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虽然不知道洛毅森为什么忽然换了话题,姬韩斌还是让帮佣去找纸和笔。
转回头来,拿了茶壶给沈绍倒茶,笑道,“沈董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说话。”
沈绍就跟没听见似的,垂眸喝茶……
茶室内有些尴尬,洛毅森再次认定,沈绍这个性格真的很容易得罪人。不过,他的地位、能力足够确保他的安全。如果换成自己,恐怕早被人拍死了!
尴尬的气氛并没持续很久,佣人拿来了纸笔交给洛毅森。这时候,沈绍忽然说:“姬总,你这里装潢的不错,能否参观?”
“当然。”
于是,姬涵斌兴致勃勃的带着沈绍离开了茶室,洛毅森没去,埋头在纸上勾勾画画。
只过了五分钟左右,姬韩斌和沈绍回到茶室。洛毅森的简笔画画完了,放在姬涵斌面前,说:“姬总,你见唐康丽戴过这个玉件吗?”
闻言,姬涵斌和沈绍都去看纸上的东西。姬涵斌摇摇头,说:“没有。”
“那好吧。谢谢你今天抽时间跟我们见面。”说着。洛毅森偷偷踩了沈绍一脚。
沈绍起身告辞,顺便婉言谢绝了姬涵斌送到门口的好意。
俩人走的很快。确切地说是沈绍走的很快,洛毅森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俩人急急忙忙上了车,离开姬涵斌的别墅。
在他们的后方。姬涵斌躲藏在窗帘后面,面色沉凝。
“他有什么问题,你别藏着了。”车上,洛毅森发现沈绍的神情似有不妥,只好开门见山地问。
沈绍却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洛毅森紧着追问几句,沈绍干脆把车里的收音机打开,声音调的很大。
这什么意思?拒绝交谈?
“沈绍,你怎么了?”洛毅森有些担心地问。
“我很好。”
很好?这叫很好?脸色都白了,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造吗?
诧异时,洛毅森忽然发现他们的车速比刚才提高了许多,看一眼车速表,居然已经到了180!沈绍这是干什么?
“喂,沈绍。超速了,慢点。”洛毅森担心地说,“这里是虽然不是市区,也是限速的。”
沈绍的脸色在几句交谈中更加难看。表情竟然也有几分狰狞,洛毅森警告他的话似置若罔闻,甚至又踩了一脚油门。
“沈绍!你发什么疯?”洛毅森抓紧胸前的安全带,扭头瞪着沈绍。见沈绍压根不想搭理自己,只好去抓他的手,“快慢下来,200了。要出事的。沈绍你听见没有!?”
沈绍的突变让洛毅森不知道该怎么办。抓住沈绍的小臂,感觉到他绷的死紧的肌肉,像铁块一样的硬邦邦。洛毅森意识到沈绍似乎不大对劲,急忙帮他控制住方向盘,大声叫道:“沈绍,停车!”
通往市区的机动车道上沈绍的黑色玛莎拉蒂像疯了似的画着S,不少车辆发现了异常,纷纷降速避开它。即便如此,前面也有躲避不及的车,眼看着就要追尾,洛毅森吓的使劲转动放盘,堪堪擦着那辆车的车身避过一次车祸。洛毅森急了,对着沈绍大吼,“沈绍!停车!”
声音在车内炸开,沈绍明显打了个激灵。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玛莎拉蒂有惊无险地靠路边停了下来。
洛毅森心有余悸,看着面色苍白的沈绍,心跳过速。他努力安抚着沈绍,伸手在他后颈上捏了起来,“放松一点,没事了。”
恢复正常的沈绍只是面色白了些,呼吸急促了些。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躲开洛毅森的手。放开了方向盘,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洛毅森还在捏着他的后颈,试图让他更加放松一些,“好点没有?”
