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什么资格,我只是不想再放开你了!生儿,我知道我说的话伤到你了——你也该知道那只是权宜之计,我没有要对你不管不顾,是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以前从没见他这么对人低声下气——心有不忍。眼前的人,眼里满满的全是自己。“楼耀…”那晚毫无情意决绝的脸都是这个人。“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才误会的不是吗?我都向你解释了,我没有说永远不见你,等事情淡了了以后会去找你的。”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推开楼耀的手,“我已经不在乎了。”离开的那个晚上,自己就封锁了心门。“对过去执迷不悟的人不是我,是你。楼耀,我不怪你,你说的没错。我们的身份不同——再怎么缠着你,也不会有结果。”
“那是当初!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承认我们,没有办法的不是吗?而且,你说只有我对过去执迷不悟。那你为什么还要穿着我送你的这件衣服?”
轻轻一笑,解开腰带,褪下外面的红衣。递向面前的人。
“生儿,你这是?”
“今天让你来,除了要和你说清楚。这个也该还给你。”
接过陈旧的嫁衣,即使多年前的衣料,还是保护的完好无损。“为什么要还给我——这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同父异母的事情,当初家里所有的长辈也根本就没有承认过我。就因为娘是爹从青楼赎回的卖身女——也无所谓了。”
“我不在乎你和二娘的事情,你知道的!”
隐藏胸口的冰冷终究有了用处。抽出刀鞘,锋利的匕首直指心脏的位置。
“生儿!你要干什么?快放下!”
“我说过了,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关系。那衣服就算是把以前所有的纠葛都还给你。”紧挨胸口的匕首进入身体,温热的鲜红染红了月牙衣。“这个——我也还给你。”
“你!”刚才的一切瞬间烟消云散,转而换上了震惊。
“现在你该彻底满意了。你没有任何理由再来,楼耀。”
“为了和我断绝关系,你竟然做到这个地步——你当真是变了!这样的你,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渐渐模糊的眼中,那人逃似的消失在走廊上。
睁开眼,始终都没有睡着。吵闹的围墙对面变得安静起来,自己无心要听到的…
砰然倒地的声音,令身体所有的神经紧绷起来。
“少爷,你——”
“不要说话!”
“是——是。”突然被吴穹蒙住嘴,瞪大的眼睛看着。
她来后院,一定是娘有什么事情。一记手刀,侍女便昏倒在地上。现在没有时间管那么多了!扶着她坐上石凳。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摇摇地上不省人事的楼南生,不由得哭丧着脸。“主子——你不要吓我啊!”
“小武,你先别哭了!帮我一起扶着主子回房。”
“哥,可是主子他流了这么多的血——我们还是先找大夫吧!万一耽误了时间,主子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该怎么办啊?”害怕地踢开地上血淋淋的匕首。
“你说的对!”扶着楼南生靠在凳子上,胸前的伤口还是有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小武,现在主子不能再乱动了!你尽快回房去拿些厚毯子来,我去找大夫。”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房去拿!”
“嗯。我也去找大夫了!”话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到了走廊上,不免有些担心。“哥,主子一个人留在那儿没事吧?万一血还是流个不停该怎么办?”
“不要胡说!你只要好好陪着主子直到我回来就好了。”
11、同桌之幸
刚进家门,江之清双腿就被抱住动弹不得。
“舅舅!你回来了!”
扯扯小侄女的羊角辫,“我回来了。”一把抱在怀中,“小洁,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好玩儿的,告诉舅舅。”
“今天娘一直都和姥姥在屋里,哪儿也没去。”
“是吗。那小洁呢?也在屋里吗。”
“嗯——”不慢地嘟着嘴,“小洁不想在屋里,可是娘又不让小洁出去玩儿。我就一直在院子里…”
“哈哈——小洁一个人玩儿得好像不怎么开心啊!”回到客厅里,“好了,舅舅要喝水,就不抱你了。”
“哦。”
“之清,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我都还没有让下人准备晚饭呢!要是肚子饿了,你就先吃桌上的点心吧。”
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喝下一口。“娘,今天没什么大事。只是检查几艘刚造好的船,然后就空下来了。”
“生意上的事情你就不要回家说了,好好休息。”
“我知道。”看看厅堂里,“娘,爹人怎么不在?”
