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愉悦地收起手机，上楼去找凌希，见后者正在开电脑，问道：“还没消息？”

“有了，”凌希点开新收到的邮件，“昨晚发的。”

沈玄过去坐下，快速看完文档，发现剩下这些人几乎都没有作案的可能和条件，甚至早就忘了生命中的某段小插曲，他不禁问：“你有其他印象或线索么？”

凌希静静盯着屏幕看一阵，移动鼠标在某一栏里画了几道。

“朱家的小子？他不是在疗养院么？我见过他几面。”

“嗯，他偶尔会正常，身上带着手机，可以随时和外面联系，”凌希温和道，“我出事前去过疗养院，他当时一直在我身边坐着，不清楚是不是认出了我。”

沈玄了然问：“你的意思是他在外面也许有个军师或负责执行命令的人？”

“有这个可能，但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沈玄知道这是如今唯一看着有点嫌疑的人了，望向凌希：“你想继续查，还是先去疗养院看看他？”

“去疗养院，最好能弄到他的手机。”

沈玄没意见，吩咐保镖将轮椅搬下楼，接着和凌希一起向疗养院出发。他想了想之前看到的资料，记得上面简单说对方是追凌希而被打的，但这不是名单上第一个追求者，他便没在意，更没细问，此刻则不禁开口：“你和他是怎么回事？”

“他追我。”

“这我知道，然后？”

“我没同意，再后来他想用强的，每次都被我打进医院，坚持了不到两个月就结束了。”

沈玄：“……”

凌希回忆几秒：“这是两年前的事，他去疗养院应该和我没关。”

沈玄并不在意这个，而是想知道“用强的”是个什么界限，他微微定神：“没关为什么要杀你？”

“他之前放弃得不太彻底，派人跟踪了我一段时间，后来才收手，但他现在精神不正常，记忆也许会停在过去的某一个时刻，”凌希道，“我只是觉得他有这个可能。”

沈玄点点头，很快开进了疗养院的大门。

这地方依旧热闹，朱家的少爷此刻正在给他的随从开会，据说非常重要，关乎全宇宙的经济。

“项目、项目啊！”朱少爷严肃地站在小马扎上，“手里没有一个大型项目，你们怎么好意思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是是！我们一定加倍努力！”

“不错，年轻人就该有冲劲，”朱少爷夸奖一句，走过去“啪”地将一张纸拍在地上，“现在又有一个机会摆在你们的面前，是火星上的项目，要好好把握。”

众人默默盯着这张白纸：“是！”

话音刚落他们便开启了一场争夺战，双目赤红，大打出手，仿佛眼前的是亿万钞票。朱少爷被挤到一边，矜持而满意地笑了笑。

沈玄：“……”

凌希：“……”

沈玄垂眼看着小孩：“你现在还觉得他有可能么？”

凌希缓缓收回目光，温和道：“把他的手机拿过来。”

沈玄笑着答应一声，找到朱少爷的主医，几乎不费功夫便弄到了手机，这上面只有两个号，一个院长，一个老爸。

主医解释说他们爷喜欢打“商务”电话，刚开始是给老爸打，后来朱先生被烦得不行，就将院长的号输了进去，他们爷于是开始给院长打，不过据说大部分都是院长助理接的。

沈玄翻看通话记录，随口问：“那他平时玩电脑么？”

“基本没见他碰过。”

沈玄嗯了声，推着凌希离开：“手机看着很干净，我已经把号码记下了，可以回去再查，电脑需要查么？”

凌希仍望着朱家少爷，潜意识里觉得他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转念想想幕后人谨慎的处事风格，便点了点头：“查吧。”

二人慢慢回到停车场，沈玄看一眼时间：“你堂哥的第一部电影今天举行开机仪式，去看么？”

凌希下意识要拒绝，可想到邓文泓应该也在，便同意了。

他本想问问影帝石安宴的态度，时刻做好被人找上门的准备，但他的运气太糟糕，才下车不久便见到石安宴竟然也在现场。

二人的目光几乎瞬间撞在了一起。

第33章：回忆

石安宴此刻正和人聊天，见状眯起眼，简单对身边的人打声招呼，径自走向沈玄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来得有点晚，已经拜完神了。”

沈玄笑了笑：“我又不需要参与。”

“怎么说也是你公司的第一部电影，”石安宴笑道，“某人念叨半天你最好能上一柱香，据说对你和他的事业都有益。”

沈玄知道某人肯定是凌大少，了然问：“他是不是把他那一弟弟弄过来了？”

石安宴道：“不弄来才叫奇怪。”

凌大少一向相信鬼神，因此将拜神弄得非常正式，还给每位演员带了套道服，集体穿着统一的服装上香。这还不算完，凌大少还握着桃木剑一边碎碎念，一边在周围转悠了半天，那群不知情的演员简直都傻了，一脸震惊地望着他，半天都没敢开口。

