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小容。”林仪风回抱住自己的徒弟，轻声说道。

林仪风这样不吝惜自己的言辞，使得沈则容愈发高兴，他松开他，抬起头来深深地注视着他，不论是眼中还是嘴角都洋溢着微笑，面对自己的师父，心上人，他总不吝啬于展露自己的笑容。

他凝视他许久，仿佛怎么也看不够那样，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带着一点迟疑的口吻：“师父，我、我可以吻你吗？”

这回他选择先请求，而不是自作主张地亲上去，以免给他师父带来太突然的感觉，就像上回在元宵节时那样，他已经向他师父保证不再鲁莽了。

“……”

看着徒弟一本正经地提问，林仪风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奇怪的问题，在张了张嘴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凑到对方跟前，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之后就飞快地退开了。

不出意料地，林仪风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有些发烫，为了掩饰脸上的尴尬，他不由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样，可以吗？”

却没想到，某人的反应比他还大，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像极了一个遭到心上人表白的羞涩大男孩，沈则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林仪风，过了一会儿才从那种呆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结巴地说道：“师、师父，你、你亲我了？”

林仪风默默地点点头。

“……”

沈则容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来表达一下自己现在内心翻涌的情绪，不过事实证明，他仍是个行动派，他不发一言地再度抱住了林仪风，吻上了他的嘴唇。这个吻可比之前林仪风蜻蜓点水的吻更加热情与深入，一如他此时此刻分外激动的情绪。

林仪风没有推开他，更加没有抗拒这个吻，尽管它突如其来，但他试着接受它，甚至配合着张开嘴唇，一点一点地回应对方。

感受到了师父的回应，沈则容喜出望外，吻得更加热烈了，不过他仍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不想因为自己的粗鲁和急切而使师父感到反感，他们以后多的是相处的时间来增进彼此的感情。他很快就松开了他，两人默默地注视着，似乎都欲言又止。

“师父，我很抱歉，我又这么突然地就吻了你……”沈则容一面说着，一面拿出手帕替林仪风擦去残留在他嘴唇上的自己的津液。

“不，这没什么，”林仪风摇摇头，尽量表现得姿态从容，“其实你不必事先提问，我的意思是说这种事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就可以……”

这种事？水到渠成？沈则容忍不住露出了思索之色，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朝其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师父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呃，你会努力什么？林仪风忍不住想问，只觉得徒弟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不过终究没有问出口。

因为在洞里已经宅了十多年，沈则容决定带着师父出去走走，谈恋爱绝非一蹴而就，需要制造气氛，烘托情绪，培养感情，而外面寒风凛冽，漫天飞雪，看起来可以制造出浪漫的气氛。不过这仅限于他跟林仪风，换成别的修士，估计躲避暴风雪还来不及，哪还有心情在雪中漫步，谈情说爱，在这种地方谈恋爱？这也太奇葩了。

沈则容觉得自己的计划很不错，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旷而寂静，感觉整个雪山都被他跟师父承包了一样，没有电灯泡打扰，只有他跟师父，一切都如此地美妙。

不过很快这样美好的气氛就被躺在雪地里的一具尸体给打破了，真是煞风景，沈则容如此想着，尽管在白岭雪山里出现尸体并不是件稀奇的事情——修士也是能够被冻死的，不过他跟林仪风仍是小心地上去查看。

这的确是具修士的尸体，是个金丹修士，没有外伤，看起来像是被冻死在雪地里的，不过当林仪风将背对着他们的尸体翻过来时，等看到他的脸时，两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中毒死的？”沈则容率先出声问道。

林仪风摇了摇头，死者的脸很奇怪，脸色不是惨白，而像是中了毒一样乌青肿胀，一些黑色的液体残留在嘴角，而且他的一双眼睛是睁开的，好像死不瞑目，尤为奇怪的是，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呈现出血红色，此时仿佛正恶狠狠地瞪着林仪风师徒，十分狰狞可怕。

尽管这具尸体很奇怪，不过林仪风和沈则容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在修真界中，什么奇怪的事都会发生，而在这座雪山上，也多的是像这样倒在雪地上的尸体，他俩把尸体用雪掩盖起来，继续往前走去，很快就将这段小插曲忘记了。

狂风呼啸着，雪花在尸体上越积越多，逐渐隆起了一个雪堆，突然只听哗啦一声，一只乌青惨白的手从雪堆里蓦地伸了出来，直直地挺立在寒冷的空气中。

沈则容跟他师父的二人世界很快又被打破了，只不过这回出现的是人，而不是尸体，那个人处在林仪风师徒所站位置的下方，他伛偻着腰，踩在没掉膝盖的积雪中，顶着怒吼的狂风，艰难地前进着，密集的雪片洒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不过当他察觉到林仪风两人的存在时，他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出乎林仪风他们意料的是，他竟然十分灵活地腾空从下面飞了上来，落在了两人的面前。林仪风和沈则容立刻警惕起来，猜测他的目的，不是杀人夺宝就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想要获得悬赏。

