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禁恋 下——疯子毛
疯子毛  发于:2015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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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叶慷见他不说话了,便道:“喂,你说陌陌他不会自杀吧……”

“闭嘴!!”陈晓阡吼出声来,声音里是连他都害怕的颤抖,他猛地掐断电话,紧攥着手机,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

******

陈子陌下了公车,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浑浑噩噩中来到了这破旧的社区。

他只来过这里一次,却把路线记得清清楚楚。他看见头顶上老旧的路灯,蓦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和喝醉酒的陈晓阡在这条路上的追赶和对话,还有在当时看来荒唐的亲吻,眼下回忆起来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现在,两人这种微妙脆弱的关系终于在残酷的现实下脱了轨,分崩离析,碎得彻彻底底。而他也没有勇气回到那个地方,面对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的陈晓阡,也许这时候的离开和静待是比较理智的决定。于是他混沌而快速地收拾了东西,逃一样地离开了那个让他难以呼吸的地方。

他凭着记忆上了楼,也不知道屋主在不在,只能胆怯地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江烨看见他一愣,反应了半晌才道:

“啊,你是那个……姓陈的双胞胎兄弟?”

“我是陈子陌。”他回答,有些尴尬而难以启齿地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能不能借你这里呆一段时间?房租我可以全垫。”

江烨想到他和林亦的关系心里一咯噔,但听见陈子陌说房租全垫犹豫了会儿,还是答应了。他让陈子陌进来,问:“你确定要住?我这里只有一张床耶,平常都是和叶慷挤的。”

“我睡沙发就好。”

江烨奇怪地看着他,忍不住问:“你不是和你哥住一块的吗?怎么突然……”

“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搬出来。”陈子陌道:“还得麻烦你不要和慷慷提起。”

江烨不得其解,他见陈子陌神色还算正常,而且看在他和叶慷关系那么好的份上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加上自己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耸耸肩答应道:“行,不过叶慷那货最近忙着给自己的武馆装修,才没空来呢。我现在要去上班……还有哦,我作息可能很不正常,你如果受不了的话赶紧走人。”

陈子陌摇头,笑道:“没关系。”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给领导打电话。财政厅的领导叫徐芮,是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平常里看上去干练冷静,严苛至极,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请假能不能请下来。但事到如此,他是硬着头皮也要上。

陈子陌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为了陈晓阡这货竟然可以做出这种近似赌气的事情。

“徐厅长,我是陈子陌……那个,我想请一个月的事假……”

徐芮一顿:“小陈?怎么了。”

“我……”陈子陌本来想说家里有事,但这个谎却始终撒不下来,只好硬着头皮说:“领导,我失恋了……想提前回家一阵子,我保证年后会补回来……”

他以为自己这种突如其来、无理取闹的请假会遭到对方的一阵臭骂,谁知对方竟心平气和地道:“这样吧,你明天中午来财政厅附近,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清楚,行吧?”

“好。”陈子陌忍着要喷发的情绪说完了最后一句,舒缓了一口气后挂上电话,终于无力地垂下脑袋抵在膝盖上。

他无暇顾及江烨奇怪的目光,只恨不得自己现在就从世界上消失。

78.寻

当陈子陌在二楼饭馆看到楼下的陈晓阡时,差点将手中的瓷杯打碎。

他心跳得飞快,看见对方过了马路直奔财政厅而去。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无从想象那张脸会是什么样的神色。他突然看见厅长徐芮从大门走出来,正好与冲进去的陈晓阡碰面,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他站起身,紧张地透过窗帘观察,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徐芮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晓阡便没有往财政厅里走,而是点点头,似乎道了一声谢,然后缓缓走回公车站。陈子陌盯着他面无表情、只有眉毛微微皱起来的脸,僵硬地看着他重新坐在了公车站旁,一动不动。

他突然很想冲下去,又想到两人见面的场景,就一点勇气也没有了。

没过一会儿徐芮便上来了,她看见陈子陌正从窗帘缝中盯着外面出神,便坐下开门见山道:

“为什么躲着你哥哥呢?”

对方严厉又不失长者和蔼的询问让陈子陌无所适从,他不自在地拨弄了一下手指,道:“不好意思徐厅长占用您的时间,我不想让我哥知道……”

“小陈,最近单位里的一些说法我都听见了。”徐芮喝了一口茶道,示意陈子陌给个清楚的解释。

陈子陌扯着嘴角笑起来,点头道:“徐厅长,他们说的是真的,我是同性恋。”

徐芮看着他静默了半晌,然后换了一个坐姿,问:“这次你请假,是真的失恋了?还是说,是你们兄弟俩闹不和?”