沈玄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在讲话，一会儿要回答媒体的提问，”石安宴扫向小孩，“这是凌希的弟弟？”

“嗯。”

“长得还挺不错，”石安宴随便评价一句，说道，“你哥也在，你不去前面看看？我暂时帮你看着小孩，顺便和他聊聊。”

沈玄瞬间明白这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小孩，不清楚他们是怎么牵扯上的，不禁垂眼看看凌希，见他不反对，便尊重他的意愿，很快离开了。

这里是距离疗养院不远的影视城，目前还在建设中，只完成了两个区域，他们所在的便是其中之一，只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派江南水榭之景，这还是第一次对外开放。

石安宴推着他穿过走廊，进了一座靠湖而建的小亭，绕过轮椅找地方坐下，尽量放缓声音：“你和小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真是连一句认不认识都懒得问啊……凌希看他一眼，实话实说：“以前。”

石安宴对他的乖巧感到很满意：“那他怎么会给你他的聊天号？”

凌希有一点点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用来给我发消息的东西，”石安宴和他沟通，“你还要我对暗号，记得么？”

“哦，你说那个，你以为是我发的？”

石安宴表扬道：“你真聪明。”

凌希的表情半点没变：“你有证据么？”

石安宴很久都没有应付过小孩了，因此特别有耐心：“那天我找黑客做了定位，位置刚好是陆小姐带你进的房间，她在那个时间有活动，并不在场，房间就只剩你一个人，不是你是谁呢？”

他短暂地停顿一下，哄道，“我不和你计较暗号的事，只要你告诉我所谓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不存在，你就和我说说小煊，怎么样？”

“亏你还是大人，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凌希摇摇头，“除非你有铁证，否则别想让我认，另外给你一个忠告，有时候心里认为的不一定是对的。”

石安宴觉得这小孩真不讨喜：“你想要什么铁证？”

“比如你亲眼看见或拍到了全过程。”

“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说见到的不一定是对的？”

“看情况吧。”

石安宴盯着他看一阵：“那我们聊聊小煊？”

“可以，”凌希想了想，“他有点二。”

或许是小孩太一本正经，也或许是某人的属性连小孩都能看出来的画面很喜感，石安宴瞬间笑了：“是有一点。”

他估摸小孩对他带着些警惕，又联系一下之前的几次对话，感觉小孩和某人的性格比较接近，便想先聊别的转移注意力，等对方足够放松，他再慢慢问出想要的答案。

凌希能看出他的打算，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耐心应付他。

影视城由沈氏集团投资建设，是沈大少上位后开的项目，如今终于对外开放并迎来第一个剧组，加上又是自家弟弟公司的电影，沈大少便亲自来了。他的存在感远比凌大少强，因此到场嘉宾的阵容华丽得让众多演员齐齐亢奋了。

当然，其中不包括邓文泓。他当初成名靠的是实力，多年的打拼早已什么场面都见过，如今连点波动都不会有。

“看见石总了么？”

“嗯？没有，但我记得刚刚还在的，”旁边的人观察他的表情，推测道，“可能有事先走了吧。”

邓文泓笑眯眯地嗯了声，向嘉宾席扫了一眼，见石安宴的助理还在，便四处看了看，终于在不远处发现半个身影，对方似乎正和人聊天，从这个角度看得并不真切。

他收回目光，准备一会儿和石安宴聊聊，想个办法顺理成章去看二哈，否则某人真能主动挖坑跳进去。

接下来是媒体提问环节，邓文泓是新人，虽说是男二号，但暂时没名气也没粉丝，媒体对他的关注度不高，只简单问完几个问题就转到了别人身上。

几位演员挂着微笑，配合地照了几张照片，并没停留多久便纷纷离开，等待明天正式开工。邓文泓见公司派的小助理跑过来，笑着说：“多漂亮，转转再走。”

小助理亦步亦趋跟着他：“明天就是在这里拍呢。”

邓文泓点点头。

小助理不清楚他会不会紧张，却知道他是第一次接如此重要戏份的戏，便不停地换话题，想让他放松一下。

邓文泓在附近看了看水，慢悠悠迈进走廊，这时只见前方迎面走来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快速拦住了他。

“真是小泓啊，”其中一人熟络地搭着他的肩，“刚才差点没认出来，听说你签约星宇了？还是石总亲自签的？”

邓文泓猜测是原身的朋友，嗯了声：“运气好而已。”

“这可不是简单的运气，我听说石总对你很不错，”青年挤眉弄眼，打趣道，“有这个靠山你以后早晚会红的，可别忘了我们啊！”

