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丹尼斯的意思,洛毅森笑着笑着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说道:“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些没有?”
兄弟俩各自沉默一会儿,才说:“很好。沈叔叔说,今年我们就可以上学。”
洛毅森挑挑眉,对沈绍竖起大拇指。沈绍故作镇定,稳稳地待在他身边。如此一家四口的即视感,让褚铮完全无法适应!
“说正事吧。”公孙锦开口道,“时间不多,闲话以后再续。”
王健扭头看了眼公孙锦,说道:“现在,我们什么都不会了。”
沈绍接过了王健的话,说道:“今晚毅森忽然昏倒。昏迷中看到很多画面,包括我被人杀。他找到我,救我一命。”
一番话说得洛毅森有点不好意思。
王健和王康齐齐地歪着脑袋,打量洛毅森许久。
哥哥王健问道:“洛叔叔,你头疼吗?”
“当时很疼。”洛毅森回道。
“有没有觉得很困?”弟弟王康拉住洛毅森的手,很关切地问。
洛毅森想了想,“没。很精神,一点不困。”
两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哥哥说:“早了啊。”
众人纷纷表示,什么“早了”?
王健不疾不徐地给大人解释:“医生爷爷说,我们的能力是胎里带,还有个潜伏期。潜伏期过去,能力才会出现。他说这叫‘觉醒’。我们觉醒的时候头很疼,事后非常困,嗜睡。大约过了一段时间,再使用能力才不会有嗜睡的情况。”
“过度。”司马司堂总结道:“按照他们俩的情况来看,能力觉醒后需要一段时间,或者是能力使用次数的过度期。度过这个时期,不良反应才会消失。”
司马司堂的总结很到位,两个孩子纷纷点头。随后,弟弟王康说:“如果洛叔叔的能力觉醒了,也该跟我们一样,有过渡期。”
相比自己的情况,洛毅森更在意沈绍。拍了拍沈绍的腿,问他:“你最开始有那种超准的感觉能力的时候,困不困?”
沈绍蹙蹙眉,“高中运动量大,以为是累的。”
说白了。沈绍的能力觉醒后究竟有没有过渡期,已经无据可考。
然而,公孙锦的关注重点并不在这里。他问孩子们:“你们喜欢毅森吗?”
俩孩子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点点头。王康说:“刚见面就非常喜欢。现在,也应该是喜欢的。”
“我们不说现在,只说你们刚认识他那会儿。为什么喜欢他?”
“不知道。”王健回答:“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
“那沈绍呢?”
“一样的。”
公孙锦没再就这此事问下去,而是打开手机,将图腾等照片让兄弟俩仔细看过,问他们是否见过。孩子们摇着头,说从没见过。
这就奇怪了。公孙锦想。
公孙锦问孩子们为什么喜欢洛毅森、沈绍,并根据回答,估计出孩子们对两个人是有着某种本能上的感应。就像是血脉和传承。那么,孩子跟古老部族也应该有关系。
但是,办案至今,他们找到了很多东西。图腾、檀香、金文、洛时的笔记等等。无论哪一样东西,都没有包含过孩子们的信息。具体些说:没有关于类似两个“先知”的信息。
而孩子们也没见过跟案件有关的几样重要证物。
怎么说呢?王健和王康的出现,就像整个事件中的bug。
思索到此,公孙锦将沈兼的照片放在孩子们面前,问道:“见过这个人吗?”
“见过。”
孩子们的回答着实让大人一愣。公孙锦微微抬起手,示意洛毅森不要激动,转而很温和地问道:“说说具体情况吧。”
兄弟俩三言两语说完了当时的经过,信息量并不大。
根据他们的回忆,见到沈兼是2012年的事。当时刚开春,爷爷出去买种子,准备回家种地。出门的时候是他自己,回来就带了一个叔叔。这个叔叔,就是照片上的人。
兄弟俩说,跟沈兼只是问候一声而已,然后他们就回房间做功课了。那个叔叔什么时候走的,他们并不知道。
公孙锦又问道:“这个叔叔走了之后,你们的爷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两个孩子摇摇头。
洛毅森在一旁算着时间。2012年开春,应该是五月份。
沈兼给爷爷发了第二封邮件,时间是2012年1月下旬。第三封邮件则是同年的8月。
第二封邮件与第三封邮件之间相隔了将近七个月,现在看来,沈兼很可能在这七个月的时间里调查并部署了很多事。
既然沈兼去过莲县的王家,那么,盗窃q市博物馆的犯人大多来自那里的原因也可想而知了。
关键是:沈兼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了王平久。
继而,洛毅森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笔和纸,写下几个金文,放在兄弟俩面前,“见过这种文字吗?”
