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用的？」北御门淡淡地问道。

「……」里恩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才开口，「牺牲自己的生命能量，挽救另一个濒死之人。」

果然啊。

北御门笑了，他记得黑暗魔法的治愈魔法大部分都是关于牺牲自己，但是能够得到的效果却比普通的治愈魔法还要来的更多。

将自己堕入黑暗，只为了把谁给从鬼门关拉回来。

「可以把咒语念给我听吗？」

「北御门，你该不会……」

「拜托。」北御门笑了笑，「告诉我吧。」

格兰虽然很想阻止，但里恩把他挡在了后头，最后还是让北御门清楚了那张纸上所记载的魔法。

生命回归，将施术者的生命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而魔法结束的同时施术者也会失去性命。这时候的他就希望自己跟藤川还是个外来者，死亡的话还能用游戏的方法解决。

可惜，说得再多也没用了。

把藤川手上的狄刻以及断掉的刀身一同拿了起来，北御门将它们包好后递给格兰，

「他醒来的话帮我交给他，好吗？」

「……」看他心意已决，格兰只能皱着眉点头，「我知道了。」

「里恩，格兰。」北御门浅浅地勾着嘴角，「谢谢。」

如果没有你一起，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意思。

你还有目标要完成呢，可不能在这里就睡着罗。

北御门伸手轻抚过藤川的脸颊，就如同以往他对自己做的。

尔后，他缓缓拿起法杖，双手平行地握着，举在藤川的上头。

「黑夜中的精灵，请尽情汲取我的生命，将其转换到我重要之人身上，我愿与你们同入黑暗，只求让他再一次睁开双眼。」

北御门轻声地吟唱着，双眼没有离开藤川过，尽管那毫无气息的脸色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心痛。

没关系的，不要紧的，你会醒来的。

法杖不同以往地发出了浅浅地黑色光芒，本来光明法师是无法使用黑暗魔法的，北御门起先也不抱希望，但是当空气中的元素围绕着他起舞时，他就知道自己可以使用了。没有心情多想其他的，后腰际的伤口也因为治愈魔法的关系开始泛疼，但是他专注于魔法上，不让自己被疼痛拉去了注意力。

「醒来吧，我最爱的你。」

直到黑色的光芒包裹住了自己跟藤川，北御门柔柔地道着，慢慢闭上了眼。

「——生命回归。」

话一出口，彷佛有什么不停从体内流失，四周的元素们都在哭泣，但是黑色的光芒让它们想靠近却没有办法，好似哀伤地环绕在一旁。

一开始力量被抽走的感觉还很清晰，直到后来北御门的意识开始恍惚，连腰际的疼痛都不再感受的到，浑身轻飘飘的让他失神，感官好似都延迟了好几拍。

倒下前的他睁开了眼睛，极为缓慢地把视线移到了藤川身上。

伤口愈合了，脸色似乎没有那么惨白，北御门松下了手，没有力气握住的法杖沿着手指掉在了地上，他连撑住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手举不起来，眼睛睁不开来，连思绪的转动都很慢。

这是死亡的感觉吗……他要死了吗……啊，对的，只要藤川能够醒来……

让他死了也没关系……

北御门就像断了线的人偶，往前一倒，趴在了藤川的身上。

随着他往前倾倒的身体，那头黑到漂亮的发丝在转瞬之间成了完全的珍珠白，代表着生命的逝去。

最后他所听见的，是自藤川胸膛所传来的，原先早已消失的安稳心跳声，以及他熟悉的温度。

「啊……」

「太好……了……」

他缓缓地笑了，话与嘟嚷在嘴里。

然后，就再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人类真的是傻瓜。」

里恩走到北御门的身边，看着他带着浅浅地微笑。

格兰也跟着到了一旁，他有些哽咽，眼眶都泛着泪水，「但是我不讨厌这样的人类。」

里恩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道，「真难得，我也这么想。」

「里恩，真的只能是这样的结果吗？」

「……」

里恩歛下了眼，没有回答。

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把北御门抱了起来，望了眼他仍旧带着微笑的面容，一边要格兰也把藤川带上。

「先带回去龙族吧。」

084.传说中的龙族

「索菲诺，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说明。」

一名留着白色大胡子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看着里恩。

而这个看起来就像个和蔼爷爷的人便是龙族的大长老——瑞涅·厄摩斯·颐克兰·阳伊。

索菲诺是里恩的中间名，会选择这样叫他，就代表厄摩斯此刻非常的认真。他询问的问题很简单，就是里恩他们为何带了两个人类回到龙族。

「嘛，我本身是无所谓，但你也知道，我需要给其他长老一个说明。」

厄摩斯搔了搔脸颊，有些无奈。

里恩自己也是长老之一，所以他明白厄摩斯的意思。

只不过他并没有把那两个人带离龙族的打算，至少，短时间内没有。

「他们是特别的人类。」

「这没办法成为说服他们的理由喔。」

里恩迟疑了会儿，「那，他们是我的朋友。」

厄摩斯眨了眨眼点点头，「这个理由还不错，可以。」

「……」

虽然他早就知道长老是这种个性，不过里恩还是开口问道，「这样就没问题了？」

「大概吧！反正人在你那边，他们能说什么呢？」

「……」

厄摩斯笑了笑，里恩在龙族里是属于数量极为稀少的冰龙，所以就算其他长老再怎么看人类不顺眼，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里恩，他们真的是你的朋友？」

