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时暗暗吸气,隐约猜到池海天带他出来的目的,心想老头这次可真是吃了猛药,握了握拳,害怕地说:“……爷爷。”
池海天眼神变深,伸出手:“看。”
白时下意识望过去,只见老人的声音越发微弱,无力地缩成一团,轻轻颤抖着。青年又踹了一脚,注意到白时他们停留的时间过长,扭头扫一眼:“看什么看,滚!”
他说完不再理会他们,蹲下开始搜老人的身。老人察觉到他的意图,死死蜷缩着,小声地苦苦哀求,尽最后努力想让他放过自己。青年掰了半天愣是没弄开,顿时骂了声操,起身又踹了一脚,掏出刀,恨恨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老人看得清楚,精神终于崩溃,想要掏钱保命,可这时只见一个人影忽然挡在了身前,他顿时怔住。
白时看出青年要杀人,实在忍不住,便想也不想地过来了,面无表情盯着他:“你还有没有人性?给老子住手!”
青年先是一怔,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矮小的人,接着又看看旁边的另一位老头,觉得对付起来没问题,骂道:“滚开,敢教训小爷,你是想找死吗?”
白时站着不动:“我给你一次机会,滚。”
“呸!”青年骂了声,伸手就要来拉他。白时快速避开,顺着缝隙闪到他面前,右手握拳,用力给他的肚子来了一下。
当初与野兽搏斗的那段日子,池海天特意训练了他的协调性和爆发力,因此他在愤怒的状态下出的拳绝对不容小觑,青年顿时闷哼,后退半步,大骂一声挥着刀就冲了过来。
池海天在旁边看着,沉沉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涩不清,轻声说:“阿白,杀了他。”
尼玛果然是想让老子杀人见血,你以为这是鸡啊能随便宰?!
白时紧张的时候会忍不住把吐槽的话说出来,但此刻他却骇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他又给青年来了几下,找机会把刀夺了,抵着这人想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可青年却打红了眼,没等他开口便从后腰掏出一把枪,直接对准了他。
池海天没想到他还有枪,心霎那间揪紧,快速跑过去:“阿白!”
白时瞳孔骤缩,甚至能看到青年扣下扳机的细微的动作。
那一刻无限拉长,他猛然低头,紧接着冲上前,耳边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粒子弹贴着头顶瞬时飞出,与此同时,他的手感到了一股热气。
他回神,发现匕首整个没入青年的胸膛,鲜血顺着刀柄喷出,染红了一片,他的脸色苍白,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僵硬地后退,青年维持着开枪的姿势,身体一歪,轰然砸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池海天猛然停住,紧紧盯着他。老人则呆呆地坐在地上,呼吸如同残破的风箱,看看青年又看看白时,半晌才蠕蠕地开口:“谢……谢谢……”
白时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声音紧绷,带着点冷意:“账号给我。”
老人没反应过来:“……啊?”
“你孙女不是病了么?而且你也得去看伤吧?”白时打开通讯器,手抖得不成样子,紧接着被池海天一把握住了。
池海天耐心安抚老人,给对方的账号转了一笔钱,让他带着两个孩子找一个治安相对好点的地方居住,示意他可以走了。
老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不停地道谢,踉跄地离开了。
小巷迅速变得安静,只能听到雨点打在地上的沙沙声,池海天垂下眼:“阿白?”
白时仰头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尸体,接着愣愣地盯着自己染血的手,两秒钟后,猛地跑到一边扶墙狂吐。
池海天眸子沉得很深,慢慢跟过去,一下下安慰地拍着他的背,几秒钟后将他抱进怀里,缓缓揉了揉他的头。
白时的神经高度紧绷,敏锐地察觉到老头的动作带着从没有过的轻柔,甚至有种愧疚的情绪在里面,不禁闭了闭眼,渐渐放松。
他知道老头想表达的不是逼他这么早染血,而是从一开始选择了他,这就注定了他不会过一个平凡的人生。
可这其实没什么,他早已有心理准备,因为从决定通关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要走这条路。他将注定遇见很多人,经历很多场战争,要活下去,他的心就必须硬,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也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他低低地咳了几声,慢慢直起身。池海天暗中观察他,并没有开口。
雨水早已将衣服打湿,阴冷的气息让白时止不住的颤抖,他再次看一眼尸体,暗暗吸气,低声说:“走吧。”
“阿白?”
