那只刻着凰的铃铛还给苏白。
苏白摆手：“我不用了，你全部拿去吧。”
碧玺不悦，硬将另一只铃铛塞到苏白手里，语气又转愉悦：“我就只喜欢这一个，另一个我等你回来还给我！就这样，我走喽！”
碧玺拉着铜铃一边笑着一边转身挥手，朝出租车赶去。
“嗯。”苏白笑着摇摇头，对他挥了挥手。
他也会即将开始另一段旅程。
＊＊＊＊＊＊
酒店里。
“说吧。”凌简桦斜靠在沙发扶着额头，神色隐隐转黑，挑眉微抬下巴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温柔却夹杂着恐怖阴暗的味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你没搭上出租车呢。”
“……”
碧玺和苏白两人整齐地站在凌简桦面前，像做错事的孩子被老师教训一样，两人低头，一脸尴尬和默哀。
那会等碧玺转身时已经人去车空了，大概是人家出租车等烦自己开走了，火急火燎地跑去前台叫车也叫不到，为了不耽误火车，只能大清早去敲开凌简桦的房门，求他让赵生开车来送他去火车站……
“哼……赵生已经在路上了。”被打扰了睡眠的凌简桦表示很不爽，斜睨了他们一眼。
两人再次默默低头。
苏白发誓以后再也不玩这些文艺的桥段了……
第四十六章：鬼市
深夜。
两道身影偷偷摸摸地溜出酒店大门，无人的街道上灯影幢幢，树影随风摇曳，苏白虽然裹着厚厚的外套被风一吹还是打了寒颤，倒吸一口抱紧手臂搓了搓。
“凌简桦这混蛋嘶好冷……”
苏白和九渊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心中怨念不断，口中断断续续地向九渊抱怨：“你说他怎么这么记仇……大半夜让人出来找东西，这是人干事吗？还有还有这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着苏白哆哆嗦嗦拿出一张白色的便条，凌简桦大半夜过来把便条给他时，那副温柔和蔼的以及拜托他的语气，他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人怎么还能有那么欠揍的一面呢？
九渊倒是心平气和，低头看了打着哆嗦的苏白一眼，随身将黑色外套脱下来搭在苏白肩上，被一阵暖意包拢的苏白抬头看向九渊。
“你不冷么？”
九渊摇摇头：“这点对我来说没什么，我……本来就不能算是人。”昏黄的路灯下拉长了两人的身影，苏白抓紧了身上的外套，手指关节微微泛白，默默无言。
“……师傅会有办法的。”
“没关系，这样也能呆在你身边便可。”
“……”
跟九渊呆一起最常见的就是这种沉默的气氛，但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倒是有点像守百岁无忧相待多年的老夫老妻般，时光安详却不显漫长。
九渊高大的身躯将苏白笼罩在阴影之下，正如他从古至今一直保护着九藜般，九渊低头看着缩在他身边的苏白，专注地想着什么。
前世九渊一直认为爱便是包容与保护，现在他却觉得不止远远不止这些，有私欲有疯狂有占有，凌简桦的手段固然卑鄙，却有些也不失为好办法……
“我来看看……”苏白全然没有注意到九渊渐变的眼神，拿出凌简桦给他的便条细细研究了起来，嘴中嘟囔着，“这都什么啊……犀角啊罗盘啊枣木……”
九渊也看了一眼，不发表评论，凌简桦心思缜密他准备的东西应当都是用得到的，两人循着便条上的地址走进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