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走了，留下手足无措的生死和新生的轮回。
他动都不敢动，生怕又吓到这个纤弱的小家伙，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蛇才怯生生地抬起脑袋，吐出蛇信轻轻的扫过他的鼻尖，然后才一点一点地趴下来，不确定趴在他的鼻尖上。
感觉有些痒。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接触时，龙肃的感觉。
……
坐在窗边的男子脑袋突然点了点，睁开金色的眼眸望向窗外秀美的景色，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
多少年不曾这样小憩一会儿，轮回刚刚回来，自己便……龙肃的脸色微微沉重，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去接轮回回来的时候，他狠狠地瞪着自己的目光，抓着自己的手摁在他的胸口，那时候感受到的他掌心的温度。
龙肃抬起手，看着被慕颜夕抓过的手腕，脸色变得愈发沉重。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答应让轮回回到天道之位的，已经和人类纠缠不清的他，没有这个资格……他起身，打算回到雷池去。但是刚刚到半路上，却发现不远处已经空置了许久的洞府传来了声息。
那是轮回以前住的地方，距离他的雷池，不过十几里之遥，以他们本体的大小来看，不过是伸个脑袋就能到的距离。
但是现如今，这个距离，却凭空让他觉得心中难受。
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望向洞府那边，却发现人形的轮回趴在浮岛的石桌上，而另一边那个不知道叫凌什么的人类正在数落他。
龙肃的眉头一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比起这种不舒服，他更不愿意和轮回说话。
因为轮回的态度，一定又会是以争吵结束吧。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回到雷池当中，假装没有发现慕颜夕已经回来的这个事实。
而慕颜夕此时的样子有些苦逼，他趴在桌上，双手捂着耳朵，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都是石老告诉我的，所以你快点告诉我你们俩的误会是啥，我才好决定怎么帮你，要不然又要绕远路……”凌轩滔滔不绝，说话的速度快的像是机关枪，说得慕颜夕连插口的机会都没有。
“石老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你？他到底想要把你牵扯到多深？”慕颜夕的额头抵着石桌，眼角瞄到不远处擦拭白墨的风绝情，眯起眼便发现他的耳朵里塞着棉花。
靠！
不知道为什么，慕颜夕觉得心中一阵不爽，凌轩怎么这么唠叨？还有石老怎么能把这件事告诉凌轩？这不是让他更加没有办法从这件事里脱身了吗？亏他之前还煽那么多情，这不就全白费了吗？
他在自暴自弃地想着，手指在石桌上轻划，一直到凌轩狠狠地拍了石桌，问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他才回过神来。
“呃……这个……”慕颜夕试图顾左右而言他，却被凌轩的目光逼得没有办法转移话题。
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道：“唉……我只是，不太想把你们牵扯进来而已。这是我和龙肃的事情，若是认真起来，你们都插不进手，也是为了你们……”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慕颜夕的脸颊突然多了一片红肿，风绝情也是一怔，将实现转了过来，便看到被一巴掌甩的从石凳上掉下去的慕颜夕。
慕颜夕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无法想象凌轩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无论是他，还是风绝情。
凌轩一向心善，对敌人也许会很狠，但是只要是和他有些关系的人，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更别提，他居然会扇人耳光，而且……打得还是慕颜夕。
一时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一直到凌轩走到慕颜夕身边，骑上他，狠狠地压上去，双手抓住慕颜夕的衣襟狠狠地把他拉起来。
“你给我清醒一点！你以为现在这种状况我们还能抽身而退吗？不对！从认识你之后，你觉得我还能袖手旁观吗？一直说什么插不上手插不上手烦死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只落魄神兽而已！没有我你甚至连仙魔界都回不来！”
凌轩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一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死死地拽着慕颜夕的衣襟，狠狠地让他的背撞上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愤怒地说道：“你说我插不上手，我们插不上手，只要安静的和你分别就好了！你说这话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们是怎么想的吗？混蛋慕颜夕！”
慕颜夕好像一直没能反应过来一样，只是愣愣地看着凌轩。
“你就没有想过找人帮忙吗？你以为你是谁？”凌轩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不再抓着慕颜夕，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道：“从到了仙魔界之后，你就很奇怪了，天尊了不起啊？天道就没有七情六欲了吗？”
