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妈妈的小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每天做面食、数钱，热情高涨。

周六晚上没有自习，初武和初妈妈就买了初文爱吃的奶糖和饼干，等着初爸爸来接人。

两个人正伸长了脖子等着呢，就见一个钢铁城堡一样的越野车停在了小平房的前面，比上次接走姜明瑞的那辆车还来的富贵。

初武和初妈妈出了屋，正好看见一个30多岁司机模样的人开了后座的车门把姜明瑞请了下来。黑色的皮鞋、黑色的简单的长款毛呢大衣、戴了顶黑色帽子、严肃着脸，硬是在14、5的年纪营造出了几分稳重的感觉。

接着车里又下来了一个老者，头发全白、眼睛却非常有神，拄着龙头拐杖，透着几分岁月沉淀出来的睿智和慈祥。

“阿姨，初武”姜明瑞首先打了招呼。

初武他们一直以为，姜明瑞既然已经回去，事情就算是如此了，都没想过他还会再过来，并且能直接找上镇上的住处。

对于姜明瑞直接来到了镇里的住处，初妈妈对此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初武却对姜明瑞对这里的关注有了概念。还有对姜明瑞他们家财力的评估还得往上提才行啊！他一直判断姜明瑞家应该是过的不错的，没想到这么不错。就这辆车，小富之家都不见得一辈子能挣上这辆车的钱。

“明瑞来了啊，快请屋里坐，这两位是？”

“这是我姥爷，姓姜！这是杨凯”

“初妈妈，您好！我家臭小子上次来这边还真是多亏了你们照顾，给你们添麻烦了”老爷子开口，姜明瑞叫杨哥的，只是点了点头默默站在了老爷子身后。

大家进了屋，看见炕上摆着打包好的行李，也看出初武他们正要回村子的事情，也没有多座，直接把他们的行李放上了车一起回了石头村。

到了家门口正好碰上打算去接人的初爸爸，初武就下了车把人喊了回来。

原来今天下午初文知道爸爸要去接妈妈和哥哥就非要跟着去不可，初爸爸怕女儿大冬天的在马车上吹风，容易感冒就不同意她去，好不容易哄好了女儿，就耽误了去接人的时间。

到了石头村的家里，初武和初妈妈动手从车上把自己的行李拿下来后，初妈妈就钻进厨房给客人准备晚餐去了。

杨凯大包小包的把他们带来的礼物搬进了屋子。花花绿绿的包装让初文看的目不转睛，极力保持着那点小礼貌才忍住了没冲上去。又觉得只能看不能摸挺委屈，撅起小嘴，快跑两步扑到他哥哥身上，把小脑袋埋到了初武胸前。初武和初文本来相差四岁，如今初武的心理年龄都已经是30多岁的人，平时都把她当小公主伺候的，此时看着初文这么乖巧懂事，忍不住心里疼惜，忙拿出了自己买的小吃递给了她。

姜明瑞也显然注意到了小姑娘的眼神，默默的走过去从车上拿了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无声的递给了初文。

初武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冷脸的还是个心细的。

这次姜老爷子亲自上门就是特意来答谢初家救了姜明瑞。他本来就是附近的地方出去的人，如今重归故里，对初家的模样也不嫌弃，踏进初家的三间小土房，还挺悠然。

初爸爸，对老爷子和姜明瑞提来这么多的谢礼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嘴里一个劲说“老爷子，你这是干什么？”、“明瑞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多费钱”。显然在他的观念里他对姜明瑞所做的事情是理所应当的，用他的话说就是谁也有个难的时候，帮忙是应该的，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让人这么破费。

等待开饭的时候，初爸爸和老爷子就已经有了忘年交的趋势，他平时看的杂书此时彻底发挥了用处，很多事至少也知道个皮毛，尤其是谈到采药、钩鱼的事情，和老爷子的一些记忆不谋而合，两个人越谈越投机。当然老爷子也没费什么功夫就让初爸爸自己把家底都供了出来。

初武陪着姜明瑞，两个人搬了凳子面对着炕上的两个人坐在窗台边上，小声交谈。原来姜明瑞在市第一中学就读，也正好读初三，他这次受伤回去养了两天就开学了，这次也是特意选了周末过来的。初武也没问伤他的人找到没有这样的话。姜明瑞也没有主动说起那个话题，他因为这件事的懊恼劲还没过去呢，而且潜意识里也拒绝着让初武看到他的另一面。

