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壮士手下的人极多，而壮士几乎总是伴随沐明轩左右，导致沐明轩单独出外的次数很少，才能有这样的安排。

不过呢，这次的护卫和上次的一样，沐明轩还发现，墨竹的脸色都黑透了。

墨竹自幼跟随服侍着沐明轩，与沐明轩一起冒着太阳种地，却没有沐明轩那怎么晒也晒不黑的体质，肤色十分阳光，露齿一笑时，一口白牙显得尤其明显。

许是护卫长也觉得墨竹黑脸白牙十分有趣？一路上不停地逗笑，不过墨竹十分能忍，始终不张口。

马车行驶了不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白家班的告别演出，是在鹄王的别院里。原来白家班的台柱白清已经嫁给了鹄王，还把白家班搬进了鹄王的别院。

白清已作人妇，这次就没有参与演出，与鹄王和鹄王妃、鹄王世子一起，招待宾客，观赏演出。

这鹄王的别院，被白清改造成大戏台，宾客在戏台对面的小楼坐着。小楼分上下两层，沐明轩他们被安排在二楼雅座，侍从则在边上。

鹄王世子见到沐明轩的时候，眼前一亮，率先来迎，说：“宁王叔！欢迎欢迎！来来来，上二楼雅座。”

寒暄几句，落座后，就有侍从们送上茶点。每个人面前都有几个小碟，吃完了或者放冷了就再送上，服侍周到。戏台上的表演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但已经有几个美人在演奏，悠扬的曲调轻轻流淌，舒缓心情，也不会盖住宾客们的谈话声。

开场之前，鹄王世子接待完别的宾客，过来在沐明轩身边坐了下来，说：“实在没想到宁王叔没和鸿王叔一起来，两位王叔总是出双入对的呢。”

沐明轩稍微解释了下：“他另外有事。”

鹄王世子又说：“鸿王叔没来就可惜了，毕竟是白家班最后一次演出。不过错过了也没关系，宁王叔看中了谁，我这里都有死契，可以带回去，当做是自己的戏班，随时都可以表演。”

壮士担心沐明轩会带人回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圈子里，送美人实属常事。

沐明轩疑惑道：“下年不是不允许有女子戏班？”

鹄王世子笑着说：“是不允许盈利性公演，我们自己养的就没关系。就当是看自己姬妾跳舞，不是戏班。”

沐明轩婉拒了鹄王世子的好意，他出来看看就算了，还把美人带回家，壮士还不闹翻天了！

“我们先看表演吧，说不定宁王叔会改变主意呢。”鹄王世子说。

台上的表演终于开始了，美好的事物总能让人赏心悦目，眼神流连。就像鹄王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沐明轩看一样，沐明轩的目光也被台上吸引住了。

白家班的美人们果然好看，名不虚传，个个云鬟雾鬓，风姿绰约，光是站在那里就美态尽显，就算表演水平一般，也能得到赞誉。

但白家班真不愧为日月神国顶尖的表演团体，在这个崇尚武艺的国度里，白家班的美人们几乎每个都会轻功，舞刀弄枪的；有静动又有静，台中有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边上亦有温婉可人的乐者演奏着琴筝萧笛等等乐器；而杂技动作难度之高，又让沐明轩不觉惊叹，不时为之而担忧，与好友们都打赏不少，为白家班的解散而感到万分可惜，现场也有不少宾客向鹄王买人。

