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有些局促地看着一脸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而后在况青言的带领下来到了况老爷子的面前，试着开口叫道，“老爷爷好。”

况老爷子眯着眼睛细细地看了看，而后转过头又来回打量了一下莫尧跟阿青三个女人，最后点着头笑了，“不错，不错……好了好了，外头太阳晒，赶紧进屋去，刚切好了冰西瓜，吃吃降降暑。”

随后一行人在况老爷子的带领下都进了堂屋，刚一走进去，顿时感觉一阵清凉。虽然是木房子，但是里面的现代家居电器样样都有。堂屋很宽敞，相当于城里居民房里客厅。彩电，冰箱，沙发什么的都摆放在堂屋里。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放好了已经切好的西瓜，正一片片的摆放在水果盘里。

“快吃快吃，都别客气。你们都是两个小崽子的朋友，那都是自己人，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老人家笑着将西瓜分给大家，一群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直说让老人家歇着，他们自己拿就可以了。

不过可能因为老人是真的高兴，把这些年轻人都当成自己的小辈，孙子般疼爱，一直都是呵呵笑着，偶尔开口问问一些问题。被问到的人都耐心地回答，甚至还说些开心的事说给老人听，只把老人家逗得开怀大笑。

看着这样高兴的老人，成竣庭跟况青言都有些开心。两个年纪相差不太大的舅甥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所表达的意思，不由地一笑。

“看你们几个女孩子这么漂亮，跟我家青言又是认识的，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人跟他关系特别好？”况老爷子看着阿青几个，再瞅瞅在旁拿起其它水果递给林洛的况青言，眼里带着探究地看向那几个女性。

况老爷子这种带着暗示性的话一出，惊得其他人都张大了嘴。一旁的宋衣岚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表情，趁着郁荀榕惊讶的样子，伸手将一块切好的苹果塞进她嘴里，然后再将她的嘴巴合拢。

况青言没什么反应，成竣庭倒是被笑的给呛住了，莫尧伸手使劲拍他的背给他顺气。阿青没有吱声。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吃着东西。

况老爷子被这群人的小动作给弄的一呆，看着他们，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爸，她们当中没有谁跟我特别亲近，也不是我女朋友，你别老想太多。”伸手摸了摸林洛的脑袋，况青言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依旧有些怔愣的况老爷子，“还是想想今天晚饭吃什么吧。”

第三十一章

况老爷子家前面不远的那条小溪没有多深，最深的也只是刚好过膝盖。小溪水清澈见底，里面还有很多小鱼小虾，要是将溪水里的石头搬开，还会有长足个的螃蟹。

乡村里夏天的傍晚也很凉快，村民们吃了晚饭都会出来歇歇凉，聚在一起聊聊天，说说家长里短的。不过今天因为成竣庭一行人的到来，所以大伙聊天的主题自然就少不了况老爷子的外孙以及那个小儿子。

况老爷子住的地方还有几家邻居，虽然隔得不是很近，但也因为走动的频繁，很熟识。所以那些近一点的邻居都过来跟况老爷子聊天，顺便打听了一下成竣庭跟况青言。

虽然成竣庭的年纪不大，刚踏入大学没多久，但毕竟已经是满了二十的大男人。在这乡里，只要有了这年纪，熟悉的村民都会试着前来说亲，将年龄相近的男女互相介绍一下。现在除了况老爷子的外孙，就连他那很久没见的小儿子也回来了，而且长得一表人才，村里稍微热心点的，都前来打探他们的亲事了。

得知这些村民邻居前来的目的后，况老爷子只是大笑着拒绝了，直说外孙还小，还在念书，所以还不需要考虑终身大事。至于他的那个小儿子，因为是在外地工作，这几年都没回来，指不定已经在外面有人了。

一些村民还是不死心，想着亲自去问问，但是都被况老爷子拦了下来。后来那些人看见正走出来散步的阿青她们，正在试着劝解况老爷子的人都安静下来了，而后一个个都叹着气摇着头走了。

