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延这下子听清楚了，顿时有些着急，说：“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出什么事了吗？尚衡，你镇定一点，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

尚衡又吸了吸鼻子，说：“我在欧明的公司！”

任延有点死机，说：“你在那儿做什么？你不是辞职了吗？”

“他公司出了点问题，我来帮个忙！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你有没有脑子，有没有自尊心？”任延这下算是彻彻底底的听明白了，心里面的火气也一下子烧了起来，说，“你不是说要跟他断的干干净净吗？结果呢，他一出事，一个短信就让你回来了，你是不是还跑得屁颠屁颠的，买的最快的一班飞机，连度假都丢到一边提前飞回来？你这算什么，上赶着倒贴人家吗？”

尚衡被任延这么一骂，心里面更加觉得委屈，也不管还有其他加班的人在旁边，完全顾不得形象，干脆放开了声音，无视掉那些已经朝这边望过来的眼神，一边哭一边喊：“你吼什么吼，任延，你有资格吼我吗？你看看你自己，邵希明出点什么事情你还不是一样跑的比谁都快，宠他跟宠孩子似的，你不也说要跟他断的干干净净吗？你自己做到了吗？你就来吼我？你有本事跟我在这儿吼，你怎么没胆子去跟那小孩告白？你怎么在他面前不敢这么理直气壮，底气十足？你吼我干嘛！吼什么吼！看什么看，都给我做事，今天事情不做完，谁都不要想下班！赶紧做事！”

几句话让任延也泄了气，只好重新放低音量，说：“尚衡，你冷静一点，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是替你不值！”

“用不着！你自己比我好不了多少！”

“我来接你吧！”任延用尽量不会刺激到尚衡的音量，安慰道，“尚衡，咱别这样，我来接你吧，接你回家！”

尚衡喘了口气，把地址报给了任延，然后就拧着行李往外走。刚走出办公室，就碰上了欧明，尚衡刚刚在办公室发飙的声音早就惊动了欧明，于是连忙挂了电话跑出来看，却刚好看见尚衡拧着行李往外走。

欧明急忙问道：“尚衡，你这是……”

尚衡冷淡的回答说：“你放心，欧明，既然我答应帮你把程序搞清楚，我就不会临阵脱逃，我不是这么卑鄙的人，就算你是利用我的，我也认了，但是，也就这一次，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作践自己了。”

欧明蹙了蹙眉头，敏感的觉得尚衡应该是误会了什么的，刚准备开口解释，却被尚衡一把推到边上，看着尚衡走出去的背影，欧明只能安慰自己，以后再找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吧，现在这个情况，大概尚衡心里面也很烦躁，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解释。

任延来的很快，尚衡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就看见任延从出租车上下来了。

把行李往任延怀里面一推，说：“先放你那儿，我过两天就去拿。”

任延错愕的看着他，问道：“那你呢？“

尚衡叹了口气，说：“我还不能走，做人得讲基本的信用，我已经答应帮他把问题解决，要是现在走了，就成了人品问题了，我凭什么好好的让人觉得我人品有问题？”

任延觉得自己的火气又要上来了，但是，瞟到尚衡眼睛周围那一圈红红的，只好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一些，说道：“尚衡，这算不上信用不信用，他不仁在先，就不能怪你不义！”

尚衡问道：“那他怎么不仁了？他打我了？没有！骂我了？也没有？他心里面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不能接受我，这怎么能说他不仁呢！所以，我也不能不义，至少答应了的事情要做到。”

任延说：“你这就是在强词夺理，在找借口，说到底，你就是放不下他！”

尚衡不耐烦的吼道：“我就是放不下他，我有什么办法，我是一点一点喜欢上他的，怎么可能在一瞬间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说不惦记就不惦记了，我是个人，又不是个机器，你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去慢慢适应吧。”

见尚衡话说得很坚决，任延也不再坚持些什么，只说：“那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就算要帮他，也不能通宵达旦吧！今天先回家，明天上班时间再继续吧。”

尚衡笑了笑，拍了拍任延的肩膀，说：“没事，你先回吧，我在等会儿！而且这里有休息室，我困了就去那儿睡了。”

第20章

打定主意要用最短的时间把问题解决，尚衡几乎天天加班，每天就住在办公室里面。好像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当然有为了让欧明尽快拿下这个项目，好像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任延说得对，应该干脆点把该放下的东西放下，只有把该扔下的东西都扔下了，才能够轻装上阵的往下走。所以，这几天尚衡一直在加班，脑子里面被C语言程序装填的满满的，也分不出精力去考虑别的事情，所以和欧明的相处看上去也还算正常。

