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重新拿了双筷子递给乔小天，温和地关心道：“小天，你还好吧？”
“啊？我……没事啊。”乔小天龇牙一笑，“你还喝酒不？我给你倒。”
“不了，有点晕。”秦苏盯着他脸，对方却低下头开始扒饭，一言不发了。
这顿饭吃到后来，叽叽喳喳的乔小天反常地沉默下来，秦苏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变得合群一点，和众人搭着话。
有人好奇他年纪轻轻怎么就成了保安部的老大，秦苏就把自己从小到大被秦文谦带大的事讲了些。
他记性好，小时候住乡下的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他脸上表情不是很丰富，讲起这些却很能引起共鸣。
老胡的朋友都是农村市井走出来的，做着普普通通的工作，过着最平常的生活，就连身上的纹身都是年少轻狂时刺上去的。
到后来他们开始讲自己的事，做什么工作，住哪里，喜欢什么，天南海北地聊。
乔小天喜欢听他们讲这些，渐渐开始搭话。
一顿饭吃到半夜12点才散摊子。
除了乔小天，其他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就连秦苏也有些走路不稳。
乔小天目送着老胡和他的小弟们勾肩搭背地朝外走，不放心地安顿了几次才返回去。
大排档此时人还挺多，秦苏坐在椅子上吃水果，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凑过去问他：“秦哥，你为什么喜欢男人呢？”
秦苏侧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吓人。
那小伙子瑟缩了一下，继续问：“如果有个男人跟你告白了，你会怎么做？”
秦苏若有所觉般回头看了眼走过来的乔小天，露出个浅笑，回头问他：“你想说什么？”
“昨天有个男的揪住我说喜欢我。”小伙子将头埋在胳膊里，“我不知道怎么办。”
敢情是把秦苏当知心哥哥啊？
乔小天撇了撇嘴，走过去：“秦苏，回去啦。”
第十六章
秦苏站起来，拍拍小伙子的脑袋：“小路是吧？”
“嗯。”小路抬头看他。
“看你喜不喜欢他了。”秦苏笑了笑，“如果是你喜欢的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烦恼。”
说完，也没看小路的表情，脚步飘着走到乔小天身边，挨着他往回走：“走吧，回家。”
回家？
乔小天脚步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从秦苏今晚说出他喜欢男人的那一瞬开始，他就变得有些奇怪，似乎对秦苏说的每一句话都不由自主地往多想。
他向前看去，秦苏一直按着额头摇晃脑袋，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些。他今晚喝了很多酒，走路有些打晃，好在还认得清方向。瘦削修长的背影在夜晚的路灯下显得很单薄，与他给人的冷硬印象很不同。
“秦苏！”乔小天追上去，“我们走回去吗？”
秦苏四处看了看，有点晕：“我们离家多远？”
乔小天叹气，拉着胳膊他朝外走：“走吧，打车回去。”
秦苏走得慢，胳膊滑下去，乔小天连忙扯住，恰恰握住了手。
秦苏的手掌很粗糙，掌心指腹都落着厚厚一层茧，皮肤薄，指骨清晰，握上去感觉有些陌生，掌心温热，手指却很凉。
乔小天心颤了颤，回头看过去，却见秦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珠黑亮，在路灯下深邃而暗沉。
秦苏紧了紧手，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前进两步拉着他走：“我们回去吧。”
乔小天觉得手指被他捏得有些疼——也许是心理错觉。
他安静地跟在秦苏身后，看他招手打了个车，跟着他坐在后座，听他和司机报地址。
他借掏手机的动作将手从秦苏手里抽出来，低着头玩手机。玩着玩着就手痒地登了微博。
朋友们把有趣的微博自动艾特给他，乔小天翻了一圈，却发现那些有趣搞笑的微博此刻看来一点都激不起他发笑的兴趣。
私信里，桁桁牌充电器还给他发了几条神神叨叨的留言：
小天啊，你最近和你上司有什么新进展记得跟我说啊！
我算了一下，你最近有劫啊！
嘿，莫非遭劫了？还活着吗？
嗷嗷嗷！桁桁的帅照出来了！帅出新高度！你快去看啊啊啊啊啊！
活着么活着么活着么！给我死出来！！！
乔小天：“……”
不过两天没登微博而已，叫魂呐！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活着怎么死出来？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我还以为你被你上司虐死了呢！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_￣|||）我上司又不是暴力男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咦？老娘又失算了？！不科学啊！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省略号！有情况！说！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今晚朋友约我们出来吃饭，我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我上司！！！是弯的！！！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卧槽！劲爆！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我在纠结……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纠结啥？难道你上司看上你了？
