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似乎沈毅也说过，语气里面就像尚衡现在一样的有些卑微，好像一瞬间无话可说，不论是尚衡还是沈毅，原本都是骄傲的性格，欧明觉得自己好像刽子手一样。

第13章

欧明觉得自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尚衡换一种态度，或者把心里面的委屈放大成一种愤怒，甚至干脆开始质问，质问自己为什么用这样不远不近，不干不脆的态度对他，如果从一开始就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不给希望，不留余地，那么一切都不会变的像现在这样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尚衡明明说过最讨厌自己的就是这一点，但是，偏偏好，尚衡却只是一步一步的靠近，也许叫软磨硬泡，但是，欧明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给了他们希望，让他们觉得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有时候就连欧明自己都弄不清楚，究竟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或许有时候自己就是一个恶人，他害怕孤独时候一个人的感觉，所以，才会这么渴望尚衡或者沈毅在身边的感觉，有他们在身边陪着的时候，欧明才觉得自己是一个除了工作还有生活和爱好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在面对他们对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又觉得有一种愧疚感，对陈然的，以及对尚衡和沈毅的，既因为暂时的轻松与幸福而对陈然愧疚，好像这种幸福是以放弃过去为代价换来的，又会因为什么时候突然想起陈然而对现在身边的人感到愧疚。

没有人知道，其实欧明心里面也很矛盾，左右为难。

就算此时他承认沈毅的话是对的，对于尚衡，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对于尚衡的感情早就超过了爱情的界线，但是，至少现在他不能正视这种感情。

欧明说：“我有过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可惜我们没有走到最后，他是我认为最适合跟我白头偕老的人，虽然这个词可能用的不怎么恰当……”

“没什么恰当不恰当的，你自己这样觉得就可以了。”尚衡打断了欧明的话，听得出来，他对于欧明那种语气中不自信的感觉很不满，好像很多时候欧明都会流露出这种对于感情不自信的样子，似乎在他心里面，喜欢男人是一件很可耻很不正常的事情，如果连自己都这么觉得，该是一件多可悲的事情，这话好像是任延说的，也是尚衡唯一一次举双手赞成任延的话——别人看不起你，有时候还能勉强当做是一件说得过去的事情，每个人的生活环境，成长背景都不一样，所以，认知和看法不一样也很正常，但是，如果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话，那就是你活该可悲了，谁都不要怪，怪你自己就好了。

欧明被尚衡突然180度转弯的语气吓得一愣，看尚衡也只是撇了撇嘴巴，没有再说别的话，明白尚衡话里面的意思，这个孩子，额，有时候觉得尚衡的看法跟自己实在相差太多的时候，欧明就会觉得拥有很多很纯真想法、活的简单到任性这种地步的尚衡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欧明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放在心上的笑了笑，继续说：“不过我们分手了，在一起的时间不怎么长，不过那种感觉很好，那也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难怪别人都说初恋是最难忘记的。”尚衡又撇了撇嘴巴，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一口气说的话太多了，居然有点口渴，刚进门的时候欧明端过来的热茶都已经冷掉了。

“要我给你换热的吗？放久了，茶都冷掉了。”欧明看尚衡伸手去够茶杯，问道。

“不用了，怪麻烦的。”尚衡一边端茶杯，一边拒绝了，喝了一大口，问道，“为什么分手的？”

“嗯？”欧明下意识的出了声，突然想到他和陈然的事情，沈毅已经用另一个版本讲给尚衡听过了，不知道对于这个故事里面的主人公尚衡还记得多少，欧明仔细看了看尚衡脸上的表情，不是好奇，相反很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是说你觉得那是最适合你的人吗？那为什么分手呢？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应该要永远在一起才对吧？或者他没有你喜欢他那么喜欢你？对他而言，你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尚衡的语气仿佛是一种挑衅，但是，欧明仍然无动于衷，他想了想，说：“如果他不那么爱我，他就不会那么痛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他没有那么喜欢我，有时候喜欢一个人这种感情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如果两个人分手，不在一起，是一件对所有人都好的事情的话，那么分手也没什么不好。”

“两个人如果都喜欢对方就应该抱着永远在一起的信念在一起，这样才是对的，那种我爱你，就放手让你到更幸福的地方去，这种的说法都是骗人的，是电视剧里面才有，只有你不喜欢对方的时候，你才会觉得放手其实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如果你们那么喜欢彼此，就应该想方设法的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就算要幸福也应该是自己给他的，这样想才是对的。”

