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这样啊，想让学长继续唱歌、想看学长继续站在舞台上、想一直一直替学长伴奏啊！”

“为什么时间要一直往前走，为什么事情都不如人意，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不能一直作梦！”

小吉原本就鼻青脸肿的脸，现在又刷上了一层泥沙，哭得无比难看，捉着雷葛的衣领。“葛哥，你让学长回来好不好，你是他的粉丝，又是他喜欢的人，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对不对？”

“小吉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有些没办法改变的事情，你要学会接受他们。”雷葛严肃的把小吉吼醒，这不是童话故事可以事事完美，他更不是他的学长们只负责宠溺与玩耍。

从来任何烦恼都是说给阿峰知道的，头一次有一个那么接近学长在自己心中的分量的雷葛出现，对方却吼得自己脑袋发楞，不知是感觉挫折还是其他什么，小吉安分得很诡异。

“阿峰也能表达自己的意见，或许他审慎评估后决定不走这圈子可能不只因为他的家人，也是因为他自己的考虑。不能只因为你一个人的任性，就让他的人生跟你绑在一起，他可能要为把你带进新世界负责，可也不是全部的责任都在他身上，你总有一天也势必需要学会为自己打算。”

“……因为葛哥你不知道，阿峰学长是在盘算要把我推给别人，不是其他学长，而是其他乐团！”小吉的双眼清明而严肃，很多事情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视而不见，以为假装不知道就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过下去。“阿木学长以前也弹吉他，可是他现在喜欢的是做后制。凯猫学长是喜欢弹钢琴，但他家长是希望他以后稳定的往教职发展，而不是追求舞台，毛球学长更只是因为凯猫而来，随时都能毫不犹豫地退出。”

“你不知道阿峰学长对我来说到底多重要……”

“而且他还喜欢你……”

32.阿峰，一路顺风

接获雷葛的通知，在看见小吉回复平安的讯息，虽然手机还是打不通，但也总算是放心了。告知其他团员今天的实况取消，让大家先回去休息。

不过当他骑车到家时，除了本来就留守的阿木，凯猫与毛线球也都特地快马加鞭赶来，反而担心的回到他的住处，想关心他的状况。

“阿峰，你真想就这样把小吉让给对方吗？”凯猫问。

回家看到兄弟们没离开，阿峰也不觉得意外，意外的只是凯猫问说的话。“你说什么东西，我总不能还规定以后小吉要跟谁交往吧？如果雷葛自己有本事追到手，我为什么要阻止？”

连小吉的各种误会都没恼羞放弃了，雷葛除了个性好、度量也大、诚意更十足，况且小吉本身也会主动依赖对方。至于其他更多的，那就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了。

“不是啊，你也没问过小吉的想法，就这样把他推出去，真的好吗？”阿峰对于小吉的想法与安排大多还是与大家讨论过的，他们三人觉得这些安排有点多余但也不坏，便从没什么插手。“你说乐团或是音乐相关的这些就算了，但小吉对感情的想法什么的，不觉得你应该先试着开口跟他谈谈吗？”

“谈谈……我要跟他谈什么？小吉跟谁谈恋爱，我连这都要插手管？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做的神经病大妈。”

“你一向是这么照顾他的，他又一直这么依赖你，难道你从来没有什么想法？”

“……你们他妈都把我对小吉的照顾当成什么来着了？”

三人异口同声：“女干情啊！”

“我靠，老子照顾一个学弟，被一对基佬看走眼就算了，阿木你说说你又是什么意思？我们从国中就认识的死党，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向，当我们当年一起看的黄片都是梦一场吗？”阿峰拉住阿木的衣领狂摇。“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看我的？都这么看小吉的？我跟你们打包票，就算我是同性恋，喜欢的也不会是小吉这种货色啊！”

“你想一个喝了酒就什么都会说、睡着了还会对床边人拳打脚踢、又任性、又二货、又爱逃避现实，逃避就算了还喜欢脑补的小屁孩，有什么人可以受得了他？我都佩服雷葛了，你们就放过我吧！”

三位学长想从中替小学弟找一点反驳之词，却发现阿峰这段剖析精确到他们找不出任何一点渣渣能拿来回嘴的。

毛线球：“你真没对小吉有一点歪主意？可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照顾他，就是其他人也没机会享受这等殊荣，你……”

阿木试图示之以情，让兄弟可以对他们放开心胸讲心里话。“阿峰，对我们真的不用顾忌，就算你家长反对，我们也会支持你们，真的，我愿意当团里唯一的直男。”

凯猫被对方直白的说是基佬，深深的感觉自己没脸开口说话，而且阿峰看起来也快爆走了。

“去你们的！我是直男！”他跟小吉之间就真他妈的这么暧昧吗？那为什么他横竖不管怎么挑衅雷葛，对方就从来没误会过自己、没把自己当作潜在敌人过？原先还以为成天意氵壬自己的人远在天边，原来其实就近在身边吗，干——

“阿、阿峰，你看起来这样有点像是被人戳到痛脚而暴怒耶……”

