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都是传闻，当时我也在准备渡劫，并非亲眼所见，有些话要不要听进去你最好自己选择。”水陌好像突然注意到自己要说的话似乎在破坏凌轩和风绝情的夫夫关系，便说道：“据说，当时绝情魔帝犹如罗刹，不过化神修为，仅凭一双阴阳双煞剑，渡劫期在他面前竟然也难有数合之敌，一直杀到忘情宫正宫之前，才被忘情宫主挡下。因此，绝情魔帝才会在修为达到渡劫之前便已经被世人称为魔帝，并有了剑过无情的名号。”
水陌顿了一下，关于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罕见的犹豫了起来，但是这件事并不算是秘密，只要年纪大一些的人都知道，他也就没有再瞒。他薄薄的双唇开口，在凌轩眼中像是某种宣判。
“而让绝情魔帝发狂至此的缘故，是一个名为烟雨的女人的死。”
凌轩的瞳孔皱缩，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无聊陪着女朋友看过那么多的韩剧爱情片，不过是将“发狂”和“女人”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自己为什么就会脑补出那么多糟糕之极的剧情？
又不一定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关系，再说……那个烟雨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个烟雨是谁？”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凌轩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滔天的波澜。
水陌也开始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尤其是透过那面具的留空，看到凌轩木然的双眼的时候，他心中顿时充斥着愧疚。
“烟雨……是奉命照顾年幼的绝情魔帝的人。因为也是罕见的美人，当时也有不少传闻，说她说是魔宗前任宗主准备的绝情魔帝的道侣人选。当然，这些都是传闻而已！而且烟雨现在已经死了，死了五十多年了。”水陌不由得加强了语气，尤其是想要强调这些都是传闻，非常不可信。
凌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看起来还算冷静，仿佛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语气一如往常的轻松，道：“原来是这样。我手里还有些事，先走了。几位剑帝在前线务必要小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是吗？”
说完，凌轩便拱了拱手离开，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好像在逃跑。
水陌伸出手好像想要叫住他，但是手臂却僵在了半空，不知道从何开口。
凌轩大脑空白的在仙云城中行走，脚步越来越快， 后面更是跑了起来。跑回了自己分配到的房间，凌轩猛地将房门关上。
没有任何理由的，他就知道那日和风绝情一起走的人就是烟雨，或者和烟雨有关系的人。
自己不该这么受打击的，不过是和可能是前女友的人一起走而已，自己不应该这么多想的。认识之前，风绝情绝色侍妾十几人，自己就算桃花再烂，也有几个前女友。
大家彼此彼此而已。烟雨可能是风绝情的第一个女人也说不定，男人会为自己第一个女人的死发狂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自己当年不也因为和初恋女友分手而沉溺在酒精里好几天吗？
可是……
可是……
凌轩的嘴角抿起，随即开始颤抖，脆弱的让人心疼。他深吸一口气吐出，然后露出自嘲的笑，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那种不安一出现就无法抑制？
他下意识的捏住耳朵上的双生音石，便马上能够听到另一头传来赶路的风尘声音。
“轩？怎么了？”风绝情察觉到了凌轩在联络他，生怕是出了什么事，语气紧张。
音石另一头沉默了许久，只能听到凌轩轻微的呼吸声，风绝情心中泛起不安，仿佛已经知道了凌轩想说的话。
“那个人……是烟雨吗？”心中有无数想问的问题，但是双唇张开又合上，最后问出口的，却是这句话。
风绝情怔愣，就连赶路的速度一时间都降低了下来。
“你知道了？”他开口，心中不知道是轻松了还是更加担忧。
“我要一个解释。”凌轩开口，语气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风绝情也感到可怕，他却是怕凌轩会因此受伤逃开，于是他坚定了语气。
“你等我。”
凌轩捏着双生音石的手无力垂下，他咬紧了下唇，眼睛藏在留海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他的双唇不停地颤抖。
若是走近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睛在红色和黑色之间不断变换，他的手腕上出现了奇怪的纹样，看起来……居然和凌轩的元婴一模一样。
这时，一直安静呆在凌轩手腕上的白蛇突然伸长，化作一个下半身蛇身，上半身人身的生物，紧紧地勒着凌轩的身体，几乎要把他勒到窒息一般。
慕颜夕连完全变成人身的时间都没有，双手用力的抓着凌轩，吼道：“凌轩！冷静一点！别忘了你自己的心魔！”
第二十一章：真正的目的
凌轩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好像发了一个很久很久的呆忽然回过神来一样，扭头打量着四周。