“爹说仓库里的木材不够,上午就去了沈家。要从沈家的山上搬运那么多木材回来,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我正想跟爹谈谈,这下就省了!”
逗弄小外孙女的心情减少,“刚说了不要在家里谈生意,你们怎么又说起来了?”
“是!是!儿子错了,我们不说就是!”
“唉…”拿了桌上的点心给旁边的外孙女,“这个家是怎么了?你们爹整天为了生意忙里忙外的,连你们两个都被他传染上了。走到哪儿都是生意——就不能让我清闲一会儿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起什么茧子!”大步走进屋里,坐上木椅。“你倒是一个人清闲得紧。我们三个人每天为了生意忙来忙去的,都是为了这个家。你还嫌我们吵着你了——”
“爹——爹,没事!娘也只是说说而已。”
“算了。是我不该说你们的不是!行了吧。”
“爹。”抱住满屋乱跑的侄女,“您在沈家带了多少木材回来?我前几日接下的生意,要造两艘大货船。”
“够了够了。加上库房剩下的,差不多。”
“怎么这次好像少了很多量?”
“沈家出了点事情,木材有些不足。除了我们,还有别的营生也是需要木材的。我也是好不容易跟那些人抢来的。”
“爹,沈家出了什么事啊?”
“别人家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再说有什么好打听的。”
讨了个没趣。拿起茶杯遮掩尴尬。
“姐,沈家发生了什么事又和我们没关系。只要他们肯把木材卖给我们,其它的就没有我们的事了。”
摸摸突然跑到身边孙女的头,想到什么。说:“之清,你最近应该可以空下个三五天的。”
今天完成了一笔生意,算算时间。“是可以空下。”
“那你趁这段时间就去姑州镇一趟。”
“让我去也行。是有生意在那边让我去谈吗?”
“江敏爹娘的忌日就在后天,你去替我们扫墓。还有,你应该记得,你和她是有婚约的。这次,把她也带回来。”
十指绕着茶杯的边缘,“我记得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老爷!你让之清带那个丧门星回来干什么?”
“什么丧门星。她爹娘只是被人害死的,和她又没有关系。”转向江之清,“你们既然有婚约,就不能食言。反正她现在孤苦伶仃,你就带她回来家里。”
“我知道了。要在姑州镇留个三天——回来就成亲吗?”
“不可以!之清,我不同意你娶她!”
“凭什么不同意?你忘了当初是谁要和她们定亲的!”
一口吃下侄女递来的点心,微笑以对。“爹、娘,我是没关系。娶不娶那个江敏,你们最好意见达成一致。在我带回她之前决定好,不要让我不好办。”
“当然要成亲!好些亲戚都知道的,不能让他们笑话!我们家也不能因为江敏成了孤儿就对她不闻不问。”
“好,我会照办的。在姑州镇待三天,然后带江敏回来。成亲的事,就等我把前几日接的生意完成再办。”
将水囊递给江之清,“少爷,你还真是一说就做的性子。昨天才和老爷谈好,今天一早就出发。现在都已经快到姑州镇了。”看看不远处的码头,熙熙攘攘的船只停了好些。”
站在船头,从懂事起,一直都是按着安排好的事情做。无一例外,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前面就是了吧。”
“就是这里了。”
习惯了这样过活,也没有想过安排之外的事情。
小船慢慢地靠近岸边,河水随着船身的波动激起水花,溅在小船的四周。“少爷,已经到了。”
看看附近的情况,记得以前来这里的时候不是这个码头的样子。没有这么安静,“江力,只拿行李就好了。”
“是,少爷。”
远离码头后,实在是不熟悉这里的情况。
“少爷,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到江小姐的家里吧!坐了大半天的船,少爷你也该休息一下。”
站在河边突然注意到对面,“江力,我们去那儿。”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客栈?少爷,我们不去找江小姐了吗?再说这隔着一条河,也没法儿过去啊!”
已经傍晚,河上摆渡的木舟纷纷靠岸。嘴角一扬,“找江小姐的事,明天再说也不迟。”走上前拿出银子,“我们要去对面,能送我们过河吗?”
“啊?”回过身就发现一锭银子!“可以可以!”
如获至宝的捧着银子,脸都要笑开花了。“我说你这个人,收了钱就赶紧送我们过河!还愣着干什么?不要耽误我家少爷的时间!”
