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沈洁点到了哪里，白色页面的下半部渐渐浮现出一片钢琴键，仿佛有无形的手弹奏般，每按下一个琴键，就弹出一个音节，弹奏的曲子正好和播放的奇怪音乐相符。

沈洁又四处点了下，恨不得能够按快进，可惜这次没点出什么来，只能心痒痒地接着等下去，好看看后面是不是会冒出一堆玫瑰花，然后再打出一段诉衷肠的肉麻话。

然而柯以诚并没有这么浪漫的细胞，占了半边屏幕的钢琴键突然整体下移，空白的正中间出现了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1和0。一个音节响起，就有一个字母变成灰色，钢琴音对应着1和0弹奏。

“这是二进制代码吗？”一连串的1和0，沈洁只想能想到二进制代码：“我们都不是学计算机技术的吧？怎么可能看得懂啊？”

“也许接下来他会为我们解读的。”沈毅看着屏幕，若有所思。

将那串数字弹奏了一遍，二进制代码也跟钢琴键一样，缩小，下移，代码上面显示出一串英文字母。这次没有再用钢琴弹一遍，音乐声自顾自地放着，而英文字母间时不时地冒出个空格，将那些英文变成一个个拼音，一行中文缓缓显现出来：“我喜欢你，沈毅。不一定要答复，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终于完了。”沈洁觉得自己简直快被那诡异的钢琴洗脑了，一直单曲循环什么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沈毅盯着那行中文，看了好几遍后，终于确定上面写的是“沈毅”而不是“沈洁”。

柯以诚喜欢的人……是自己？

沈毅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疑惑？纠结？不敢置信？无论用哪个词形容，似乎里面都没有跟“讨厌”、“恶心”相关的词语，甚至隐隐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在里面。

那行字出来后，沈毅一直面无表情、沉默不语，连沈洁也猜不出自己的哥哥在想什么。

随着时间过去，沈毅还是没有说话，沈洁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扑了吗？我原以为哥哥可能喜欢男的……

虽然外人都知道沈毅交过女友，其实沈毅和谭心月并没有真正交往，因为当时对于谭心月的追求，沈毅的回答是“试试”。

这个试试就只是单纯地先相处一阵，最多牵个手抱一抱，连接吻都没有，只不过当初谭心月自大，以为沈毅答应了，交往的传言就这么传了出去。

沈毅是个很认真又偏传统的人，在没确定要跟对方谈恋爱之前，不是正式恋爱期间他都不会跟对方接吻。由于和谭心月相处的时间很短，他那时又忙，好几次借故拒绝了对方的亲近，谭心月都没有怀疑，只当他是不解风情。

沈洁也是在谭心月被甩后才知道的，这让她纠结郁闷了好一阵，一方面觉得自己的哥哥太亏了；另一方面又很庆幸自己的哥哥没有被对方占便宜。

和谭心月分手后，沈毅干脆把恋爱的事先放下，专心学习，而沈洁见自己的哥哥对女生都没什么的感觉的样子，一度怀疑过他是不是喜欢男生，只是照现在的状况来看，似乎又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沈毅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你早就知道了？”

“嗯……”沈洁心中犹疑不定，试探着问：“哥哥，你……喜欢他吗？”

见沈毅久久不语，沈洁叹气道：“无论哥哥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理解和支持你，只是……到时候别让他太难堪好吗？”

听到沈洁的话，沈毅突然露出个微笑：“妹妹喜欢他吗？”

“呃，问我干啥？他是在向你告白啊？”沈洁不明所以。

“只是想了解一下家人的感受而已。”沈毅对着自己的妹妹笑道：“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19、最终决定

柯以诚跑回宿舍后一直关注着沈毅的动态，看着代表沈毅的小圆点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柯以诚知道对方正准备回家。不久，说明沈毅连上网络的提示音响起，柯以诚没有像往常那样偷偷打开沈毅的摄像头，只是望着地图上的小圆点发呆。

明明可以开对方的监视器看看沈毅的反应，但是柯以诚完全不敢，不敢直面自己爱恋的破碎，甚至导致两人的关系不复如初。

那时候为什么会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呢？

也许是知道沈毅对他有好感后给了他盲目的信心，听到沈洁说“不尽快表白就再也没机会了”吓得他慌了阵脚，再加上沈毅渐渐的疏远才令他打算破釜沉舟吧？

沈洁说得没错，柯以诚确实很怂，就算是准备最后一搏，他也不敢当面表白，不敢亲自把信交给他，就连网页诉说的对象，也是在最后一刻才显现出来。

那个网页是柯以诚故意这么设计的，最初的版本没有加钢琴曲，也没有后面的部分，只是柯以诚偶然间想起给沈毅设的专属铃声，便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明知那个钢琴曲很拙劣，也没有一点音律美，但那里面包含着柯以诚最初、最想说却又不敢说出来的话语，让他忍不住想解释给沈毅听。