房间里好像遭到了洗劫一样一片狼藉，而凌轩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地上甚至还有破损的鳞片和大片的血迹。
凌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站起身，才听到背后响起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可总算醒了……”慕颜夕此时的样子无比凄惨，但是苍白的脸上却还带着自嘲的笑意，“真不知道该说你的心魔太厉害了，还是该自嘲我居然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连一个发狂的修者都压不住……咳咳……”
慕颜夕扭过头咳了两声，深红色的血咳了出来，落在地上留下深红的痕迹。他依然是那副半人半蛇的样子，只是下半身粗壮的蛇身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红的伤口更是显得那白色的鳞片白的惊人。
而最可怕的，还是从慕颜夕人身的右肩划到左腹的长长伤口。
凌轩连忙过去，从界珠里往外面倒腾伤药。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用肉眼也已经能够明白慕颜夕伤得很重。
他虽然是落魄的神兽，可是身躯好歹还是神兽的，自愈能力极强，可是却还是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难道是自己做的？
“呵呵……有界珠就是不一样啊。若是我死了，我一定要死死缠着你。”慕颜夕勾了勾嘴角，有气无力道：“你这个家伙的心魔太可怕了，还要这么容易就失控……”
“我做了什么？我……”凌轩语无伦次地打断了慕颜夕的话，试图回想自己最后的记忆，去找找自己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却想起了烟雨和风绝情的事情，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别想得太多了。”慕颜夕看穿了凌轩心中所想，开口，唤醒了凌轩，后者连忙继续帮他敷药。慕颜夕眉头微皱，妖异的琥珀色竖瞳盯着凌轩，道：“这是风绝情的劫，也是你的劫。既然是劫，就能够过得去。”
“别说话了！伤到肺了……”凌轩听不进劝慰的话，现在他想要的只是风绝情的面对面的解释，或者是想要当面吵一架，用这种方式来确认什么。
慕颜夕无奈叹气，任由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小，道：“我恐怕要休息一段日子了，若没有要命的事情，就不要叫我了。我要睡一段日子。”
“可是你的伤……”凌轩现在都还没有理解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慕颜夕虽然一直都是这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但是他知道慕颜夕一定很强，虽然虚弱，虽然顾忌着什么而不敢使用全力，但是绝对能轻易碾压大部分所谓强者。
“无妨，一觉起来便会好很多。只是你务必要小心，你的心魔很可怕，切莫让它夺了你的身体。”慕颜夕变回了筷子大小的白蛇，艰难地爬上凌轩的手腕，咬住尾巴，便合上了眼眸。
凌轩愣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个人，独自呆在狼藉的房中。
……
自幻心剑阵破，已经两日了。剑宗高手分为了两拨，一拨和清风观一道在城内灭杀玉虚门弟子，另一拨则带着门中弟子在城墙上和邪修厮杀。
城墙上还有一道阵法，只不过这一次邪修们没有内应帮他们开门了。
“没完没了了！”祁铭收回剑，剑身上的血迹根本来不及擦，干了又染上新鲜的血，然后带着温热的血再一次干涸，他原本深蓝色的短剑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深红色。
“三师兄法力还能跟得上吗？”不远处的张宇轩问道。
“还能撑一段时间。”祁铭再出剑，凝神和一邪修缠斗。
“先退回去休息恢复一段时间吧？这里有我。”张宇轩使的一套双剑，觑着一个空隙灭杀了和祁铭缠斗的邪修。
“好。这些邪修真是不自量力，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欺不成？纵然我们人少，却也不是这些个邪修能够动的了的。”祁铭没有逞强，收剑说道。
“邪修走的都是邪门歪道，虽然进境极快，但到底根基不稳，根本不是我们剑宗的对手。”张宇轩一笑，神色倒也轻松得很，道：“门中弟子也有不少伤势并不重，拖得时间越久，城中战力越足，到时候这些邪修就全都别想回去了。”
“哈哈哈！说得好！”祁铭大笑，扫视一眼战局，觉得尚有余力，便道：“那我先去打坐恢复一下，这里交给你了。”
“去吧。”
目送祁铭离开，张宇轩集中精力对付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邪修，心中却隐隐有一点疑惑。
虽然他们都觉得那个冥宗挑这个时机来攻打仙云城的确是一个好时机，却也的的确确小看了他们剑宗。
来犯的邪修虽然气势汹汹，但实际上，修为都不算高，起码在他们七剑帝看来，能称得上对手的几乎没有。
冥宗的主事会这样小看他们剑宗吗？
张宇轩下意识觉得不会，那么这看起来不成功便成仁的围城之战下面，难道还有其他的目的吗？
城内，楚宵风带着清风观绞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玉虚门弟子。对于剑宗把这种得罪人而且臭名声的事情丢给他，他心中有些怨怼，但却没有说出口。