「是的。」

里恩歛下了眼，「他们义无反顾地替我们挺身应战，骑士承受了与威力与龙族魔法相当的伤害，濒死之际是那个孩子使用了生命回归救回的。」

短短的几句话便说明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一直到现在，不管是藤川推开北御门独自向前承受伤害，还是北御门那虚弱的身躯因为生命回归而倒下的模样，一幕一幕都还在他脑海里。

「生命回归？」厄摩斯有些讶异，随后才理解的叹道「难怪那个人类孩子……」

「是啊。」

里恩跟着叹了口气，「长老应该也有发现吧？那个孩子还有特别的地方。」

厄摩斯听他这么说，双眸微微地眯起，表情有些俏皮。

「的确是呢。」

几日过去，里恩按照惯例来到格兰的家，当初他们就是把藤川安置在这里。

「格兰？藤川今天……」

「咿！」

「……干嘛？」里恩瞧格兰突然瑟缩的肩膀，俊眉一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没有啊。」

「……」里恩没说话，干脆地往里头走，「藤川今天怎么样？」

「等等等等等、等等！」

看他就要走去藤川休息的房间，格兰赶紧挡在门前，「今天他……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里恩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个不方便？」

「就……」

格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里恩见他一脸心虚，果断地将他拉到一旁，直接打开了房门。

「我就说他不方便嘛，不在家什么的……」

「……」

房里一片狼藉，能摔的东西都被摔到了地上，墙上甚至还有被魔法的痕迹，看起来就象是经过一番恐怖的打斗。而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藤川此时也不见踪影。

「他醒来了？」

格兰看着房间的惨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早上的时候。」

「然后呢？」里恩回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跟他提到北御门了？」

「没有！」格兰倏地反驳，随后眨了眨眼，眼神有些缥缈，「没有没有啦……呃，不，大概一点点……？」

「……」

接收到里恩鄙夷的眼神，格兰赶紧替自己说话，

「你都没看到他有多恐怖！不跟他说的话根本是想杀了我啊！」

回忆起藤川刚醒来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受过重伤的人，跟他说明了情况表明他现在是在龙族的领地之后，只不过是回答不了关于北御门的问题，藤川就爆走的几乎要杀了自己。

在龙族的领地想杀了龙，这根本是疯狂的玩命行为，谁有办法跟他比啊？何况他还是个刚醒来的伤患，收到了要好好照顾他的命令，格兰也不敢太粗暴地制止他。但是藤川实在太恐怖了，即使他的配剑已经断成了两半，他还是有办法利用魔法攻击，差点没把格兰的家给拆了。最后不得已，格兰只好告诉他北御门现在的下落。

「所以他跑去我家了？」

「……」格兰心虚地应了声，「严格来说，是你家旁边的……小屋子。」

「……」

那还不是一样吗？里恩有些无奈。

格兰口中的那个小屋子，其实是他需要的时候用来拯救即将枯死植物的温室，虽然很细微，但的确有着挽回生命的作用，是透过龙族才可以使用的治愈魔法制作而成的。

他是不晓得对几乎没有生命气息的北御门有没有效果，不过看的出来北御门的肉体并没有毁坏或是腐败，他就在想也许会有点用处，所以才把空间腾出来，让北御门能够待在那里。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藤川的情绪会崩溃才将两个人分开的……看到北御门变成那副模样，他承受的了吗？

里恩叹了口气，想的再多也没用了，至少藤川没事，被发现了也没办法，那间小屋子的房客终究是要变成两个人。

「里恩……」格兰瞧他想的失神，一会儿才开口问，「北御门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

看他一脸担忧，里恩拍了拍他的头，「魔力是空了，生命迹象也少到可以说是没有，我也判断不出来他是不是还活着。」

「但是……但是你把他留在那里。」格兰蹙着眉，「就代表他有机会，有可能醒过来吧？」

有机会、有可能……吗？

如果能够发生的话，就是人类口中称之为奇迹的情况了吧。

倘若是如此的话，那北御门的奇迹，也许就只有那个人能够给他了。

没回答格兰的问题，里恩只是笑笑地，

「既然藤川跑去我家了，照顾他的工作你还是要照做喔，毕竟长老是很忙的，要不是为了找你，我也不用累积那么多工作，这次就特例，让你进到我家。」

「……」

虽然他是很愿意照顾藤川跟北御门，可不知怎地，被里恩一说就有种火大的感觉呢？

「啊，还有。」里恩笑道，「要是对我的花园下手，你的龙尾巴就给我憋紧些。」

「……」

格兰看着他笑吟吟的表情，只得咳了几声，视线瞥到了一旁。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恶作剧被抓包时里恩捉着他尾巴，就这么倒挂地绑在树上，当时真的把他吓得够呛，让他好几天都不敢看里恩的脸，只要一见到他自己的尾巴就隐隐发痛。