他的笑容阳光而和煦，仿佛没有丝毫阴霾，但邓文泓却能看出几分隐藏的很好的恶意和嫉妒，板起脸：“这都是污蔑，我不是那种靠别人的人！以前的事你们还记得么？”

“记得记得，”青年急忙安抚，“你最讨厌潜规则，我们都知道。”

邓文泓勉强收起怒气：“那就好。”

两名青年觉得依他的脾气很可能要去找石总理论，再说点没大脑的话，顿时心满意足，快速走人。小助理愣了愣，小心翼翼看向邓文泓：“你不是失忆了么？”

“嗯，”邓文泓笑眯眯，“所以我刚刚问的是‘你们’还记得么，其实我连具体事件都不知道。”

小助理：“……”

“回去找人打听一下他们的名字以及和我的关系，免得我下次一点准备都没有，”邓文泓惋惜，“会少了很多乐趣啊。”

小助理：“……”

邓文泓说完顺着走廊向前散步，打算去小亭找石安宴聊聊。

沈大少恰好到达附近，望着某人的身影：“那就是你上次说的游戏代言？”

“嗯，是他。”

“有点意思。”

沈玄不置可否，看一眼时间，知道大哥马上要去参观拍摄场地，问道：“找我来想说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事，前几天朋友开了一个培训机构，我觉得挺适合你，你会用到的。”沈大少说着看向助理，后者急忙将携带的文件夹双手递上。

沈玄打开看看，发现是散打班、格斗班之类的培训，顿时沉默，下意识想把文件扔了，但紧接着想到凌希的武力值，便打消了念头。

沈大少欣慰地目送他走远，温柔道：“你看，我就说他会要的，这是征兆。”

助理默默低头，大少您老这么幸灾乐祸地想看沈玄犯二，就没想过将来你也会有这一天么？助理想象一下那个画面，立刻恶寒地抖了抖。

石安宴坐在小亭里沉默地盯着小孩，经过一番交锋，他发现这小孩简直仿得滴水不漏，愣是让人半点有用的东西都问不出，在现实和网络里的差距会有那么大吗？

凌希听见他的手机再次响起，体贴道：“你如果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石安宴真想揍他一顿，微笑：“没关系，不忙。”

凌希点点头，见邓文泓和沈玄正一前一后向这边走，便滑动轮椅转了方向：“那好吧，我去趟洗手间。”

“我带你去。”

“不用，我看到沈玄了，”凌希说着一指，“我去找他。”

石安宴扫一眼，只得作罢，暂时放过他。凌希便慢慢离开，对邓文泓微微一笑算作打招呼，越过他到了沈玄的面前。

沈玄问：“说了点什么？”

“有关暗号的事。”

“暗号？”

凌希微笑地点点头：“之前为了帮某人弄出来的东西。”

从这里到洗手间要过一座台阶石桥，沈玄推着轮椅在桥头停下，干脆抱着他过去，听他解释这一系列的事，顿时笑出声。

胸膛由于笑意传来轻微的震颤，一下下敲着耳膜，让人觉得亲昵非常，凌希忽然有些不适应，急忙侧头拉开距离，接着余光一扫，瞥见不远处的二层小楼靠窗的位置趴着一个不知是谁家的小孩，正好奇地盯着他。

阳光从天际斜斜打下，让那五官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凌希微微一怔，只觉这画面迅速和过去的某个时刻相重合，霎那间便恍惚了一下。

——父亲？

——你怎么来了？过来，我们去外面说话。

——你总不回家，我来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杂物。

“凌希？”

凌希猛地回神。

沈玄皱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的脸色有点难看，怎么了？”

“……没什么，”凌希停顿一秒，很快补充，“我想起一件事，当初绑我的那个人，他好像有一个儿子。”

第34章：龙凤

以前的记忆总有一些模糊。

凌希记得最初是被关在一间黑暗的仓库里，那天大门突然被打开一条小缝，他抬起头，见到一个男孩正站在那儿，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如同刚刚二楼窗边的孩子一样，让人完全看不清样貌。

他当时缩在角落不容易被注意到，想试着弄出一点动静，可还没等他想好办法，男孩便被绑匪叫走了，只有零星的对话隐隐传来，让他可以推测出男孩似乎并不清楚他的存在。

后来他被换了地方，再也没见过男孩。再后来获救，他很少回忆那个时期发生的事，以至于早已忘了这一段小插曲。

凌希轻声道：“我肯定那小孩喊的是父亲。”

沈玄将他从洗手间抱出来后便重新放进轮椅里，推着他慢慢在周围散步。石安宴或许正和邓文泓聊天，也或许不想再找小孩套话，一直都没再找来。他们无人打扰，一边谈论事情，一边到了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