吃饭的时候，初妈妈倒是询问了有没有找到出手的人，姜明瑞就简单说是水库村的两个小流氓，并在初妈妈大呼附近出了这么个败类，让自己儿子也要多注意的时候，告诉初妈妈人已经被公安局抓了。初武心里补充，恐怕抓之前也狠揍一顿打的服帖了吧？他前两天可是听人说李长福和佟海林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都不敢出门呢。

初妈妈又要细问，初武就岔开了话题。初妈妈要是再问下去早晚也会想到是来他们家借冰钏子的两个人干的，也会猜测到他们借冰钏子是干什么去，心里肯定会更不舒服。

隔天早上，初爸爸就早早的起来，进了仓房把自己放置高阁许久的扁鱼钩找了出来。扁鱼钩的竹板材料一般3——6米长，顶端一个钩，隔一段就会又固定一个钩，一般会固定四到五个，固定的时候分正钩和反钩，初爸爸习惯用右手在前的握法，他自己用的扁鱼钩的扁钩就是绑在右边的正钩，竹板有5米左右的长度。

他小心的擦拭完自己的扁鱼钩，就哼着小曲去了东院邻居家。

因为昨天来了客人，初武大早就被初妈妈指使着去村里的小商店买菜，又答应了初爸爸，回来的路上给他喊三叔过来。

初妈妈看着自己的老头子没出息的样子，摇头笑笑继续忙活。冬天鲤鱼湖出鱼的时候拦着没让他去，估计是真把老头子给憋坏了。昨天竟趁她做饭的时候和姜老爷子讲好明天带着人家去钩鱼了，总不能真在来客面前上演河东狮吼。老头子也就是深知这一点，还玩起了木已成舟的把戏，就为了去钩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第八章：下湖钩鱼

睡在西卧室的三个客人，此时也都起了床。看初家现在就一个初文闲着，姜明瑞和杨凯就自己动手找到水缸倒了水，先伺候了姜老爷子又自己洗漱好了。

姜老爷子洗漱完走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初爸爸刚拿出来的扁鱼钩，竹板上的铁钩被擦的锃亮，显然主人非常爱惜。他当初也是看过这些的，虽然来的时候就有拉着初爸爸去钩鱼的打算，但此时真正看到了久违的工具倍感亲切。上前蹲下来，轻轻摸着木把手满眼的怀念。

此时初爸爸和初武也回来了，帮着初妈妈摆好了碗筷。早饭也是平常的家常菜，初妈妈考虑到人家城里人什么好的没见过这一点，主要还是挑着乡下特有的东西给上了些。来的三个人都吃着挺新鲜。

吃完刚一盏茶的功夫，东院的邻居赵德顺就进来了。

“老初，什么时候出发？”赵德顺一边问，一边拿出了小酒壶轻抿了一口小酒。他是个嗜酒如命的人，酒后还有打老婆孩子的恶习，但是干活的时候也算是个汉子，钩鱼也算是把好手。

“等一会，我把老三也叫上了，多几个人去，钩到的也会容易些。”初爸爸让他先坐下来再等等。

“你下来，我上。”姜明瑞看着初武的小身板爬上了摞起的的丝袋上，前面不远就是扁鱼钩上那明晃晃的铁钩，忍不住担心他的小恩人会这么倒下去。

初武此时正准备把他的扁鱼钩拿下来呢。初爸爸兴奋的就顾上了自己的，忘了把他儿子专用的三米半的扁鱼钩拿出去了。因为鱼钩较长，他们的鱼钩都是吊在仓房的梁上。仓房虽然顶子不算高，但初武现在的小身板可够不着，只能爬上摞起来的米袋子上往下拿。

听到姜明瑞的声音，初武以为让身后的人担心了，转过身看站在地上正仰望自己的人，可是那个人还是老样子。少年老成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泼墨般的黑眼珠看不到一丝变化。初武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像沧桑重生的家伙，起了逗弄的兴趣，哎呦一声就洋装踩空了往后倒去。

