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先是看着陈晨把人扶了进来，然后闻到了一大股酒气。陈晨刚想叫陆水帮忙，就看他正在盯着自己，感觉想杀了自己一样，太可怕了。他赶忙把人往陆水身上推，“我先走了啊。”逃跑似的跑出来门。

七

陆水看陈鱼这样又是生气，又是担心，两天来不理自己还敢出去喝酒，他胃是不打算要了吗？

陆水真的是气到不行，好不容易才把人扔到床上，那人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还一边伸手在旁边到处抓，“陈晨我跟你说，上次还有个女孩送他回家，那女孩又年轻又可爱……喜欢他，你知道吗？”

陆水一听真想抽他，他就不能对自己，对他们的感情多点信心吗？就一个安琪他就这样了，要是他真跟别人有什么，那人是不是就不活了。

陈鱼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安静下来，却还喃喃地说着，“我怕，怕他跟王乐一样，因为个女孩子就离开我了，我真的爱陆水，真的想好好跟他过一辈子，就算他一辈子不出柜都没关系，只要他不结婚，不离开我就好……”

陆水听着听着就有些心疼了，王乐，陈鱼的初恋，他们16岁就在一起了，陈鱼还为了他跟家人出柜，他们本来说好考同一所大学的，结果那人骗了他，去了另外的城市，爱上了一个女孩，刚上大学没多久就跟他分手了。

陆水又想到了出柜，两人在一起差不多5年了，陆水从来没有带他回过家，有时候有意地跟父母聊起同性恋，他们那种排斥、厌恶的表情，让他什么也不敢说出口。后来，两人就再也不谈出柜的问题了，陆水也很少跟他回家，怕陈鱼父母问出柜的事，毕竟自己儿子年纪也不算小了，虽然是个同性恋，也想让他安安稳稳地找个人过日子。

近两年来，陈鱼再也没提过出柜的问题，每次回家也只是问自己去不去，就算自己不去他也不会表现出什么，原来这些他都是介意的啊，只是不想给自己压力。

陆水看了他一会儿，又去给他打了水，擦了身，换好衣服，才上床在他身边躺下。

第二天，陈鱼醒来，头痛得厉害，人也有些恍惚，阳光有些刺眼，他慢慢地清醒，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然后看旁边空空的，陆水不在。他心里有些失落。

陆水走进来，看陈鱼已经醒了过来，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陆水走过去抄起床上的枕头就往他身上打，“敢跟我冷战不说，还敢出去喝酒，你不知道你胃不好啊，你自己身体不要啦。”陈鱼刚被打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看陆水边打他边骂他，就知道这事基本可以雨过天晴了。

陈鱼也不躲就那么任他打。陆水打完骂完之后，发现那人没动静，该不会真胃病犯了吧，他扔下枕头，有些担心地坐在他面前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你等着我先去给你倒杯热水，然后去拿药。”陆水说完刚打算站起来，就被人给抱住了。

陈鱼抱着他说：“老婆，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冷战的，我不该生气的，我不该乱吃醋的，我不该对我们没信心的。”

陆水听他跟自己道歉，想着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就心软了，他回抱住陈鱼说：“我也有不对，陈晨那么重要的事我都没去，我那天是跟安琪在一起，她非要请我吃饭，我拒绝不了，我以为陈晨只是请我们吃个饭的，我不知道他是送请帖的，对不起。”

陆水又紧接着说：“我跟安琪真的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她一个女孩子刚到我们学校来不久，对这城市又不熟，我只是有时候给她带带路，她请我吃过几次饭，我对她真没什么。你要是介意，我就不跟她走那么近就是了。”

陈鱼听陆水这么一说，也就释怀了，“你交朋友是你的自由，是我自己多想了，没关系，只要你不爱上她就好。”

陆水一听这句，觉得这人怎么好像还是没听懂啊。他有些生气地大声说：“都说了只是朋友了，再说我一弯的，我能爱上她吗？你以后吃醋也找准对象好不好……为一女人吃什么醋啊。”

“老婆，我饿了。”

“把手松开，穿好衣服起来，我去把粥盛好。”

中午，陈晨打电话过来问陈鱼，没事了吧。陈鱼心情很好地说，没事，都好了，是我自己多想了，我老婆对我那可是死心踏地的。然后，他有些心虚地问陈鱼，你们家陆水没提到我吧。陈鱼说提你干什么，电话那边的人还心有余悸地说，你不知道我昨天送你回来的时候，他看我那眼神，简单想拿刀砍了我。

那天，同事们在办公室聊天，说到现在学生早恋的问题，说着说着，又说到了陆水和安琪头上，安琪早已经习惯了，有时候也会顺着他们说：自己就是喜欢陆水，对他好，可是别人不领情啊……她觉得自己对陆水确实是喜欢的，可是她看不清陆水。

