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应声得偿所愿的和他的大铁塔快乐的搭伙过起了日子,这边肖潜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看着苏应声递上来的消息,肖潜简直能咬碎一口银牙!
那日安从筠离开的时候,眼里的挣扎和喜悦他看的一清二楚。
肖潜看着苏应声白纸黑字的写着安从筠一切安好的情况,虽然住进了简家,却与表哥没有丝毫的逾越。肖潜咬着被角,有些恨恨的想到:好你个苏应声,等办完了清水县的案子,我就让你去别的地方。
哼!
千里之外的苏应声打了个喷嚏,翻了身扯了被子过来盖在了身上。
山里夜凉如水,明天还要审案,还是小心点好。
第 18 章
第二天一早,新上任的靳知县召集了县衙里的在编人员。
耀朝的官吏制度虽然沿袭了旧朝的制度,但在官员的任免上,县丞以上八品的官员才由皇帝任命。
县丞一下的官吏则由吏部主管。
所以当靳大人在县衙的院子里站着的主簿、师爷和各种良莠不齐的官差,就有些牙疼。靳大人带兵多年,这些人大多脚步虚浮,下盘不稳,虽然看着孔武有力,简直比自己手下的新兵都不如。
靳大人自己手下没人,原本想让这些官差跟自己上简家茶园把那些还埋在地下的尸体给挖出来,现在看来,得向县里的兵房要人了。
山上的靳大人很疑惑,这安从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娇公子跟着他们上山他能理解,毕竟这是简家的茶园。只是他一个从没出过京城的人,怎么对此地的土质这么了解?好吧,人家是读书人,靳大人想起了苏应声。
只是书读的再多,也不可能辨识出火药吧!
安从筠跟着靳大人上山先是让人探查了一下塌方的土质。这些天,清水县也零星的下过几场雨,不过也就下了半刻的时间,清水县周围的山体也没有塌方。
夏季里气候炎热,塌方的土质已经晒的半干。
只是塌方的上方,漏出来的石块上有微黑的墨色痕迹。
安从筠用手指抹了些,放在鼻尖闻了闻,心下大定:“是火药。”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是大惊。
耀朝对火药管理很严,民间用的爆竹和烟花都是由朝廷专门的部门制作。更别提开山用的火药,就要用到县里的兵房去申请。
几个熟悉火炮的人也上来看了看,果然有人用少量的火药制造了一场塌方!
靳大人向城外的兵营要来了百十来人,当即下令开挖塌方。
苏大人昨晚通宵熬夜对前任知县的审案方法已经了然于心。
只是这案子已经过去十几日之久,当时翻供的证人多数已经去外乡谋命,所以简家的案子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案。再拖一阵子,只怕连证据都找不到了。
靳知县不在,苏应声就自己走马上任,反正他只是披着一块县丞的皮子,京城五品的京兆尹皇上也没除了自己的名。
第一个上来的是塌方当天就挖出尸身来的李贵的老婆李氏。
家里死了主要的劳力,李氏一个三十几岁身形微胖的妇人,看得出来,原来的日子过得很好,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宽宽大大的,此时却是微胖的身形,想是在这短短一个月里才憔悴成这个样子的。
“大人,民妇的命苦啊!”
苏应声不喜女子,最是见不得女子哭哭啼啼的。当下就拍了惊堂木,那李氏才焉得止住了哀嚎。
“我且问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旁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那李氏点都应了。
“李贵去简家茶园是谁叫走的?”
“是县里主管劳力的XXX,因他说简家来人说是茶园里的茶树被埋了一半,要叫十几个人过去把那些茶树给清出来。”
“简家并没有来人?”
“是。”
苏大人和师爷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师爷表示自己已经全部记录下来,苏大人这才让李氏下去。
第二个上来的是家属里面闹得最凶的,只是她丈夫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今早靳大人上山抬下来几具尸体,叫人过去辨认。那些尸体已然严重腐烂,但这个据说是王二妻子的夫人,进去只瞧了一眼,便跪在一具尸体前面痛哭流涕。
过了近一月的时间,且在泥水里泡了那么长的时间,连县衙里熟识这些劳力的人也不敢轻易辨认。这王氏为何只瞧了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丈夫?
“王氏,你说简家在那日的前一夜派人来过你家?”
“是的,来的是简家茶园的一个奴仆叫小刘的人。”
这也是之前卷宗上明确记录在案的,只是在简家茶园帮工和茶园的奴仆早在简家被抄家的时候俱都被遣散了。
如今有的除了奴籍,有的得了遣散费都离了清水镇去了外地。
剩下本来就是清水县城的,却是死都不出来做整个证明。
这县丞做的如此彻底,就是想把这个案子拖下来,本来所有的证据只是人串通好的,稍微露点底这事情就败露了。只是清水县山高皇帝远,谁犯得上为了一个乡绅得罪当官的?
