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目的就见鬼了，他又不是做慈善事业的。」这一点孙涧冰不信，他始终相信，没好处的事情没人做。

他们和风麒骥能有多少交情？

好到让他把驻地的情报送来？

「这句话还有另外两个解释，除了字面上意思。」雷御冥扭过头，茶壶里的水又喝完了。

「一是他把这里当聊天频道，让底下嘴巴不严实很想说话的小兵，定期把他允许的信息透露给我们；二是他为了以后的合作铺路。」

接过一块冰丢进茶壶，几下烧开，又是一壶满满的热水。

「合作吗……与其说是合作，倒不如说他想把领土扩张到这里来。」感觉上风麒骥在清理驻地附近丧尸之前就留了后路，事先调查好了其他基地的位置与通讯号，计算出可能连接路径，避免让之后要开拓的道路，受到投下核弹的辐射污染。

现在那人躲在幕后大权在握，野心勃勃的就要一统天下。

「这种事情在他有生之前应该都不会实现，那时我们应该都死了。」雷御冥反驳道，从这里到达风麒骥的驻地，紧赶紧慢要个把礼拜。

正值恢复生机的时候，风麒骥不可能劳民伤财搞大动作。

但是……

他选择先并吞掉最近的y市基地，拱出一个平民领导人，巧妙的让自己的团队避居幕后，难道不是为他之后的野心预作铺垫？

既掌握了实质领导权，

也不怕一个做不好遗臭万年。

不得不说这样子做是聪明的，不管日后驻地发展到如何，责任都不会是他们这群幕后的扛起。

只不过相对的，做的好也不会有应该有的掌声。

好坏与他无关。

只能说风麒骥是个重实质不重虚名的男人。

「不好说，现在的技术要造条公路出来不是多难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只需要在现有基础上截弯取直，三五年也许就能通过来。」

孙涧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就算能够通过来，他也弄不明白风麒骥的用意在哪里。「他到底看上我们的驻地那点？」

「也许他看上的是整个经济体系。」雷御冥猜想着，论物资人力，他们这都无法与风麒骥相提并论，唯一可取的就是能自给自足，还有很多自己用不上但可以囤积的物资。「以物易物的时代过去后，准备发行新货币，风麒骥也许想加大贸易的范围。」

「他们现在正在繁殖婴儿，人工培育到一两岁左右再放出来，就算现有的人类没有生殖能力，一个人也能申请培育几个后代。这样的发展，人口基数只会变大并加重负担，在下一代成长到能自力更生的地步之前，他们必须有足够的土地和物资供应。」

「……他不会想让我们帮忙带小孩吧？这太疯狂了……」孙涧冰呓语，疯了才会想到这份上。

他们从末日开始以来，养什么死什么。

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应该不至于，建设之类的他们可以自己处理，现有的土地够折腾的。」

雷御冥想到娇滴滴的楚雾，满身起了鸡皮疙瘩。

小孩……还是下辈子再说……

那玩意才是真正的恶魔吧？

「通讯呢？你打算和孙语芳她们联络？」孙涧冰问，打从雷御冥开口讨要通讯号那刻起，他就猜想到他有主动和她们联络的意思。

「嗯，想问问她们的状况。」

雷御冥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他想知道孙语芳和孙倩倩离开这里之后，一路上经历了些什么，是什么样的遭遇，让她们在y市闯出一片天？一方面他想接收下风麒骥以外的讯息，信息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什么都不听，就是多方听取不只听一家之言。

雷御冥想了想，「过两天再和她们联系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也是……

也许风麒骥比他们想得要更有情有义，毕竟在他们都认定上官炎和令狐玄已经死亡，只是没找到尸体的那之后，风麒骥留下了电子眼不去回收。

如果那两个人还活着，很可能会经过其中任一的电子眼。

如果那两个人要求救，也可以透过电子眼上面的通讯器和他联系。

风麒骥的举动中有着脉脉的温情，虽然他本人不甚在意。

一个小小举动，于他言无关痛痒。

可惜上官炎和令狐玄至今仍然是下落不明。

不然真找回来，连同金裕轩和水墨修在内的四个大男孩，这一次肯定得把风麒骥当成神来拜。

孙涧冰觉得他们两个肯定是死了。

没有尸体不代表活着。

如果不是死了，心底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要怎么解释？

他是不相信自己和令狐玄之间有所谓的兄弟情谊的，以前现在和未来，都不可能有。不过有所感应这件事是真实的，起因可能源自于令狐玄还是器灵的那个时候，他也许在自己身上动了些手脚。不然无缘无故的，他怎么可能会做和令狐玄有关的梦？

接到令狐玄死讯之前，他也做了个梦。

不长不短。

一句不见。

他很想告诉令狐玄不要这么矫情，就算他扭扭捏捏和他道别，他也不会停下来看他一眼。再多的话，他听不懂，也一点都不想听。

但是梦中的自己不是自己。

没有嫌弃，

也没有开口抱怨。

事实上不是梦中的那个自己没有停下来看对方一眼，而是自己呆站着，看着对方道过别，然后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

