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非云突兀地笑了两声,笑声格外难听:“他才不会原谅你,他才不会理你,他一点儿后路都不给你留,当然了,也不给他自己留。我跟你说秦苏,你要是哪天难受了,要死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被你自己逼的!”
他这话说得有些狠,乔小天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某种狂热的绝望。
“秦苏……”孟非云突然靠近秦苏,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敢不敢让你的小男友看到你的另一面?你说他还会不会喜欢你呢?”
秦苏一把推开他,冷冷道:“你喝多了。”
“我酒量是没你好,不过这点儿还不至于让我醉了。”孟非云给乔小天手里塞了张名片,“你会用到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乔小天将名片塞到兜里,问秦苏:“他就这么走了?说好的私了呢?不用赔医药费啊?”
秦苏留意到他的小动作,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扭头朝路边走去:“走吧,回去睡一觉,明天上班。”
乔小天追上去:“不打算解释一下你和这位前同事的恩怨吗?”
秦苏看他许久,露出个牵强的笑容,只说:“走吧。”
乔小天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的脸:“我只确认一件事,你们俩的矛盾,跟感情无关吧?”
“放心,绝不是前男友这种狗血关系。”秦苏揉了揉他的脑袋,“工作上的分歧而已。”
于是乔小天便不再多问。
两人打车回家,一路相顾无言。
回了家,秦苏跟他道了晚安后直接进了卧室,没有多说一句话。
乔小天站在客厅中央,有种莫名的憋屈感。
计划不是这样的。
虽然带了些开玩笑的成分,但是今天的计划是经过他慎重考虑后才决定的。
有趣浪漫的咖啡屋午餐,有男朋友陪伴的漫展之旅,晚上的团队活动……他希望可以带着秦苏进入自己的朋友圈子,了解自己在生活中的爱好和朋友,他想知道秦苏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
本来一切进展顺利,秦苏虽然不喜欢这些,却还是很大度地陪他一路玩下来,甚至体贴地帮忙招待他的朋友,可是中途杀出个孟非云,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本来应该热热闹闹地玩过之后送女孩们回去,然后两人一边回忆今天的趣味约会一边步行回家,温馨而甜蜜。可是自从秦苏和孟非云见面,一切都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
乔小天毫不怀疑自己对孟非云下意识的讨厌,也不否认他捏着孟非云胳膊的时候没有故意施加力道……他只是被秦苏冷漠疏离的表情刺激到,那种明明白白写着“这是我们的恩怨你不要管”的眼神简直让人讨厌。
乔小天从来不遗憾他没有早一点遇见秦苏,因为他相信人生际遇无可更改。可是秦苏明显不想提及孟非云,所谓的前同事,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知道呢?
“乔小天,不要多想。”他警告着自己,秦苏已经说了他和孟非云不是什么前男友的关系,所以没什么好嫉妒的。
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乔小天逼自己洗了衣服洗了澡,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抬眼看时钟,居然已经凌晨2点了。
秦苏自从回家后就进了卧室,一直没出来过,连澡都没洗。
乔小天站在秦苏的卧室门口,瞪着紧闭的木门。
秦苏今天居然没有吻他!情侣哎!约会哎!居然就这么敷衍地过了吗?!
乔小天想砸门。
然而最终他只是回了自己的卧室,躺床上掏出手机,看着手机里存下来的照片。
自己镜头下的秦苏,别人镜头下的他们。
很美好,不是吗?
可是现在,乔小天却觉得这种美好背后,潜藏着某些被压抑的不安。
他登上微博,想发点东西,却发现写的时候忽然没了状态。
小电她们都发了微博展示今天的战利品,乔小天翻了翻,都是些欢乐的炫耀,并没有提及最后的不快。
@桁桁牌充电器:和大部队胜利会师,逛漫展好幸福,抱回了好多男神女神,拿到了签名简直棒棒哒!当然,最重要的是见到了@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夫夫,哟哟真是帅,谢谢两位帅哥的招待,吃得太幸福,就是有点可惜没听到某人和男朋友的合唱,下次必须补上![图片]
照片里自然是和coser们的合照,几个朋友的挡脸大合照,唯独没有乔小天和秦苏的照片。
翻开私信列表,果然有小电发来的消息。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你俩照片没发微博上,怕暴露你们身份啊。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你们俩没事吧?回个消息保平安啊!
乔小天回复。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没事,回来了。你还没睡呢?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睡不着,刚聊完天,她们睡了,我等洗澡。你和你家小秦哥怎么样了?他跟谁打架了?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以前同事。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有情况!