欧明的态度也变得很清晰，尚衡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不能不感动，这么长时间他也已经想清楚了尚衡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地位，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去正视他而已，而现在尚衡回来了，一切就好像又重新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欧明没有理由不好好去把握。

看着尚衡因为连续加班有些疲倦的样子，欧明第一次知道原来对于尚衡他早就已经有了心疼的感情了，和陈然的感情再深也该放下了，不是忘记了，而是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下去，陈然是属于过去的一部分，而尚衡是能给他未来的那个人。不知道尚衡是误会了什么，欧明决定，就算尚衡是改变了心意，自己也要努力把尚衡追回来，就当做是报应好了，风水轮流转，之前是尚衡追着自己跑，现在轮到自己补偿尚衡的付出了。

何况，看现在尚衡加班加到黑眼圈都出来了的样子，欧明知道，还不一定是谁在牺牲，谁在补偿，说到底，尚衡对自己算是仁至义尽了。

于是，欧明也开始有所行动，知道尚衡已经算是在办公室安家了，所以欧明也会比平常上班的时间早到，带着要拿给尚衡的早饭，尚衡忙起来就会以工作为中心，忘记时间忘记吃饭，作为老板来讲，当然喜欢看到自己的员工拿公司当家，废寝忘食，但是，作为喜欢的人来讲，欧明不愿意看到尚衡这样，所以总会在吃饭的时间过来拉着尚衡一起走，不论尚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拉着尚衡去外面吃，美名其曰“改善伙食”。一连好几天都这样的殷勤，这样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的欧明让尚衡极其不适应。

又到了吃饭的时候，照例看到欧明来办公室找自己，尚衡手里面一边敲键盘，一边说：“等会。“

“尚衡，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欧明说，“再怎么忙，饭也是要吃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吃饭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尚衡不为所动，手里面的工作一点都没有停下，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说：“我没说不吃！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先去吃！”

欧明一愣，干笑了两声，找个地方坐下，说：“那我等你一会儿吧！我等你一起吃。”

尚衡听了这话，手指头一顿，抬起头，看了欧明两三秒钟，然后又把头埋下去，继续敲键盘。

欧明被看的有些奇怪，摸了摸脑袋，“你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这一次尚衡没有回音，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欧明在说话一样，其他人一个个的都去吃饭去了，欧明左看看右看看，想要开口催尚衡一下，却看到尚衡紧蹙着眉头，像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问题，直觉告诉欧明如果这个时候开口说话的话，尚衡搞不好会把自己赶出去，但是又真的想要赶紧带着尚衡去吃饭，这种等待的时间对欧明来讲就是一种煎熬，坐在沙发上的感觉就像坐在针毡上面一样。

过了好久办公室里面早就没有了其他人，尚衡这时候才停下手里面的事情，抬头，正眼盯着欧明。欧明被这眼光盯得心里面有些发毛的感觉，说：“你弄完了，那我们去吃饭吧，都过了饭点了，你想吃什么？”

“欧明，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心里面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尚衡一个字一个字咬音很重，听上去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额……”

“欧明，你不要把我当傻子，有什么想说的你就直说，你这样我不自在！”尚衡说，“我也说过了，我回来是冲着我们的私人交情，不管怎么说，我跟你算是朋友一场，你遇上难题，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也能帮得上忙，就没有不帮忙的道理，所以，你也不用对我有多感激，我回来不完全因为我喜欢你，这是两码事，再说了，就算没有我回来帮你，你的团队也能解决这些问题，无非时间早晚的事情，所以，对我你根本不用多感激，所以，你也不用这样每天讨好我的感觉。”

欧明敛去脸上的笑容，正经的回答：“尚衡，不管你答应回来的理由是什么，是冲着什么才回来的，我都很感激你，但是，我绝对不是为了讨好你才对你好。”

“你别用对我好这样的词，容易有歧义！”尚衡摇摇头，说，“那就直接点，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尚衡，我爱你！”

尚衡愣了几秒钟，然后大笑，正当欧明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就听见尚衡大声吼道：“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欧明，你是拿我在讲笑话吗？我就算再怎么犯贱，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轮不上你来嘲笑我吧！”

欧明被尚衡吼得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明白尚衡是误会了，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该怎么样向尚衡证明，给他解释，只好结结巴巴的说：“尚衡，你误会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只不过我一直没有去正视自己的感情，去考虑我和你之间的可能性，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真的是认真考虑过只好才这么说的，真的没有耍你玩的意思，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尚衡只是笑，甚至看着欧明脸上明显惊慌失措的表情也觉得可笑，那种表情在他看来就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之后的惊慌感一样，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尚衡一脸严厉的表情瞪着欧明，问道：“欧明，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和你之前认识的那个尚衡比起来，有变化吗？”