没有停下来的是对方，不是那个自己。

梦中的自己不是自己。

梦醒之后，孙涧冰再也找不回梦中的那些情绪。

所以他更加肯定这点。

不知道令狐玄用了什么方法干涉他的梦境，让他做了两次梦，甚至在梦中创造出一个不符合他性格，却是令狐玄心中想要的那个异姓兄长。

说不恶心，是骗人的。

孙涧冰不能谅解这种纯属利用的举动，令狐玄真想要幻想一个他，大可以在他自己的梦中幻想一个，不需要进入他梦里来恶心他。一个虚假的幻影就满足了？谎话再说上一百遍，也不会变成真。现实里的自己永远也不会，在意令狐玄是死是活。

不过……

没有下一个梦境，

现实生活里也很久没有令狐玄和上官炎的消息。

所以，肯定是死了吧？

第两百零八章

风麒骥的速度，一直比他们料想的快许多。

去年还只是在互相通讯的阶段，今年拆迁队就一路拆到了他们家门口。

——不是房子。

——截弯取直的道路非常痛快的连接到了D城。

原本需要个把礼拜的车程，现在只需要三四天。

自从风麒骥的人手打通道路到了一半，就开始大摇大摆的到他们的驻地来收取物资。理由是一条大型联外道路对双方都有利，风麒骥那边出了人手和一大半物资，现在距离他们愈来愈近，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他们，自然也必须付出一些物资作为工餐。

雷御冥摆摆手任由他们取物资，一头头肥硕的家禽家畜用车载走。

他们种植的最好的就是那成堆的饲料作物。

饲料多了，牲畜自然肥硕。

风麒骥的人手来了，一个个住下后不走了……＝　＝｜｜｜

三十人一组的异能者团队，里面夹杂着几个普通人。

不像上官炎那样一来就直接要求合作，风麒骥先是打着工餐的名头一次次打开他们的门，期间各种友好往来。

春天播种，拆迁队分了一半人手过来帮忙……

夏天除草，拆迁队轮班的过来……

秋天收成，拆迁队整个都搬迁过来了……

到了冬天，这些家伙不肯走了……

他们一步步的消弭雷御冥和孙涧冰的戒心，顺势的搬进驻地，然后以驻地为开路的基地，每天起早贪黑的去完成剩余的修路工作。

辛苦成这样却没人有一句怨言。

还得抽调人手帮忙。

不说是早早就被风麒骥对上官炎和令狐玄近似施恩的举动再次收服的服服贴贴的金裕轩和水墨修，就连自认为冷漠的孙涧冰，也不免有些动容。不得不说年龄也是一个大优势，若是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辛苦，佩服之余并不会有太多的感触。

可是这一个一个的大头兵，正正击中了较年长者的软肋。

对他们悄悄进驻驻地的动作睁只眼闭只眼，事实上他们除了借住一下，也没有任何的不规矩。

另一方面来看，他们给这个驻地带来蓬勃生气。

每天早上五点就乖乖起床，绕着驻地跑上两圈。

晨跑醒脑之后，架起大锅开始煮早贩——大多是比较黏稠的粥饭，汤汤水水比较少足以保腹，却又不是硬实的米饭早上不好消化。

自从这些人进驻驻地之后，雷御冥再也不用去想吃饭的问题。

也不用腌渍了，

根本不会剩菜。

为了供应这些士兵的伙食，他们甚至没留下几块不用的田地。

至于租金……

没错，风麒骥让他们看到了他底下士兵的优点，告诉他们留下这些家伙有多少好处，然后很直白的索取租金。

……

雷御冥不知道该不该称为租金。

毕竟风麒骥只是把他们用不上的一些物资，定时索取一些运过去，同时也将这个驻地用的上的物资搬运过来。

——人总不能依靠过期的药品。

机器设备在这个地方被保存的相当好，没有丧尸的侵扰，还有一个能随时更换锈蚀部件的金裕轩，单以机器的成色，绝对比外面风化锈蚀的更值钱。八级的金系异能，要不是对方不愿意，他也不想为这事和雷御冥他们撕破脸，早就把人抢过来。

当然另一个面向上，是这里的机器设备比其他地方齐全。

风麒骥都想不通雷御冥堆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收集癖？

才四个人而已，用的上四万人都用不完的机器？

雷御冥用不上，倒是缓解了他自从并吞Y市之后开始紧缺的机器设备。

最大型的安全区的名头就是这副样子。

一旦公布出来，所有人都像是北漂一样削尖了脑袋想住进来。

他只能努力恢复末日前的小区式公设。

一个小区之中，几幢高耸的公寓建筑，几块按人头配的田地，一条直线的联外道路。Y市在他的管领下，马上要改头换面成最好的安全区。

一个小区紧连着一个小区，从Y市到他的军事驻地。

从风麒骥的手下那边听来，雷御冥能预见一个未来的大城市。

那个地方……

三五年内，会汇集起这个国家仅存的全部资源。

同样道理，失败的后果也异常的可怕。

一点点的计算失误，整个有美好远景的城市就会变成贫民窟，预想恢复的秩序就会垮台。或许正是如此考虑，才会需要多方协力。

虽是默许，雷御冥的精神力也总是分出一部份监视着那些人。

一有不轨立刻击杀，这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不过直到道路建好，一点机会都没有。

雷御冥试图播过孙语芳的通讯，但是对方不接。

风麒骥给的号码应该不会有错……

只能猜想，是孙语芳不愿意联系他们。

雷御冥自觉没做过对不起孙语芳的事，同样也没做过什么能让对方必须和他们联系的事，所以通不通信，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从那之后过了两年。