虽然有听说这次随着况老爷子的外孙小儿子回来的还有其他人，但是没见过的村民都不知道会是这么漂亮的几个女人，而且一看她们举止打扮，就知道是从城里来的。就算成竣庭跟况青言要找对象，估计也是找这样的……这么想着的村民们也都绝了要介绍对象给他们的心思，以后也没有再提起。

况老爷子虽然知道那些村民在想什么，但是也没有开口解释，只是妆模作样地叹口气，咧着嘴往堂屋走去。

“你们几个女孩子要去哪儿？夏天乡里的草丛有蛇，你们可以当心点，别乱跑。”看着走过来的阿青她们，老人家有些皱着眉叮嘱着。

“没事，我们只是出去走走，难得来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所以想多看看。”郁荀榕先是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阿青，而后礼貌地向老人家保证着，毕竟对方是好意，郁荀榕自然是满心真诚。

“那你们不要走太远，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声叫喊。”况老爷子再细细地叮嘱了一番，才走回堂屋里。

阿青，宋衣岚还有郁荀榕在老人家走后，不约而同地轻笑。接着三人便顺着小溪流的方向走着，趁着太阳还未下山，在夕阳的余晖中欣赏着风景，真的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这种深山居住的感觉，让宋衣岚跟郁荀榕都倍感亲切。上一世的她们也是在这样的地方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跟自己喜欢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没有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是那种满心喜悦幸福的感觉，却是那么的难能可贵，让人沉迷。

看着将头靠在宋衣岚肩上嘴角逸着笑的郁荀榕，阿青觉得这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幸福是那么的让人嫉妒。

将视线移开，带着一丝火红的夕阳把她的面容变得有一丝模糊。如果此时仔细辨认，便能看到阿青眼中那浓浓的不甘……

“你等了那么多年，还要继续等下去？”宋衣岚独有的清冷嗓音突兀地响起，像是被猛地惊醒一般，如同蛇类的瞳孔在阿青的眼中一缩，而后在眨眼间恢复正常。

“我都忘了我等了多久，几百年，还是千年？可是这是我唯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是我唯一的支撑，倘若我连等待都无法做到，那么我还能做什么？”小溪上空有着一些蜻蜓在飞舞着，时不时地尾巴触及水面，随后又扑着翅膀飞上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早已轮回不知道多少世了。而且你那么费尽心力，将那人的魂魄聚集，送入轮回，估计那人没有保留任何的记忆。”宋衣岚轻轻拍了拍郁荀榕，而后放开她的手，缓步走到阿青的身旁，跟着她一起看着那些蜻蜓遵循本能地进行繁衍后代的点水，“你为什么不主动去找那人？”

阿青没有说话，夕阳通过流动的溪水产生的波纹映照在两人的脸上，除了山间的虫鸣声，还有远处时不时传来的狗叫声和村民大声吆喝的说话声。

许久，在最后一丝阳光完全没入天边的时候，阿青开口了，“当你得知你将要轮回时，你心中最想的是谁？你最希望在后世是谁找到你？”

宋衣岚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郁荀榕所站的地方。

“自己所爱的人……”阿青喃喃低语，如同叹息一般的话语从嘴里逸出。

小溪流水流动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悦耳，三人之间沉默着。最后郁荀榕走向前来，拉起宋衣岚的手，对阿青说：“我们回去吧，天晚了，再不回去，老人家一定会担心的。”

宋衣岚用力握握郁荀榕的手，感受着自己所爱的人站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走吧。”

阿青只是静静地呆了一会儿，而后也转过身，随着宋衣岚她们的脚步离开。但在路过一处茂密地草丛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即便快步地离开了。

等到三人的身影远去了，草丛中猛地一阵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草丛也摇摆着，一双莹绿色眸子一闪而过，草丛中立马恢复了平静。