苏应声没有再问案子的事,只是说:“如今你丈夫的尸身也已经找到,只是这案子恐怕还要有一段时间要审。靳知县可怜你和你儿子孤苦无依,特地准许你在今日搬到县衙里住。府里还有前任知县的家眷,你们住在一起即可。”
那王氏恐怕没想到此变故,只是看着苏应声的脸,就突然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呐呐的应了声是,就让苏应声遣了下去。
这一日县城里发生的事情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城里传了开来
清水县城外的深山里,一个空旷的山洞里八九个男人正在吃晚饭。火红的火苗舔舐1着乌黑的锅底,里面的汤水向外逸散着肉香。
四下里静悄悄的,仿佛这几个人都被点了哑穴。
终于一个脸上长着黑痣的大胡子男人忍不住,把手里的骨头往地上一丢,站起来吼道:“你们不相信我是不是!”
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回答,仍然埋头吃饭。
那大胡子见此心里更加气愤:“这是新来的县官的诡计,他这是让我们内乱!”
终于一个面相比较斯文的放下了手中的碗,说到:“这新任的知县一到,我们的银子立马就不够使了。依我看,还不如下山去自首,到时候咱把事情往钱大人身上推就行了,反正咱们也是为了生活所迫。”
大胡子等这么会却等来这句话,当下就炸了:“你胡说什么,自首了,家里的媳妇和儿子谁养活?”
其他人也纷纷放下了碗,一个人往地上呸了声:“你媳妇整天住在县衙里,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前些天有人还对我说他看见你媳妇上街买了块新布。”
“咱们的钱不多了,而且听说这新来的知县已经给我们的家里人发放救济金了。我觉得这是知县在劝降……”
这话一出,果然剩下的人全都蠢蠢欲动起来。
那大胡子没的到当初知县许诺的银子,心有不甘,自是瞧不上那些救济金。当下便威胁了众人:“自古一命抵一命,我们在哪里埋了多少具尸体,就算那知县在青天在世,恐怕也看不出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万一我们出去了,那些人的命算在我们头上怎么办?”
这话确实比什么都管用,当下就没人支声了。
第 19 章
万秋被捕,万家后宅只有一个老太太和两个丫鬟。所以苏应声也没让老太太搬出去。
很难相信万秋已过而立之年却没有娶亲,虽然对外一直宣称老家已经定下了一门亲事,但这都几年过去了,这媳妇都没个影子,不怪胡这清水县城里的小姐们看好万大人。
苏应声去后宅的时候,真是吃过午饭的时候。
万老夫人刚用过饭,倚在竹椅里,在梧桐树下乘凉。五十几岁的妇人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脸上也有些肉。听见声音睁开眼,担的上一个目慈面善。
“万老妇人好。”苏应声躬身问好。
“哦,你是新来的县丞?”万老妇人带着老年人才有的沧桑,看来年轻的时候也是吃了苦的。
“是,正是鄙人。万老夫人老当益壮,消息可真灵通啊!”苏应声坐在了梧桐树下的石凳上。
“丫鬟们闲话的时候听说的。”万老夫人重新闭上了眼。“不管你来有什么目的,但我儿的事情我一概是不知道的!”
苏应声摸了摸鼻子,难道他的目的这么明显?
“万老夫人不必这么戒备,我今天下午只是来陪你聊聊天的。”
万老夫人不说话,苏应声又说:“都说这蜀中是个养人的地方,果然连万老夫人的丫鬟都长的如此……”
万老夫人睁开眼,“哼,我的两个丫鬟都已经许了人家了!”
怎么会想到那里去,苏应声黑线。
又安慰自己只要能搭上话就行。
……
半个时辰过后,苏应声从后宅出来。他和靳知县如今住的前院,当然以苏应声的尿性,两人当然住的一间房。
狗蛋和小烨至今仍然住在老伯家里。
见过万老夫人后,苏应声心里就有了底。叫了靳知县,就去牢房探万秋的监。
踏进牢房,一股污秽的气息扑面而来。
靳大人面不改色的往里走。苏应声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来个帕子,捂住口鼻,这才往里面走。
靳大人嘴角挑了挑,心想:到底是书生,讲究恁多!
这牢里也没几个人,再往里走,就是甲字号的重囚犯才关押的地方。
清水县前知县万秋就关押在这里。
两人在甲字三号的牢门口停下,墙壁上的油灯让这恶鬼见了都要绕道的牢房显得更加鬼影重重。
万秋蜷缩在甲字三号牢房最里面的茅草褥子上,因为没有用刑,所以几日过去,只是整个人略显颓丧了些,穿着一身常服的万秋整个人倒还显得干净整齐。看着倒不像三十几岁的年纪的人。
万秋是先帝35年的进士,在清水县的治理上算的上是无为而治。在政绩上无功无过,所以这么些年来,他还是个小小的知县。
“我问过你娘,她说你之所以这些年没有升官,是因为听说听清水县这个地方养人,所以这些年才没有政绩。”靳大人有些怀疑的看着牢里的男子。这是用几条人命来陷害简家的凶手?
听靳大人提到万夫人,那蜷缩着的人影身形明显震动了一下。
苏应声道:“至于这个地方为什么养人,我也问过万老夫人。这些年她的身体也没见有多少起色。但万老妇人告诉本官,说她的儿子一个月前告诉他,自己马上就会得到一种宝物,能让万老夫人的身体好起来!”
