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齐端了饭菜回来，就见苏栈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来了个飞吻。

这二货，真是让人爱不够！

……

伏羲谷外。

纯钧突然停下了脚步，带他前来的人是无极宫的飞鹰，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谷外弥漫着淡淡的杀气。

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传来……

恋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那个隐藏的入口。

纯钧神经紧绷全凭作战本能，下意识地将防护也用了格斗拳的起式，两手握拳，一手护在胸前，一手护在头边，目光也瞬间变得犀利，宛若矫健的猎豹，猫腰前行，脚步轻快，速度竟一点不比飞鹰差。

飞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人的防守姿势倒是蛮怪异的，不过却也很合理很好用。

越靠近山谷，就越能察觉到诡异，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纯钧暗想，该不会有什么人在这里大开杀戒了吧？

但不是说着伏羲谷是神医住的地方吗？应该是救死扶伤才对，怎么会这么血腥？

难道……有人不满意救治结果，所以一怒之下大开杀戒？

纯钧骨子里的保护弱小保护好人的想法还是根深蒂固的，他较快脚步，先飞鹰一步冲进了伏羲谷。

他们走的是正常的入口，所以一进去就看见七七八八倒着的人，每一个都没了呼吸，血迹一直蔓延至伏羲谷深处。

“阿九，冷静点儿，他们只是不满求医结果，让他们走就是了，何以要大开杀戒？”纯熙觉得自己快要劝不住九皋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九皋，令他觉得陌生又可怕。

但真的没见过吗？他对自己……做那种事的时候一直都是如此陌生又可怕……

半个多月前，九皋离开了伏羲谷，说是相帮自己打探一下其他上古神兽在什么地方。当初他对苏栈那两个神兽恋恋不舍的样子，终究是让九皋记挂在心，一心想为自己也找一个上古神兽，纯熙想着他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免得自己一直被欺负。而且，他也的确想要一只神兽。

今日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进谷来，不由分说就杀了几个九皋安排在谷内的护卫，然后叫囔着要这伏羲谷的主人偿命，纯熙出面询问缘由，对方说一年前他们来求医的时候被神医用‘切了他们命根子’的方法救了他们的命，当初他们虽然痛苦，但为了保命，断子绝孙也能接受。可是后来才得知原来所谓的神医只不过是拿他们试药，他们根本不用被切掉命根子才能保住命！这如何能让人忍受，更不能让人接受！于是这群人便杀进了伏羲谷，九皋安排在伏羲谷内的人虽然有些修为，但跟一心想要报仇的人相比就差了许多，被杀了不少。

纯熙知道这事是九皋做的，一年前自己还被他囚禁在瀑布之后的石室中，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心怀愧疚之意，却无力阻止。毕竟，如果是别的他还有补救办法，这……断子绝孙之症，他可就无能为力了。

如今九皋不在，他说什么都没有用，还差点被那些人伤到，想办法稳住他们的时候九皋却回来了，他一露面自己激起了那群人的杀气，而九皋见者谷内的尸体遍地，纯熙又被人推推搡搡，顿时火冒三丈，才不管这些人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毒药毒虫用起来根本毫不留情，更别提他的修为还很高，简直杀红了眼，好好的伏羲谷如今变得如修罗地狱一般……

九皋一把推开阻拦他的纯熙，目光狠戾：“让他们走？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当日就该把他们都杀了才好！这些人无恶不作，死有余辜，我不过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留了他们一条狗命，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敢回来！”还弄得这伏羲谷如此狼藉，不杀光他们，怎么解他心头之恨！

伏羲谷是师兄的，这里一直跟师兄一样，那么纯净，那么温软，结果现在却一片血腥……都是这些可恶的家伙害得！他们都该死！该死！

九皋又拗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如地狱修罗。

纯熙被九皋大力推开，撞到一片药藤的架子，自己也差点跌倒在地，踉跄几步才站稳，看着满地的血腥，胃里忍不住有些翻腾，方才跟那些人纠缠不休时一直隐隐作痛的小腹此刻也痛得厉害了些。

纯熙按着肚子刚要迈步，眸光却突然一变……
120. 重伤

纯熙按着肚子，眸光却突然一变……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难道……

快速地将另一只手伸过去搭在捂着腹部的手的手腕，纯熙的表情有些复杂，待探脉之后，这复杂里又多了一分欣喜和一分无奈，当然，更多的还是担忧。

他竟真的有了孩子……他跟九皋的孩子……

才不过一月时间，今日见了这许多血腥场面，又因推搡受到波及，他此番腹痛是动了胎气。

早在小腹隐隐作痛的时候就该想到的……他竟丝毫么有往这方面想，不过也对，男子怀孕之事，他尚且没有接受，没想到也是人之常情。

纯熙看着前面仍旧在杀人的九皋，心中竟无限悲凉，他轻声唤道：“阿九……”

九皋杀红了眼，自然是听不到纯熙微弱的呼唤的。

纯熙虽然很想去制止九皋，但他此刻不敢再随便迈步，今日的剧烈运动太多，已经令他动了胎气，再不小心，这腹内的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纯熙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心态，不过头还是有些晕，腹痛也没有减弱，眼前一阵阵发晕，很难受的感觉……