陆水刚走进办公室就听到有人在说，“安琪啊，陆水也不小了，都快26了，这个年纪都该当孩子爸了，他那人脸皮薄，你主动点啊，我看呀，他也是喜欢你的。”安琪笑着说：“你们别说了，他才不喜欢我呢，我可不敢表白啊。”

陆水走到那人面前说：“王老师，以后别拿我们开玩笑了，安琪才22呢，又没男朋友，我们要真是被人误会了，那不是耽误人家了吗。”

陆水说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他们看刚才陆水说话那认真又无奈的表情，有些尴尬。

那天，安琪看陆水一天都绷着的脸，有些不安地问：“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他们这么说也没见你不高兴啊？怎么突然生气了？”

“我不想被人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安琪听了他这话，脸色有些不好。

后来，安琪再约他，他能拒绝的就都拒绝了，慢慢地两人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是当陆水偶尔抬头时，会发现对面那个女孩在看着自己，或是在发呆。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伤人了。

这个周末，陆水早早的就安排好了，周六晚上，请陈晨和李晴来家里吃顿饭，周日就和陈鱼出去约会。

“什么，陆水要请我们吃饭？”正在上班的陈晨接到陈鱼的电话，一听陆水请吃饭就突然站了起来。

周围同事都转过来盯着他，他不好意思地捂着话筒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忙。”

他坐下来，平复了下心情问：“他最近提到我时，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因为前几天我跟你喝酒这事，说过我什么？”

“你至于怕成这样吗？我老婆多大度的人啊，这事早就过去了，请你们吃饭主要就是因为上次请帖的事，他觉得自己没去，挺不好意思的。”

“哎呀，因为那事儿啊，不用，不用了，没必要的，那多大的事儿啊，不用这么客气。”

“请你你就来，废话那么多，记得带上李晴啊。”

陆水坐在陈鱼怀里听他打完电话，笑得都快接不上气了，“陈晨太怂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你吧，偶尔还真有那么可怕。”陈鱼想了一下，认真地说。

陆水一听这话，马上在他怀里坐直了，“什么时候。”

“我平时犯错误的时候。”

“那是你活该，我对你那算是温柔的了，都不忍心下重手的。”

“是是是，我老婆那是心疼我，在乎我，爱我呢。”陈鱼把他又抱进怀里说。

突然，陆水被陈鱼打横抱了起来，他一惊，马上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你干嘛呀？”

“睡觉去啊，看不出来吗？”陈鱼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突然笑得很猥琐地说：“还是说你想在沙发上。”

“我才没有想在沙发上。”说完之后，陆水想，不对啊，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陆水想明白，陈鱼就抱着他滚在了床上，一边吻他一边说：“老婆，我想做。”

陆水被他又吻又摸的，也有些忍不住了，可那人就是故意想要逗他似的，只顾在他身上点着火，却又不灭，最后陆水妥协了，喘着气尽量平稳地说：“你到底做不做啊……嗯……你快点行吗……”

“是你叫我快点的，事后别怪我啊。”

“啊……你慢点行吗，老公……求你了，慢点……”陆水失策了，平时犯了错、或是有事求他的时候，撒撒娇，叫叫老公，那绝对是有错不追究、有求必应啊。但是他忘了，在床上叫他老公，那绝对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还不得不跳啊。

陈鱼早上醒来，看到自己怀里的陆水，心里那个美啊，一想到昨晚，自己都快忍不住又想将他压在身下了，他亲了陆水好几下，陆水都没反应，还睡得很熟，看来昨晚真把老婆给累坏了，他轻轻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给他留了张纸条在枕头边：老婆，我出门给你买你最爱的蛋糕了，一会儿就回来，我爱你。

陈鱼买好蛋糕，又买了些陆水爱吃的水果，回到家看到陆水还在睡，枕头边的纸条也没动过，自己离开这么久，他都没醒过，看来真是累得不轻啊。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有阳光洒在脸上，感觉像个天使。他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唇。又写了张纸条放在枕头边：老婆，我出去买好了蛋糕，还有水果，回来你还在睡着，我坐在旁边看了你很久，然后我吻了你。我出门上班了，下班回来陪你，乖乖在家等我。

陆水醒来看到了旁边的纸条，然后一看时间已经1点多了，他把收音机打开，然后拿起手机想发一条我爱你过去，可是一想这是一档旅游美食类的节目，这条短信好像不太适合，再说他旁边还有一个女搭档呢。最后他在短信上写道：一觉醒来就听到我最喜欢的主播的声音，感觉很幸福，听着那些美食，突然就觉得饿了。

陈鱼看到一串熟悉的数字出现在屏幕上，他念出了那条短信，然后说：那位刚睡醒，就听我们节目的朋友，如果真的饿了，又吃不到我们所说的美食，现在就去找开自家冰箱找找，说不定有惊喜哦。

八

下了节目，陈鱼给陆水打电话说，今晚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一会儿我给陈晨打电话说。