“尚衡，你觉得那种男女结婚要考虑车子、房子，有多少身家背景的人，就一定是不相爱的吗？谈恋爱的时候用浪漫就可以当饭吃，但是等到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物质条件也不是一点也不重要的，人总会长大，不能永远都活在理想国里面，何况那是不存在的，我们都知道。”欧明看着尚衡，说，“浪漫不可以当饭吃，甜言蜜语更是没有用的东西。何况两个男人在一起。”

“那只能说明他活的太物质！”尚衡说，“要房要车，等到守着空房子、或者坐在宝马车里面哭的时候，想想最后后悔的人是谁！”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欧明眯了眯眼睛，如果说刚刚尚衡那些挑衅的话，欧明还能当做是玩笑一样的无所谓的话，那么现在这句有关于“太物质”的结论是欧明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可和接受的，即使知道尚衡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不了解完整的故事，不了解陈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不允许有任何人用任何语言去诋毁他心中的陈然，陈然就是因为这些诋毁的流言蜚语才和自己分开的，他决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

尚衡似乎没有想到欧明的表情会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换个角度想，这种态度上的转变正好说明了那个不知名的人在欧明心中占了多少分量，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才会让欧明无法现在现在在他身边的自己，这一刻尚衡的心中充满了怨恨，就像孩子气的叛逆，越是看到欧明这样一脸维护的表情，尚衡就越是想要挑衅。

“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为什么还不让别人说？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了？怕别人的眼色，怕别人说闲话，那一开始就不要答应在一起，像这样先是答应了在一起，结果最后又让对方一个人来面对流言蜚语，这和帮凶有什么区别？就好像做了错事，最后怕承担责任，于是干脆就全部推倒一个人的身上，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这就是背叛！”

“你！”欧明几乎气的说不出话来。

“何况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了？如果是个胆小鬼，一开始就不要进来！等到最后觉得不可收拾的时候再说分手，这种人更可恶！”尚衡看到了欧明握紧的拳头，也看到了欧明努力克制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是，这一切都好像只是在为他心中的怒火添柴一样，让它烧得更厉害。

“尚衡，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发言权！”

“我为什么没有发言权？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根本就没有忘记那个人，不管他对你做过什么，哪怕是他甩了你，你都还把他当做是最适合你的人！你到现在都认为那是你可以一起白头偕老的人！欧明，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可笑吗？你跟我一样可悲，我喜欢你，你却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就好像你喜欢他，结果他也没给你机会一样！”

尚衡看着欧明气的发抖的样子，就像所有被别人揭开心里面伤疤的人一样，欧明的脸上也只剩下了伤感和对往事不可追忆的表情，但是就算这样，尚衡也仍旧觉得不解气，他觉得自己实在可悲，自己真心实意的爱居然输给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直到看见欧明气急了，却慢慢放松身体，窝进了沙发里面，连眼睛都闭上了。

欧明说：“尚衡，你根本不了解我和他之间的故事，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不能想当然的来猜测我和他的想法，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所有人都会觉得简单，都会认为努力就可以改变一切，其实，感同身受是这个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安慰，你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你就永远不可能百分百的明白经历过的人心里面的感受。通俗点说，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谁都会做，但是，真的到了那一步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你有多渺小，你以前说过的所有的豪言壮语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第14章

也许欧明的话是对的，其实也应该是对的，尚衡觉得好像自从发现喜欢上欧明之后，自己就变得很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没有以前正直善良了，好像这些转变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快的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就好像如果放在之前，绝对不会说出今天这番话。

尚衡知道，那是因为之前事不关己，所以，不像现在这样严苛的去对待欧明，以及他的那个恋人。

欧明说：“尚衡，我们两个人经历过的事情是不一样的，我经历过的是你连想都不可能想象出来的，我比你大七八岁，你知道这七八岁的差距里面有多少是我现在不想回忆的东西吗？你看这个世界比我看到的要干净的多，我不想毁了你眼里面的这份干净。“

尚衡说：“欧明，我走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聊下去了，这种气氛下如果继续聊下去，搞不好我们等会儿会打起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到时候两个劝架的人都没有，如果真的打个你死我活，怎么办？”

尚衡想要用玩笑话来挽回一下刚刚一下子冷却的气氛，但是看欧明也只是嘴角略微上扬了一下，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不过有一些想法倒是在今天晚上得到了印证，尚衡说：“欧明，你知道我今天晚上来原本是打算干什么的吗？”

“嗯？”

“我打算来霸王硬上弓的！”尚衡笑了笑，以前这些话他绝对不会说出口，某种程度上这样的想法有些轻贱自己的意思，放在以前，尚衡连想都不会想，甚至会鄙视，以前不相信有人会单纯因为失恋就要死要活，现在爱上了一个人才发现，如果爱得深了，就什么都可能发生了。