“是!是!这就走!”将银子揣进怀里,真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外行人。只是渡河就给五两银子!趁着他们还没发现赶紧划到对岸,“两位客官,已经到了。”
“少爷,我知道江小姐的住处,还是赶在天黑前去吧。”
瞥见身后的船快速地离开,摇头笑笑。还真当自己是蒙在鼓里呢!“江力,我和江小姐虽然有婚约。但是男女同处一个屋檐下会落人口实。”走进客栈,满屋的人让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你留下定两个房间,我先出去了。”
“少爷,你要去哪儿啊?”
“你不用跟来。”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嘈杂的地方总是让人生厌。不知不觉地上了桥,前面就是酒楼了。
“客官!客官请进!”
不由地皱起眉头,人还是好多。止住出门的想法,天很晚了,再去别的地方都一样。“没有安静一点的位子吗?”
“有的!客官,你不喜欢这里请跟小的上二楼吧!”
慢慢地走上木梯,楼上的环境才算是心目中的姑州镇。看小二儿一脸难为的样子,才发现这里没有了空桌。
“客官——要不还是去下面吧,只有那一个空桌了。”
“不必。”靠窗的方桌上,不就只有一个人吗!“小二儿,你去和那位公子讲一下,我要和他同桌。作为谢礼,这顿酒钱就算我的。”
“这——”挠挠头,“好吧。小的试试!”苦着脸过去,一脸笑的回来。“客官请吧!那位公子答应了!”
“好。”到桌边随意坐下,“上几个拿手好菜和一壶酒。”
“好嘞!客官你请稍等,酒菜马上就为你送来!”
窗外的河面倒影着屋檐上的串串红灯笼,河风吹进屋里,肩上扬起的发丝拂在脸旁…心中不觉得一怔。这里,就是姑州镇——小二儿什么时候送来的酒菜,直到肚子忍到不能忽视而发出响声才醒过神来。拿起酒壶,“这位公子,作为这个充满美景的位子以谢礼,这顿酒钱我会包下的——”
“不用了。这本来就是两个人坐的,你没什么好谢的。”
“我——”高低不就的酒壶最后回到桌上,彻底沉默。
渐渐地人去楼空,只剩下自己和对面的人。他究竟是有多爱喝酒?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客官,店里已经打烊了。您看是不是该——”
拿出银子到桌上,“你知道这位公子住在哪儿吗?”
“这位公子——”对于趴在桌上的人,“客官,我也不知道。只是他喝酒醉到不省人事还是第一次,这该怎么好?”
“既然这样的话,就让我带他出去吧。”
“那真是太感谢客官了!”
等着小二儿离开,将昏睡的人大横抱起。意外的轻松。
胸口抑制不住的难过,像是翻江倒海般。睁开眼来,伸手扶住犯晕的头。这不是家里——是哪儿?转头向右边,猛地坐起身来。
木床咯吱一声,吵醒床边的人。“怎么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我了?”想想也是,昨晚带他回来就一头栽上床闷头大睡的。“要问是谁,应该也是我问你才对。”
下床走到门边,停下开门的手。“昨晚——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们都是男人,你想多了吧。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什么事?”
“你在酒楼喝醉了,看你睡着我不忍心叫醒你。又不知道你住在哪儿,所以你就出现在这个客栈了。”
“是你带我来的——多谢。”
“没什么。”走到楼南生的面前,“你现在头不晕吗?要不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你现在的样子回去,我也不放心。”
打开房间出门,不自觉地想与他拉开距离。
“你要走了吗?还是我送你回家比较好。”
“昨晚的事,打扰了。我会答谢你的,就这样,再见。”
“你——”离开时步履生风,披散的发飞舞着。直到人影不见,还没有问他的名字!追出客栈,月白色的身影已经在河上渐行渐远。
端了茶水进账房,书桌后的人不对劲的样子。“少爷,少爷——少爷!”
“洛歌,有什么事?”
看着账本上墨黑的一大块,什么时候停下笔的。“少爷,你怎么了?最近一直都心不在焉的,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手上的帐,得重做了。
“少爷,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好了。我来做吧。”
“对不起,洛歌。”扯下作废的纸张,“我不是有意的。”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几天时不时地出神,忘记身边的事情。“今天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