鹄王的意思是，大家互相看对眼才好，让表演者与观赏者交流一番。所以最后，告别演出竟然变成了相亲大会，互送礼物。

沐明轩是全场最俊美的人，气质温润，得到不少青睐，收到许多小礼物。可是，当美人们得知沐明轩的身份之后，都纷纷退却了。

但凡男男成亲，必定有其中之一饮下子母泉的。沐明轩与凶名在外的鸿王成亲，在外人看来，怎么看也不会看到真相，看出壮士竟是饮子母泉的那个。

这样，美人们都认为，要是被沐明轩带走，她们的对象就不是俊美的沐明轩，而是不近男色女色、独宠宁王、煞气滔天的壮士了。

尽管大部分美人退却了，但也不乏仰慕战神，想在战神面前表演，得到赞许的人，她们都表现出想跟沐明轩走的意愿。

沐明轩全部都拒绝了，他答应过壮士，只与他一起的，就不可能带美人回去，把她们当作姬妾一样。而壮士也一向不近女色，没必要带回家长期养着，随时表演。

沐明轩明确地拒绝，鹄王世子也没有硬塞，只是把沐明轩赞过的美人都留下来，等沐明轩改变主意时可以送，自己也可以随时看表演。

壮士虽然没有来，但沐明轩对表演的赞叹，鹄王世子和沐明轩的对话，都被壮士所派来的侍卫暗地里记录了下来。

午饭之后，沐明告辞回家，壮士只是与沐明轩半天没见，浑身都不对劲，心里思念不止。一听下人禀报说沐明轩回来了，就完全耐不住，迫不及待地扑出来迎接他。

沐明轩被壮士一个熊抱，好笑也轻轻拥住壮士，抬首看到壮士满头都是碎枝细叶杂草，一边为壮士整理，一边问道：“你早上做什么去了？”

“修剪庭院里的树木弄的。”看着沐明轩在自己的发间弄下枝叶，壮士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这么狼狈地出现在沐明轩面前，早知道就先自己整理一下了。

“那我们去看一下你修剪的成果？”沐明轩说。自己出去看美人，壮士却在家里花心思美化，让沐明轩有种微妙的喜感与——负罪感。

壮士带着沐明轩去看自己忙了一早上的作品，只见庭院中的树木都十分美观，还修剪得十分自然，仿佛它们本来就长得充满美感，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壮士细细修剪过的痕迹。对此，沐明轩赞不绝口，让壮士觉得，自己一早上的忙活十分值得。

赞过壮士的成果后，沐明轩也与壮士分享了今天观看表演的惊叹，不过送美人和最后相亲的那一段，沐明轩隐去没说，免得壮士疑虑。

虽然沐明轩是没有说，但禁不住护卫会向壮士详细透露。在沐明轩午休的时候，护卫就把沐明轩今早的一举一动都如实报告了。

壮士听后，因为沐明轩拒绝带美人回来，心里欢喜莫名。可是，他却不能这么自私，终究要决定放手……

等沐明轩午休醒来，壮士就假装没所谓的样子，对沐明轩说道：“早上的表演，你既然喜欢，我不介意你带人回来的，王府养得起。”

沐明轩刚刚转醒，脑子还有点呆，此刻听见壮士这么说，一时傻眼了：“你不介意？”

壮士点了点头。

可壮士怎么可能不介意嘛？这个连画纸都妒忌的家伙！

沐明轩不知道壮士怎么了，但他还是向壮士保证道：“我都答应只和你在一起了，就不会出尔反尔。带人回来做什么，你不是说过，都可以表演给我看嘛？我今天看到那几个高难度的姿势~”

面对沐明轩的要求，壮士一如既往地纵容，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觉得羞耻，做出各种高难度的新动作，随沐明轩怎么摆弄~

壮士到现在还没有告知沐明轩真相，就让他再享受完这一个冬天……

第 21 章

眨眼之间，春节就快到了，树木抽出新芽，伸展出新嫩的绿。国都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气氛。而王宫里面，大量引进了南香的花卉，花团锦簇，花瓣纷飞，花香处处。这些随处可见的南香的花卉，让沐明轩多了些亲切感。

日月神国的春节习俗与南香的也没什么不同，大体都是除旧迎新，还有各种祭典。只有一点让沐明轩感到不适应，就是，从除夕到元宵，日月神国的女子，无论品级年龄，都会穿着红色的衣服，就颜色的深浅和花纹上会有所区别。

除夕夜是在王宫里过的，沐明轩从宴会厅里望向窗外，在夜幕之中，那么一串又一串的长发红衣滑行而过，不禁觉得有几分惊悚。沐明轩想起前世里的灵异故事，都说穿着红衣的“好兄弟”都是特别狠厉的，说不定会就这样混在人群里面……

