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舍身

赵如珍倒抚着骏鸟脖子上的羽毛，漫不经心地说：“你让走就走，你让留就留，我们也太没面子了吧？”

陈童奇咬牙道：“你想怎样？”

赵如珍神色转变，肃容看着陈童奇道：“我要你以盘古大神之名起誓，再不插手三界之事，带着你这祸灾儿子有多远走多远！”

陈童奇内心自不愿就此放过黄天赐，虽说骏鸟是自己亲儿精魂所化，可鼓再也不可能恢复原貌，只要看到骏鸟模样，陈童奇便觉心中恶气难消，自己屈身向黄帝求情，最终却在钟山山谷内找到亲儿尸身的景象便历历在目。开始时烛龙也未想过要找天帝报仇，毕竟确是自己亲儿有错在先，谁想之后天帝又派兵追杀骏鸟，以至这几千年来自己父子不能见，如今又将骏鸟找出来威胁自己，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

陈童奇思绪翻腾，望一眼黄天赐，已打定主意，将骏鸟救下后，便要这人界毁灭！只要有自己在，要让骏鸟生存下去并非难事，而这些忘恩负义的人，一个也不可留！

“好！我起誓便是！”陈童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道，左手并指举过头顶，眼望上空：“我烛龙，以盘古之名起誓，与骏鸟远离人界，再不插手三界之事，若有违此誓，身体发肤立变尘埃，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复生！”暗想，我本是盘古精魂所化，这身体发肤早已化作人界万物，到时候，哼哼……

赵如珍满意鼓掌道：“好！老龙儿，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今日所立的毒誓，赶紧带着你这霉气儿子走吧！”示意陶铁放鸟。

“不要被他所骗，他已下定决定毁灭人界！”一把声音自陈童奇体内传出，在场几人顿时惊讶失色，陶铁重将骏鸟抓在掌中，赵新义也将赵如珍拉到身后，警惕看着陈童奇。

陈童奇脸色大变，这声音来自自己体内，道出自己真实想法，不禁怒道：“是何人？！”

“爸，为天下苍生不至被你残害，请恕儿子不孝！”

此话一出，陈童奇面色变得苍白，按了胸部叫道：“你这孽障！难道你……啊！”话未说完，胸腹间突然鼓胀起来，随即‘砰’一声爆了开来，一青一白两道精魂紧紧纠缠在一起从那炸碎的躯体里飞射而出，白色精魂人形龙尾紧紧缠住青色龙形精魂，似要将自己完全溶入其中，龙刑精魂则不断翻腾挣扎，想要甩开白色精魂。

赵如珍惊叫一声吓得躲到陶铁身后，赵新义和黄天赐强打精神作法化出一道金色圆形光圈罩向那两道精魂。

伏羲似已看出赵、黄二人的用意，用力拖着烛龙朝那光圈方向靠近，赵、黄二人也配合着想将烛龙罩入光圈之内，烛龙又怎会不知他们的打算，哪里肯轻易就范，龙口大张喷出冰霜，将伏羲的魂魄冻住半边，就在伏羲将被完全冻住时，又一道满含怨气的冰霜合着烛龙吐出的冰霜反裹向烛龙全身，一瞬间，伏羲和烛龙双双被冰霜冻住，落到地上。

赵如珍此时已现了女娃原形，双手放松垂于身侧，头朝后微微仰着，身子悬空，周身上下被淡淡的青绿色包裹，那夹杂着浓厚怨气的冰霜之气正是身她身上发出的。

怨恨之气带着雪霜不断朝落到地上的烛龙、伏羲扫去，冰层渐渐加厚，赵、黄二人已将光圈移置那冻住的两道精魂头顶，赵新义回头叫停女儿：“如珍，可以停下了！”

黄天赐则冲那两道冰魂道：“伏羲，你还能听到吗？”

冰块颤了颤，黄天赐又道：“我数一、二、三，你想办法冲破冰层出来！”

