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稔的像是老朋友。

一个人的身上竟然出现了两个人互不相干的东西……陷在即将要再一次面对恐惧的想法之中，令狐玄还是反射性的感觉到怪异。这两个人接触的时候几乎没有交流，不可能是抓他的那人告知对方自己的异能和特性，而这人走过来时脸上呆滞的神情、以及抓自己的人突然间死于非命……

情况不由得他不信，

这种事只能用玄学的说法来解释。

令狐玄只想到两种可能：

一种是抓自己的人夺取了这个人的身体，利用这人进入研究院；

另一种是这人读取了抓自己的人的记忆，才会知道自己的异能。

而从这人一开始呆滞的状态……

令狐玄更倾向于前者的猜测。

不然没办法说明抓自己的那人为何突然之间死亡，那并不是一般的猝死或是被杀，更像是灵魂跑出去之后，身体只剩下一个空壳的瞬间死亡。

……

被猜到了吗……

崔克一边运用新身体的权力主持关于令狐玄的能力复制案，一边从令狐玄的心思中判断出了这个状况。

是自己大意。

但……

在令狐玄面前使用能力，他本来就没有能够瞒过令狐玄的想法。应该说他不需要在乎令狐玄知不知道，反正令狐玄逃不出去了。

车子早在他放弃先前的身体之前，就变成了一堆废铁。

就算上官炎能找到车子，也不一定有办法顺藤摸瓜的发现这里。

只可惜现在这个身体并没有异能……不然他能进一步，连之前的壳子都直接销毁。

……

雷御冥他们到达的时候，上官炎还没找到研究院。

不是因为讯号的不稳定，而是没有讯号所在地点与他们所在地点的连接通道可行。讯号所在地点近乎四面环山，他们顺着山道一步一步搜索，一时半会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山的通道。眼前所见的山路都通往山顶，看不出哪一条能直切进山。

随着时间慢慢经过，上官炎愈发焦躁。

小玄已经离开他将近四十八小时……

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搜山之上，上官炎评估用异能将山壁打出一条可供他们通过的隧道的可能。

就算这么做很消耗异能，他也管不了这么多！

在这么多条小径上面找一条不知道在哪里的进山道路，还不如自己打一条出来比较快！

但他的属下们都劝阻他，理由是进去之后也许还有场硬仗要打。

这是一个怎么气愤也不能忽略的问题。

曾经在安全区里生活的他们，都知道研究院相对于一般人，是怎么样庞大的一个巨物。他们有异能研究院也有异能，不一定是谁胜谁负，最后更有可能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先前研究院被毁掉也不是他们的功劳，只能说那两个对人残忍的异能者作祟。

他们很早就反对令狐玄对这两人亲近。

不光是他们的实力，主要是他们几乎没有对人类的怜悯心。

毁灭研究院的行为，他们相信风麒骥也能够做到。

可是他不做。

如果不是研究院抓走了他们的同伴要拿去做实验，他们也不想对付那个实际上可非难性不高的研究院。

撇开个人情感上的因素，研究院很多实验都能够造福人类。

在第一时间的育种复种，暂时性缓解了安全区的粮食问题。

很多药物只有专业的医生和研究员能看懂……

安全区的工厂有效运作，也得归功于他们……

更重要的是，他们某程度上还算是尊重末日前的法律秩序。

研究院的势力大可以操纵整个安全区，但他们保留了政府以及议会。

撇开这一点，实力再强的异能者也不会大规模的屠杀。

就算安全区再风起云涌，他们也把所有的争斗锁定在台面底下，在不知情的异能者或者普通人的眼里，安全区仍然是个美好的名词。

或许有一点点弱肉强食，但比起在外面与丧尸搏斗要好得多了。

然而这两人……

仗着他们压倒性的实力屠杀难民，直接导致安全区的毁灭。

这也不代表他们的行为好或不好。在安全区里面，他们也见识过很多的不平等和压迫，异能者不认同他们这种要求每个成员团结并友爱，觉得他们这种团体的理念太过自负和不现实的大有人在。甚至可说，政府也只是靠着强大的武力尽力维持末日后脆弱的人类社会秩序。

拳头大的说话就赢。

只要有人比这些势力强，这个秩序的状态就会被打破。

雷御冥和孙涧冰过来了，安全区没了。

他们做到了他们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研究院被摧毁。

但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

每个自己的身边有家人友人被研究院伤害过的人，都恨不得将这个组织连根拔除，却也不会把责任转嫁到那些只是生活在安全区的难民身上。

研究院里也有好人！

那些难民是无辜的！

不是每个人的做法都必须被杀死处理！

这两个人所作所为，触动到他们心中敏感的神经。

已经完全抛弃末日前人性价值的家伙，没有理由相信会对他们友善。

一切只是令狐玄的妄想。

实际的接触与对峙更让他们认清现实，这两个人杀人，也许就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生命已经被限缩在自己身边，自己人以外的……