想到这里，沐明轩往看起来很是阳气充足的壮士身上靠了靠，低声问道：“为什么女子在新年都要穿红色的衣服？”

沐明轩发间清新的香味窜入鼻尖，让壮士直想把沐明轩拥进怀里。明轩说自己有好闻的阳刚味道，壮士却觉得，明轩的味道才是真正好闻，闻着有放松的安然感觉，就像蓝天下被柔和的风轻轻抚过，将一切血腥的事物驱散远离。

壮士迷恋着沐明轩的体香，沐明轩的突然靠近，让他反射性地想把沐明轩给舔一遍，把沐明轩的味道深深吸入。大庭广众之下，壮士才没有顺从自己的臆想，握住沐明轩的手，勉强保持严肃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日月神国的首代国师认为，女子人数锐减的原因与新年有关。相传年兽每逢新年出没，大肆掠夺女子，元宵后才回去。而年兽害怕红色，另外，在日月神国，红色不但能带来吉兆，也能驱邪逐魔，所以她们都会穿着红色的衣服过年。”

原来红色能驱邪？听完壮士的解释，沐明轩才觉得，夜幕里的红衣长发没那么可怕了，把她们想象成一个个人形红包就好，将注意力放回宴会上面。

除夕这晚是属于家宴，皇上的一家老小，亲王世子和他们的子女、王妃都在场。沐明轩再一次庆幸壮士辈分高，需要他们行礼的人不多。老一辈对壮士和他的态度都很是和蔼，而小辈们则是毕恭毕敬的，气氛融洽。

家宴里最受注目的是皇后娘娘所生的三皇子，小皇子才半岁大，皮肤白嫩，眼睛大又有神采，显得精灵可爱。

在沐明轩过去给皇帝皇后问好时，见三皇子长得可爱，不禁称赞了几句，又多望了两眼。小皇子也咧开嘴对他可爱地笑。皇后娘娘见沐明轩喜欢，便示意奶娘把小皇子给沐明轩抱一抱，亲近一下。

沐明轩没有推却，向奶娘请教了抱宝宝的正确方式，小心翼翼地用手臂托住小皇子的头部，让小皇子躺在他的怀里。小皇子继续对沐明轩可爱地笑，可眼里一看见沐明轩身侧面相凶恶的壮士，就笑不出来了，对着壮士猛地挥舞着小手臂。

壮士挑眉，沐明轩的怀抱从来都是他的，现在竟然抱着另一个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是仅仅半岁的宝宝，壮士也难以忍受，面容越来越凶悍。小皇子似乎被吓到了，委屈地把小食指放到嘴巴里吮着，眼中开始变得湿润，就差嘤嘤嘤了。沐明轩瞪了壮士一眼，抱着小皇子微微侧身，走了几步，挡住壮士的脸不让小皇子看见，小皇子对上沐明轩柔和的面容，马上又笑了。

皇后娘娘见状，掩嘴笑着，对壮士说：“既然宁皇叔喜欢宝宝，鸿皇叔努力努力，你们也生几个啊。你俩都差不多一年了，我这有生子的良方，等会送你们。”

壮士默了默，视线飘向了开心逗宝宝的沐明轩，低声对皇后说：“皇嫂，这种话，以后别说了。我——不行，努力也没用。”

皇后娘娘瞬间惊呆了，她只是想打趣一下，完全没料到鸿王会直接大方地承认自己不行。担忧地望着壮士，皇后娘娘轻声说道：“皇叔，我和皇上给你搜罗名医，你还年轻，不用早下结论。”

壮士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因为他看见沐明轩走了回来，把小皇子还给奶娘了。皇后娘娘也与沐明轩聊起另外的事情，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壮士是想，至少今天是除夕，他还和沐明轩可以拥在一起甜蜜地守岁。只等明天一早，他就不再瞒着沐明轩，把真相说出来。

虽然壮士本来打算新年就自曝的，不过大年初一，他与沐明轩需要早早起来参加祭典，穿着隆重的服饰进行拜神拜山拜水拜祖先等一系列的仪式，晚上又是君臣一起的国宴，壮士找不到时机说出真相。