“你在干嘛？”秦苏突然凑过来。
乔小天连忙锁了手机屏，睁大眼睛装无辜：“没干嘛啊，刷微博。”
“又在刷微博？”秦苏皱眉，乔小天似乎特别喜欢刷微博，每天抱着手机刷个没完。
乔小天扯开话题：“你酒量不错啊，喝了这么多还没醉。”
“还好，早年练出来的。”秦苏笑了笑，坐回去，开了窗户吹风，“不过我不能喝混起来的酒，一杯倒。”
“哈哈，你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不怕我以后灌醉你吗？”
“灌醉我？”秦苏轻笑，歪着脑袋看他，“你灌醉我想要做什么？”
乔小天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敢接话。
司机大爷嘿嘿地笑：“当然是方便酒后乱性嘛！”
秦苏、乔小天：“……”大叔你知道得太多了。
秦苏问：“你呢？酒量如何？”
“我啊……不知道。”乔小天耸耸肩，“我只喝过啤酒，没喝过别的，没醉过。”
“就你喝啤酒那个架势，能喝醉才有鬼了。”秦苏嘲笑他，“你怎么喜欢拿吸管喝啤酒。”
乔小天笑眯眯的：“唔……你可以当我喜欢啤酒泡沫空气被吸进嘴里的感觉。”
对于这个解释，秦苏不置可否，歪着头看着窗外，继续吹着风。
乔小天看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摸出手机就发现私信被某损友轰炸了。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不了个是吧！你上司真看上你啦？你逗我吗？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回话回话回话！！！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难道被上司抓起酱酱酿酿……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你的脑洞真是突破天际……我是在纠结，如果我上司是弯的，那……他男票是谁？！难道……真是我老板？！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脑洞大的到底是谁啊喂！你不是说你老板已经结婚了吗？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是啊，所以我在想……难道说我上司一直暗恋我老板，但是老板心有所属，我上司就默默地为他打江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结婚生子，自己却孤寂一生……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我说……你同人文看多了吧？现实哪有这么狗血。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现实才是狗血一大盆好吗？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好想知道你上司的男票是谁啊！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我也想知道！听说他已经29啦！这个如狼似虎的年纪没有男票简直不科学！即使没有男票，也一定有情人！就算没有情人，也一定有火包友！！！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我觉得很正常啊，你不也照样没对象没情人没火包友。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那是因为我一直活在男神的阴影下，无心别恋，我对申老大的爱慕之心如黄河之水……
【私信】桁桁牌充电器：申老大是我家桁桁的！
【私信】乔小天每天都在发花痴：桁桁是我家申老大的！
于是两个CP粉因为同一个问题的无聊归属而吵了起来，完全忘记了秦苏的八卦。
到家的时候乔小天还在跟某充电器掐得天昏地暗，秦苏拍了他一下，才给司机付了钱，拉着他回家。
乔小天掐架掐得正高兴，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气得他扑倒在床上捶枕头：“小电你这个逆我CP的渣渣！”
秦苏正准备去洗澡，闻言探头进去问他：“小电是谁？”
乔小天咬牙切齿：“渣渣！”
“……”秦苏没听懂，“什么？”
乔小天忧伤：“我说桁桁是我家申老大的，小电说申越是廖桁的！渣渣！”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秦苏黑线，“不对啊，廖桁和申越不是情侣吧？我听说廖桁有其他追求者啊。”
“啥？！”乔小天蹦过来，抓着他问，“你说什么？！廖桁什么情况？！”
“额……我只是听说……”秦苏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继续道，“我听说廖桁跟他家大老板走得蛮近的。”
“大老板？”乔小天想了想，“荣氏总裁荣默？”
秦苏点头。
“可是他不是已经结过婚了吗？还有个女儿。”
“不清楚啊，我只是听申越给廖桁打电话的时候因为这个发脾气。”秦苏耸耸肩，“你男神好像因为这个气得不轻。”