“来不及了，快下手！再不快些，我抓住不他了！”陈浩斯的声音身冰块中传出。

“这样你也会死的！”黄天赐焦急大叫。

“我的命本就是爸爸给的，如今便还给他吧。”陈浩斯的声音无限悲哀，继而激动大叫，“快动手！”

黄天赐还在犹豫，赵新义已催动法力，将那金色伏魔锁魂圈推向冰块。

金光笼罩住冰块，发出刺眼光芒，转瞬，冰块自地面消失，平平整整像是什么也没有过在上面。

赵新义跛着脚走了过去，黄天赐连忙跟上扶他，原来两道精魂被冻住的地面，隐隐出现了一道八封太极印。

赵新义蹲下身去，手指轻抚上那道淡淡的太极浮印，悲哀地说：“伏羲确是宅心仁厚，若非他如此，只怕我们都得命丧于烛龙之手。”

黄天赐叹了口气，低声道：“没想到一切种种皆因我而起，我有愧于伏羲啊……”

“爹爹，我厉害吧？那老龙儿和我比冰寒能力，还差得远呢，哈哈。”赵如珍又恢复了当代女孩形象，开心地奔了过来向赵新义邀功。

赵新义苦笑站起来，摸着赵如珍的头顶说：“若非伏羲用八卦圈将自己和烛龙绑在一起，将他镇住，你那小小的怨气又怎能奈何得了大神？”

赵如珍拉下脸来，嘟嘴跺脚道：“爹爹就会打击我，哼！不理你了！”头转向一边。

赵新义慈爱地蹲到赵如珍面前看着她说：“爹爹不是打击你，只是告诉你事实，能将烛龙这样的大神封印，这次真的多亏了伏羲大神。”

“主公，这只鸟儿怎么办？”一直被忽略的陶铁终于不甘寂寞地拉着骏鸟走上前来。

骏鸟眼看烛龙被封，自己现下又落在了这伙人手中，眼里的恐惧之色更重，滚着眼泪呜呜直叫，怎奈何陶铁将它牢牢抓着，啄也被捏住，即叫不出声，也挣脱不开。

赵新义看了它一眼，轻叹口气，又摸了摸赵如珍的头这才站起道：“哪里找到它的就将它放回哪里去吧，它毕竟是烛龙大神的唯一血脉，无故再多伤性命。”

随后又命在场维持结界的众人合力将此区域清理一番，在伏羲和烛龙被封印的地方立了石碑，即有纪念的意思，又起到加重封镇的意义。

人界此时已混乱一片，不断被拍到的空中飞过的人影，Y市城东郊区时尔出现的异像很快也被发现，许多人朝城东涌来，可到了某处便都被一道看不到的墙阻住不能前行，甚至连空中也被封锁，飞机、空轨车都被挡在某个区域外，人们只能看到那个区域里时有人影在地面、半空闪现，却又看不真切。

外星人在Y市城东发生战争的消息越传越烈，全世界都关注起来，不能到现场一看究竟的人只能通过现场直播观看，在网路上交流心得。

风后、仓颉等人从一开始就被赶来协助的众道友引起社会普通人关注的事焦心不已，一边布置设置结界的任务，一边暗中商议事后如何对外界说明此事，但发现这里的异象越来越不受结界控制，反而招来了更多人的关注，加上赵、黄二人眼见不是烛龙的对手，这世界是否还能存在都是个问题，哪里还有心思再去思考如何对凡人交代，一心只想着要怎样才能战胜烛龙。

东方诸一向冷静多智，眼看自家主公不敌烛龙，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烛龙不管怎么说也是盘古大神的精魂所化，当年能力撑被撞裂的天柱以维护三界稳定便可知它法力无边，如今即知了它的目的，东方诸便打起了找出鼓的主意。

说起鼓，他因为恶多端，最后杀害天神蓓江后被黄帝砍于钟山山谷，烛龙因爱子心切作法将它复活，却不想鼓恶性不改，复活后化身骏鸟，所到之处必定引起大旱，最终被天帝派兵追杀，逃至西面后失去踪迹，传说已被天兵天将杀死。