忙活了一整天，沐明轩先行睡觉，壮士不忍打扰，可他不打算再拖了，把太医给他的产道图纸和说明书放在沐明轩的桌上，用镇纸压住。

第二天一早，沐明轩醒来，身侧没有壮士的余温，略感奇怪。看见桌上正中央多出来的一叠纸，好奇地走过去，最上面的一张，是壮士的亲笔书信，字迹如同壮士的面相一般，凌厉凶狠，但信中的内容却半点凶厉也无。

信上写着，明轩，对不起，我弄错了一件事，自问再无颜面对你。

沐明轩看着这简短的信还一头雾水，直到翻开信下的产道图，心下了然，准备出门去找壮士，安慰安慰他。

沐明轩觉得，壮士迟早都会知道变异失败的，可没料到这天来得这么快，以为起码等个两三年呢。壮士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段日子，壮士一如既往地痴缠，除了温泉那天有些反常以外，都看不出什么来。

一问之下，原来壮士没有出门，就在练武厅。沐明轩在演武厅旁的空地上找到了壮士，只见壮士穿着宽身的练功服，沉步腾挪在梅花桩上，出拳有力而迅猛，看得沐明轩眼花缭乱。

壮士见沐明轩来了，慢慢停下了动作，走到沐明轩面前，深深地望着他，眼眶红红的，沙哑地说：“明轩，对不起，我把你强行带来，把你禁锢在身边，让你离开家乡亲朋，独自一人过中秋……我一直以为，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就算做不到，最起码，也应该和你本来的期望相符。我却粗心大意，照顾不好，让你一次又一次生病……还没有产道，根本不能给你生孩子……对不起，以后你喜欢谁，就带回来，我不会再禁锢你了……”

原来壮士把自己强撸的自信，都建立在能给自己生孩子的基础上吗？现在自信倒塌，壮士就把自己往坏处想，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霸道占有。却不会反过来责怪沐明轩，是沐明轩不愿意，壮士才饮了子母泉，导致壮士不但没变异成功，蛋也萎缩了，失去了作为男人的生育能力，一生无嗣。

而壮士说到这里，他的双眼渐渐红透，整张脸皱成一团，沐明轩离得近，甚至可以看见壮士的鼻孔里流下了鼻水，被壮士吸气时吸回去，然后又流下来……

丑。

真丑。

丑得沐明轩都有点心疼了，抽出手帕塞住壮士的鼻子，说：“你没有产道的事，我大婚那一晚就知道了。”

壮士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忘记了把鼻水吸回去，手帕变透明的部分增大了许多，说：“那晚，你还亲了我……”

有手帕遮挡住，沐明轩只看见壮士惊讶的大眼，感觉好多了，继续安慰道：“如你所见，子嗣，有没有也无妨。至于你说想给我最好的生活，你觉得，你做了这么多，还不足以打动我？现在，我有你宠爱着我，有新家可以布置，有新的亲人关心爱护我，有新的知己好友志同道合，有新的风景可以游览，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沐明轩早就备着这一天了，之前对壮士的态度都保持温和，这样，当壮士知道真相的时候，才容易相信他的话，也相信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听见沐明轩满意于现在的生活，壮士想起他与沐明轩相处的一点一滴，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于是，壮士一直以来的自责终于消散于无形，可他还是再一次提到：“你过得开心就好，可是，你不一定因为承诺，才只有我一个。承诺可以作废，你喜欢孩子，和谁生都好，我都，不介意。”

沐明轩盯他，什么不介意，除夕那晚壮士还对小皇子放出杀气，差点就把小皇子给吓哭了！虽然沐明轩在腹诽着，可嘴上还是说道：“宝宝拿来玩玩就好了，教养起来太费神。更何况，我不想只是为了子嗣而和不喜欢的人……只有和你结合在一起，才会有幸福的感觉。”

沐明轩的话语无异于表白，壮士一个激动，担心全部都消失了，心里泛起柔情的鼓动，接过沐明轩的手帕胡乱擦着鼻水，把手帕丢到一边，一把抱住沐明轩，以欢悦的语调重复道：“你喜欢我，和我一起才有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