“你们一个个明明都知道，当初就是因为前任女友喜欢意氵壬我跟凯猫的配对，才让团里气氛不好、还整天疑神疑鬼的指责我不专情，我他妈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毫无根据的意氵壬！”阿峰抱着头上楼，让自己冷静。

“……怎么我觉得，谁看他们都会误会呢？”因为太常相处在一起了，阿峰对小吉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已没有血缘关系的学长弟来说，不能怪他们觉得超过。

女人都是浮云、感情都是浮云、现在连多照顾一点在意的人都成一种罪过了吗？

＊＊＊＊＊＊

雷葛抹掉小吉脸上的沙土，对小吉对他的一再误解，不怒反笑。“小吉，你最后说什么了？”

“学长喜欢你……”他被雷葛从沙滩上拉起，又替他把衣服捡起来挥挥尘土，让他把衣服穿好。

雷葛的笑容在夜色下越发灿烂，小吉却越感心寒……雷大大是不是准备等一下要把他丢进海里做鱼饵吧？

“你奔完海边，现在心情有比刚才好点吗？”小吉不敢摇头，又不想点头，只好抬着头委屈的看着对方。“这样吧，你这么希望我帮你把阿峰劝留下来，我就为了你试试看吧。”

“？”

“走，我们去阿峰家，我立刻表现给你看。”雷葛把小吉安在机车后座，替他戴上安全帽，把他的双手拉着往自己的腰环着，不发一语的往阿峰的豪宅出发。

按下门铃，开门的是毛球学长，雷葛还是在沙滩上的那张笑脸，礼貌的询问：“请问阿峰现在人在哪？”

毛球指指二楼，雷葛拉着小吉往二楼走，看着二楼唯一亮着的房间，轻敲了两下，开口：“阿峰，你现在方便吗？”

阿峰打开房门，一头乱糟糟的鸟窝头，被团员给气的。看看小吉一身乱七八糟，雷葛也不遑多让。“你们刚才跑去哪里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小吉，你看清楚了。”雷葛捧起阿峰的脸，忍不住还是迟疑了一下。

也就这么迟疑一下，阿峰用力踹开雷葛，一脸惊恐。“雷葛你在外面是受了什么刺激啊，发什么神经病？”

“阿峰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愿意为了我，继续留在这个舞台吗？”雷葛揉揉被踹的部位，还是坚持要开口询问阿峰。

“我、喜、欢、女、人！”一天里被误会成同性恋太多次了，就是一向面对任何情况都能谈笑风生的阿峰也会崩溃的。

“小吉你现在能明白了吧？我跟阿峰之间，从来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感情。”雷葛终究还是崩溃了，很巧合地刚好与阿峰在同一天，很巧合地都因小吉而起。

雷葛等了很久，小吉他只是抿起嘴，毫无反应。

“根据我长期观察研究小吉他生态的经验法则来推断。”毛球学长在旁边左右观察小决定，最后断定：“他睁着眼昏了，你们信吗？”

阿峰用指头一点小吉的眉头，小学弟毫无反应的往后倒。

他们觉得小吉天天都再打破他们的眼界。

五月初的星期三，终究是必须面对现实的。

阿峰没站上舞台，坐在餐厅中间的位置，餐桌上排排摆着表演时曾经戴过的面具，腰间挂着最朴素的白面具。“今天进行爱心义卖，有兴趣的歌迷可以来看看，挑个喜欢的面具，面具里面可是有我的亲笔签名唷。赚来的费用将作为乐团的经营经费，不用担心这笔钱被我们乱花，我们就是随便吃吃喝喝而已。”

虽然听起来就是乱花，不过歌迷很捧场，桌面上的面具被扫走了几个，剩下的准备放上网络继续拍卖。

凯猫、小吉、阿木坐在舞台边，可怜毛球只能一个人坐在后面打鼓，不能靠近歌迷。

阿峰拿着麦克风，让观众点歌，事前他已经向店长确认过了，店长体谅他要引退了，让他们今天可以表演到收店的时间。

“还唱迷途羔羊啊，你们没听腻吗？”

“小吉写的那首没什么不一样很厉害呀，你们知道他原本把它命名为头耳肩膀膝脚趾吗，真让人受不了。”

“你们喜欢我们为小吉改编的那首生日歌吗，那首的确改得不容易，我们学长排演合奏吉他的时候，是我弹的吉他，一直好怕实况的时候可能会跟小吉默契不好呀。”

“疾蜂吗？只是临时起意而已，以后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了。蜂芒那首歌很自恋，其实我在写的时候的也很不好意思呀。”

阿峰与歌迷侃侃而谈，聊了很多乐团里的趣事，还说了好多以前不说的事情。“你们在网络上写的画的那些东西，真的是……创意无限啊。但是求各位别再相害，我跟凯猫之间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凯猫轻咳一下，摇头补充：“阿峰想说的是，你们写的东西他都有看，可能连那些让人脸红害羞的都有。”

“并没有。”阿峰翻白眼。

“我看过阿峰看着一张把他性转的图画，哭笑不得。”毛球制造一段打击音效。“那位大大画的真好，我看他画了一系列的图都还真不错。”