风绝情走过来，拉起凌轩，抱在怀中轻拍他的后背，目光瞥了总算回过神的慕颜夕，冷淡地说了一句。
“活该。”
慕颜夕一怔，顿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自从回到仙魔界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会有被带回来的一天。他从没想过找人帮忙，他也不想让凌轩他们牵扯进来。
他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只是……真的不想要拖累凌轩他们而已。但是被凌轩甩了一巴掌之后，他却……突然感到有些高兴。
沉默了许久，慕颜夕才苦笑出声，有些狼狈地起身，或许是因为回到了这里，他的心境也有些波动，也没有发现凌轩的些许异常。
他轻轻地揉了揉发肿的脸，道：“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
话音一落，凝重的空气这才轻松了一点。
慕颜夕重新在石凳上坐下，道：“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讲起，我是龙肃带大的，以前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兄长。”
慕颜夕望了一眼雷池上弥漫的黑云，道：“你也看得到，这个距离，不过是我们动一动身体就能碰到的距离，我们以前的关系就是这样的。一直到人类开始出现，我和他才出现了第一次分歧……”
“分歧。”凌轩在另一边坐下，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刚刚的失控。
“其实也不算什么，这种分歧以前我们也有过。只是他讨厌人类，而我却十分好奇而已。”慕颜夕陷入了沉思，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但是这种分歧到了后面却因为一个误闯的人类而爆发了，那……”慕颜夕停顿了一下，算了一会儿，道：“应该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了，一个人类无意中闯进了天外之境，那人……就叫做慕颜夕。”
第八十三章：凌红娘要动手了
那个叫做慕颜夕的人类闯入了天外之境，从而打破了仿佛亘古不变的平静。
慕颜夕苦笑，本来还想解释一下人类迷路进入天外之境可是要比叶清扬的路痴程度还要强悍才能闯进来。但是想起凌轩本人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迷路过来的，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多此一举。
他双手交叠，沉默了一会儿，道：“本来，若是人类闯了进来，我们应该将他送出去。但是那时候……他躲进了这里。”
慕颜夕的目光指向身后的洞府，道：“我一向都对人类很感兴趣，所以就瞒了下来。从他口中知道了很多人类的事情，他是个相当活泼的人，和凌轩你有某种地方很相像。”
凌轩马上一巴掌拍上慕颜夕的脑袋，把他和一个明显死得很惨的家伙比较这是啥意思？
慕颜夕哈哈一笑，脑袋顺势一歪，道：“真的很活泼，所以完全无法想象他是个命运多舛的人。他……过得很惨，我看过他的命格，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慕颜夕还是很乐观的。”
“结果被发现了？”这种桥段凌轩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过不少，要说什么会让事情急转直下的只有这个可能了。藏起来的人类，被龙肃发现了，这是最糟糕的一种可能性。回想一下龙肃的言行，他不光是讨厌人类，而且还讨厌感情，见到慕颜夕的时候他就说过这种话。
而事实上，就是这样。
慕颜夕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道：“没错，就是这样。龙肃气疯了，二话不说就把慕颜夕赶了出去。而作为进入过天外之境的人，慕颜夕后面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几乎是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死的很惨。”
慕颜夕的语气已经尽可能的轻松，但是谁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沉重。
“也是因为这件事，龙肃才会和我闹翻，然后得知慕颜夕死的很惨，我就……忍不住动用轮回让他投胎到了一个好人家，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惹到龙肃了，就因为这件事，龙肃才会决定夺去我的天道之位。在下界混迹这么多年，我才好像猜到了为什么龙肃这么生气。”
听到这里，凌轩已经忍不住嘴角抽搐了。无论怎么听，那个看起来霸气高傲的龙肃都是……“他是吃醋还是怎么样？”凌轩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基佬，他觉得很没安全感。
“或许只是独占欲而已。”慕颜夕摊手，道：“我就是他带大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教我的。或许是因为慕颜夕的缘故，他觉得我不像以前那样乖顺了吧？不过……”
他的话顿了顿，道：“龙肃一直都认为，身为天尊不能有那些感情，毕竟我们都能干扰天道运行，若是因为我们的感情而扰乱天道，这是绝对不允许的。龙肃也是以这个理由夺走我的界珠把我赶下天道之位的。不过还算好，流放下界而已，以他的手段来说只能算是略施小惩而已。”
到此，凌轩已经确定，那个龙肃如果不是弟控就是gay，而且还是自己死不承认的那种。
“那你呢？”凌轩思索许久，瞥了慕颜夕一眼，道：“你呢？你怎么想？你对那生死天道……”
“我？”慕颜夕怔愣，闭上眼想了许久，便大大方方地说道：“大概……还是喜欢吧，一直都喜欢。”