“嗯。”沈绍应付一般地回了一声,继续大口吸烟。
洛毅森担心地问:“你怎么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闻言,沈绍摇摇头,把几口就吸没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降下车窗放烟味。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血色,只是眼神还有些阴冷。洛毅森的手停留在他的脖子上,似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沈绍呼吸了几口微冷的空气,微微低头闭上眼睛,“你走吧。”
“哈?”
“下车。”沈绍深深蹙起眉头,“我还有事,明天联系你。”说着,不由分说将洛毅森那边的车门打开!
洛毅森并没有生气,但很担心沈绍。下了车,抓着车门不肯离开,“沈绍,你到底怎么了?”
沈绍不作任何解释,使劲关了车门。如果不是洛毅森的手收的快,说不定会被夹断手指。恼火的情绪冲到头顶,看着沈绍关了车门,大叫着:“你干什么?沈绍,你哪根筋又抽了?”
回答他的,是玛莎拉蒂绝佳的引擎声。
洛毅森被抛下的时候是上午十二点,回到一科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没错,他整整消耗了快四个小时才回到一科!累成狗!
相继,外出调查情况的人也回来了。首先是苏洁,她将带回来的沙粒给廖晓晟做对比化验,并说姬韩斌家虽然在海滩附近,但是要走到海滩上需要绕很大一个弯子。而在今天凌晨三点半点,小区保安证明,姬韩斌开车回到小区内。时间上,姬韩斌不是凶手。
而负责调查姬韩斌在会所情况的褚铮,也说:“姬韩斌是在三点左右走的,时间上看,他到姚松家该是四点多了。他没有作案时间。”
最后一个是蓝景阳。他负责调查葛洪的动向。葛洪家的保姆作证,昨天晚上七点半葛洪回家,一直没有出去。
至于江蕙更不可能了。因为昨晚先后有洛毅森、蒋兵一直监视着。她并没有出门。
褚铮咂咂嘴,说:“葛洪未必没有作案时间。保姆和孩子睡了之后,他可以溜出去。”
众人聊了半天,忽然发觉怎么没听到洛毅森的说话?褚铮好奇地瞧了瞧,乐了,“喂,你干嘛?便秘吗?”
“滚蛋!”洛毅森骂人都没气力,蔫儿的像脱水蔬菜。
“我说你怎么回事?”褚铮纳闷,“无精打采的,不像你的作风啊。”
洛毅森哼笑了几声,“我自认不是二八年纪的小青年了,我累!”
“不对吧。”褚铮笑着靠近软趴趴的洛毅森,“你这不是累的,更像是失恋了。”
一记眼刀子飞过去,洛毅森厌烦地瞪着褚铮,“懒得跟你废话,我去嘉良家。”
洛毅森说走就走,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苏洁拍拍褚铮脑袋,“他这样正常吗?”
“我哪知道?”
蓝景阳也纳闷,洛毅森的状态似乎不对劲。
被同事们担心的当事人正在赶往嘉良家的路上。不停地寻思、嘀咕,到底哪里惹着沈绍了呢?按理说,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昨晚那点事,一直纠结到现在?不可能吧。况且,在他集团大楼那会俩人不是挺好的吗,他还让秦白羽弄三十斤苹果给自己。怎么离开姬韩斌家就变脸了?
在姬韩斌家自己也没干什么招他惹他的事,妈的,到底差哪呢?
过于用心分析沈绍的情况,时间好像流失的特别快。在嘉良家小区门口下了车,洛毅森才想起,要怎么面对伯父伯母。
自从嘉良出了事,他一直避而不见。说实在的,他是怕。
再怕也要去,不能逃避。洛毅森搓搓脸,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见到嘉良父亲的一瞬间,洛毅森深深鞠躬,“我没照顾好嘉良,对不起。”
老人忍着泪水,握紧洛毅森的手,把他拉进了屋子里。
屋子还是跟以往一样整洁干净,正面的桌子上放着嘉良的遗像。伯母站在前面,不停的擦泪。
“伯母。”洛毅森走过去,低着头。他说不出节哀这种话,口干舌燥,脑中空白。
嘉良的母亲缓缓转过头来,定睛看着他。儿子的好友站在眼前,儿子却离开人世。这一眼,透过洛毅森的脸仿佛看到了儿子的脸,这一眼千回百转,肝肠痛断。哀伤的老妇哽咽许久,洛毅森就这样被看了许久。
片刻后,嘉良的母亲问道:“毅森,我听说你被停职了,跟小良有关系吗?”