“相爱相杀吗？”乔小天郁闷了，刚才自己脑补在秦苏身上的剧情，转眼就要在申越身上上演了吗？
秦苏摇头表示不知道。
乔小天想去查资料，却发现手机关机了，家里又没电脑，更郁闷。
秦苏丢下因为这个八卦而凌乱的某人，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准备叫乔小天也去洗漱，却发现某人已经握着充电中的手机睡着了。
秦苏把手机从他手里拿出来放到床头柜上，给他盖上被子，弯腰盯着他看了会儿，小声说：“察觉到我喜欢你了吗？”
他视力向来不错，自然看到了乔小天和某人的私信对话。那句“纠结啥？难道你上司看上你了？”可是想让人忽视都难啊！
他今晚说出自己喜欢男人，就是想看看乔小天的反应。
追人虽然是个技术活，但对方全无所觉岂不是白费功夫？
你会怎么做呢？躲着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接受着我的靠近？
秦苏无声笑了笑，其实答案很清晰，乔小天今晚并没有避开他，甚至被自己拉着手时也只是沉默不语，没有任何过激的表现。
退出乔小天房间后，秦苏回到自己卧室给堂哥发短信报告：哥，我今天说了自己的性向，小天没躲着我。这是不是说明，他并不反感这个？
秦文谦大半夜被短信吵醒，一看发件人还是秦苏，努力睁大眼睛看完了内容，方才还迷糊的他立刻清醒不少：你说了？！你居然说了？！
秦苏：我觉得前途光明。哥，你说，接下来我是不是可以表白了？
秦文谦：表白个鬼啊！他不反感也许只是因为他性格好见识广萌CP而已！你忘记他是个小腐男了吗？！
秦苏的笑容僵在嘴角，他还真忘了这个。
乔小天是个花痴小腐男，看他整天YY申越和廖桁就知道这种男男之事对他来说司空见惯甚至可能喜闻乐见，但是如果这一切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呢？他是否还能如此冷静地看待？
秦苏：哥，你说我要怎么办？
秦文谦：我是你哥！我喜欢的是你嫂子这样的姑娘！我怎么知道男人要怎么追！
老天啊！他只是秦苏的堂哥，不是他的感情顾问啊喂！虽然这么多年来秦苏头一次对他敞开心扉，但是这坦诚的节奏是不是不太对啊！
秦苏：不管，帮我想办法。
秦文谦：是你追人又不是我追人，你自己想办法。
过了片刻，秦文谦的短信又过来了：不对！我没让你追他啊！我跟你说我坚决反对啊！坚决反对！反对！
秦苏一看他又开始跳脚了，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关机丢一边，躺在床上思考：乔小天这样的小青年，到底应该怎么追呢？
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大早，秦苏起床，出门买了早饭带回去，乔小天已经洗漱完趴在餐桌上等他了。
“怎么无精打采的？”秦苏给他塞过去一个包子。
“我早上开机查了资料，发现荣董是个强有力的情敌啊啊啊！我男神可能要失恋了。伤心呜呜呜……”
秦苏：“……”你男神都不伤心你伤心个毛线哦。
“别伤心了，吃饭吧。吃完我们去银行。”
乔小天咬着包子问：“去银行干嘛？”
“给你办张银行卡，以后你工资要打进去的。”
“能不办吗？”乔小天装可怜。
“为什么不办？”秦苏疑惑。
“身份证照片有点不忍直视，不想复印出来。”乔小天耍赖，“好好的休息日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玩一天？”
秦苏被他勾起好奇心，问：“身份证照片什么样？我看看？”
“不给！”乔小天果断拒绝。
“看看而已。”秦苏发誓，“绝不笑你。”
“不给看。”乔小天傲娇。
“好吧。”秦苏妥协，“不过银行卡还是要办一张的，方便一点。”
乔小天考虑半晌，想到平时说不定要网购要刷卡，的确需要办一张，随即点头答应。
两人去银行办卡，排了很久的队，秦苏在陪他填单子的时候瞅到了乔小天的身份证照片，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说了不笑的！”乔小天瞪他。
秦苏抿嘴。
乔小天别扭着埋头填单子了。
身份证照片上的乔小天十分稚嫩，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留着与现在相差无几的圆寸，眼神清透，脸上还残留着婴儿肥，板着脸的证件照依然显得可爱非常。那时候的他与现在相差很大，比现在要胖一点，也没有现在的稳重和锐气。
“那是你几岁拍的？”秦苏八卦。
“十九岁。”乔小天扁扁嘴，“像个二逼青年。”
“哈哈，我觉得很可爱啊。”秦苏笑了两声，“小正太。”
乔小天突然问：“你喜欢这一挂的？”
秦苏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个，有些措不及防，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乔小天盯着他看了半晌没得到回应，继续低头填单子去了。
填好后两人找了个位子坐下等叫号。
秦苏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刚想清楚要对乔小天说，后者已经到窗口办卡去了。
秦苏想说：我喜欢你这一挂的。
然而直到乔小天回来，他都没有再说。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秦苏想，乔小天现在是在试探自己，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想法之前，还是装作没听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