姜明瑞蹭蹭两下就直接跳上了初武刚刚费力爬上来的摞了五六个的米袋子上，弓着身子接住了初武。因为跳上来的时候太过着急，他自己的脑门顶到了仓房的横梁上。

“咚”的一声，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再次确认了怀里的人真的完好无损。

初武有些悻悻的，何必逗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呢？何况还让人家受了伤，从初武的角度看，正好能看到他额头上起了一个小包。

姜明瑞也不管初武是真摔还是假摔，缓缓往下推人，塑料麻袋滑滑的，初武顺势顺利滑到了地上站住了。

他又弓着身子，顺利的把鱼钩取下来，两个人走出了仓房。

这时候初家老三也已经到了。把自己的扁鱼钩弄成了δ型就扛着进了院门。

初家老三叫初爱民，是村里有名的俊小子，长的俊、干活也勤快，当初可是有好多姑娘哭着喊着要嫁，可他最后娶了个满脸横肉的矮黑姑娘，碎掉了一地芳心，惊了一地眼球。

初爸爸看人齐了，就准备出发。姜明瑞是肯定要去的，可是姜老爷子快七十的人了，也非要跟着，谁也劝不住。让杨凯去车上拿来了厚大衣和厚靴子，穿戴整齐，就等着出发。显然是早有预谋，连装备都带来了。

姜明瑞和杨凯也照着老爷子的行头捂的挺严实。

看城里来的客人都要去了，初妈妈就把初文托给了赵德顺媳妇，让他和赵家的一双儿女玩耍，她也要去。

最后姜老爷子、初妈妈两个人带上冰钏子坐在了杨凯开的车上。李家还没有还回初爸爸的冰钏子，这回他们带的是初爱民的。

剩下的人就各自扛着自己的扁鱼钩，徒步向着绿湖出发了。

初爸爸本来是想让初武也和初妈妈一起走的，由他把初武的鱼钩带过去。因为扁鱼钩太长，马车上肯定不好带，越野车更不行。可是初武怎么能让初爸爸一人扛着两个过去，自己就把自己的鱼钩扛上了。

姜明瑞看初武不坐车，他也默默的跟上来，从初武肩上把东西拿了过去。

初武跟他要，他也不说话，也不给。初武又说了两句，他直接就“你太低了”，口气非常像嫌弃初武因为个子不够高把鱼钩拖在地上一样，噎的初武再也说不出话来。

要去绿湖也是初爸爸昨晚细想后做出的决定。石头村周围的五个小湖都是一脉相承的。去年夏天西边的水库来水了，正是水深的时候，带着另外的四个小湖水深也有所增加。

其中离着水库最远的鲤鱼湖就是年前出鱼的湖，水库村和石头村的人都去钩过了。现在要去，最好的选择就是第二个远的绿湖。因为扁鱼钩钩鱼要是湖水太深就几乎钩不上。

四个人走到绿湖的时候，杨凯的车早已经到了湖边。姜老爷子正在杨凯的搀扶下在湖面上慢慢溜达，初妈妈在水烛丛中割水烛芯，打算回家做几个盖帘。

初武一行人在初爸爸的带领下也踏上了冰面，初爸爸探看一番，选定了湖的西北角把冰钏子拿了过来。

姜明瑞再一次来这个地方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初武想到此时身边站着的清俊少年上一世就是在这里丢掉了性命，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多看了他几眼，姜明瑞就把肩膀上的扁鱼钩递到了初武手里。

大家拿着冰钏子开始凿冰。实心的铁做的冰钏子落在冰面上，不断有小块的冰飞溅出来，把冰面敲的叮当响。

初爸爸、初爱民和赵德顺三个人轮流上阵，在冰面上打出了四个圆洞，正好形成了一个大长方形。这也是初爸爸要钩鱼必须要招呼人的原因。一个是因为冰钏子太沉一个人太辛苦，更重要的是扁鱼钩不是什么杀伤力很大的器具，最好是几个人在一定的空间里从不同方向下钩，乱钩下去，鱼就会乱游，慌乱中撞到钩上的就会成为盘中美餐。还有就是一群人下钩把鱼赶累了，也会比较容易上钩。

初武、初爸爸、初爱民和赵德顺四个人各自选了一个洞就下了钩，姜明瑞就在初武的旁边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初武拿钩的双手。此时姜老爷子和杨凯也过来站到了初爸爸身边。