一群年轻人在堂屋里聊着天，而后成竣庭从自己包里掏出两幅扑克牌，炫耀似的在大家的眼前一晃，那明显有备而来得意的样子，气的别人恨不得上去拍死他。

然后就在况老爷子乐呵呵的笑声中，莫尧跟成竣庭一组，况青言跟林洛一组，宋衣岚跟郁荀榕一组，阿青一个人，四方开始打起了扑克牌。电视里的节目已经被大家忽略，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牌。轮到莫尧时，一旁的成竣庭总是忍不住咋咋呼呼的，气的莫尧直拿手肘撞他。结果老实了一会儿，跟着又故态萌发。等到两人换了一下，莫尧也报复性的各种打扰成竣庭，也把他弄的哭笑不得。

其他三组倒是显得和谐的多，宋衣岚跟郁荀榕无论轮到谁打，另外一个都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偶尔伸手递过一块水果，然后塞进对方的嘴里。

况青言跟林洛倒是显得规规矩矩的，林洛不是很会打，况青言就在旁边指点着，即使输了也只是伸手摸摸林洛的头，说几句鼓励的话。

阿青这边……算了，单身的人伤不起。

老爷子不会打这个，不过看着这些年轻后辈其乐融融的样子，老人家也觉得开心。

屋里的门已经关上了，从下午开始就已经有些闷热，熟悉这里气候的村民知道这是要下雨了。早就把晾晒在院子里的农作物都收了进来，等着这场雨过去。

因为开着空调，正在打牌打的热火朝天的人倒是没什么感觉。

这些现代电器都是成竣庭的妈妈还有姨妈她们给买的，况青言每月也会打给老人家不少的钱，不过老人从来没乱花过，都是存起来。

因为年纪大了，经常吹空调对身体也不好，所以况老爷子并不会经常开着空调。有时实在是太热或者太冷，才会开一会儿。

知道这些年轻人都是吹惯空调的，而且这时候天气太闷热，老人家自然舍不得这些后辈遭罪，所以早早就开了空调。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雨滴声，声音听起来似乎下的还不小。

因为乡里的木房子的屋顶都是用瓦片盖着的，雨水顺着瓦片流下来，一串串的像是透明的珠帘一样。因为在群山中，所以这里的风很少，大雨都是像直线一样地落下来，打在瓦片上。

闷热的天气也因为这场雨而得到了缓解，乡里到了晚上本来就有点凉了。下了雨之后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空调也就没有必要再开着了。

况老爷子家里的房间也多，因为老人家呆在乡里，两个女儿女婿经常回来看他，就在原来的旧房子旁再加盖了一栋。本来子女的意思是盖砖房，但是老爷子不肯，说是木房子舒服些，而且在这木房子旁盖砖房子，看着也别扭。没办法，拗不过老人家，于是就新盖了一栋木房子。

成竣庭跟况青言坐在老人的旁边，时不时地聊几句。尤其是况青言，毕竟那么久没见了，即使是父子，也还是有很多话想要说。

也可能是年纪大了，话也多了，况老爷子拉着况青言就说个没完。好在况青言知道老人家的心思，也没有觉得不耐烦，一直都很仔细地回答父亲的问题。

几个人打牌也打的累了，林洛跟莫尧都有些忍不住地打着瞌睡。况老爷子见此也顾不得跟况青言说话，尤其林洛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老爷子更是心疼的要带他去房间里睡觉。

林洛有些局促地看了看况青言，后者对他点点头，这才老老实实地跟着况老爷子往堂屋旁的房间走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偶尔夹杂着男人的吼叫声。屋里的人听到了也都一愣，纷纷站起身来，将关着的堂屋门打开，只看到外面漆黑一片，除了乡里居住的房屋里的亮光，什么也看不到。

况老爷子听到声音也是皱起眉头，也顾不得其它，走到堂屋外大叫，“老李，出什么事了？”