“观主，还要继续吗？”一名清风观长老避开剑宗名为帮忙实为监视的弟子，低声道：“这样一来，我清风观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现在保命重要。倘若留了玉虚门残党，到时候可能被破的就不只是最外面的幻心剑阵了，别到时候被自己人割了脑袋，自己还不知道呢。”楚宵风冷嘲说道，瞥了一眼一旁面露忧色的长老，还是开口安抚，道：“不必担心，魔宗定会来救，纵然不是大军前来，也会有一宫的弟子吧？”
“观主这么肯定？”
“那是自然。段子涵的云魔宫，定然是会来救的。”楚宵风笃定地说，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后，继续寻找玉虚门剩下的数名弟子去了。
……
无极山上，雪丞因为法力耗尽而从城外灭毒虫的队伍中脱离，先回无极山稍作休息。
服了完整版的洗筋易髓丹之后，他不但改了功法，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魔修，而且因为仙丹的药力太祖，与同他双修的苏忘思借着药力一举达到六劫的修为，几乎一下子就把五十年的空白补了回来。
雪丞也终于展现出他当年身为仙域雪公子的威能。双袖飞扬，终年燥热的北方大漠便仿佛一瞬间迎来的寒冬腊月，乌云翻涌，大雪纷飞。夹杂在雪花中的寒气，轻而易举的将密密麻麻的毒虫全数冻成冰晶，破裂成纷纷扬扬的星屑。
立于风雪之中白发公子，如傲世雪莲，凛然绽放，让人不敢生出任何亵渎之心。
只可惜，虽然雪丞这一招威力强劲，可是理所当然的耗费法力亦不是小数。很快他便觉得法力消耗达到临界点，自然就先退下去休息恢复。
在往无极山的路上，体内法力的空虚让他有些头重脚轻，瘦削的身躯看起来愈发纤弱。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异响，他下意识的避开，脸上便被利器滑过。冰蓝色的眼眸映着擦过的匕首，看到了上面涂抹的蓝色痕迹。
居然喂了毒药？
雪丞站稳，顿时感到浑身发软，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是迷药吗？
他心想，咬破舌尖，却依然无法让自己保持清醒，自己也是，就因为是在无极山上，所以警戒心并不强，这才会遭了暗算。眼看就要被这蒙面鼠辈掳走，他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雪丞转动眼眸，才发现来人正是苏忘思。
他来接自己吗？
这么想着，雪丞终于放心大胆的被迷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救下了雪丞的苏忘思和兰绝心一同赶往无极宫。路上，苏忘思说道：“我真的不懂，邪修为什么要劫走雪丞？”
“不，雪丞的用处非常大。我现在甚至认为围攻仙云城不过是为了劫走雪丞的佯攻罢了。”兰绝心眉头紧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道：“雪丞是剑宗水陌的胞弟，又是你的道侣。若是抓到了雪丞，便同时牵制了剑宗和我魔宗……的确是好手段。”
“必须要快点通知大师兄了。”苏忘思脸色沉重，说道。
“嗯。”兰绝心阖首，两人赶到无极宫，示意紫宸紫霖不必带路，径直来到白忘意处理公务的地方。
兰绝心的手刚刚搭上门，正打算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听到了里面一声怒喝。
“来人！把唐无寿给我带下去！关在云魔宫！非我宗主令，一步不许踏出！”
从声音也能够听出来，白忘意已经怒急。多年不曾见过这样的兰绝心和苏忘思对视一眼，连忙推门进去，便看到一张脸因为怒火而涨红的白忘意，和……跪在地上的唐无寿。
第二十二章：唐无寿的身世
“怎么了？”一听白忘意是真的生气了，兰绝心连忙上前，拦着看起来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出手打人的白忘意。
“你问他怎么了？”白忘意气得说不出来，怕自己再看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唐无寿，会真的忍不住出手打到他清醒，便转过身，面向书架，胸膛剧烈起伏，可见他胸中怒气何等可怕。
“怎么了？无寿你又做了什么事？居然让大师兄这么生气？”苏忘思扶着唐无寿的肩膀，便看到他一张阳光帅气的脸上居然带着泪痕，忽然觉得这一次的事情恐怕不小。
唐无寿最为年幼，一直以来其实都受着几个师兄的溺爱，就连最冷漠的风绝情对于唐无寿也是一等一的好。他本性也不坏，只是年少轻狂，阅历也少，总是会做些让人生气的事情，但是让白忘意生气成这个样子却还是第一次。
“我什么都没做，起码没有做错。”唐无寿咬着牙，顿了一下，强调道：“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只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苏忘思便转头望向白忘意，劝道：“这也没什么啊？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啊。大师兄为何如此生气？”
“你再问他！”白忘意心中怒气一炸，转过身来指着唐无寿，狠狠地说道：“他喜欢的是谁？”
这一次不用苏忘思去问了，唐无寿自己开口，叫道：“我喜欢他有什么不妥？纵然他是仙修，纵然他是男人……”
唐无寿一时间找不到话来说，突然瞥了苏忘思一眼，道：“三师兄不也一样吗？他和雪嫂子不也一样吗？”
苏忘思顿时窘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他知道仅仅是这种事不会让当了数十年魔宗宗主，城府深不可测的白忘意盛怒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