刚凿开的冰洞，水里还飘着零星的几块冰，初武把扁鱼钩竹板的部分全部沉下了湖，鱼钩的把手就和湖面形成了一个斜角。

拿着把手上下左右拉拽，这几个人当中初武用的扁鱼钩是最短的，初爱民用的最长，已经接近了六米，赵德顺用的和初爸爸差不多。

大概钩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几个人一无所获。初爸爸并不气馁，又拿起冰钏子在初武站着的洞口不远处打了一个洞，赵德顺和初爱民也过来离着不远各打了一个，初武在原地没动弹。

再次下钩，两分钟不到，初武就感觉到了水下面不同于刚才的拉扯力。

他当下把扁鱼钩彻底拉出了水面。一条三斤左右的鲤鱼正在顶钩下边的第二个钩上挣扎摆尾，鱼钩从它的肚子那边扎了进去。

姜明瑞上去把鱼从钩上取了上来，直接放到了旁边的丝袋里。

“哈哈哈，我儿子今年中考一定顺利，第一条鲤鱼就出在了我儿子钩上。”初爸爸相当高兴，初妈妈和初爱民也在旁边出声附和。

有第一条上钩就有第二条，每个人又陆续钓上来几条。姜老爷子兴致更高，众人让他回车上呆一会，他都说不冷，非要站在一边看着。还想抢了初爸爸手里的鱼钩自己下手，把初爸爸吓了一跳，没敢给。要是老爷子不小心滑一跤，谁也赔不起。

“你要不要试试？”初武问身边的姜明瑞。姜明瑞黑色的眼珠，此时变得更黑了，但是初武不说他也不开口。直到初武主动开口才伸手接过了初武手里的钩把儿，学着初武的样子斜着上下左右来回拉拽。

“注意手感啊，感觉到水下有动静就把鱼钩拉起来”初武在旁边出口提醒。

姜明瑞下了钩也没有五分钟，把钩拽了出来。初武一看钩上还真是有一条胖鱼。比初武钓上来的那条还大，足有五斤重。

姜老爷子这回更高兴了，没等初武动手就让杨凯扶着过来自己动手把鱼从钩上摘了下来。

初妈妈此时也正在给初爸爸三人收鱼。初爸爸不负钓鱼好手的名声，这几个洞打通就能看见鱼，还真是多亏了他的判断力。

大家此后又陆续打了几个洞，足足钩了4个大丝袋的鱼才罢休。其中最大的有十五六斤，最小的也有一斤半。

怕老爷子在冰面上久了受不了，中间初妈妈就和初老爷子、杨凯三个人回去了。

姜明瑞一个电话过去，杨凯又开车过来把钩到的鱼全载了回去。初武本来想让姜明瑞也坐车回去的，可是姜明瑞接过了他的鱼钩扛上就走，明摆着要和他们一起回。杨凯看这情况，二话不说就把车开走了，显然对他们家这位主的性格有所了解。

四个人又扛着鱼钩往回走。

“冷了吧？”初武看着姜明瑞靴子上的冰问道。来回用钩免不了湖水溅出洞口，落到鞋上不一会就会变成冰碴子。忙了大半天每个人靴子上都有了一层薄冰。

“还好！”姜明瑞回答。他第一次亲手从冬天的冰层下钩上鱼，有些小兴奋。

“明瑞是第一次钩鱼吧？”初爱民问道。

“恩！”

“你要是冬天来，更热闹。今天钩鱼村里的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明天知道了会不会也过来？冬天鲤鱼湖出鱼的时候可是全村人都去了，人一多凿的洞也近，有两个人的鱼钩就在冰层下互相咬住了，两人还以为上了大鱼，互相较劲半天，乐子可大呢”

初爱民对这个少年挺欣赏，不娇气、不浮躁。就主动和他聊天。

姜明瑞也不插话，但是听的很认真。

赵德顺拿着酒壶抿了抿，又壶口向下抖了抖，显然是没酒了。他就把壶放进了大衣口袋里，也加入了谈话的行列。

“咬上鱼钩还是轻的，你忘了前年的时候还有人直接钩上了冰面上站着的一个倒霉蛋的腿上的事情，那叫一个能耐啊！你说他怎么使的力气，钩就能从这个洞下去，那头的洞里冒出来了，我看今天小姜下钩都下的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