但他只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不觉得他这样做一点胜算都没有吗？这是令林仪风和沈则容感到奇怪的地方。

然而当对方垂着头突然朝他们抬起来，当他们看清他的脸时，两人都吃了一惊，这张面孔他们之前见过，脸色乌中泛青，双眼充血，跟雪地里的那具尸体十分相像。那人突然朝他们裂开了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之后就猛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就像上回一样，林仪风连飞剑都没有出手，只是御使漫天的飞雪将其封冻起来，然而下一息，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林仪风像是有什么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促使他猛地拉住沈则容的手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等他们落在了几十里开外的地方，便可以看见周围尘埃散漫，飞雪和被炸碎的尘土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厚重的白雾。

而他们原先所处的地方早已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就连旁边的山峰都受到了波及，大半个山头被炸飞，岩石裸露了出来，泥土石块扑簌簌地直往下落，摇摇欲坠。

“这是……”沈则容不由皱紧了眉头。

“灵力自爆。”

林仪风缓缓地说道，随即两人互看了一眼，彼此脸上都有几分凝重，元婴期修士灵力自爆的威力堪比化神，刚才两人若不是及时退开，恐怕也得受一点伤。但是他们怎么也搞不清楚，才刚刚交手，对手怎么会突然灵力自爆呢？除非是在走投无路，想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的情况下，否则不会有人使用这种决绝的手段的，这一点曾经自爆过的沈则容尤其清楚。

“这个人跟刚才那具尸体会不会有关系？”沈则容说道。

“我不太明白……”林仪风像是自语道，忽然话锋一转，“我们再回去确认一下那具尸体。”

沈则容点点头，两人重新折返回去，然而到了那边却发现，雪堆有被挖过的痕迹，那具尸体已经不翼而飞了，旁边有些凌乱的脚印延伸出去，但很快就消失在了雪地里，像是被积雪覆盖住了，又像是凭空消失了。当然不排除被在雪山里出没的妖兽拖去吃了的可能，但是又有哪一种强悍的妖兽能够在白岭雪山上飞行呢？

林仪风和沈则容对一连串诡异的事件感到匪夷所思，林仪风有一种直觉，他应该继续追查下去，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沈则容，徒弟当然点头答应，鉴于尸体已经消失，他俩便往山下走去，以期遇上其他的修真者，或许能够从他们那儿得到一点消息。

果然在下山的道路上，他们又有了发现，不过这回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既不是人也不是尸体，而是一片血红，一地的残躯断肢，其中包括了碎肉、内脏之类的东西，已经和被染红的雪地冻在了一起，但仍然十分血腥，叫人触目惊心。

饶是心理素质极好的沈则容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而初次见到如此血腥场面的林仪风更是感到十分不适，忍不住转过了身去。

“师父你看，这些碎肉的颜色不对劲。”眼尖的沈则容发现了什么，忽然说道。

林仪风忍耐着胃部的不适，循声看去，确实如沈则容所说的那样，大部分的断肢都很新鲜，但散落在旁边的一些碎肉块的颜色就显得乌黑暗沉，这不禁令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具尸体以及那个自爆的修士。

看起来像是某个中了毒的修士突然间自爆，炸死了他身边的人，而且就爆炸的威力来看，不论是自爆的人还是被炸死的人修为都不怎么高，否则就不会留下尸体了，早就全部飞灰湮灭了，就像刚才的那个元婴修士一样。

两人交流了一下意见，继续往山下走去，觉得应该去附近的镇子上一趟，人多的地方消息更灵通些，尽管他们可能会被认出来。但当他们踏入十一年前曾经来过的五云镇时，他们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面目全非。林仪风和沈则容的记性当然是非常好的，尽管他们只在这里待过一天，但依然还记得街上的大致布局，而这次故地重游，山镇的繁华不再，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变得荒凉萧索。

简直就像是遭受了一场地震或者是轰炸一样，等等！轰炸？林仪风忽然将遭到破坏的小镇与刚才在雪山上遇到的爆炸联系在了一起，如果某个修士不分场合自爆，确实会造成建筑物的损坏，修为越高，威力越大，而且来五云镇的修真者不少，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沈则容不由点头，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如果自爆的修士实力稍强一点，把整座小镇夷为平地都不在话下，但是这样的举动实在太疯狂了，任何头脑清醒的修真者都不会那么做的。

除非……林仪风和沈则容想到了两种可能，要么是走火入魔要么是中了毒导致神志不清，但这些人应该不会那么密集才对，不应该全部出现在雪山和这座小镇上。

尽管五云镇被炸得满目疮痍，但仍然还有居民在这里生活着，街上不乏行人，林仪风和沈则容正要找人问个清楚，然而当小镇的居民一看见他们，就全部都像见了鬼一样，吓得惊声尖叫，仓惶逃命。