“都有。”陈子陌小声道:“我只是想找个时间一个人回家呆一段,还请徐厅长……”

徐芮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无可奈何的苦笑,在陈子陌听来心里忐忑不安。只听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太任性了,为了感情的事动不动就要一个人静静。”她放下杯子,看着陈子陌叹气道:“我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儿子,几年前刚和我们做父母的出柜,说是和舍友搞到一块,当时简直气死我了。”

陈子陌不敢抬头看她,连喝口咖啡的动作都不敢做。

“后来他爸爸送他到国外几年,现在回到B市,谁知道还是一点都没变。”徐芮自说自地笑起来:“我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想管他了。”

陈子陌听她说了这些,小心翼翼地问:“那……徐厅长,我的假……”

“你年后再来上班吧,我和副厅他们说一声。”

陈子陌讶异,没想到领导竟然同意了,那刚才她说那些又是做什么?难道纯粹是约自己出来喝杯咖啡?

“谢……谢谢厅长。”

徐芮笑起来:“没事儿,今天咱两吃顿午饭吧。”说着她竟和陈子陌聊起自己儿子来,絮絮叨叨地,还关心地给陈子陌夹菜,竟然一点也不像平时严肃到甚至有点冷酷的领导。

陈子陌看见徐芮对自己笑起来,眼角露出脂粉也无法掩盖的皱纹,突然感慨对方也不过是一个为儿子操碎心的母亲。

******

南阳大厦。

办公室里一片压抑的打字和文件翻阅声,年底紧张的工作让所有职员都透不过气,但一想到要回家、加上经理杨佳的打鸡血,只好又鼓足了劲加油干活。

陈晓阡坐在电脑前,手指僵硬地在键盘上游走。他坐在位子上整整四个小时,连到了午饭时间也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而这已经是他这近一个星期的状态。

杨佳看见他一副工作狂到有些神经质的地步,不禁拉过林亦低语几句。而后者从办公桌上站起来,看了陈晓阡一会儿,便示意杨佳先去吃午饭。待她离开后,林亦便走到陈晓阡办公桌旁,敲了敲他电脑旁的一堆零食:

“今天又要吃这些?”

陈晓阡抬头,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他,里面有怀疑、试探和根本不想搭理人的各种情绪混杂,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林亦将手插进裤袋里,带着一种近似嘲讽和怜悯的笑容开口道:“你和子陌的事,我都听叶慷说了。”

陈晓阡在键盘上的手指一停,怒气险些要爆发出来——叶慷那家伙为什么要告诉林亦?是想让这家伙来看自己的说自己闲话的吗?

“你不要误会,是我主动去问他的,”林亦平静地回答:“这几天就看你状态不对,我猜可能是子陌的事,就随意问了问。而叶慷呢,你也知道,是瞒不住事的人,被我问出来也不奇怪。”

“所以你想说什么。”陈晓阡冷冷道。

“我只是觉得,叶慷说的一句话挺对的,”林亦笑意加深,环抱着手臂一副悠然自得地看着陈晓阡:“子陌如果不这么固执,当时试着和我交往一下,现在恐怕也不会因为你狼狈成这样子。”

陈晓阡猛地站起来,压抑着一拳似乎就要朝林亦身上招呼。但他最终忍下了怒气,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你少管闲事。”

林亦挑眉,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子陌不是小孩,用不着你到处去找他。”

陈晓阡皱眉,低声道:“我懂。”

“你懂吗?”林亦笑出声来:“那你怎么还去找了廖坤,就差没报警了?”

陈晓阡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到的。自己确实去找了廖坤,但对方只用一句话“自己的弟弟还要我找”就把他拒了回来,哈哈大笑着说什么也不啃帮找。他甚至也想过报警,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种近似荒唐的举动,只是叫在警局的王贤和赵远鹏帮忙留意。

他此时一声不吭,恨不得林亦赶紧消失。这时手机却正巧响起来,林亦耸了耸肩后便离开,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拿起来,一看果然是莫婷婷。

自从那件事后,莫婷婷每天早一通晚一通的电话,就像母鸡盯鸡仔似的,生怕他哪天跑了一样,让他本来就烦乱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在理智的边缘摇摇欲坠。

“晓阡,为什么昨晚不接我电话?”

陈晓阡心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公司加班,基本上整个办公室的都在这里呆了一夜。他为了高效一些便把手机静音,后来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加班?”莫婷婷有些质疑:“加班到那么晚吗……都不回家吗?”

“对,这几天都加班。”陈晓阡低声道,按着太阳穴让自己放松下来。

莫婷婷顿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晓阡,你没有跟陈子陌……”

“你别乱说了好不好?”陈晓阡压抑着烦躁回答:“我现在连他人都找不到。”

“找不到?他不是搬出去吗,没跟你说?”