“阿九……”纯熙又唤了一声，身子有些晃。

有一个害怕九皋雷霆厮杀的人躲在药田里，本正在溜走，但看见纯熙毫无防备的样子，顿时起了杀念，他悄悄逼近纯熙，举起手中的剑就刺了过去！

“小心！”一声历喝传来，纯熙下意识地侧身，听见破风声至，也看到了利刃的银芒。

头晕目眩中，他看见有一人似乎从天而降，用十分利落的手段将偷袭自己的人用拳头砸晕，然后朝自己奔来。

这人不是伏羲谷的人，可他刚刚示警自己，又杀了偷袭自己的人，应该也不是今日闯到谷中捣乱的人。

纯熙视线有些模糊，他看不清这人是谁，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本能地先伸出手去，想要撑地缓冲摔倒的力度来保护腹中的胎儿，却被人中途扶住，随着他一同跪倒在地，纯熙被那人护在了臂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终于看清了这人，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皇兄……”呢喃的声音很是微弱，却没能躲过纯钧的耳力。

看着跟自己面容如此相像的人，纯钧再联想方才那一句几不可闻的‘皇兄’二字，瞬间想到了此人的身份！

难道……伏羲谷的神医就是传说中已经死去多年的三皇子？他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三皇弟？

本想再问些什么，但纯钧看怀里的人表情痛苦地捂着肚子，又紧张起来：“喂，那个人还是伤到你了吗？我看看！”他的包扎术还是可以的。

纯熙却是指着不远处的药庐道：“送我去药炉……”

“好！”纯钧已经看过了，纯熙腹部并没有血迹，他猜测，应该是受了内伤吧？

不过既然是大名鼎鼎的神医，自己应该懂得治疗之法，所以按照纯熙的吩咐做就是了。

纯钧抱着纯熙快步朝药炉走去，但是却被九皋拦住了去路。

九皋以为纯钧是闹事的人，而纯钧则亲眼看见九皋杀人不眨眼，以为他是闯入谷中闹事的人，所以两人杠上了。

“放开他！”九皋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纯熙在对方手中，纯钧急着救人，所以也不愿理会这人，只是对飞鹰道，“麻烦你帮我干掉他！”

飞鹰也是第一次来伏羲谷，所以并不知道九皋与纯熙的关系，看见这里的血腥场面，他跟纯钧一眼个，把九皋当做了入谷闹事的坏人了。

所以，听了纯钧的吩咐，他丝毫没有犹豫就拦在了九皋的面前。

这两人都曾去过蒙洲，此番一出手便察觉到了，诧异之余 ，都拼尽了全力。

九皋救人心切，不惜被打伤也要先救人，所以在他撤去防守掠到纯钧面前的时候，身上带了血，看起来更加可怕。

纯钧只会现世的武功招式，一点修为都没有，所以在九皋攻击的时候只凭本能躲避，但是那凛冽的杀气令他气血翻腾。

该死的……真正面对这些术法有修为的人时才会体会到自己又多弱鸡，这种感觉，真特么不爽！

前世他可是特种部队的队长，何曾被人逼到这份上？

纯熙被九皋的袭击也弄得有点发蒙，他低声道：“阿九，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吗？”

九皋奇异地听到了这句话，一愣神的功夫，那边赶过来的飞鹰一剑刺透他的胸膛，纯熙大惊着探身：“阿九——”又飞速转头看着纯钧，“不要杀他！”

九皋却猛地伸手拍向胸前的利刃，那剑被他掌力从他胸口击得倒退出去，飞鹰拿着被迫抽出的剑倒退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被他重创的人。这人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能有如此神力……

“二皇兄，他是我师弟，不要杀他……他杀的人都是坏人……”纯熙抓着纯钧的手臂急切道，又急急地看向九皋，九皋胸口的血从他指缝汩汩流出，看得人触目惊心。

九皋捂着胸口看向抱着纯熙的人，方才纯熙称他为皇兄 ，他是听见了的，此刻仔细一看，果然跟纯熙有几分相像。

呵……又是皇兄……

九皋弯腰呕出一口血来，低垂的目光瞬间盈满复杂的恨意与挣扎，但他终究悬着了放弃，想要转身离去时，听到纯熙的闷哼，这才想起他刚才制止自己令自己失神的那句话！

——他说孩子？他说孩子！

——他们果然有孩子了？！

蓦然转头，果然看见纯熙在纯钧怀里蜷缩着捂着肚子，九皋松开自己按在胸口的手，大步冲上前，一把将纯熙抢了过来，自己抱住，朝药庐奔去。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行事也带着几分疯狂，这让纯钧有些抵触和戒备，但毕竟刚才已经听见了纯熙的恳求的话，这才明白这个被纯熙称之为阿九的人，是纯熙的师弟，并非坏人。但神医的师弟，应该也是医生吧？为何这般的血腥杀戮？

