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泓和凌希都是一样的想法,于是便耐心等待消息,然后一天、两天、三天……一连五天过后仍然没有丝毫进展,话题的热度也开始渐渐下滑。
邓文泓的声音终于没了笑意,生怕某条蠢狗是真的出了意外。
凌希此刻的心情也不好,因为保姆端着牛奶进屋时他随口问了句沈玄,结果得知正在给他的身体洗澡,眸子顿时沉下去,冷冰冰地从齿缝里挤字,缓缓问:“你说……他在干什么?”
保姆猛地对上他近乎疯狂的神色,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卧室的灯光忽然有些暗,衬得他更显阴森,登时被吓到,颤声重复一句便快速走人,咔嚓关上了门。
凌希:“……”
凌希闭了闭眼,脑中的念头不停地向上涌,呼啸地淹没了他。
沈玄正在给他……洗澡。
肯定会被脱光……
还要被看光……估计还可能被摸光……
卧槽,妈的!
凌希只觉那根敏感的神经被狠狠地戳了戳,拎着枕头发泄了一通,又干呕片刻,最终阴森地盯着杯子,直到沈玄进门也没有好转。
他抬起头,对上沈玄略显愉悦的神色,表情更加阴沉。
沈玄:“……”
沈玄停顿一下,立刻收敛情绪,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怎么了?”
凌希漂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住他,一副“老子要干掉你”的模样,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沈玄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镇定道:“我在照顾你。”
凌希:“……”
凌希正处于犯病的边缘,被这不要脸的言论一刺激,下意识想把杯子砸他脸上。沈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提醒他不能乱动,脚腕的伤还没好。凌希过了半天也没挣开,缓缓吸了一口气:“放开我。”
沈玄盯着他看几眼,觉得他应该能控制,这才放手。
身体得有人照顾,凌希自然明白这种事在所难免,但还是忍不住道:“你下次做什么提前告诉我。”
“……你确定?”
凌希:“……”
二人对视一下,颇有默契地将这个话题略过了,只是凌希仍然很不爽,拒绝了他看电影的提议,干脆直接把人轰走,眼不见为净。
沈玄站在走廊望着房门,暗道凌希必然不会相信他只是在单纯地洗澡,现在没有立刻发作,恐怕是不想去细想而已。
那么凌希最近几天估计都会看他不顺眼。
即使凌希语气温和,态度也和平时一样,但大概都是为了应付。
这毛病太棘手了,追人都不方便……沈玄无奈,第二天为了挽回一点形象,便主动说要去给他剪指甲,体贴问:“你要去看么?”
凌希沉默两秒:“……去吧。”
窗帘早已被拉开,抬头一望便能看见清晨明亮的色彩,整间卧室仿佛都浸在了暖洋洋的光晕里。
凌希为了防止犯病,很少来看身体,这时看着沈玄专注地给自己剪指甲,总感觉有点怪异。他不由得移开目光,接着扫见自己的样子,忽然一怔。
他的头发是不是长了点?脸好像也削瘦了,他并没什么感觉,但时间却真真切切地在流逝,再过不久他会不会一点点虚弱?还是……会永远这个样子?
“凌希?”
凌希回过神,见沈玄不知何时已经剪完一个手,绕过大床到了他的面前,便温和地嗯了一声。沈玄垂眼看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沈玄揉揉他的头:“担心回不去?”
凌希微微一笑:“我不应该?”
“嗯,其实我比你还担心。”沈玄道,他可不想、也没兴趣猥琐儿童。
凌希看他一眼,好心提议:“你可以换个对象。”
沈玄笑了:“别人都没有你合心意。”
这算情话?凌希不置可否,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但心情却没那么沉重了。沈玄观察两眼,还想再说,只听手机铃声不期然响起,来显上写着他大哥的名字,便按了接听键:“怎么?”
“之前炒得很热的二哈是凌希的?”
沈玄一怔:“嗯,你找到它了?”
沈大少温柔问:“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沈玄沉默一下:“你随意吧。”
“好的是那条狗在雷岩手里,刚刚送回c市。”
“坏的呢?”