只能被称作——物。

这样的态度在末日里并不少，只是没有实力打破秩序。雷御冥孙涧冰的做法更加肆无忌惮，把安全区的敌人和陌生人全部屠戮作结，在他们眼中，这就是已抛弃人性最直接的证明——也许他们不在乎人类会不会因此而灭亡，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如果不是风麒骥已经威胁到他们生存，他们也不会病急乱投医。选择过来并没有比较轻松，他们很担心这两个人会突然发难！

对方看他们的眼神像看几只蚂蚁……

这种不被当人看的感觉非常难受……

哪怕是知道抓走令狐玄的人不是他们，打从心底也不想去接近……

只不过……

最可悲的是，他们心中竟然会隐隐期望他们能来帮忙。

怎么会这样……

一边害怕着比自己更强的人，一边又忍不住依附强者，上官炎的手下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没有把人性抛光光，真的就只能任人宰割？

无能为力的结果是，一边在心中厌恶一边可耻的期待？

……

雷御冥一到这里面对的就是所有人复杂的眼神，只除了上官炎。身为器灵的令狐玄知道这些家伙有精神力，身为令狐玄伴侣的他自然也知道。

没有人明白他此刻多么激动。

令狐玄被别人抓走，那人的唆使甚至让他得罪了雷御冥孙涧冰。

他本来以为他们不会来帮忙……

不来帮才是正常的，换作是自己，被人误会也会气愤好一阵子。就算出于助人的精神帮忙，心里也会有种莫名的不痛快。

但是这两个人来了……

上官炎不想去猜测他们是不是有其他居心，他只知道他们来了。不但转告了小玄的所在地，而且他们来了！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用一辈子感激！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还是找不到？」看着一群人伫立在山脚，雷御冥心下奇怪。风麒骥提供的可是经纬度坐标，连换算出的大约地址也一并提供了。

那些家伙难道还有办法躲藏？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照坐标推算应该是在山中，类似盆地这样的地形。」上官炎让手下把当地的地形图拿出来，附近杂货店里搜到的。这里的地势较为复杂，入山以后也有几十条产业道路，通往一些果园或茶园，群山围绕之余还得一条一条的人为搜索排除，已经疲累到难以为继。

只有想着他们的同伴在受苦，才有继续搜山的动力。

就算他们不停劝阻他不要太过于冲动，上官炎还是很感谢他这些兄弟。毕竟这几天下来，必须及时救援的压力就让他们日夜兼程。

上山的人，甚至开始出现高山症候群。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疲惫造成的身体负担还没这么明显。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上山搜索，有时到半路就开始有人出现指尖发黑的状况。

也是由于这里的海拔比d城的山更高。

上官炎一句一喘道，其实连他自己也开始出现高山症的征兆，只是没有想象中严重，他也就硬扛着继续了。

这样……

雷御冥只能说他们的精神很伟大，一个高度团结重视同伴的团体，确实令他敬佩且羡慕。

单单为了同伴就有勇气来挑战他，这一点就很值得佩服。

不能说他们多聪明，毕竟勇气这回事往往无法与智商成正比；也不能说他们愚笨到竟以螳臂挡车，毕竟他们很多人应该都知道选择这样做，十之八九会面临什么后果，只是他们的价值观里，同伴的性命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才会做出这样子的选择吧？

或者他们知道团结才是保住自己性命最优势的方法，才会这么做？

他很想知道当上官炎的团队，遇到这辈子和他一模一样的状况时，所有人的做法会是什么样。

是各自为政呢？

还是继续团结？

不知为何雷御冥突然间觉得，只有在逆境的时候才能拥有向心力。也许当初他只提供基本的物资，他们反而能团结。

不过这事也说不准。

想起最开始那只能用悲催形容的异能，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同的人也有不一样的效果。

雷御冥放出精神力，寻找那隐藏于深山中的研究院。

……

「完成了，今天辛苦了。」

穿着研究服的研究员用棉棒抹了一点令狐玄的口腔细胞，转身抹进玻片里保存，然后宣布今天无须再进行任何研究。

这里的研究员，跟他在安全区研究院里接触到的不一样……

令狐玄沉默的旁观着研究员工作，本来以为落到这些研究员手中，他的命运会和之前在安全区里一样：每天被关在强化玻璃制造的观察室里面，照表操课的接受实验，切片切得他血肉模糊，甚至还会利用施以痛觉的方式，逼迫他使用空间异能。