王健看了几眼,才说:“好像见过。记不清了。”一旁的王康紧跟着说:“大爷爷写过的。”
“大爷爷?”洛毅森诧异。
王康点点头,遂道:“爷爷的哥哥,我们叫大爷爷。”
褚铮在一旁补充:“我们调查过王平久的情况。他祖籍不是q市莲县,而是南方的一个小村子,叫‘枫树村’。我们查到,枫树村那边还有王平久的亲戚。当然了,我说得是真正的王平久。”
洛毅森便问兄弟俩,什么时候见过大爷爷,现在大爷爷在哪里。
王平久的大哥只在早些年去过一次王家,那时候兄弟俩不是六岁就是七岁,反正还是小孩子。大爷爷是去探亲,在王平久家里住了三五日便离开了。自那之后,再也没见过这位大爷爷。大约是三年前,听说大爷爷去世。王平久还在家里哭了一场。
公孙锦忽然想起件事来。记得苗安的父亲苗允年曾经说过,小时候跟着父亲去乡下收材料,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当时苗允年想不起来那个村子在什么地方。过了几天后,他打来电话,说那个村子在南方,名字里有个“树”字。会不会就是王平久的老家“枫树村”?而苗允年讲述的那个故事中,最让公孙锦在意的是:那个可以驱赶脏东西的老头,塞给苗允年半根檀香。而那位老人姓洛这件事,也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洛毅森有一肚子的事想跟大家商量,但在那之前,还是感谢了兄弟俩,并叮嘱丹尼斯将孩子们安全送回去。
送走了两个孩子,天色也微微亮了。洛毅森不觉得困倦,想要趁热打铁。公孙锦却说:“都休息!睡醒了开会。”
沈绍对公孙锦的安排很满意,只是没留他们在家里休息,甚至把洛毅森都推给了公孙锦,让他带回去好生看管。
洛毅森挠挠头,似乎不大乐意。沈绍说:“家里出了事,我得去。”
好吧,沈绍不回去的确不正常。可洛毅森总觉得沈绍的眼睛里还有一点不舍和期望。他挠挠头,对公孙锦等人说:“那个,你们回一科吧。我回地下室那边。”
在沈绍惊讶之时,褚铮数落洛毅森:“几天后的计划都取消了,你回那边干什么?”
洛毅森避开沈绍灼热的眼神,嘀咕着说:“我,那个不少东西在那边呢。方便点。而且,嗯,习惯了。哎呀你别管我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下午我就回去了。”
褚铮哼笑道:“多大个事啊?你至于脸红嘛你?”
洛毅森白他:“滚蛋!”
于是,公孙锦带着褚铮和司马司堂离开了沈绍家。临走前,司马司堂深深地看了眼洛毅森,无奈摇头。
房门一关,洛毅森低着头,只露出一对通红的耳朵,呐呐地说:“你给我把钥匙,办完案子,我回来住。”
沈绍惊愣地打量洛毅森,似乎被他的话弄的不知所措。洛毅森也很难为情,揶揄道:“就是这个意思,你,你自己理解吧。”
“什么……什么意思?”沈绍居然有些傻乎乎。
洛毅森不耐烦地抓抓头发,说:“就这样呗。我来住,咱俩就算,就算好了。”
其实,早在书房抱住沈绍那会儿,洛毅森就决定了。不玩了,不等了,把人结结实实抱住怀里才是真格的!这一回,他相信沈绍是认真对待彼此的感情,别管他用的什么方法,至少自己是相信了他。
洛毅森认为,他看中的绝对不是沈绍的钱。但不可否认,沈绍将两个多亿的个人资产都给了自己,的确让他心里踏实了。他不是斤斤计较,攥着小辫子不撒手的人,既然心里踏实下来,干嘛还要吊着、悬着?在一起不好啊?搞那么多事,腻腻歪歪,绝对不是洛小爷的风格!
洛毅森坦然了,只等着沈绍扑上来说点煽情的小句子,表达一下此刻的激动心情。他都想好了,亲亲可以,但是就地滚床单什么的绝对不行!虽然自己也很想那样。
终于反应过来的沈绍,猛地转身——跑了!
卧槽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就听二楼的书房里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洛毅森不解,七爷您这是干嘛呢?拆房子?不至于吧?
不消多时,沈绍走出书房,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梯。到了洛毅森面前,拿出一大堆备用钥匙和一张门卡。
“门卡可以进大门,这把黑色的开房门。剩下的是其他房间的钥匙。你慢慢开着玩。这个是车钥匙。地下停车场d区b25号,奔驰。你有车方便。要是不喜欢,回头再选其他的,咱家车多。”
咱家……
洛毅森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们已经好过一次,甚至还滚过,但是此刻就像刚刚确认恋爱关系一样。特别的紧张兴奋。洛毅森估计,再不走,他会主动扑倒沈绍。
握紧手里的钥匙,洛毅森抓住沈绍的衣襟扯到眼前,对准他的嘴狠狠亲了一口,“万事小心。”说完,转身疾行。步步生风!