黑夜中远处传来一阵回话，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明显地听到说有个小孩夭折了。

屋里的人脸色一变，都有些忍不住地冲到门前来，却被况老爷子一把拦住了。

“你们凑什么热闹，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乱跑。”况老爷子一脸严肃地呵斥一句，便转身从堂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手电筒，再带上了一把伞，看样子是要出去。

“外公，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还是我跟舅舅去看看吧。”成竣庭说着就想将老爷子的手电筒拿过来，却被一手隔开。挥手将正上前的况青言推开，语气严肃，“那小孩应该就是旁边杨家的小孙女，那妹崽一出生身体就不好，家里也没怎么给治。现在去了，估计就是被那身体给拖垮的。我去看看，你们不要乱跑，就在这里等我。这里我老头子比你们熟得很，再怎么样也出不了事。”说完，况老爷子便打着伞走出了堂屋。

外面的雨也渐渐地小了下来，先前还有些闷热的天气，现在因为这样一场大雨，而变得有些湿冷了。好在都是呆在屋里，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

看着老人家矫健的身形消失在夜幕中，成竣庭跟况青言眼里都闪过担忧。

莫尧走过来，伸手拍拍成竣庭的肩膀，眼神带着安慰，“放心吧，你外公只是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成竣庭扬嘴笑了笑，伸手覆上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双方温热的体温交错着，顿时感到一阵安心。

林洛也走了上去，他倒是没有那些动作，只是站在况青言的身边一起看着偶尔灯光交错的夜色。况青言转头看了看他，而后伸手按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

阿青看着堵在门口的那两对，有些无语地叹息。

一旁的宋衣岚跟郁荀榕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本来有些困倦的两人也没了睡意。原先只是简单地跟着来到乡村里散散心，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这种不幸的事。

“那孩子真是可怜……”带着叹息，阿青倒在沙发上，眸子盯着外面的黑夜，神情冷峻。

第三十二章

等到半夜一两点的时候，况老爷子才从外面回来。一直耐心等在堂屋里的成竣庭跟况青言连忙站起身来去迎接，伸手将老人手里的雨伞跟手电接过来。

外面下着的雨也早已经停了，只剩下屋顶上未干的雨水不时地滴落下来。况老爷子一回来就皱着眉摇头叹息，脸色也不是很好。

其他人对视一眼，成竣庭直接开口问道，“外公，怎么样了？”

“哎。”老人家重重地叹口气，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屋里的年轻人，“那孩子病死了，现在那家人正乱着呢。”

那杨家离这里不远，顶多不过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死去的小孩是杨家最小的孙女，前面还有两个姐姐。虽然说现代社会了，但在农村里还是有不开化的老人有着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这杨家的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杨家的老人叫杨世华，老婆也是同村的，大伙都叫她杨婶。因为杨婶的身体不好，只生了一个孩子便没有再生育其他的小孩了。而这唯一的孩子，是个儿子，叫杨平。

后来杨平成家了，娶了隔壁乡里的一个女人张霞，两个人虽然是别人做的介绍，但日子久了，感情还是不错的。可惜张霞后来两次怀孕，生的都是女儿，这让很是看中传宗接代的杨世华很是不满，为此张霞在这杨家没少受尽白眼跟冷言冷语。

后来张霞再次怀孕，但是农乡的计划生育也抓的很严，不过为了生个儿子，杨家交了很大一笔罚款。后来张霞的第三个孩子出生，结果依然是个女儿，只把杨世华气的拍桌子摔东西。

杨平从小到大都很听自己父母的话，母亲因为个性唯唯诺诺，对自己的丈夫更是言听计从。所以虽然觉得儿媳妇也很是可怜，但是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去为她说好话。而杨平更是不敢违逆自己的父亲，所以在杨世华想将最后一个孙女拿去别的村里换回一个孙子时，杨平也只是乖乖地听话把小女儿抱走了。

结果刚抱出家门，就被自己的老婆张霞给拦了下来，硬是要死要活地将自己的女儿给抢了回去，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直骂自己的公公没人性，连自己的亲孙女都想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