当风后等人得知烛龙寻仇的原因后，前来支援的魑魅魍魉无意中提到曾在西面冥界入口处遇到过骏鸟，当时骏鸟很是落魄，但却态度傲慢，几人打了一架，骏鸟大败，魑魅魍魉见它趴地不起也就弃了它躲入冥界，以避天庭的追杀。

刑天也提到自己当年到冥界找寻头颅时在西面冥界入口附近有遇到过两只大鸟和穷奇在一起，穷奇一眼认出刑天，对他嘲笑一番，最后大打一场，穷奇转而对刑天卑躬屈膝，大哥前大哥后地叫个不停，那两只鸟也都乖乖服软，不过刑天急着找寻头颅，赖得与他们废话，逐丢下被他打得浑身是伤的一兽两鸟走了。

一切情报皆指向骏鸟现在西面冥界入口附近，东方诸当下率刑天和魑魅魍魉等人速去西面寻鸟，东方诸果不负众望，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将这白头红啄的雕形大鸟擒了来，没等审问，骏鸟便迫不及待地自暴说是烛龙的儿子，这也就有了陶铁和女娃挟骏鸟阻止烛龙大开杀戒的情景。

如今烛龙已被伏羲舍身封印于地下，人界却因这场大劫引起了轩然大波，东方诸望向挤在一处蜷缩于角落里的夏威四人，眼内闪过一丝皎洁之光，嘴角微勾，像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缓步朝四人走了过去……

139、新势力

东方诸悠悠然走到夏威等人面前，微昂了头道：“如今你们师傅、师弟皆已不在，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此刻周围压迫感已除，夏威也从惊讶和恐惧中回神，望眼东方诸，又看看身旁失神的师弟四人，叹了口气道：“我等追随师傅学道数十年，如今才知他的真实身份和意图，他一向教导我们要知恩图报，扬善除恶，而今他却就这么不在了，我等空余下这数十年的道行，上天不得，入地不能，也不知将何去何从。”

牟棋已经嘤嘤地哭了起来，李明喻推着他的肩膀肃容道：“师弟别哭！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以后我们做些别的工作，有手有脚的还怕饿死不成？”

东方诸朝夏威伸出一只手，夏威疑惑地望着对方，见他神色淡然友善，也就伸手与他相握，由着东方诸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东方诸缓声道：“除魔维道一直以来都是你们的目标吧？”

夏威将三个师弟扶了起来，与李明喻对望一眼，应道：“不错，一直以为除魔维道都是我们的目标，只是现在……唉……”

东方诸笑道：“烛龙大神虽一时岔念，不过他所选出来的弟子必都是有道骨慧根者，如若你们不弃，终有修得正果一日，不知你们是否有继续行善之意？”

夏威再次和李明喻对视，牟棋停止了哭泣，愣愣望着东方诸。

夏威半信半疑地问：“大仙有何指示？”

东方诸又是一笑，道：“如何人界因受此间异像影响，凡人皆惊恐不安，如若你们有意，可如此……”放低声音将计划说了一遍。

夏威师兄弟四人惊讶互望，都不敢作答。

东方诸也不急，只说：“如此一来，即可了却你们师弟伏羲的心愿，又可继续你们除魔传道的节目，甚至可以提高你们在人界的声望，你们今后布道更可以得到许多便利。”

师兄弟四人，似都被说得动了心，四人皆是孤儿，自小随陈童奇长大，除了道术别的本事皆无，若非陈浩斯电影学院毕业后，在陈童奇的策划下办了《都市传说》这档节目，四人还只是游走天下的江湖术士，哪有机会拍片赚钱，还能行道除魔。

如今陈氏父子已经不在，《都市传说》哪还搞得下去，师兄弟四人刚才一是为师父、师弟的死难过，同时也担心将来的路该怎么走，眼下东方诸给出了这么个机会，要说不想把握住那是骗人的，不管怎么说，有炎、黄二君作为靠山，即便《都市传说》不能再拍下去，只要跟着这些大仙，自己迟早也能修得正果。

因此，夏威略一犹豫，点头应道：“行！”