“修、修真者！是修真者！快逃啊！”

“恶魔！鬼！鬼！”

居民们的惊叫声传入林仪风和沈则容的耳中，令他们大为不解，什么时候修真者在他们的眼里成了如此可怕的东西？明明十多年前，这里还很祥和，凡人跟修士井水不犯河水。

沈则容正要抓一个人来问清楚，突然他扩散出去的神识发现了一个修士的踪迹，他跟他师父瞬移过去，那个修士所在的区域也是一个居民也没有，沈则容察觉到他们全都躲进了附近的房子里，而且显得十分惊恐不安。

而当那个修士看见他俩时，也显得十分惊慌，只见其挥舞着手里的法器朝他们大喊着：“你们是派来追杀我的？你们别想杀我！我、我会自爆的，我发誓！我一旦自爆，你们也别想活着，快滚！快离开这里！”

“我想你误会了，”林仪风出声道，“我们并不认识你，更加不会追杀你，说实话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紧接着，林仪风便把之前在白岭雪山上的所见所闻以及他们心里的疑惑向其说了出来，期望能够从他那里获得一点有用的信息。沈则容则警惕地盯着那个人，有了之前的经历，一旦对方有自爆的征兆，他也好及时压制住爆炸。

“什么？你们不是来追杀我的？你们不知道修真界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年轻修士如此说道，他沉默了一会儿，便向林仪风和沈则容讲述起了这些年来修真界发生的巨大变故，将其称之为一场浩劫也不为过。

第一百三十二章：这是修真文还是科幻文？

原来就在林仪风和沈则容闭关的这十来年间，修真界里接二连三地发生修士无缘无故灵力自爆的事件，起初人数较少，发生的频率也不高，而且大多数都是散修和魔修，并没有引起道修门派的重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爆的人数越来越多，逐渐波及到了三宗及其下属门派，三宗首脑这才紧张起来，开始派人调查自爆事件的原因以及采取措施防止更多的自爆事件发生。

他们发现凡是被爆炸波及到的修士都会受到影响，呈现出一种中毒或者魔化的状态，面孔乌青像是中了毒，但双眼赤红又像是入魔的征兆。没有人能够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中了毒还是受到了魔气的侵袭，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即使修为再高，实力再强，只是在爆炸中受了一点轻伤，比如手指被划开一个不起眼的口子，依旧会发病自爆，或早或晚，而且发病和自爆时都毫无征兆，让人防不胜防。

更加可怕的是，发病与自爆并不都是同步进行的，有些修士一旦发病就会自爆，但有些只会让人以为他死了，但被掩埋之后尸体会突然消失，随即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向其他的修士发动攻击，类似于魔门当中的御尸术或者傀儡术。

三宗一度认为这是魔修搞的鬼，是他们研制出来的对付道修门派的一种新手段，但在这场劫难中，魔门成员也是死伤惨重，而且几个魔门当中的大乘期老祖也出面澄清，这件事与魔修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也是受害者。

仅仅过了数年，事态变得越来越恶化，甚至到了难以控制的局面，各大修真门派以及修士所聚集的城市都是自爆事件频发，有些城市和门派甚至都在层出不穷的爆炸中化为了废墟。

尽管凡人没有发生这类诡异的变化，但是他们很多也在爆炸中丧生，他们的家园也被爆炸所摧毁，五云镇就是众多遭受爆炸的城镇的缩影，五云镇的居民也是一样，所以他们才会那样地害怕修真者，因为他们的出现就意味着死亡的临近。

“疯了！疯了！他们都疯了！”那名给林仪风师徒做讲解的修士喃喃自语着，眼中的惊恐之色一览无遗，仿佛整个人都要被这种恐慌压得崩溃了。

“病毒、感染、自爆……这算什么？生化危机吗？”林仪风忽然出声道，他像是自言自语着，“这到底是修真文还是科幻文啊？”

“师父什么？什么生化危机、科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师父像是知道什么？”沈则容皱着眉头问道。

“小容，我问你，”林仪风却并不急着回答徒弟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道，“你以前碰到过这种情况吗？”

以前？沈则容很快就明白林仪风问的是哪个以前，不由摇头道：“不，从来没有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过，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没有听到过。那么在师父的书里有发生过吗？”他话锋一转问道。

林仪风摇了摇头：“我是知道些什么，不过在我的书里并没有这样的剧情，我也没有过这样的设想……也许像其他的小说里写的那样，发生了病毒感染。”

“病毒感染？那是什么？”不光是沈则容，就连那位年轻修士也听不懂林仪风的话，但十分好奇地想要知道修士接连自爆的原因。

“自爆事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林仪风又没立刻回答，反而问对面的修士道。

“……大约十年前，事实上大家都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修士回答。

林仪风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忽然转头问沈则容道：“小容你还记得十一年前元宵节晚上的那场流星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