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宿花——夙夜迟迟
夙夜迟迟  发于:201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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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亦凉四处寻你,你可要见他一面。”

“时机未到。”

洛神将两本书籍从袖中掏出递给织芝:“我从秦桑那里盗取了最后两部秘籍,你保存好。”

织芝接过,欢喜道:“现在已有六部,倘若我大功炼成乾通派必定能发扬光大。”

“嗯。”洛神想了想问道:“你甘愿离开泣无心,一心为乾通派?”

“乾通派本就是我爹的心血,奈何江湖能人辈出,有名有势之派大肆拉拢旁支清除小患,爹爹虽建立乾通派,谁料想被他人打败夺取手指不说,竟然、竟然害我双亲!此仇不报我织芝誓不为人!”织芝提及往事怒目圆睁,仿佛要把那些人生吞一般。

“你利用泣无心打探到的,均可属实?”

“泣无心是何人,虽说是黎国军师,可练就一身邪术,那只黑乌就是他的眼线,他想知道什么从来没有失算过。”

“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哼,等你离开之时,我便跟去。杀了那些狗贼便去魏国,乾通派迁移过去,从此不在踏入黎国半步!”织芝说起这些时,眉目间多了几分戾气。

“你对无心有几分情谊。”洛神看向织芝,以往镇静自若的织芝早已变得疯狂。

“情谊?他可是中过绝情丹的人,七情六欲之火是何物?妄想进入七绝门就要脱胎换骨,消散昔日的记忆,这便是无情无欲。”

“据说,是你下的毒。”洛神轻言。

织芝转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肆意笑道:“洛神啊洛神,他可是泣无心,若无人支持,我怎敢放肆。”

“黎国也只有君与梦敢如此谋策,对吗?君与梦要的是泣无心的实力,而你要的便是情报。”

织芝唉叹一口气:“那已经是许久的事了,不然怎能通过泣无心,将你牵引到花亦凉的身边。”

洛神冷笑:“看来这场阴谋,论城府、论心计,他君与梦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你洛神也不输他几分。”将秘籍揣在怀里,织芝笑道:“最起码你得到了花亦凉,不是吗?”

“你是说,受过七情六欲之火的人,从此再无记忆。”洛神不打算与她攀谈,转而问道。

织芝双手环胸,细细回想:“确实如此,不过此火虽称为火,却不是真正的地火,而是一处明湖,此湖名叫七情六欲湖,容不得半点情感,倘若你带着情欲轻者遭受割伤之痛,重者则是烈火焚身之苦。只要挨过三天三夜方可走出,不过到那时,恐怕你谁也记不得了。”

“我知道了”

“不过七绝门恐怕不会轻易让你进入那里。”

“会的。”洛神散焕的眼神不知看向何处,织芝见她心不在焉,只道是静静陪着她。

第二十八章

黎国安稳乃是天下事,可江湖,却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前有女子莫名消失不说,后者各大门派掌门皆数被一位手持双剑的女子杀害。没有原由,稍有心之人细细揣摩,这乃是一桩寻仇案啊。可叹江湖事江湖了,他朝廷可不管半分,只要不殃及无辜残害百姓,任由你们胡作非为。

这日傍晚,织芝盘膝坐在软榻之上,闭目养神。只听‘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她并未睁开眼,开口便问:“这么晚还不睡觉,跑我房中作甚。”

那人轻笑一声说道:“睡不着,想与你说说话。”

叹了口气,织芝睁眼望见那双含情默默的眸子,心中抑制。

“最近江湖再度掀起风波,可是你要回去了?”鱼儿枫自带一壶美酒,从怀中掏出两只酒杯,各自倒满。

“走是要走。”

“事情蝌蚪办完了?”

“还有一件事。”织芝来到桌前,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泣无心?”鱼儿枫也随了一杯,接着再度添满。

“是。”

“喝酒。”两人一时无话,连续碰了三杯,直到一壶酒下半,鱼儿枫才开口。

“织芝。”

织芝看向他,心中隐约觉得不好。

“倘若你无家仇可报,无求与泣无心,可愿跟我走?”

“或许把。”

“呵”鱼儿枫轻笑一声,又将杯中酒饮尽:“可是你有,你想要的我无能为力,拿什么获得你一世相许的芳心。”

“鱼儿枫,我知道你陪伴我这么久,关心我、在乎我。可是家仇必报,乾通派必要发扬光大,不然我无脸面对泉下有知的爹娘。”织芝看着失魂落魄的鱼儿枫,拍了拍他的手背:“过几日我便与洛神一道离开,你自珍重。”

“真的要走?”鱼儿枫不舍的抓着织芝的手掌,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力感。

“毫无留恋。”

“好一个毫无留恋。”松开手,鱼儿枫为二人添满酒,举杯道:“即使如此,为送你离开,我们在饮一杯吧。”

一壶酒倾尽,再无江湖恩怨儿女情长,一夜烛下共话巴廊,昼时难道离殇。断肠人有痴情梦,江湖客盼安乐乡。相思难诉,死生契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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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日,和风。翠竹,小亭。

“看你脸色不佳,昨夜可是没有休息好?”泣无心伸手便去抚摸,却在半路被织芝拦下。

“今日找你来,是有话要告诉你。”

泣无心也不恼,呵呵一笑问道:“莫非是要询问何时求亲,何时娶你?”