不过……咳咳，没关系，他已经是成年龙了……不会怕这条阴险的龙的！

没、没错！可恶……他才不会怕咧……

「藤川，你在这里吗？在的吧。」

格兰来到了里恩家一旁的小屋子，敲了敲门后进去了里头，不用问也知道藤川一定在这里。

端着食物走到了里头，看着一旁几乎没被动过的食物，格兰皱着眉头。

「你这样不行啊，才刚清醒就不吃饭的话人类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吧。」

「喂，你根本连动都没动过啊……」

格兰说的再多，藤川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北御门犹如深睡般平稳的面容。

北御门的脸蛋依旧白净，却少了平时该有的红润，原先的一头的黑发就连眉毛都成了洁白的颜色，珍珠白的秀发落在他的颊边，让他的脸色显得更加白皙。每看一次，藤川的心就疼一次。

他没有心情去回应格兰说的话，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为什么现在躺着的人会是北御门。无尽的懊恼跟后悔不停地席卷着他。但是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去心智，他知道这不是北御门会希望看见的。

你没有消失，是不是代表着有一天会醒来？

我可不可以这样子抱着希望呢？

呐，可不可以？

你告诉我，好不好？

藤川紧握着北御门的手，尽管那只手冰冷的很他也不在意，只愿自己的体温能够暖和他。

接连好几天，藤川一直都是这种状态。格兰虽然很苦恼，但他也拿藤川没辄，除了定时送饭过去以外，就是静静地待在一旁，只怕两人的身体突然出了什么问题。

久而久之，格兰慢慢地不打扰他们了，他干脆住在里恩家，一是避免藤川要找他的时候找不到人，二是打发他无聊的时间。里恩的确是很忙，格兰有很长的时间都不会看到他，尽管格兰很好奇他到底在处理什么事情，但是在这情况下，他倒也安分的待着不闹事。

时间过得很快，北御门的状况依旧没有起色，藤川几乎就住在了那小屋子里，不怎么离开过。而过了快一个月的今天，格兰坐在椅子上把玩着藤川他们据说不能使用的联络水晶。

他一开始很嫌弃联络水晶的模样，但龙族本来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他记得北御门曾跟他说过这东西运转的时候会发出七彩的光芒，让他很想见识看看。

可惜这几天不管他怎么尝试，水晶的模样都没有改变，还是那有些黯淡的颜色。

差不多到了该替藤川送饭的时间，格兰无奈地将水晶放到桌上，正打算起身去准备的时候，余光瞥见的炫丽光芒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啊咧？」

他有些讶异地看像光芒之处，竟然看见联络水晶自己浮了起来，并且快速地转动着。

没一会儿，水晶炸出了七彩的光芒，零碎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让格兰赶紧到一旁坐下。

「通了？通了？」赫罗的声音传了过来，罕见地有些慌张，「北御门？还是藤川？在不在？」

「……」

北御门跟藤川？听见了熟悉的名字，格兰眨了眨眼，联络水晶的另一头想必就是藤川他们的熟人吧？

「……你好，我是格兰。」

有些迟疑，但格兰还是决定先开口打声招呼。

「格兰？」那头的赫罗明显一顿，随后才问道，「你是谁？」

「呃……我是……」

「我来说。」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格兰。

他回过头去，看见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的里恩慢慢地走了过来，拉过了格兰，里恩面对着水晶。

「你认识北御门跟藤川，对不对？」里恩毫不犹豫地道。

「他们属于帝列金的人民。」似乎是察觉到了异状，赫罗也没有隐瞒，「我是国王，塔纳托斯·赫罗。」

「帝列金的君主啊……好，我是里恩。」

里恩顿了会儿，接着道，「我有两件关于他们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这个人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藤川跟北御门，赫罗理解，所以语气有些认真，

「他们怎么了？已经很长的一段时间没能联络到，这正是我想问的事情。」

「藤川没事，但北御门处于没有意识的状态已经长达了一个月。」

「没有意识？」赫罗一愣，「为什么会这样？」

「这等等再解释。」里恩接着道，「第二件事情，就是他们此刻正在龙族的领地，请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