东方诸伸手拍拍他的肩，用眼神鼓励他们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一定无条件配合。”

衣衫破烂、浑身伤痕的夏威带着同样浑身是伤衣衫破烂的两个弟子一出废墟，立刻被结界外的众媒体人和围观者发现，一片惊呼声响起，离得近的已经围堵住夏威，纷纷提问：“夏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师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师傅，你们是在和外星人战斗吗？”

“夏师傅，陈导和其他人呢？”

“夏师傅，今天不是《都市传说》的拍摄日，你们是发现什么不对来的吗？”

“夏师傅……”

……

跟着夏威出来的两人努力将挤上前的人又都推开一些，给夏威留出一定的空间来。

夏威肃着脸，听任那些人问这问那也不答话，略摸过了一分半钟，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夏威这才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紧紧盯着夏威，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只见夏威双唇微启，所有人更是紧张万分：“我们此次会在这里出现，是因为我师傅，也就是陈童奇老居士算到这里有魔物出现，因此……”

全球电台电视台直播了夏威的临时说明会，Y市有外星文明进袭的谣言就此打住，都道是这里原本镇压了一只上古凶魔，陈家一众弟子才赶来降魔，至于Y市空中出现的飞行人影，也都被形容成陈家众徒子徒孙们因赶时间而用了御空术，这一下，陈家的道术神秘厉害，更被传得神乎其神，不过悲剧的是，陈氏父子在这次伏魔过程中，为保护众弟子安全，牺牲了自己，与那凶魔同归于尽了。

废墟的结界解除，被夏威称作陈家徒子徒孙的一百多号人三三两两地相扶着陆续从废墟中走了出来，镜头扫到这些或跛着脚，或垂着手，身上满是血污伤痕的男人，屏幕前许多人都红了眼圈。

所人有退出废墟后，齐齐站住一堆，转身朝废墟中默默鞠了三躬，围观的媒体、群众不由自主地也都跟着鞠躬，似乎可以想见废墟内那一场恶战。

当天晚上，陈家道馆电话不断，来自世界各地请求拜入道馆门下的人络绎不绝，打来电话或亲自上门布捐善款的人也不在少数，一时间，陈家道馆道术精湛、道行深厚全球闻名，国外不少达官贵人也为求陈家道馆的平安符不惜大笔出资。

跟顺朱方东等人回到赵家老宅的夏威甚至接到政府某部门的密电，邀他第二天上午十点到某处见面。

在人界以收集贩卖信息为职业的朱方东很快通过来电号码查到了对方的实体，确是在电话中所称的某部门，夏威对此很是惶恐：“他们怎么会找我？这下可怎么办？”惊慌地看着在场几位大神。

赵新义坐在首位，看向朱方东，朱方东摸着下巴沉吟道：“说起来，这个部门可能和陈童奇早有往来，现在我们公布陈童奇为降魔而战死，对方应该是想再确认一番，另外，也可能会指定一位陈童奇的接班人，毕竟这些机密部门不可能完全公开内部成员，若没有个真正道行深厚的人，也很难处理一些怪异的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加上之前《都市传说》得到的特权，可以想像，陈童奇在中间一定也做了不少事，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次的机会，可以让我们今后更方便地找寻失散的伙伴，重建天、地两界，维护三界次序。”

夏威一听，猛摇起头来：“难道你们要我去当这接班人？我可不行！有你们这么多位大神在，又怎么会轮到我？”望向赵新义，“明天不如就请大神您前去赴约吧。”

赵新义苦笑道：“我只是个演员，可不想和政府部门扯上关系。”

夏威又看黄天赐，黄天赐转过头去不与他目光接触，夏威再次看向朱方东，朱方东笑笑：“你不要紧张，作为陈童奇的大弟子，这事由你去是最好不过的了，至于如何应付他们，我自会给你安排……”

一众人一夜密议，陶铁、刑天几次提出想跟夏威去见识见识，都被朱方东和赵新义阻止，分派两人将骏鸟送回西面，严加看管起来，另外还需找出另几只凶兽的下落，以免它们出来为祸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