欧明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尚衡，然后又默默地低下了头，也许这样形容不好，但是他能理解尚衡的意思，一点都没有看轻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点愧疚。

“不过，最后我发现我的想法是错的，就算我再怎么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们两个人在地位上至少是平等的，不能因为是我先喜欢上了你，你不喜欢我，我就把自己看的比你低一等，我没有必要去讨好你，也没有必要看不起自己，至少你能把你以前喜欢过的人一直记到现在，证明你是一个多情并且专情的人，至少喜欢上你证明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所以，我不能因为你去毁了我自己。”

尚衡说完，站起来就准备走，欧明也跟着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试过一次和你保持距离，但是失败了，不过今天晚上聊了这么久，我发现还是和你保持距离比较好，喜欢你虽然不能算是一个错误，但是，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也算是一种遗憾，为了不让这个遗憾继续扩大，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保持距离。”

欧明听尚衡说话语气中的坚定，也不再坚持，只是帮尚衡开了门，然后看着尚衡离开，那种背影看上去有一种令人心痛的孤单，欧明想，如果没有陈然，或者在遇上尚衡的时候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忘记了陈然，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心怀坦荡的和尚衡在一起了，如果再次爱上一个人，欧明希望自己是全心全意的爱着这一个人，而不会在心中还留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和记忆。

所以，尚衡，对不起了。

欧明默默的关上了门。

这一次应该算是彻底死心了，尚衡从欧明家里面出来，被一阵风吹得有些发抖，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果断的人，就算再难的决定只要他心里面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能够坚持到底，唯独这次在对待欧明的事情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虽然最后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似乎留下来的伤口比他想象中的还有深刻，也许是时候告别一下了，哪怕再怎么困难，也终究要下定决心，有个结果。

尚衡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来“夜吧”，他是在这里遇上的欧明，所以，在这里把自己对于欧明的感情做一个了断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以前都说喝酒喝得是心情，只要不想醉就不会醉，现在才知道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的，哪怕现在想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尚衡心里面笑自己，说不定自己就是好酒量，以前没发现罢了。

“怎么，看样子今天心情不好啊？”尚衡一抬头，看见沈毅站在自己身边，端着个酒杯，打量自己的眼神里面似乎有一些看笑话的意思，沈毅说，“看你这么个喝法，待会儿可能回不了家了，你打算睡大街？”

尚衡大笑，说：“咱们两个很熟吗？你管我这么多？”

沈毅“啧啧”了两声，说：“看样子是真的心情不好，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个好学生、乖宝宝的样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有攻击性了，怎么，受什么打击了？”

尚衡眼睛一瞪，说：“你管的着吗？谁告诉你我是个好学生、乖宝宝？我看着像吗？你少多管闲事！”话音刚落，尚衡就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外面走去，这酒他已经喝不下去了。

沈毅摇摇头，掏出电话拨给欧明，还没等欧明打个招呼，就说：“欧明，你把尚衡怎么了？”

欧明不耐烦的说：“管你什么事儿？你管得着吗？”

“嗨，连说的词都是一样的！算我多管闲事，我不管了！再见！”

正要挂电话，就听见欧明一连串的“哎、哎、哎”，沈毅不乐意的说，“怎么？不是说我多管闲事吗？我不管了还不行吗？挂了！”

欧明连忙喊道：“沈毅，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先说，究竟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在‘夜吧’看见尚衡了，喝得死去活来，我打算管一管，结果你们都说我多管闲事，你说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不痛快？”

欧明停顿了一下，说：“沈毅，你帮帮忙，帮我劝劝他，不要让他喝了。“

“他已经走了！我就是打电话过来告诉你一声！“

“哦，谢了，沈毅！“

“欧明，你要是对我又对他一半的重视和关心，我就知足了，不过，就算你这么在意他，也始终还是因为陈然冷落他，我和他也算扯平了。”

“沈毅，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欧明，我以前觉得你对陈然的感情是你身上的一个优点，证明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但是现在看来，这似乎是陈然留在你身上的一个魔咒，或者叫诅咒，让你就算遇上了你喜欢的人，也没有办法好好的在一起，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但是，我知道尚衡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

沈毅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刚一转身就看见尚衡站在自己身后面，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像刚刚喝酒的时候那样半醉半醒，一双眼睛明亮亮的盯着自己，眼神更像是盯着一个自己的仇人，沈毅心里面默默的想，真背啊！

“你听到了多少？”沈毅问道。

“不多，就听到了几个名字而已！”尚衡的眼光停留在沈毅脸上几秒钟，然后笑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就想说酒吧里面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就偏偏坐到了我旁边，为什么要给我讲那么多，现在我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