“……让我缓缓。”
池海天见他仍在抖,上前两步,将他背在了身上。
恩杰一直在公寓等着他们,紧张得坐立难安,此刻听见外面的声响,便急忙过去开门,接着看到白时身上的血迹,猛地张了张口:“阿白他……”
“没受伤。”池海天淡淡地说,将白时背进浴室。
白时已经从最初的震动中回过了神,能够自己洗澡,于是让他们出去,狠狠地冲了一会儿澡,然后穿着睡衣飘进卧室,没了要打争霸赛的兴趣,干脆爬上了床。
池海天有些不放心,将房门打开一点,顺着缝隙看了看,见他在床上翻了几下身,接着慢吞吞伸出爪子,把两颗蛋扒拉进被窝默默抱着睡觉,便沉默半秒,关上了门。
一夜无话,第二天白时早早醒了,维持着面瘫坐在餐桌前吃饭。池海天观察一下,见他的表情与平时相比没有丝毫的不同,不禁对他强悍的适应力多少有些意外,赞赏地看他一眼,暗暗点头。
日子和往常一样,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完,转天白时再次维持面瘫,只不过眼底带着少许血丝。第四天,他仍是面瘫,但眼底的血丝加重了,双目赤红,抓着碗埋头吃饭。第五天,表情不变,可脸上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第六天,黑眼圈加深。
池海天沉默。
他暗想放心得太早果然要出问题,便开始给白时做心理辅导,并让他休赛,老实在家里待着。白时最近刚好对斗场的比赛提不起兴趣,自然同意,乖乖裹着被子在床上孵蛋,一连孵了三天。
最近无论是蓝还是三少都发现白时不在状态,三少还曾问过是不是不舒服,接着听他淡淡地唔了一声,不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再次确定有问题,否则这个“哑巴”不会开口出声。
如今他们见这人连续消失了三天,便商量一下,直接找上门,美其名曰探病。
白时的心态差不多快要调整回来了,见到他们便怔了怔,打开通讯器想要打字,接着听三少平静地说:“大家都是聪明人,别装了。”
白时没戴面具,暗道反正这人恐怕早就猜出他在伪装,于是嗯了声:“你们怎么来了?”
“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三少在床头坐下,俯身扳过他的下巴,让他望着自己,“说吧,出了什么事?”
无责任小剧场:
三少:说吧,出了什么事,我帮你兜着。
白时:杀人了。
三少伸手抱进怀里拍背。
白时(暗想小弟挺贴心啊):你叫什么名字?
三少:宋明渊。
白时:……
白时:你说你叫啥?!
三少:宋明渊。
白时:……再见!
第37章: 克服
三少虽然戴着仿真面具,看不清具体长相,但他身上隐隐藏着的上位者的气势却是遮不住的,这样居高临下望过来,即使语气再平和,也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少许压迫。
白时有些不太舒服,伸爪子拍开他的手,向被窝里缩了缩:“没事。”
“你这叫没事?”蓝站在另一边含笑望着他,从床头柜上的果盘里拿出迷迭星特有的小叶果,慢慢掰开,递过去一片:“跟哥说说,到底怎么了?”
妈蛋,老子杀人了呀,比和狼搏斗凶残多了,小小年纪就这么丧心病狂,说完你们还会和我在一起玩耍么?白时叼着果肉,声音含混:“……没事。”
三少扫他一眼,慢声问:“刚刚进来的时候,房间里的音乐好像是心理师做心理辅导经常用的,嗯?”
白时说:“……我放着玩。”
三少充耳不闻,放松身体靠着床头,继续说:“我想想看,你这么小就在斗场打比赛,看过的血腥镜头估计不少,要出问题早就出了,不会等到现在,但那些毕竟都离观众席太远,如果近距离的撞见,你还会没事?”
白时:“……”
我擦不仅武力值高,智商也高,这种人绝对前途无量,不太可能是小弟啊,估计和蓝一样,是陪着主角搞死反派的伙伴之一。
但是……尼玛放这么一个强悍的人在身边,主角的光芒会不会被遮住了?或者将来等他雄 起后比这人还牛?
种马文里的主角一般都是最强的,在实力方面他还是很有信心的,但其他的就不敢保证了,因为群里那几人都是写文的好手,想法偶尔会很诡异,他们写的时候可以操纵主角让他们的思路在同一个频道上,以此显出主角很好很强大,可如今换成他这就难说了,毕竟他和那群王八蛋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心灵感应。
所以他有主角的运气、有主角的金手指、有主角的天赋,但有一点没有,他没有主角的智商。虽然他不笨,但也觉得不太可能会把所有事都猜得恰到好处。
可俗话说……智商是硬伤啊!
于是白时望着各种指数都爆表的三少,感觉很不开心,默默别过了头。
三少扳着他下巴重新把他的脸转回来:“你是亲手制造了一场流血事件,还是血腥的事就发生在你眼前,又或者是撞见什么重口的东西吓着了?”
白时再次面无表情拍开他,暗道既然这么想知道,老子吓死你们算了!他自暴自弃向被窝里一缩,低声开口:“……我杀人了。”
三少和蓝一时没有听清:“嗯?”