“有。”洛毅森直言不讳,“我不是停职,是被借调另外一个部门,专门调查嘉良的案子。”
“好!”伯母紧紧抓住洛毅森的手。布满了皱纹的手颤抖着,“我跟你伯父都老了,做不了什么事。你,你要给小良一个明明白白。”
“放心吧伯母,我一定会。”说着,他搀扶嘉良的母亲坐在沙发上,又将嘉良的父亲也扶至过来。随后,洛毅森看了看这个安静的令人压抑的家……
“伯父、伯母,我不能保证在短时间内查出真相,抓到凶手。但我能跟你们保证,一定让嘉良瞑目。”
两位老人相互依靠,泣不成声。洛毅森倒了两杯热水,说:“伯母,我得问几个关于嘉良的问题。您现在,可以吗?”
“你问,你尽管问。”伯母振作起来,擦干脸上的泪。
洛毅森将应龙合璧的图片拿出来,问道:“你们见过嘉良戴这个玉件吗?”
母亲拿起图片看了看,点点头说见过。
根据两位老人的回忆,第一次见到合璧是去年年底。细算起来,是九个月前的事了。最后一次是今年的七月末。随后,洛毅森问到,去年嘉良有没有去过Q市。夫妇俩相互
看了看,都保证嘉良没有去过。
失望之余,洛毅森说想看看嘉良的房间。
在这个房间里,洛毅森不知道住过多少个晚上。就是在那张原木方桌前,他告诉嘉良自己喜欢男人更胜于女人,嘉良愣了愣,随即笑出眼泪。说他这样的类型肯定被人压,希望不要死的太惨。
如今,物是人非。那些一起唱过的歌,做过的事、都成了只能缅怀的回忆,沉淀在抽屉里,和那些过了时的游戏卡一并泛黄。
洛毅森的喉间有些哽咽,咽了口唾沫压制住情绪波动。
第30章
知道嘉良偶尔有写日记的习惯,洛毅森打开抽屉拿出黑色的日记本。看到最后一页是七月十二号,只写了一句话。
「今天的事情很多,我可能快撑不住了。」
继续翻看,七八天的日记里写的都是工作上的问题。最后,他在六月二十七日,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真的像做了一场梦,真假我都不知道了。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一直觉得挺可笑的,现在遇到这种事,我有点乱。本来可以找毅森商量一下,想了好几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算了吧,他是警察,我不能找他。还有谁能相信我呢?算来算去,也就毅森会相信我,但他是警察。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灵光一闪,洛毅森翻到去年,也就是Q市博物馆盗窃案之后的时间。
他反复看着,希望能从中找到关于嘉良怎样得到应龙合璧的信息。但收获甚微。日记里只在去年六月十号有一段模糊的描述。
「真他妈的见鬼了!这到底是什么?怎么扔了还带自己往回跑的?难道我是隐藏在末世的救世主?操,老子还有这功能牛逼大发了。」
洛毅森心急地翻看着日记本,不知不觉满手都是汗水,一不留神把日记本掉在地上。从里面滑出半张照片。洛毅森的眼睛一亮,迅速将隐藏在夹页里的照片拿出来。
看角度应该是偷拍的,像素很低,八成是手机拍摄。照片里的江蕙站在幼稚园门口,笑眯眯地送孩子们到自家父母身边。
嘉良跟江蕙果然有关系!
洛毅森归心似箭,拿着日记本走出房间。对正等着他的伯母打了招呼,并拿出照片来,问道:“这个女孩儿,你们见过吗?”