乔小天想了想,没说事情经过,只是说:我觉得我对他还是了解太少了。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那就多了解了解呗
乔小天失笑。也是,反正日子还长,慢慢接触吧。
小电她们还要在这里玩几天,乔小天一早要上班,叮嘱了她们几句抓紧时间睡了几个小时。
早上爬起来,秦苏已经做好了早饭。
乔小天面色如常地跟他打了招呼,秦苏终于良心发现自己昨晚的举动有失妥当,主动向他道歉,吃早饭时眼睛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生怕他不高兴。
乔小天咬着鲜香的汤包,大方道:“看在包子的份上,原谅你。”
秦苏这才笑出来。
两人一起上班,乔小天继续蹲守一楼岗位,秦苏则去安排招聘的事。
改完的选拔计划需要和严钧一起商量,就连贺强也被中途叫去商议。
午休时大家在频道里讨论这次招聘的事,乔小天这才知道每个人都推荐了几个合适的人选,都有点担心这次选拔会不会很复杂,毕竟要每个人参与到选拔考核中的话,每轮值班的压力就会变大。
“不过,还是多来几个新人吧……马上就要开始进入忙碌期了,人手不够容易出乱子。即使给双倍的工资,也不能克服年底的劳累啊。”
“就是啊,平时就算了,虽然忙,总还是能应付过来,一到年底,各种庆生会年会庆功会请客聚会凑一起,头都大了。”
“我只求今年不要再出乱子了!仇家们就不能放过我们吗!商业对手都选在一个地方办年会到底是什么心态啊!”
“其实我还挺喜欢明星们的庆功宴在这里办的,能见到好多大明星哈哈哈!”
乔小天插嘴问:“我们这里又不是大饭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庆功会啊?”
小刘解释:“会所设备齐全啊!要玩的有玩的,要休息的地方有宾馆,要私聊有包厢,想唱歌跳舞一楼酒吧随便用,而且私密性高,很多人自然会选择这里。”
乔小天一想也是,那些有钱人就喜欢吃喝玩乐,Listening会所简直满足了他们吃喝玩乐一条龙的需求啊,更不要说这里的装修和品位也是绝对拿得出手的。
这时他不得不佩服秦文谦的商业头脑,怪不得能当老板,真是太聪明了。
转念一想秦苏和严钧两个人打理这么大的会所,果然也是能力非凡。
第四十三章
下午的时候秦苏在频道里发了通知,把最新的招聘安排说明一番,大概是两位老员工负责一组人的选拔,工龄较短的员工则负责应付选拔期间的岗位轮空。
老胡被安排去监控室帮忙,乔小天则又被安排去齐禾那里,同去的还有白药。
秦苏此后一直没消息,只在晚上一楼酒吧出事的时候出现了一会儿,解决了一楼混乱之后,匆匆与乔小天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回楼下加班了。
乔小天呼叫白药:“小白,你认识齐禾么?”
“认识。”白药简短回答。
“咦,以前去帮过忙吗?”
“被借调过一段时间……”白药吞吞吐吐的,“齐禾是个神经病。”
“……”乔小天摸摸鼻子,其实他觉得齐禾挺好的,宅得很有品位。
“对了,小白,你来会所这么久……那你认识孟非云吗?”
“认识。”白药回答依旧简短,“以前同事。”
乔小天无力:“你就不能多说点儿吗?”
“他以前在保安部工作,是很出色的同事,后来被一家公司高薪挖走了。听说他现在是那家公司的高管。”白药顿了顿,问他,“你怎么知道他的?”
“昨天遇见了。”乔小天小声问,“他和秦苏以前……咳咳,关系怎么样?”
白药一板一眼地回答:“他以前是秦主任的副手,因为辞职的事两人吵过架。孟非云离开后两人好像也没有联系。不过从那以后,保安部就没有副主任了。”
“副手?我还以为秦苏一直一个人撑一个部门呢。”乔小天嘀咕着,“很厉害的人么……”
“孟非云不仅是保安部的副主任,他还是秦哥所有工作的副手。”
“所有工作?秦苏除了会所的工作还有什么工作?”
“……”白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闭了嘴。
“小白?问你呢。”
白药含糊道:“秦哥好像另外有兼职。”
乔小天皱眉,他认识秦苏这么久,上下班基本都一块儿,秦苏怎么可能有兼职?
他接着问了几个问题,白药却不打算回答,一直敷衍。不得已,乔小天只好问:“孟非云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两年前。”
答完这个,白药自动关了频道。
乔小天无奈,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只好一个人消化这些内容。
按照秦苏和白药的话来看,秦苏和孟非云只是工作上有了分歧,秦苏很可能是因为孟非云突然辞职的事和对方断绝了往来。
但是依照昨晚两人的态度来看,这分歧貌似不小。
按照人之常情,人们只会对曾经感情深厚的人怀有更深的期待和厌恶。孟非云也说了秦苏讨厌背叛,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孟非云背叛过秦苏,所以两人反目成仇?