欧明摇摇头。

尚衡又问道：“我和陈然像吗？沈毅说我们两个身上总有些很相似的部分，陈然把很多事情都看的很天真、很简单、很单纯，而我常常不假思索的往前冲，只靠一时的冲动，就算之后可能会后悔，也要先做了再说，沈毅说我们很像，欧明，你觉得我们像吗？”

欧明还是摇头，说：“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和陈然很像，性格方面，但是认识的时间长了就会知道你和陈然是不一样的，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不一样。”

“你爱陈然吗？”这一次尚衡看着欧明的眼睛问道，那种眼神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有一种力量在逼问你，让你来不得一丝虚假和犹豫。

“爱！”欧明说，但是，话音还没落地，就被尚衡打断了。

“那你凭什么说爱我？”声嘶力竭的吼道，“一切和之前比起来什么变化也没有，我也不像陈然，无论我怎么跟你表白，你始终不为所动，你爱的一直都只有陈然而已，你义正言辞的拒绝我，每一次都拒绝的干脆彻底，不留余地，让我没有话说，除了放弃什么办法也没有，还有沈毅，他那么了解你的喜好，你什么都不用交代，他就能按照你喜欢的风格和样式把你住的房子装好，跟我比起来他那么了解你，你拒绝他的理由依然是陈然，陈然就是你的一切，你爱他爱的恨不得跟他一起去死，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现在说爱我的话？我有什么魔法吗，能让你突然之间就忘记了陈然，还爱上我？欧明，你觉得这不是耍我玩，是什么？”

“不是突然！”看着一脸激动，听不进去自己解释的尚衡，欧明也不由自主的把音量提高，双手按住尚衡的肩膀，被尚衡一把推开，欧明没有放弃的意思，固执的用更大的力气狠狠的按住还在挣扎的尚衡，说，“不是突然喜欢你，就连沈毅都看得出来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只是我一直固执己见，我没有发现而已。我以为那就是沈毅的错觉。”

尚衡已经放弃了挣扎，任凭欧明按住自己，语气渐渐平静下来，说：“那你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爱我不是你的错觉？”

欧明觉得现在就算有一百张嘴似乎也说不清了，尚衡那种无所谓的眼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他心里面窝着一团怒火，却明白尚衡现在之所以这样的态度是因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尚衡，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为什么这不是错觉，我也没有办法让你一下子就相信我，毕竟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相信，我是一个说话言出必行的人，当然我也是一个会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的人。”

话一说完，欧明一把吻上了尚衡，刚刚平静下来的尚衡又开始挣扎，但是，欧明的力气更大，容不得他的挣扎，一直到感觉尚衡不再挣扎，欧明才放开了他，他以为安静下来的尚衡是因为接受了，却不想看到的是尚衡愤怒中带着哀伤的眼神。

尚衡说：“欧明，就算我先喜欢上你，也不是什么错过吧，你为什么要拿这个来惩罚我，来玩弄我，来看我笑话呢？原来你是这么残忍的人？”

“我……”欧明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他以为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如果不是自己真心爱的人，谁会用亲吻这样的方式呢？但是，显然看尚衡现在的反应，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

“欧明，在你心里面我是不是很傻很白痴？”

“我没有……”

尚衡吸了吸鼻子，揉了揉干的有些发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欧明，如果我之前给你带来了困扰，我道歉，所以，请你也把玩笑到此为止。”

第21章

等到尚衡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说透了，欧明除了放手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该怎么形容呢？明明心里面是爱着尚衡的，但是，却好像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办法让尚衡现在就相信自己，接受自己。看得出来，尚衡已经对自己没有信心了，也许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又或者根本已经对自己没有了别的心思，猜不出究竟是哪一种可能的，但是，欧明自私的希望只是第一种可能，因为如果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那么总会有接受的时候，既然尚衡能够在自己身上花那么长时间那么多心思，没理由自己就做不到。

欧明在心里面算是默默的给自己下了个目标，顺便加油鼓劲，只是没想到尚衡那边变得很快，能机会都没有给他。

不需要说明，尚衡的专业能力确实很好，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尚衡就把问题解决了，也许因为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也许因为心里面还烦乱着欧明的那些话，总之尚衡有些心力交瘁，尽管只是单纯的感冒，也到了去医院挂吊针的程度。

看上去像是在睡觉，其实尚衡早就醒了，本来就只是单纯的感冒，何况欧明那种小心翼翼的动作有时候反而会弄出更大的动静，比如总是忍不住的想要给尚衡掖一下被角，又或者摸摸尚衡的手，会不会因为打点滴而显得有些冰凉，要不然就会试一下尚衡额头的温度，好像总是心急的认为，点滴打了这么久尚衡的温度应该已经退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