“你们这群死没良心的，不要在网络上昵称我王胖了，胖就算了这是事实，可我本名不姓王啊！”阿木控诉歌迷把自己往小说里的角色做联想的无奈。

“他们还不是爱叫我妖姬，你改个姓而已应该要庆幸了。”阿峰放下麦克风，走到一直没开口的小吉身边。“哎，我们的小学弟这是怎么啦，大家都开心的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闷闷不乐了。”

小吉噘着嘴，还是什么都不想说。

“我跟你们说呀，上学期小吉的室友认识了我们乐团，但是把小吉跟凯猫当成女孩子了，整天跟小吉说乐团里的小吉他这女孩子怎么能长得如此女汉子呀，让我们小吉他各种有苦说不出。”

“室友就是自己的歌迷，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呢。”

“缘分很奇妙，我们在这里认识了很多人，居然能登上大舞台了，虽然只有我跟小吉啦。还得了亚军呀，真是完全没有遗憾。”

“谢谢你们带给我的这些快乐，但是对不起呀……曲终人散了，我也到了应该结束这些玩乐的时间了。”

小吉鼓起脸颊，低下头强忍着情绪。

“以后你们还继续支持忘了乐团，我还会继续写歌，空闲时后也不会忘记要好好练歌喉。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回来的……我会很想很想你们的。”

33.哈啰，威猛先生

论坛与粉丝专页涌入大量人潮，每个版面都在吵闹着要阿峰回来解释情况，偶有冷静的粉丝祝福他的未来顺利，却也一下子被洗到看不见言论。

这些小吉不管，他什么都不想管。有空就开开小吉的吉他教室，轻松愉悦没有烦恼。

虽然阿鲁常叫手痛，但还是乖乖的学，回头才发现他们已经学五个月了。小蜜蜂那是不用说，既然师承小吉那就必定是得学会的曲。

阿鲁的天份比屎蛋好点，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已经能弹慢板的舒伯特蜜蜂了。

怪兽旁观，内心吐槽：等级还是用工蜂、兵蜂、蜂后来分的吗？

休息时候跟怪兽在门外弹吉他唱歌，弹得居然是自创曲。怪兽的声音不错，只是有点哑嗓，听起来比小吉、阿峰还更有些男人味。

“这首歌不错，叫什么名字？”

“牛蛙夜未眠。”

“……好名字，好夏天。”

雷葛觉得，屎蛋这徒弟真是把小吉的真传全学会了，应该让他早点出师对人生比较有帮助。

小教室结束后，雷葛载小吉，怪兽戴屎蛋，阿鲁骑脚踏车很想哭。

雷葛载着对方往市区的路上问：“小吉，今天晚餐吃面吗？”

小吉点点头，雷葛带他到自己从小吃到大的地道老店，向老板娘打招呼，偷摸进人家的厨房，做了两碗自己的私房菜。

“你吃，杨嫂的私家的卤汁搭干面很好吃，我还顺便偷烫了两把青菜，趁热吃。”连筷子都是从厨房里摸来的木筷，杨嫂发现厨房里的菜与筷少了，还跑来追打雷葛半间面店。

“巨兔崽子。”面对人高马大的雷葛，她说不出小兔崽子这种话，杨嫂落下自创名词回去厨房继续煮面。

“听说，狩猎星的丹丹一直在找你想一起上台表演，星期一乐团也在找你要请你加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这些雷葛当然还是从阿峰那边听来的，纯当个传声筒。

“不怎么打算，丹丹我答应过了，有机会就合作，星期一乐团那边就没可能去了。”

“这样也好。”星期一的那个主唱他本身也是看了就赌烂，小吉愿意不靠近那自然最好。

小吉一直没真正振作起来，行尸走肉过了几个星期，阿维天天看在眼里，忍不住问：“乐团又没有解散，你应该以乐团为重，而不是阿峰学长一个人。”

“我知道，但是现在没心情嘛。”乐团里的每个人、每个位置都有他重要的地方，阿峰学长是领导是灵魂是无可取代没错，可是学长已经把乐团交给他们了……眼睁睁看着乐团在网络上逐渐背负各种不客气的骂名，他心中终究是不舍的。

与学长们的讨论结果是，依旧借用阿峰学长家的团练室开实况，首先恢复以往的习惯，让观众熟悉新型态的他们。

由毛线球与小吉搭档主持，小吉按照阿峰的安排开始学着担任主唱一位。

小吉借徒弟的那首“牛蛙夜未眠”来做久违的实况演出，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向各位期待他们许久的观众问候，更谢谢他们这段混乱日子以来的不离不弃。

“对了，这边让我小小的工商一下，下周六狩猎星在T市有表演，小吉他我会到现场做特别来宾喔，请大家帮他们捧场一下！”

实况平淡无奇的结束，反映不特别好也没特别坏，风头过了之后，纯粹来乱的网友也就消失无踪了。

阿峰在隔壁房间，默默的混在其中当支持者。不过，第一次的实况晚上十点不到就结束了，他们四人在团练室里开起简单的检讨会。

他隔着门板偷听着他们的讨论，自行决定要买消夜请大家吃。敲了两下门后，便开门问：“你们辛苦了，等一下想吃什么吗？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