“没,我现在在找他。”

“那……那就是他不想说了呗,你找也没有用啊,他一个大男人能跑到哪里去嘛……去他工作的地方呀?”

陈晓阡皱紧眉:“他请了一个月的事假,也没回家。”

“噢……”莫婷婷干硬地回答:“那能怎么样?我说真的,让他一个人呆一阵说不定好一些哦。”

她的语气触到了陈晓阡那摇摇欲坠的神经,他攥紧手机,道:“莫婷婷,他是我弟弟。”

“我当然知道他是你弟弟!可是你们……”莫婷婷有些急了,道:“归根到底是他的错!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你……你知道吗?他简直虚伪死了!”

“你说什么?”陈晓阡有些听不懂。

“你受伤刚住院第一个晚上,我到病房看你,正好撞见他在偷偷吻你……后来他追出来,还求我说什么‘不要说出去,’还答应我会打消这种念头的。结果呢,他居然去先勾引的你,呵呵……”

她的话好刺耳,刺得陈晓阡耳膜发疼,握着手机得手也难耐地攥紧起来。他盯着白花花的电脑屏幕,脑子里回荡着一片激流,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开口道:

“是我主动的。”

“你……你说什么?”莫婷婷结巴起来:“什么意思?什么是你主动的……”

陈晓阡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眼前好像浮现了那空无一人的房屋——里面原本成双入对的牙刷、毛巾、水杯都少了一边,像缺了一只轮子的车,在轨道上磕磕盼盼、狼狈不堪地前行。他攥紧手机,感觉眼前有一片模糊的水雾,在逐渐洗净心里那思虑甚重的坎,让心里的感觉在细密的冲刷下渐渐清晰。

他说:“是我先主动的,然后我们上了床,根本没有勾引。”

那头的莫婷婷呆了,电话那头空白了很久。半晌她撑着要溃围的声音,问:“晓阡你是开玩笑的吧,啊?”

“以陈子陌的性格,根本不会主动。”陈晓阡低声道:“是我想,我想抱他、想亲他、想操他。”

莫婷婷哭出声,尖声叫起来:“陈晓阡你这个变态!!”

她却没有挂电话,依旧在那头啜泣着、等待着,似乎在企望着陈晓阡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但陈晓阡毫无异议地回答: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我……”

莫婷婷哭得很厉害,不停地吸着鼻子,她说了半天,见陈晓阡没有半分回应,便硬生生地挂断了电话,留下一片盲音。

而陈晓阡放下手机,任由眼泪落在了键盘上。

79.溃围

陈子陌在江烨的出租屋里已经呆了差不多半个月。这十来天,他只觉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分不清今天是几号、星期几,每天醒来江烨要不就是去上班、要不就是没起来。他一般躺在沙发上,先发一会儿呆,然后随便拿起一本书看,一看就可能是一整天。

他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那么投入地看书过,似乎要逐字逐句地嚼碎了吞进去,慢慢地渐染全身的血液,灌进自己的记忆里,忘记前些日子的痛苦。陈子陌有时觉得自己心思细腻的可笑,就像敏感多疑、拥有一颗玻璃心的小女生一样,被情所伤后还需要一段疗伤的空窗期——更可笑的是即便他这么做了,还是没法达到疗效。

那就像一根毒刺,扎进的伤口在时间的冲刷下愈来愈大,却难以愈合。

江烨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一看钟连忙跳了起来,穿着裤子道:“不好了不好了……下午还得去上班。”

陈子陌放下书,问:“你今天不是晚班吗?”

“哎,最近年底,扫黄什么的抓得特别紧,老板也小心得要命,让我们所有晚班的下午也要到,说是看着点小心警察来了……嘁,简直了。”

“你们酒吧……有那回事?”

江烨看着他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弟弟啊,你这就不知道了,这必须得有啊!不然酒吧的收入哪里来……诶,你知道秦钊吧?他吸毒嫖娼的时候就来我们酒吧,前不久他的婚礼黄了,整个人心情十分糟糕,几乎天天要来这里吸两口。”

“他不怕被抓吗?”

“秦氏在东区的地位,怕啥呀,警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烨说着,指了指楼下戏谑道:“我告诉你啊陈子陌,你没事就不要乱下楼,这一片乱得可以,到了年末拿刀子抢钱的人更多,要是你在警局没几个朋友的话,只有被捅死了才有人关注哦~”

陈子陌笑起来:“没事,我警局里有认识的,被捅的话还是有人关注的。”

“那就好,哪天我被捅了记得找你的警察朋友帮忙啊。”江烨笑着拿了包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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