“哼,泣无心,你可想知道是谁对你种下了绝情丹,是谁害你遭受七情六欲之火。”织芝厉声喝道:“你本是山野之中闲云野鹤,一生无所牵绊。是我故意接近你,纠缠你令你萌生情欲,那日在你的饭中,是我放了绝情丹,我令你记忆丧失然后将你带回宫中。这一切都是我,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

泣无心呆愣了几秒,忽而笑道:“好了织芝,别闹了。”

伸手就要将她搂在怀中,不料织芝一个错身,藏在袖中的双剑抽出,直袭泣无心要害。泣无心慌忙躲避满目惊诧。待看到双剑之后,神色变得复杂。

“是你杀害了各大门派掌门。”

“没错,我将他们一个个千刀万剐。”

“你真歹毒!”泣无心双手夹着剑身,却被一股戾气逼退,靠在亭柱上无可退路,他心中一惊,不知何时她的内力竟是这般精纯。

“怎么,你似乎很好奇,我为什么功力大涨把。”织芝转动剑身,逼得泣无心不得不松开手:“这可多亏了洛神。”

“哼,你以为你能打败我?”泣无心眸光一闪,庞大的气场将双剑振飞,口中喃喃有词,不多时黑压压的乌鸟成群而来,围绕着织芝攻击。

织芝左躲右闪,可还是被锋利的喙啄伤,挥舞的剑身偶尔将乌鸟打落,可这东西,杀多少来多少,恐怕她筋疲力竭也难杀光。

“我不计较从前你如何算计,我也不在乎你杀人如麻,你若留在我身边,我便放过你。”泣无心站在亭中看着黑乌一团,心中犯冷。

“你以为,我对你有几分真情,如今告诉你真相,就没打算再待在这里。”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想走想留,也绝不会经你同意!”织芝从怀里掏出一颗光滑的圈球,用力往地上一摔,雾气腾的一下直窜天空,难闻的气味直逼嗅觉,乌鸟纷纷掉落。

“这个洛神当真不简单,居然知道如何克制我的黑乌。”泣无心震惊的看着满地黑乌渐渐枯烂,心中竟有些愤怒。

“不单单克制它,也有你。”织芝擦了吧脸上的血迹,来到泣无心的面前:“你们难道不是一体的吗?”

腹部一阵绞痛,泣无心弯腰蹲坐在地,一时间额头冷汗直冒,他不甘的指着织芝:“你为何。”

“身不由已。”

“你可知我对你的真心!”

“不须知晓。”

“织芝,你真狠心。”

“就这样记住我,也挺好。”织芝俯身摸着泣无心的脸颊,看了眼这张脸,转身离去。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终要等着你!”枯骨消散,只有一只黑乌存活,它扑楞着翅膀来到泣无心的跟前,化作一团雾气涌进体内。

“你真要跟我走?”官道上,洛神一匹黑马身后跟着同行的织芝。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活出个样子来,不走难道还在这里继续纠缠不清吗?”

“乾通派的弟子可愿随你一道离开。”

“她们皆数是被无情人所伤的女子,心灰意冷无多牵挂,早一步离开了。”织芝调动马头,来到洛神面前:“你去魏国又为何事?”

“救人和杀人。”

“呵,真可笑。”

“鱼儿枫如何了?”

“可能堕入空门了把,哈哈哈。”

洛神嗤笑一声:“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算坏。”

织芝微阖的双眼,看不出情绪:“此生我欠他的,可真多。”

“人生来就是还债与欠债,或许是他上辈子欠你的吧。”洛神劝慰道:“时辰不早了,走吧织芝。”

“真想在听一句你的吱吱姐啊。”

“逢场作戏。”

“演的不错。”

第二十九章

时光荏苒,又过了两个月,黎国依旧如春,然而魏国初雪降临。

小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推窗观望,皆是银白一片。小筑院中,青竹被厚雪掩盖,露出片片枝叶,偶有几只于雪相容的兔子,顶着双红眼睛四处寻找食物,兔儿抬头嗅了嗅,一股香味从前方传来,它跳动着四肢奔跑而去。

一棵古树,树下煮酒,桌前放着几碟酥饼,一只酒杯,一盏油灯。看来此家主人,夜观飘雪极有兴致。

门扉打开,一人着玉石蓝竖领衣裳外罩织锦灰大氅,清素一身。那人将大氅连帽去掉,散落的墨发红绳捆绕。素妆恰似出水芙蓉,眼中莹莹波光。

“你可回来了。”古树下不知何时来坐了一人,芦灰一身,道骨仙风。

“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的像算命先生了。”风一吹,大氅里露出一片白绒,原是一只野兔,长得憨厚可爱。

“我在如何,终是洛神水灵珠的帮助。”妙手起身接过白兔,关切道:“身体可好些?”