苏大人的声音在帕子下有些模糊,但牢里的人仍旧一句一字的听了个清楚。
“万秋,就算你今日不说,我也会查清楚。我想你大概听过苏应声苏青天这个名号吧!”苏应声挪开手帕,喘了口气说道。
牢里的万秋终于开口:“没听过!”声音有些沙哑,靳大人差衙役给他拿了些水过来。
苏应声:“……”这是故意的吧!
牢房里有个桌子,衙役开了牢门把水拿进去,又马上退了出来,把门重新锁好。
万秋实在是渴了,从那团破褥子上面站了起来,走到桌旁就要喝水。
“那水里我加了药。”苏应声诡异的笑了两声,说道:“能使人开口说真话的药!”
那万秋毫不迟疑的拿起桌上的碗,几口下去喝完了里面的水。
苏应声有些诧异的挑眉,摸了摸下巴,叹道:“原来是这样。”
万秋坐在凳子上的动作一顿,不过坐下后,又从坛子里倒水喝。
“你终究当不了恶人……”苏应声说完这句话就拉着靳大人走了。留下万秋一人呆坐在凳子上,手中的茶碗似乎也变的沉重起来。
从牢房里出来,苏应声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像是把吸进胸腔的空气都换了一遍。
靳大人一脑袋的疑惑,不过牢房门口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两人进了书房,靳大人才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你到底看出了什么?我怎么有些糊涂了?”
苏应声有些的意的挑眉:“我说了,你今晚给我打扇!”
靳大人对这体力活倒是不怵,大手一挥同意了。
“我说放了药,虽然是诓他的话,但任谁听了没有一点怀疑,反而到像是没听到一样,这就有问题!”
“哦,什么问题?”靳大人到了一杯水递给苏应声。
苏应声接过却不喝,摩挲这杯沿,道:“第一,这万秋的确不知道他上面的人是谁;第二,他想独吞这件宝物!但他道现在也没弄清这件宝物究竟在哪里,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宝物长什么样子!第三,要么他知道我是在诓他,他不怕!”
凭着一个动作就能分析出个一二三来!靳大人表示读书人真的很可怕!
只是这宝物究竟是什么呢?
正是下午时分,有衙役来报,说是简家两家的公子求见。
靳大人和苏应声忙唤人进来。
安从筠和简玉珩两人神色倒也平常,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有些奇怪。
“你们说有人大肆收购简家的茶叶?”靳大人开口。
安从筠道:“是啊。说是全部收购,连去年的陈茶都收走了。”
安从筠这些天一直在简家茶铺帮忙,虽然简家的竹叶青在耀国很有名气,但除过简家,蜀中大多的人家都是种的这种茶,这种只是大肆收购简家茶叶的行为这这个时候就有些怪异了。
“来人还特别强调简家的特产眉尖茶,有多少,要多少。连去年陈茶都要的就是这种眉尖茶。”简玉珩道。
眉尖,眉尖!
“花田庄!”安从筠和苏应声同时开口道!
“是啊,那个没死了客栈掌柜的屋子里不是有眉尖茶,而且他是那个庄子里唯一吃了药却没死的人!”安从筠看向简玉珩。
“难道你们简家的宝贝就是眉尖茶?”靳大人有些怀疑?
简玉珩也被这个推理下了一跳,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这种茶叶制作过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家父为了怀念我姑姑,都要在茶里熏些花在里面。”
“为何我在喝的时候不见花瓣?”苏应声道。
“那是因为家父用药杵把花瓣都磨成了粉,而且量极少,那些花粉和茶叶渣子混在一起,自然连看也看不出来。”简玉珩道。
“万秋给他娘提过一种宝物,说是这种宝物能让万老妇人好起来。可是我看过万老妇人,她的身体已经强弩之末,除非真有什么仙家宝物才能让万老妇人好起来。这么说起来这万秋要找的东西到和花田庄那些罪犯卖的药有异曲同工之处!而且在清水县丞收购眉尖的话,说明已经找到了克制那种药的毒性!”苏应声说道这里,立马唤人过来。
靳大人和简玉珩带着一帮衙役一起去把那些人扣下。
安从筠和苏应声此时都想到同一件事。两人也不耽搁,带着人就去简家。
第 20 章
听到苏应声问茶叶的问题,简父还有些惶恐,难道简家的茶叶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大人,简家的眉尖茶里只添些花瓣磨成的粉!”像是害怕自己的话苏应声不相信,简父有求救似得看向安从筠。
安从筠过去一把按住要站起来的舅舅,温言安慰道:“舅舅别紧张,苏大人只是想看看,那些花瓣粉和捣药的药杵有重要的用处,或许还能帮到简家。”
简父这才略微放心,带着两人到了家里的作坊。
这是简家自己用的作坊,里面的大多数家具都是简家的先祖留下的。此时作坊里摆放的各种家具都已经收起来,看的出来这次抄家对这些家具损毁的有些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