“我杀人了!”
三少盯着他露出的小脑袋,平静地问:“杀的不是好人?”
“唔。”
三少很淡定:“那杀就杀了,怕什么?”
“就是,某些败类死了说不定能拯救更多的人,”蓝笑着呵出一口气,“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原来就因为这个,有什么可怕的?”
白时足足反应了好几秒,看着他们:“你们都杀过?”
三少反问:“你说呢?”
蓝应声:“必然啊。”
白时:“……”
卧槽你们这两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儿,都特么离老子远点,老子一直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和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造么?!
“……不过你才这么小,第一次肯定受不了,”蓝终于找回一点良心,坐下看着他,体贴地问,“用不用哥借你一个肩膀?”
白时面瘫脸:“不需要,我已经没事了。”
三少盯着他看几眼,吩咐:“起来。”
“干什么?”
“和我们出去,”三少说,“去你杀人的地方看看。”
白时多少有些发毛,又问:“到底要干什么?”
“不敢?”
老子堂堂主角,有什么不敢的?白时沉默半秒,颇为霸气地掀开被,瞬间露出下面的两颗蛋,由于放的时间长以及本身重量的影响,它们已经陷进了柔软的床垫里,加上被子比较蓬松,在外面愣是没看出来。
蓝:“……”
三少:“……”
白时迈下床,捏着被子重新给它们盖上,接着简单换好衣服,淡淡地说了句走吧。二人沉默地看一眼大床,跟着他出去了。
小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这天刚停,他们先是找地方吃了一顿饭,然后便到了平民区,白时顺着破旧的石子路向里走,最终停在一个岔口,静静望着某个方向。
彼时正值傍晚,天气有些阴,路灯还都没有开,因此光线很暗,他的脑中下意识闪过那晚的画面,不禁放轻呼吸,沉默地站着,暂时没动。
三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问:“就是这儿?”
“嗯。”白时简单应声,犹豫几秒,率先迈了进去。
尸体早已被弄走,地面的血迹渐渐被雨水冲净,丝毫看不出这里不久前死过人,倒是他当时因为呕吐而扶住了墙,在上面留下的几道血印还在,现在已经发暗了。
白时眸子微沉,环视一周,只觉那些被刻意淡忘的镜头又有上涌的趋势,甚至连空气都染了层血腥味。
三少望着他:“怕么?”
“不怕。”白时镇定地答,经过这几天的缓冲,他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站在这里只是有些不舒服。
三少点点头:“想想那天是怎么杀的人。”
蓝忍不住喂了一声,接着快速被三少挥手打断,只得闭嘴,紧紧盯着白时。
白时自从事情发生后就不愿意回忆这些东西,但此刻他越是催眠自己不去想,脑海中的细节却越是清晰,身体不禁开始发僵。
三少又问:“怕么?”
天空不知不觉又下起小雨,与那晚的画面慢慢重叠,白时暗暗吸气:“……不。”
三少听出他的声音有点紧绷,便静静站着,耐心陪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很快降临,四周仿佛又静了一些,蓝今晚有比赛,并不能停留太久,吩咐三少好好照顾他,便转身走了,小巷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白时看一眼蓝的背影,接着看向面前的人,目光平静。
三少望着他坚定的神色,估摸他已经自我调整完了,问道:“尸体倒在哪儿?”
白时指了指旁边的地面。
三少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快速将他拖了过去,恰好让他站在那块地方。白时浑身的汗毛立刻炸了,心想卧槽这怎么也算是人家死后的第一张床,杀完人还要再踩一脚,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他下意识就要挣开,却被这人死死握着,完全无法动弹。
“别慌,”三少的声音沉稳有力,“面对它,别逃避也别选择性忘记。”
白时的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吐槽:“说得好听,你试试。”
“我当初就是这么过来的。”
白时微微一僵,强迫自己站定。
小巷很静,不远处偶尔会传来少许喧闹,在沙沙的雨声里显得模糊不清,面前的人站得很近,甚至能让人感觉到身体散发的温热,他不禁抬起头,这人正垂眼望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隐约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他的呼吸渐渐平缓,慢慢放松身体。
只是一块空地罢了,真没什么可怕的,他忍不住想,而且过完头七了,应该不会有鬼,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点凶残,早知道就在家里继续孵蛋了,不过这个三少看上去挺成熟,一点也不像16岁的,种马文的世界真是不科学。
他的思绪乱七八糟,天马行空地过了一会儿,越发的淡定了,便看一眼三少,好奇地问:“你那时多大?”
三少暗中打量,见他这么快就克服了,感觉很满意,松开手,转身向外走:“比你稍微大一点。”
“……我这么小,你不觉得把你的办法用在我身上有点过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