嘉良的母亲看了看,摇摇头。转头问老伴,老伴更是一无所知。心急的洛毅森谢过伯父伯母,匆忙告辞。然而,他走到楼下的时候回头看着送他出门的一对老人,心里不落忍了。
嘉良走了,他们怎么办?伯父六十多,伯母也五十多岁了。亲戚们大多有家有业,即便能照顾,也是一时。两位老人的衣食住行怎么办?年纪再大些,身体不好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洛毅森咬咬牙,回身对伯父伯母深深鞠了一躬,“我会尽快回来的。”
言罢,快速跑了起来。他不敢回头,生怕回了头,就舍不得走了。
回到一科,只有蒋兵还在。洛毅森把日记本和照片留给他,又匆匆忙忙离开了。这时候已经是七点,洛毅森叫了计程车直奔一家家政中心。他将自己的大部分储蓄拿出来,为嘉良的父母雇佣了两年的保姆。二十四小时,照顾老人的饮食起居。
签完了合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洛毅森觉得肚子有点饿,莫名的有点想沈绍。
不该想的。俩人本来就不合适,不属于自己的想了也没用。还是找地方填饱肚子吧。
走进地铁,掏出钱来买车票。两元硬币在投进去之前,想起了那一晚,那个人执拗地说:“你帮我。”
怎么又想起来了!洛毅森使劲摇摇头,把硬币投进去,换来车票一张。
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恍若做梦似的,不知怎么走到了候车位。前前后后都是人,洛毅森有些心烦,拿出手机给公孙锦发了短信,问他是否看到日记本和照片。等待公孙锦的短信回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机。站在身后的男人拍拍他肩膀,问他这趟车到不到天霞路。
车来了,短信也来了。他看着公孙锦的回复:正在看。
三个人,让他错过了地铁。
恍恍惚惚地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恍恍惚惚地听着身边的嘈杂声。远处的安检人员吆喝着让谁谁谁放下背包,接受检查;近处的小娃娃窝在妈妈怀里,撒泼大哭;女孩子踮起脚尖亲吻男友的脸颊;中年男子打电话告诉老婆,想吃红烧牛肉。
洛毅森捏捏眉心,缓解头部的疼痛。感冒引起的不适,让他在嘈杂的环境里心烦焦躁。或许,他该离开这种人多的地方。吃点热乎的东西,再吃点药,然后回一科好好睡一觉。
呼哧……呼哧……
夹杂在乱杂声音中的信息,让洛毅森猛地惊觉起来。幻听了?不,他坚信自绝对不是幻听。
紧跟着,那呼哧声仿佛就在身后。他猛地回身,看到的是五十多岁的大妈也在诧异地看着他。
“神经病。”大妈嘀咕了一句,走得远了些。
方才听到了!洛毅森警惕起来看向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
如此安慰自己的念头还没有在脑子里散去,诡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晰的、粗噶的,呼哧声。
这一次,洛毅森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起步朝着声音来源追去。乱糟糟的地铁站里,居然没有人意识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拼命地追赶着什么。
那声音似乎故意引洛毅森追赶,每当洛毅森失去目标的时候,声音就会再次出现。不远不近,带着他,不停奔跑。等洛毅森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沈绍工作的地方。
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把肺子都喘怀了。这是跑了多久?洛毅森没有时间概念,甚至记忆都有些模糊。能够清楚回忆起来的就是地铁站孩子的哭声,大妈说他神经病的鄙视眼神。
然后怎么跑出了地铁站。洛毅森没有多少概念。他掏出手机找公孙锦发过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居然是前几天的。不应该啊,在地铁站公孙锦还回复他的短信说,正在看。那条短信呢?被自己删了?
此刻,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10:00。洛毅森努力回忆着,八点刚过他从家政公司出来,在路上徘徊一阵,走向地铁站。时间大约是半小时。买票等车,撑死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满打满算他从地铁站跑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八点四十到八点五十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