洛神抚了抚木凳上的薄雪,俯身坐下:“再有一次便可。”

“秦洛的雪果真厉害。”

“现下只有苏九舞,哪有什么秦洛。”洛神将煮好的烈酒倒了一杯,小酌一口。

“呵呵,那倒也是,不过这位明教夫人如今可是快活的很,整日被楚凤歌宠着,早晚要惯出毛病。”妙手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只玉杯,也请了几口酒。

“楚凤歌会同意苏九舞将血交给你?况且一连三次。”

“哪敢啊,每次都是在楚凤歌外出之时我与苏九舞才偷偷见上一面,哎,若是哪天形迹暴露,他楚凤歌可能会当我将情夫给解决了。”一杯酒下肚,暖流自胃部袭遍全身,岂是一个爽乎。

“早些杀了才好。”洛神淡淡道:“乾通派如何?”

“攀附魔教日益壮大。”

“也好。”

“你何时前往七绝门遭受七情六欲之火。”这才是妙手所关心的。

洛神仰头看了看古树茂密的枝杈,光秃秃没有一片绿叶。

“怕是花亦凉正在那里等着你.”妙手随着洛神的眼光看去,哀叹一声:“过段时间我要去牤国了。”

“嗯,是该还清这个人情了。”洛神拂意。

“谁说不是呢。”

“服用水灵珠,你不同以往,超脱生死知晓天理,若无情牵绊,日后定有大修为。只是妙手啊,这场劫难你无法躲避。”

“洛神不也一样,何惧之有呢。”天道轮回,万物有因有果,人生来自有劫难,或大或小,或轻或重。生老病死轮回鬼道,善者超生,恶鬼亡灵,终究要遭受十八苦难才得转世畜生道。潜心修善,功德圆满便是仙途。

“只怕到时,难为的是你。”白兔从妙手怀中跳出,跑到洛神跟前爬了上去。洛神抚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讲诉道:“传说,天界大仙私自下凡,动了真情,并与凡人共结连理。天帝知晓后大怒,命天兵天将将他缉拿归案,众仙苦苦劝慰,可叹大仙不改初心。”

大仙本是仙界功臣,天帝礼让三分,见无果,天帝命使者偷偷带回凡人,并将他押往天牢至此来要挟大仙。本以为事情将按照天帝的计划圆满解决,谁料想大仙本性执拗,不愿服输。强攻天牢欲要将凡人救出,天帝动怒,命雷神将凡人灵魄打散。大仙望着怀中人儿渐渐消散,清泪流出,滴落人界。沙漠便出现了绿洲,日渐扩大,后有人经过,繁衍生息,百年后便有了牤国。

“而后呢?”妙手见没有下文,急急询问。

“而后牤国大旱三年,仙人再次出现授以幽冥水,解其灾难。”怀中的兔儿似乎也听的津津有味,不停的动着耳朵。

“我是说凡人灵魄打散,大仙如何?”

洛神看着妙手嘴角轻笑:“这个,我偏不告诉你。”

“那我猜猜看。”妙手摸着下巴,眉头轻挑:“大仙愤怒与怨恨集聚一心,闹得仙界大乱,天帝招各路神仙将他降服,剔去仙骨永坠鬼道。”

“对也不对。”

“哎,吊人胃口真是可恶至极。”猜测不透,妙手扶着额头一脸伤神。

“毕竟这只是个传说”

“他来了。”妙手抚摸着杯沿,静静说道。

“你带他来的?”洛神将全部精力放在怀里的兔儿身上。

“前不久他找到我,恳求我定要见你一面。”

“不见。”

妙手望了望竹林深处,继续说道:“真是可笑,一个中了痴情散,一个吃了绝情丹。终是要一追一赶,这是何苦。”

“我、我只是还没想好,该以何颜面见他。”毕竟是她欺骗了师父。

“他不计较,你又何必自责。”

“再等等,等我遭受七情六欲之火后,相见也不迟。绝情丹动情便会发作,我怕刚刚愈合的伤势,会......”洛神摸了摸胸口,略有些发愁。

“你自作选择。”妙手也不多说,毕竟这种事他不便插手:“天凉,往后要懂得保暖,回屋把。”

“在坐一会吧,屋子里太闷。”兔儿跳到桌上,打翻了洛神的酒杯,跑到酥饼跟前嗅了嗅,吃得津津有味。

“秦桑在哪儿?”妙手可不信,如此庞大之人会这般轻易消散。

“往日他将我囚禁何处,如今便在何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他终究不是我,不食人间烟火,也许早已饿死,但决不会苟活。”她知道,将死之人心中会有过多牵挂,第一个便是被他残害的妻子苏和龄。所以为了满足他的心愿,洛神不远万里前往北上雪暝,几十尺深的厚雪中挖出了苏和龄的尸骨,一根一根仍在秦桑面前,任由那厮哭喊、悲切都不曾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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