风麒骥三天两头的刷他们下限。

默认三十个大男人，已经是合作之下不得不妥协的事情。但当第一个小婴儿出现在眼前，雷御冥还是很想把对方打包送回去。

人工繁殖。

雷御冥知道风麒骥的驻地很早就开始，但他没想到会有孩子在这出现。

讨价还价了一会儿，最后以孩子们不吵不闹就可以留下作结。

然后……

孙涧冰无言的看着已经和一个育婴所没两样的驻地，这就是风麒骥所谓的不吵不闹？

好吧……

从小熟悉军营生活的小孩确实不一样，不吵不闹的，呆呆板板好像没有自己的思想。在驻地被一大群大人小孩悄悄占领的情况下，孙涧冰只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横竖那些最小一岁最大三岁的小鬼，都是那一群比他们最多大二十岁的小爸爸们在带。

杂事没落到自己头上就好。

比起这些小事，他更担心雷御冥会不会突然间兴致一来，也去找风麒骥领一个孩子，从此开始了两个傻爸爸的苦难人生。

绝对！不可以！

孙涧冰猜中了雷御冥所想。

虽然有过楚雾的前车之鉴，但那毕竟是一只猫不是真的孩子。

现在一看，

这些小兵带起孩子，个个有模有样的。

他们的孩子也像一个部队似的，安安份份照着编制喂奶喂饭。

如果小孩这么好带……生个一两个也不错……

假设眼前的场景是让人心痒痒的诱惑，那么闲谈之间偶然得知他们独有的育儿妙方，可就一击必杀的击溃了雷御冥。

「别异想天开！虽然我很讨厌吵的要命的小鬼，但是他们那种集训式做法带出来的，不是脑袋空空就是机器！」孙涧冰低声在雷御冥耳边吼叫，他是很讨厌会吵会闹的死小孩，但这不代表他希望自己的种乖的像条狗一样！看看那些小婴儿！他绝对不承认那样的东西叫做小孩！

「乖一点不是很好……」雷御冥无语凝噎，哪家父母不希望小孩听话？

尽管他也觉得那些小孩木了点……

但这样的小孩省事。

然后雷御冥捕捉到了重点，「你只是不想养吧？」

没错。

孙涧冰用力点点头，然后这件事再一次的付诸东流。

一开始雷御冥失望了好一阵子。

找一个没有父爱的家伙当伴侣，他这辈子都别想当上父亲了。

不过随着那些小孩一天天长大，他突然很佩服孙涧冰的远见。

那些小孩才四五岁，一个个就像大头新兵一样，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太过于整齐划一。

就算雷御冥能勉强从身型上说服自己他们是小孩子，也无法说服自己世界上有这样性格的小孩子。老天，这里是娃娃兵训练营吗？

这一天看着又是个平常的一天。

唯一的不平常，是孙语芳主动拨来了通讯。

……

接吗？

雷御冥只犹豫两秒，然后接起了通讯。

少妇一般圆润温和的女人出现在通讯的另一边，雷御冥打量一会，孙语芳在末日之前算不上美女，此时此刻却足以秒杀群芳。

——充满了母性的女人。

她今年顶多二十三四吧？

……不记得了。

雷御冥对着屏幕对面笑靥如花的女人，人类天性上，总是对有父母天性的同类具有好感，当然也仅止于好感。

「什么事？」

「表哥呢？」孙语芳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东张西望，她还以为一拨通通讯就能看到孙涧冰的人呢，结果竟是雷御冥。这个男人一直不是她的菜——现在天底下也没一个她的菜，男人女人都一样——害她在拨打这次通讯前，好不容易重新拾起的少女芳心又被击沉了。

怪不得她追了半天，没她的戏。

「……他表妹难道不是孙倩倩？」一听到那句表哥，雷御冥的思绪立刻连结上了孙涧冰。但是没有记错的话……

「一样的，我现在是她的遗孀。」孙语芳巧笑倩兮，她对着面无表情的雷御冥做个鬼脸，然后从一旁手下那边接过一个胖胖的小娃娃。

「叫……表嫂？」

「……」

「好像怪怪的……两个都叫表哥好了。」

「……」

「那娃娃应该怎么叫他们才好……叫叔叔？」

……

怎么叫都随便……

雷御冥压根不关心要怎么称呼，事实上他没怎么在听孙羽芳说话——当他看到那个和孙涧冰小时候极像的小娃娃时，他觉得自己被轰的击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