“据说c市最近有几个人也丢了狗,似乎是有一个抓狗的犯罪小团伙。”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雷岩把二哈带回到他弟弟家了,那小区里刚好有几条狗,二哈被它们吓跑了。”
沈玄:“……”
第42章:惊魂
凌希静静听完沈玄的转述,不由得失笑,觉得二哈不太可能会那么倒霉地和抓狗团伙遇见,而话题的热度如今还没全部减退,二哈此刻又在本市,大概很快便会被市民发现并送回来。
邓文泓接到他的电话顿时松气:“希望能快点找到它。”
“嗯。”
“否则我真怕它会主动撞上那伙人。”
凌希:“……”
“它的运气太差,”邓文泓看不清小孩的表情,继续道,“你想想看咱们,再想想它。”
凌希:“……”
凌希默然,同样是穿越,他们只是换身体,某人却直接换了一个种族。虽说邓文泓的原身已经被火化,没希望恢复,但智商摆在那里,以后肯定会活得如鱼得水,尤其不用四腿着地来回跑,比某人幸运得多。
“我去和石安宴打声招呼,”邓文泓说道,“等把二哈找回来,我抽时间和石安宴谈谈,别让他再弄丢人。”
凌希温和地应声,知道他还要拍戏,很快切断了通话。
沈玄为凌希的身体剪完指甲就走了,小楼一如既往只剩下凌希。沈大少和雷岩进来的时候就见他在客厅里静静坐着,看着安静而乖巧。
沈大少随口问:“小玄去公司了?”
凌希抬头望着他们,嗯了一声。
沈大少忍不住思考一下凌希猜出他们今天会来的可能性,慢慢走了过去。
凌希没像平时那样回卧室为的就是等他们,因为雷岩是个大忙人,只是送条狗根本不需要亲自来,所以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现在一看,他果然猜对了。
雷岩在沈大少身边坐好,见他不仅不准备叫沈玄回来,还想就这样和小孩谈,多少便有些意外。他虽然看出小孩不简单,并觉得自己的眼光不会错,但这小孩毕竟只有几岁,真能和他们谈事情?
沈大少温柔道:“怎么了?”
雷岩平淡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收起思绪,开始用平板敲字。
他已经查完,手下是清白的。
按照沈玄几人的推测,如果幕后黑手不在c市,那这边应该会有一个军师或执行者,以便暗中搜集凌希的资料和生活规律,甚至能看准时机设圈套把凌希刺激得犯病。
可从他的调查看,手下能力一般,在c市并没有朋友,电话和电脑里也没发现相关迹象,最重要的是对方一直觉得自己是孤儿,压根不清楚还有个父亲,所以不会费劲心思地去对付凌希。
凌希知道雷岩既然肯帮忙就不会说谎,只觉事情再次回到原点,点点头,道了声谢。
雷岩见他平静得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沉稳,越发对他感兴趣,敲下一行字:一个人坐着不无聊?
“还行。”
雷岩:要不出去走走?
凌希没意见,反正多一个朋友也有好处。
几人先后坐上车,很快驶离小区。雷岩以前从没接触过这种早熟的小孩,思来想去决定挑个风景不错的地方转转,顺便拨通弟弟的号,想把人叫出来,结果却被拒绝了。
“你刚刚说凌北?不,我不去,”那头的人认真道,“哥,你难道没听过凌家的传闻么?”
“嗯?”
“他们家老宅是建在坟地上的,据说他们都会法术,很厉害!”
“……”雷岩耐心问,“你、你就、就、就因、因、因为、这、这个、不、不、不来?”
“必须啊,万一他把我的魂收了怎么办?之前他在疗养院的时候我基本都绕道走,哦,小土狗受欺负除外。”
雷岩:“……”
“虽然我觉得你不会有事,但你自己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早点回家啊。”
雷岩已经习惯弟弟时不时地抽风,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很快过完,沈玄中午有应酬没陪小孩吃饭,晚上便早早回来了,听说凌希正在卧室玩电脑,便上楼看了看,接着一怔。
“这不是以前查的资料么?怎么忽然翻出来了?”
“雷岩今天来过,”凌希温和道,“那场车祸不是他手下干的……”
沈玄听他说完,挑眉问:“你和雷岩出去了?”
“你的关注点歪了”
“哦,既然他的手下没嫌疑,我陪你慢慢重新查,”沈玄顿了顿,“你和他去了哪儿?”
凌希:“……”
二人对视几秒,凌希无奈地告诉他只是在周围转转。沈玄嗯了声,小心地将他扶下楼,垂眼望着他,忍不住问:“雷岩说了什么?”
凌希提醒:“无论说什么,他也不会是看上我了。”
“我知道。”
那你一副护食的模样是干什么?凌希盯着他看一阵,温和道:“只是随便聊聊,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想去哪里上学之类的。”
沈玄随意嗯了声,心里却在想雷岩很少对一个人感兴趣,虽然这次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小孩年龄与心智的巨大差距而造成的冲击,但正因为这样,恢复后的落差才让人更关注。
万一雷岩这段时间喜欢上小孩的性格,继而被成人版的凌希吸引了怎么办?
如果是朱家的小子,他根本不会在意,但换了雷岩,他不能不重视,毕竟这人可是雷氏的当家。
饭菜已经端上桌,凌希吃了两口饭,扫他一眼,慢慢咽下,忍不住道:“其实看上也无所谓,我这辈子没打算找伴。”
沈玄为他夹菜,认真道:“这个豆腐做得挺不错的,尝尝。”
凌希:“……”
沈玄也觉得话题转得太生硬,停顿一下问:“二哈找到了么?”