变成丧尸之后的他几乎没有痛觉，曾让那些人变本加厉死命折腾。

但是这里……

除了抓自己来的那个人，没有人提起要将他切片的事情。

所有实验观察，都以不伤害他的方式进行。

他们让他做智力测验测他的智商，用抹片的方式取代切片或解剖，各式各样的反应测验也在正常范围。

甚至在研究院的区域内，给予他一定的自由时间和空间。

这让他感觉自己被当成一个参与实验的实验者，

而不是一只白老鼠。

虽然还是缺乏自由……

不过……

当第一天有人提出应该尊重实验品的想法，要求让他也加入会议，肯定他身为智慧生命应有的尊严与价值，不可采取私自决定的时候，他真的被这样的做法吓了好大一跳。他一直以为这些实验者是不把人类当人类看待的、是把人类当成物品看待的。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问他的想法。

从来没有想过……

「中央规矩是中央用的，我们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啊。再说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其中一名主导实验的人在会议上，直接反驳那人的实验计划，理由是残忍的实验违反了人性尊严，并且不尊重生命价值。即使身处于末世，人类也不能抛弃所有人性。

「变异丧尸们拥有和其他人类一样的智商，更何况他们生前都是人类，绝对不能说要研究就研究。」

对于这点，点头称是的极多。

「我们在这里确实已经研究过许多的变异丧尸，包括我们自己的同伴。」

另一名研究员说道，她认为研究变异丧尸有助于未来的发展。「但这不代表能接受这样一份研究计划通过，尤其在受试者非自愿的情形下。」

「肯认空间异能的可研究性，」另一名补充道：「但所有的实验都必须在他可接受的范围内进行，无法认同这样一份高度危险的研究计划。」

「否认空间异能的可研究性，」也有人这样说：「这里的空间和物资都足够让我们生存，丧尸的问题也能在几年内宣告终结，我们并没有非研究空间异能不可的理由。强迫性的捕捉外来的丧尸，更加可能对我们自身，造成不必要的被攻击风险。」

「不愿意的话不是放走就是杀掉，这是我们共同认可的末日法则。但是相对我们也认可尊重实验品意愿的规约，一切的虐待都是不合法的。」

「过程全部都是可以协调沟通的，并不是变异了就成为非我族类。」

「……」被你一言我一语的围攻，崔克很恼怒。

他提到空间异能的时候，这些家伙都是一副见猎心喜的模样。谁料到当他把研究计划摊开来，这些家伙立刻甩手说不干！

还有没有素质！

研究员就应该……

「你们看清楚这可是空间系异能！据说世界上只有一个而已！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拥有空间……」

「那又怎么样？」少数的几名变异丧尸研究员——没错，光这一点就差一点让令狐玄惊讶的大叫出声——开口反驳：「地球的人口已经相当的稀少，等现有的丧尸全部回归于尘土，空间绝对多到人类用都用不完。我们没有研究空间异能的绝对必要，更没有必要以研究为名残害自己的同胞！」

「丧尸也是人，更不用说我们拥有人类的情感以及智慧。」

「我们自愿接受研究院安排的一系列实验，是因为我们受到尊重。」不是研究员的变异丧尸也开口道：「我们认同对变异丧尸的实验，有助于延长变异丧尸寿命，以及协助异能者远离晶核病的构想。实验的本旨是互惠的，我们也愿意出力保护研究院的安全。」

「但这不代表我们能接受不公平，如果要把我们排除在人类之外，我们将集体离开这个地方。同样的，也不再保证这里不受到其他丧尸的攻击。」

「……」

被所有人反对的那人只好老实的闭嘴，任凭其他人重制实验计划。

「你觉得怎样？」

「我……」

最后令狐玄与他们签暑了一份同意实验的协议。过程中他曾想过是否要离开研究院，但自己的实力让他打消了念头。

害怕这些人说得是假话，他也不敢把上官炎他们的事情暴露出来。

心里也不认为他的炎能找到这里。

也不认为这些人会帮他。

只是这个想法，在这里的人尊重且友善的态度之下动摇。

「为什么你们会选择把丧尸当人？」令狐玄曾经询问一个人类研究员，变异丧尸自认为人还有些道理，人类不害怕变异丧尸太奇特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说这样子很不好，只是我见过很多害怕丧尸的人……就算是在愿意接纳丧尸的团体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

「我们一开始也是很害怕的，毕竟人类说变异就变异了。」研究员回忆起末日那天，「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不觉得骇人才怪。」

只能庆幸自己住得是单人的宿舍而已。

「那为什么能……」

「因为一开始的变异丧尸和异能者都不强，两方打过来打过去的，除了累得半死根本打不死对方。而且对方都是自己熟悉的家伙，还能够沟通，日子久了就再也下不了狠手了。」研究员淡定道，打到后来双方都觉得蛋疼，甚至不明白他们是为什么在打。

在这个封闭的只有自己人的环境，自己打自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