“副手么?”乔小天暗自嘀咕,能成为秦苏这种性格孤僻冷淡寡言的人的全方位副手……可不是一般人。可是看昨天两人相爱相杀的状态……乔小天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点嫉妒。
这种嫉妒很奇妙,与情侣间的嫉妒不同,甚至不是嫉妒孟非云与秦苏有过的亲密关系,他只是有些不敢想象,什么样的伤害能够让秦苏如此绝情。
这样反常的、与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秦苏,让他觉得陌生。
乔小天扪心自问:我在害怕他吗?
他一时找不出答案。
他自认是勇敢而大度的人,可是感情刚刚有了眉目,秦苏已经开始让他困惑了。下班后其他人按照安排各自开工,乔小天去办公室找秦苏,对方却不在办公室,听说和严经理一起找秦文谦开会去了。
乔小天摸出手机,发短信:不回来了?
秦苏一直没回复,乔小天摸去信息部找齐禾。
“小天来啦,咦,你不是明天才来帮忙吗?”齐禾瞪他。
“我无聊来找你玩而已。”乔小天看房间里依然只有他一个人,问,“你手下人呢?”
“过段时间会所要忙起来了,所以提前给他们放了长假,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要开启加班模式了。”齐禾抬起下巴,“坐啊。”
“看什么呢?”乔小天坐他旁边,问的当然是娱乐小窗口。
“前段时间上映的电影啊,现在的好电影越来越少了。”齐禾吃着爆米花,问他,“要么?”
乔小天顺手抓了一把,道:“齐部长,跟你打听个人。”
“谁啊?”齐禾的眼睛没离开屏幕。
“孟非云你知道么?”
“他?”齐禾给所有屏幕按了暂停,扭过头问,“你打听他干嘛?可别在秦主任面前提这个人啊,小心惹他发火。”
“我们昨天遇到了……”乔小天眨眼,“他俩有仇?”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们昨天干嘛去了居然会遇到孟非云?听说他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了。”齐禾坏笑,“有什么狗血八卦透露一下?”
“和一帮朋友一起玩,KTV遇到的。”乔小天没说他们去漫展的事儿,草草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还把白药告诉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齐禾听完后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揍得好!”
乔小天着急:“我都跟你说完了,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啊?”
“就和白药说的差不多啊,兄弟反目什么的。”齐禾慢悠悠地吃着爆米花,吊着他的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了些过去。
孟非云大概在会所成立之初就已经在Listening工作了,从一开始的看门小弟做到了保安部的得力干将。他是街头小混混出身,身手不太好,但协调能力极为出色,早年秦文谦招待客户时都是他在帮忙,所以认识了许多达官显贵,熟客很给他面子,所以孟非云在会所的地位只比严钧低一些。
后来秦苏大学毕业,空降会所保安部,一进来就当了保安部的老大。
当时所有人都很不喜欢秦苏,觉得他是背靠大树没有真本事,孟非云作为大家心目中的老大人选,面子上自然过不去。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之间会爆发什么内斗的时候,孟非云却毫无表示,而是如秦文谦吩咐的那样,开始帮秦苏熟悉会所及保安部的工作。
孟非云八面玲珑野心勃勃,秦苏沉默寡言冷淡孤僻,两个人怎么看都不是一类人,但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渐渐成了朋友。秦苏逐渐熟悉了会所的工作,虽然没什么后辈的谦逊态度,却很细心,把保安部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经过十几次大大小小的危机处理,秦苏在众人眼中也变得不那么像绣花枕头了。
经过孟非云暗中的撮合,会所的所有员工在一次装修长假时组织了一次集体春游,一帮人聊着闹着就熟悉起来,秦苏虽然不太合群,却也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大家玩开了就不那么拘束。
后来孟非云提议来个比武大赛,一方面让女员工们见识一下保安部小伙子们的厉害,努力撮合几对情侣,另一方面也是想让秦苏融入集体。
秦苏闷声不响地打败了所有人,当然每次总是点到为止,不会伤到人。
男人们总是崇拜高手的,于是秦苏就这么坐稳了老大的地位,融入了大家。
“这么说来,这个孟非云对秦苏很好哎!”乔小天抢了齐禾一袋酸奶,一边吸一边拧眉头,“那后来两个人怎么闹翻的?”
“我这不是还没讲到么,你急什么?”齐禾白了他一眼,自己也取出一袋酸奶喝。
秦苏虽然孤僻寡言,但是本性不坏,基本上还算体谅大家的难处,麻烦事自己扛,吃饭也总是最后一个,员工家里有事突然请假,他也不会扣工资,而是自己去顶岗,脾气勉强算温和,也从不搞小团体,偏帮某人。如果工作上出了疏漏,他也会替下属担责。
大家很快喜欢上这个靠谱的部门主任,而孟非云和秦苏的好兄弟组合在大家心中仿佛是命运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