被九皋抱着，纯熙忍痛伸手去按他流血不止的伤口，眼里满是心疼和歉意，而九皋的表情和目光，只会比纯熙更伤痛，更担忧，更心疼！

将纯熙放在药庐的软榻之上，九皋第一时间便抓到纯熙的手帮他探脉，而纯熙也第一时间摸到九皋的手，也是帮他检查伤势。

彼此交错的眼神，带着无休无止的缠绵，或者说，是纠缠。

而探脉之后，九皋是欣喜的表情多过担忧，他跟师兄真的有孩子了！他们的孩子！她们两个让你的孩子！纯熙的表情则是担忧至极。

九皋蓦然起身去配制安胎保胎之药，却是一阵天旋地转，他按住伤口，抓住了床帏，才稳住身形。

纯熙低声道：“先给你自己疗伤……我还好……”

只是静卧不乱动，他便没那么难受。但是九皋……他的伤势太严重了……

九皋微微一笑，艰难地俯身吻了吻纯熙的唇：“当然是师兄跟孩子重要。我皮糙肉厚血多，这点伤不妨事。等我。”

九皋说到做到，当真是配了药熬了药亲手喂纯熙吃了药，才放心地彻底晕死过去。

纯钧和飞鹰一直以局外人的身份在旁围观，直到九皋晕过去，纯熙挣扎下床，他们才上前制止。

“二皇兄……”纯熙的话还没说完，纯钧便接道，“告诉我如何配药，我去给他抓药熬药。你别乱动。”

“多谢皇兄……”纯熙看着九皋惨白的脸色，心如刀绞，他虽大开杀戒，十恶不赦，但的确是因为自己被人欺负才杀红了眼的，他对自己……的确是没话说，此番硬是帮自己配好了药又亲自喂自己吃下去才……

纯钧给纯熙拿来了纸笔，纯熙收回凝聚在九皋身上的目光，结接过纸笔，飞速地写完药方递给纯钧，欲言又止，纯钧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话你好了再说，飞鹰兄，麻烦你在这里看顾一二，我马上回来。”

飞鹰看了眼纯熙，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多少带着点不悦，想到的确是自己伤了九皋，万一留在这里，令其忧心，倒不如陪纯钧一起出去，所以他起身道：“还是我去抓药吧！”

纯钧倒是也不怕他有什么不轨之心，可是纯熙的目光太过担忧，他只好先将九皋扶到床上，让纯熙暂时照顾着，这才跟飞鹰一起出了房间。

“这两人……真是奇怪。”飞鹰嘟囔一句，在纯钧的恳求下守在了门边，以防再有坏人杀进来，纯钧则去了药庐配药熬药。

房间内，纯熙慢慢坐起身来，解开九皋染血的衣衫，手法熟练灵巧地帮他包扎了伤口，这药庐里的药还算齐全，有些止血的药很是好用。

纯熙慢慢从踏上下来，在旁边的小鬼子里找了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重新缓步回到榻上，喂给九皋。九皋昏迷太沉，纯熙只得俯身，覆上九皋的唇，亲自将药喂给他……

121. 相互折磨

痛……

无边的黑暗……

笼罩……再笼罩……

九皋陷在深深的梦靥中，痛苦挣扎。

有一道隐约的亮光，却是他想努力抓住的温暖。

“师兄……”低低地梦呓，令身侧昏昏欲睡的纯熙蓦然惊醒，他撑着手肘略微起身看了看九皋，见他满头大汗，眉心紧蹙，似乎十分难受。

纯熙帮九皋擦掉额上的冷汗，却被九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扣得死紧“师兄！师兄……”

“师兄在呢，阿九，阿九？醒醒……”纯熙努力想将九皋唤醒，不过九皋却是轻易唤不醒的，他抓着纯熙的手，呼吸急促，面色潮红，显然被伤势连累发起了高烧。

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痛苦都没有让他死去，这次，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

九皋抓紧了纯熙的手，几乎要捏断他的手指！这是他的温暖，这是他的光亮，这是他一生所追逐的救赎……坚决，不能放手！

纯熙只得安抚地轻怕他，柔声细语安慰他自己一直在他身边……

看今日九皋的表现，纯熙已经将心底的猜测验证——害九皋去蒙洲承受五年之苦的人，果然是大皇兄！

他今天听见自己唤纯钧二皇兄，大概以为二皇兄也是帮大皇兄除掉他的吧？所以眼底才有隐秘的痛苦和恨意闪过，却终究被他他压了下去，他是因为在意自己所以才没有动手……

当年，自己一句戏言便害得阿九一家被父皇下狱，并在罪人的要身上烙印下特殊的圆形印记……再后来大皇兄不知又在父皇面前拱了什么货，他听到的说法是，那一家人全部处斩……

纯熙大病一场，后来辗转被伏羲谷上一任谷主接到谷中，与皇室切断所有关系，一心为善学医，两年后，师父同样带回来一个小孩儿，便是九皋，他们谁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两个师兄弟关系很好，一直到……七年前。

七年前大皇兄曾微服来谷中探望自己，然后在那之后便一直没见过九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