沈绍站在门口笑得如沐春风,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感,浸了蜜一般的甜。
丢下一脸幸福的沈绍,洛毅森赶回球场的地下室,签了转让协议!他并没有就地休息,将协议揣进口袋,离开了地下室。走到暖房,从树杈上把正在酣睡的丢丢抱了下来,搂在怀里狠狠揉了一番,跟丢丢分享自己的快乐。
丢丢还想跟洛毅森玩一会儿,结果又被放回了树杈。显然,有点失望。
跟沈绍重新确定了关系,的确让他非常开心。但,爷爷究竟有没有给沈绍留下什么,他还是挂心的。那个擀面杖似的东西姑且不算,洛毅森想着去爷爷在市里的公寓找找看,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
本市的某个公寓里,一卷卷带着血的药棉被丢在地上。沈兼咬着牙,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缝合伤口。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打湿了胸口古怪的纹身。
为他缝合伤口的男子很年轻,神色冷肃,眼神专注。缝合的动作既快又稳,看似是个老手。
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年轻男子点了根烟,递给沈兼。问道:“很么时候才能杀了洛毅森?我看他不顺眼。”
“现在不行。”沈兼吃力地穿起衬衫,冷声道:“既然他跟我父亲接触过,一定拿到了那本笔记。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
年轻男子不耐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在指间飞速地旋转起来。看似无聊地说:“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不要紧。”沈兼将抽了一口的烟丢到烟灰缸里,去吧台拿了瓶红酒,自斟自饮。隔了许久,才说:“东西在我手里。”
年轻男子闻言,笑了笑,“我们该怎么办?”
“你去一趟枫树村,打点打点。”沈兼说:“吴玉玲出完殡,一科的人也该行动了。要赶在他们前头。告诉你的人,最近都老实点。”
年轻男子没吭声,收了匕首,对着沈兼摆摆手,算是临走前的招呼。
屋子里渐渐被晨曦打亮,沈兼坐在吧台上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在他的手边,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棵参天大树,另一张则是树干的一部分。只是,在树干上有一张巨大的人脸,五官极为清晰!像是在嚎哭,又像是在嘲笑。
第134章
爷爷的房产共有两处,郊外那边的老宅和市区这边的公寓。爷爷去世后,洛毅森按时打扫公寓,因为进入一科后时间太紧张,真是有好一阵子没来了。记得上一次来,还是跟嘉良一起。
那小子怕自己触景生情,就一路跟来帮忙打扫。虽说是越帮越忙,却也冲淡了很多悲伤的情绪。如今,物是人非。爷爷和嘉良都去世了,都因为应龙合璧案。
洛毅森站在客厅里想起种种往事,心绪难平。
有些事不能多想。想多了,什么都不用做了。爷爷、嘉良、龙晓、洛毅森不敢仔细回忆跟他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生怕回想起来,悲伤过于沉重,消磨了心里的动力。可有的时候,不愿意回想也控制不住大脑。特别是回到这里,曾经跟爷爷的生活如一幕幕画面,不停涌现出来。
很多时候,爷爷喜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自己会冲一壶红茶给他备着。如果爷爷胃口不错,他还会做几样点心。洛毅森很孝顺,可以腾出大把时间陪伴爷爷。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拿本书在他身边待着,祖孙俩也觉得很满足。
而爷爷总是说:“我的教育应该很成功啊,你怎么就没个女朋友呢?毅森啊,来来来,爷爷教你怎么把妞儿。”
那个老顽童!
洛毅森淡淡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如果那时候爷爷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将来会跟男人在一起,他还真是够没心没肺的。
事实上,最有心计的当属爷爷,洛时。
一边翻找爷爷的东西,洛毅森一边想。爷爷曾经说过,批命这种事吧,不能说全对,也不能说全错。自称大师的基本是骗子。但是呢,一百个大师里总有一个是真材实料。这些有真本事的人很少会告诉你一些细节,当然了,极亲近的亲友或许可以例外。这全看大师本人的修为如何了。
有一点,倒是基本一致。就是:预测到的事情,大多有时间、地点、甚至是人物,乃至仔细到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在大师口中,这是所谓的“结果”。
然而,俗话说“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拿人的掌纹来说吧。算命也好,看相也好,都不大愿意看手相。为什么?因为手相变化最大。短短几年中,手相就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与本人命数有关。换言之:人的命数乃天定是没错,但是否从一出生就会全部定下来,谁都不能肯定。
按照爷爷的这番见解而言,他能预测到沈仲沅、沈仲沅在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应龙合璧再度出现、自己所遇的一切等等……都是注定的,而爷爷却不相信最后的结果就是天定。这就是所谓的“变数”。
爷爷留下很多东西帮助自己度过难关。那么,现在所要明确的是:爷爷究竟留下了多少东西。
另外一点,也让洛毅森感到疑惑。爷爷可以预测出沈仲沅以及几十年后的沈家,那么爷爷呢?爷爷跟部族有关什么关系?爷爷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小时候,身边有父母有爷爷。印象里没见过其他什么亲戚,就连奶奶、外婆、外公都没有,这一点的确奇怪。好像,洛家就是从爷爷开始,一直到自己这一代。
想到这里,洛毅森无奈地叹息一声——对不起啊爷爷,到我这辈儿绝后了。
哀伤是一码事,过日子是另外一码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