晚上四个人一起吃饭，虽然李晴是陈晨的女朋友，但是却一直不知道陈鱼与陆水的关系，一直就以为两人只是很好的朋友。

饭桌上，李晴看到陈鱼给陆水夹菜，陆水给他盛汤，说：“陈鱼，你跟陆水关系是越来越好了，这么多年了，真是难得啊。”三人听了都愣了一下。

陈晨似在开玩笑地说：“他们就那样，好得跟两口子似的，我看着都羡慕啊。”

李晴看了他一眼说：“别乱说，人家又不是同性恋。”

陆水放下筷子看着李晴说：“就算是同性恋，那又怎么了？”陆水跟李晴本来就不熟，以前因为陈鱼不太喜欢她，就没怎么接触过，如今是因为她会变成陈晨的妻子，才跟她接触的。

李晴手里的筷子突然掉在了地上，陈晨叫来服务员拿过一双新的给她，“吃饭吧，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李晴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后来也没怎么动过筷子，时不时地盯着他们两人看。陆水跟陈鱼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顾自地吃着。陈晨握了一下李晴的手，一手冰凉。

吃完饭出来，四个人站在路边等车，有人走得比较急，不小心撞了陆水一下，陈鱼忙把人扶住问他没事吧，李晴看他俩刚才差不多都抱在一起了，心里顿觉有些恶心。陈鱼抬头刚好看到她眼里的厌恶。

那天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晚上陆水醒来发现旁边没人，他起床借着外面的月光走出房门，到处的灯都没开，最后他在阳台上看到了陈鱼，那人背对着他，陆水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走过去从后面搂住陈鱼的腰，把头搁在他肩膀上问：“你怎么了？”

陈鱼握住他的手说：“你说，他们以后会怎么样呢？”

“对不起，我今天不该那样说的。”

“没关系，不怪你，既然她选择要跟陈晨在一起，这事她迟早都得知道，也许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吧。”

陈鱼从李晴眼里看到了明显的厌恶与排斥，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一对同性恋好友，他知道不管怎么样陈晨和自己的情谊是不会变的，他让陈晨为难了。他又想如果他们就这样分开了，是不是陈晨就不用愧疚了，不用因为责任和义务，跟一个自己不爱了的人过一生。

这天下午，陆水正在改作业，安琪突然走到他面前说：“陆水，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周围同事都在看着，陆水也不好拒绝，“好。”

下午的时候陆水给陈鱼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上安琪请自己吃饭，说是有事跟他说。陈鱼问该不会是要跟你表白吧，陆水隔着电话翻白眼说，你想多了，之前我们都好好的，上个星期开始我有些疏远她了，其实，我心里也挺内疚的，别人又没做错什么。后来陈鱼说你有交朋友的权利，要是真想跟她做朋友，我也不介意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安琪带着陆水去了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家店，坐在同样的位置上，“陆水，我是真想跟你做朋友的。”

陆水看着面前的女孩，之前热情、开朗，现在脸上有着淡淡的忧伤，“我知道，对不起。”

安琪微微笑着看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陆水说：“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别人拿我们开玩笑。”说完，他有些小心地抬头看着安琪。

安琪脸上的笑消失了，像是要哭了似的，她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陆水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空了的位置，想着从他们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想着刚才她听自己说有喜欢的人时，僵住的笑和快哭了的表情，他突然想安琪该不会真喜欢自己吧。

过了一会儿，安琪从洗手间出来在他对面坐下，笑着说：“陆水，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吧。”

陆水看她额头前的刘海有些湿，眼睛也有点红，但却笑得很明亮。

陆水真诚地说：“嗯，我们以后做朋友吧。”

吃饭的时候安琪问他，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啊，陆水说那人长得很好看，高高瘦瘦的，声音很好听，爱乱吃醋，有时也会没安全感，很多地方都要自己包容着他，但总是会突然给自己惊喜，一束花，一张张小纸条……安琪听陆水说着，那人脸上表情很幸福很满足。最后，安琪说，既然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哪天一定得把她带出来给我看看。

晚上，陆水跟陈鱼说了今天跟安琪吃饭时的事，最后他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请她吃顿饭吧。”

在这个城市里，夏天的晚上总是经常下雨，白天晴空万里，晚上电闪雷鸣，夜里十一点半，雷电终于停了，可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个不停，陈鱼抱着陆水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闷闷的。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他小心地放开陆水，起床去开了门，“我可以进来吗？”陈晨浑身湿淋淋的站在外面，整个人感觉冷冷的。

陈鱼忙把人拉进来，拿了干毛巾给他，又去找了干净的衣服，推着他去洗澡。

陆水听到房里有动静，看陈鱼正在柜子里找什么，艰难地睁开眼问他：“找什么呢？”

“你睡吧，陈晨过来了，我给他找身干衣服。”说完拿着衣服出了房门。

陆水坐起来，陈晨来了，这么晚，难道还是淋着雨来的，发生了什么事呢？该不会是和李晴有关？他想了一会儿，快速地下了床，看到陈鱼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陆水走近他身边，感觉他整个人都有些紧绷。陆水有些不安地问：“陈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