“不清楚。”
“邓文泓没联系你?”
凌希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些意外,因为和雷岩聊完回来后他特意上网看了看,石安宴显然已经接到消息,让影星又发了一条微博,说是有人在c市看到了二哈,希望好心人帮帮忙。
众人最近都在关注进展,甚至在猜测是不是出了意外,此刻一听没事,自然很积极。他本以为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就能抓到蠢狗,谁知现在还没消息。
要不一会儿还是问问邓文泓吧……凌希暗暗决定,正准备低头吃饭,只听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不禁抬头。
沈玄拿出一看,了然地递给凌希:“是他。”
凌希笑着按了接听键:“找到了?”
“嗯,”邓文泓的声音很低,“它现在在医院抢救。”
凌希瞬间一顿:“怎么回事?”
邓文泓叹气道:“它真的遇上那伙人了,幸亏有人把他们的信息发到了网上,我们去得及时,否则……”
他简单对凌希说完目前的情况,挂断回到治疗室,见二哈恰好清醒,顶着一头的血静静望了过来,抿起嘴,上前两步轻轻摸了摸它的身体。
石安宴坐在旁边,听从医生的吩咐抱住它,看着医生为它处理伤口,又见它看向自己,沉声道:“别乱动,给我撑着。”
哈士奇只觉意识有些模糊,看了看这两人,过了几秒才想起昏迷前的事。
他为了躲避那几条狗再次慌不择路,只是这一回它们当中有两条流浪狗很能跑,一直追着它,而它不喜欢吃狗粮,最近几天都没吃饱,使不出什么力气,无奈下忽然瞥见路边的小货车,于是就窜了上去。
等到找机会下车,他已经被拉到了郊区,便辨认一下方向去找熟人,结果却倒霉地遇见一伙人想要抓他。
他当然要跑,但后来腿被打中一下栽在地上,被迅速拖上了车。他知道骨头应该断了,更知道有些人喜欢吃狗肉,如果真被抓走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便忍着疼痛小心地将锁扒拉开,寻找机会用力窜了出去。
车斗里坐着负责看守他们的人,立刻咒骂。
紧张之下,他根本听不清对方骂的什么,只知道要跳下车,但就在跃起的一瞬间,耳边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身体便砸了下去,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
前方的车停了,他隐约看见一个人骂咧咧地冲过来,还没等看清,视线便渐渐被鲜血遮住,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被打中了头部,但此时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觉得这次真的会死,正要放弃地闭上眼,只听一阵轰鸣由远及近,一辆车快速在身边停下,车门打开,石安宴一脸暴怒地迈下来,直直挡在了他面前。
无论到何时,家人永远是家人。
他望着石安宴的背影,这一刻真是无比委屈和后悔,特别想喊一声大哥,但紧接着眼前一黑,瞬间陷入了意识的深渊里。
“听见没有,撑着!”
哈士奇慢慢对焦,目光从宠物医院的天花板上移开,再次转向身边的两个人,接着见邓文泓看了一眼石安宴,然后定定地望着自己,意识到他想对石安宴说实话,轻微摇了摇头。
邓文泓暗暗吸气,一方面觉得这种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说了,另一方面又觉得现在才说出真相,石安宴搞不好会疯,犹豫半天,最终只得遵从好友的意愿,闭上了嘴。
凌希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已经结束,他急忙找到邓文泓:“怎么样了?”
“医生说熬过这一晚就会没事。”
凌希嗯了声,见二哈昏睡了过去,便缓缓摸了摸。他以前一直没什么朋友,这次因为意外认识了几个,他一个也不想丢。
沈玄垂眼看看他,安抚地拍了拍肩。
医院不能留太多的人,石安宴示意他们都回去,打算在这里守着。邓文泓知道这是好友的关键时期,也留了下来,直到凌晨时分听医生说情况很好,加上石安宴提醒他明天还要拍戏,这才离开。
哈士奇在他走后不久便恢复了少许意识,只觉冰冷和剧痛一层层向上涌,仿佛能把人淹没。
“醒了?”石安宴低头看它,“你可真能折腾,下次还跑么?”
病房亮着暖色的灯,不带丝毫阴霾,哈士奇望着他,动了动爪子。石安宴伸手抓住,察觉它在发抖,问道:“冷?”
冷得老子都受不了了行么,哈士奇不答,默默盯着他。
“我上辈子欠你的……”石安宴起身去找医生,拎着毛毯给它盖上,“睡吧,好了别乱跑。”
哈士奇安静地窝着,感觉这人其实没那么讨厌,何况在生死面前,过去那点恩怨简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