听到慕颜夕这么说，凌轩心中的感觉很复杂。石老所说要解开误会，不就又是让这两人破镜重圆？
不对，这俩人根本就没有开始过，应该叫撮合牵红线吗？
红娘就是他的光辉使命啊，想想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撮合了多少对啊？现在又要创纪录了……撮合两个天道，而且TMD又是两个男的。
凌轩叹气，道：“你是这么想的，那个龙肃呢？龙肃对你是什么感觉？你可能确定？”
慕颜夕苦笑，道：“为了一个人类他把我打入下界，你觉得呢？”
“也就是说又是一个死活不承认不开口的人，为什么都这么难办呢？”凌轩头疼，思索许久，突然将目光转向慕颜夕，看的后者发毛。
“怎么了？”慕颜夕搓了搓手臂，化解那一点寒意。
“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凌轩绕着慕颜夕转了一圈，道：“反正你也没啥下限和节操的，不如……”
“不如什么？再说谁没节操啊？”慕颜夕连忙双手环胸，像是快要遭人非礼的良家妇女。
凌轩完全不理会慕颜夕的话，绕了几圈之后，拍了拍大腿，道：“不错啊！有条件，有资质，这样就好办多了。”
“什么好办了？”慕颜夕感到安全感正在飘然远去，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凌轩走到慕颜夕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以一副神棍的样子，说道：“根据本人多年经营歌坊的经验，我决定……要把你打造成一个诱受。”
“又什么？我告诉你啊，不许乱来，我真的叫非礼的。”慕颜夕后退几步，惶恐地看着凌轩。
“就是诱受啊，你想想，若是你们俩都不主动，关系怎么可能进步呢？用我的雷达青光眼一扫就知道你是做坤角的那位了，既然如此就干脆一点把节操全丢掉吧。”
“都说了那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多说无用，我来教你要怎么干，然后赶紧把那火之精的情报套出来给我。”
“就为了那什么火之精，凌轩你要牺牲我吗？”慕颜夕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风绝情，而后者只是无奈的瞥了一眼，起身帮忙。
只不过帮的不是慕颜夕，而是帮凌轩。抓住慕颜夕的一条腿，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和凌轩一起把人拖进房间里。
“你本来就喜欢人家，牺牲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吧……”凌轩眼神发亮，双手像是猫爪一样抓向慕颜夕，朝自家男人递了一个眼神，便拖着慕颜夕的另一条腿往房间里走。
慕颜夕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地面，却只抓出十条平行的痕迹，凄厉无比。
“不要啊！放开我！非礼啊！光天化日啊！非礼良家妇男啊……”
惨叫声传遍方圆几十里，传入了龙肃的耳朵里。后者的眉头一挑，有些无奈睁开眼，望向慕颜夕的洞府方向。
到底在闹什么？轮回那个家伙也太没用了，居然被两个人类给折腾成这个样子？
重新闭上眼，龙肃打定主意要假装听不到，但是后面传来的声音却越来越不靠谱。
“我……你干嘛？别脱我衣服……别别别！裤子我自己来还不行吗？妈的凌轩你再来？再来我就恢复原形！风绝情你是不是凌轩的男人，看着他非礼其他男人不阻止还帮忙？”
“看你不爽很久了。”
“你这是报复……”
内容好像往奇怪的地方偏移了，龙肃努力再三，却还是坐不住了，起身往慕颜夕的洞府而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是那两个人类敢乱来，他就把他们千刀万剐。
……
而洞府这边，变回蛇形的慕颜夕狠狠地把两个人退了出去，这才算保护住了自己的最后一件衣服。
把门关上，他喘着气看着房间里颜色鲜艳的衣服和布料，感叹凌轩不愧是干过歌坊老板，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多衣服。
还要款式布料都完全不一样。
慕颜夕缓缓变成人形，捡起地上仅剩的白色里衣，虽然上面还破了一个洞，但是起码是白色的，比起那些大红大绿的要好多了。
真的好多了。
草草的披上里衣，慕颜夕在一大堆衣服当中寻找一件能够穿的。他钻进衣服堆里，披着一件金线凤纹大红外袍，总算找到了一件黑色的。
在这些衣服里面这颜色实在是太过于低调了，低调得慕颜夕都快要哭了。
他抓着那衣服，却突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再然后，就是房门被一股巨力轰开的声音。
他愕然，看着闯进来的那个男人。
第八十四章：更过火的事情
一进门，龙肃就被那铺天盖地的衣料和上面残留的淡淡水粉味冲的差一点窒息。他后退半步，金色的眼眸好不容易才从各种颜色不同的衣料构成的色块里找到慕颜夕。
然后，他便觉得呼吸一滞。
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慕颜夕的头上顶着大红的女衣外袍，瞪大双眼愕然的看着自己，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虽然他的皮肤上有着细细的白色鳞片，但是却仿佛有着奇怪的磁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就好像……和慕颜夕初生的时候一样，龙肃居高临下，而他一身雪白，满是迷茫无措的目光带着些惊惧。
只是这一次他们都是人形罢了。
愣了一会儿，慕颜夕突然回过神，虽然也不是没有被龙肃看过，但是却还是觉得窘迫不已，飞快的拉起衣服挡住自己。
这有些异常而且带着疏远的动作让龙肃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道：“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吵得我那里都听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