因为不敢直说，所以网页被设计成两个部分。如果沈毅对他无意，很可能不再理会这个网站，那么接下来的内容也就没人看到了，圆谎也很容易，只要不扯上沈洁，想说喜欢谁都行。

此刻，柯以诚愣愣地看着屏幕，有点不敢置信，因为他留下的某个程序反馈告诉他：沈毅已经点开了网页的后半部分。

难道沈洁说的是真的？男神也对我……

想到什么，柯以诚再次缩回椅子上，耷拉着脑袋。

虽然沈洁也说了男神对自己有好感，但只是些微的好感，他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和一个男生？

脑海里充斥的各种负面情绪，把柯以诚拖进了回忆。

高中时就清楚了自己的性向，所以当柯以诚在入学初偶然碰见沈毅时，就觉得对方是自己喜欢的那类型。温柔又帅气，特别是那微笑，看得柯以诚蠢蠢欲动，很想自己一个人独占。

然而他知道自己只能想想罢了，仅是远远地站着，柯以诚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也许孤儿都会有这种自卑感吧。

由于是同类，顾恒是最早知道柯以诚暗恋沈毅的人，他曾劝过柯以诚：“这么一直暗恋多苦啊，为什么不去告白呢？”

是啊，为什么不去告白呢？

从别人手中要到沈毅的号码后，柯以诚特意思考过自己要说些什么，然而修修改改，最终只剩下一句：不一定要答复，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柯以诚想：把那句话发给他，没有署名，也没有对象，沈毅收到信息时也许会认为对方发错了，结果要么是无视，要么是回个信息告知发错的人。以沈毅的性格，还是后者的可能性较大。

柯以诚设想过很多种跟沈毅结识的方式，然而最终全都否决了，这个有意的相识也一样。

听到沈毅交了女朋友的消息，柯以诚失魂落魄地打完这几个字后，瞬间就哭了。一早就知道不可能，所以才不用答复，既然都知道结果了，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也因此，这句话一直沉寂在草稿箱，从未发出去。

明知没有希望，柯以诚还是忍不住把沈毅当做关注目标，甚至还自学了些黑客技术，只为能时刻看着对方。

柯以诚手上有各种沈毅的照片，但都不是他自己跟踪偷拍的，他还没那个胆量，只能从网上收集。只要有对方的身影，一律存起来；照片中有其他人，一律截掉。

渐渐地，看照片也不能满足，柯以诚开始各种臆想，两人怎么相遇，如何互生情愫，最后灵肉交融……柯以诚将他当初所想的都记下来了，为了掩人耳目，柯以诚将其修改成小说。

发上网络也是为了满足他心里的幻想，每当有读者支持攻受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在心里把名字替换回自己跟沈毅，想象着别人正在祝福他们。

他也知道这些都只是在自欺，现实中的他跟沈毅依旧是陌路。

漫展那次见面，是柯以诚鼓起勇气踏出的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通过收集来的照片，柯以诚想到了一个拙劣的计划：那上面不是写着“Can you give me a kiss”吗？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真亲下去，然后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不是你叫我亲的？”

既可以偷一个吻，又可以借机跟他告白，就算失败了，自己也算赚了不是吗？

柯以诚模拟过所有的说辞和流程，然而要他亲身实践的时候却胆怯了。犹犹豫豫的，练习了一遍又一遍，浪费了许多时间，最后等他去到那里时，对方正准备收摊，幸好最后还是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不管内心模拟了多少遍，甚至连要怎么回答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在真正看到沈毅的时候，他的脑子就跟烧坏的CPU一样，无法正常运行，甚至忘记了原先的计划，仓皇逃回。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出，柯以诚以为对方会生气，结果什么都没有。没有生气，没有反感，甚至没有在乎，沈毅根本没想过找柯以诚算账，连强吻他的人的名字都没兴趣知道。

除了他妹妹，任何人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吧？心里失落又难过，柯以诚安慰自己：牵过手，得到他随身放的钱币、亲笔签名和一个吻，已经够知足了吧？别再肖想了。

为了提醒自己死心，柯以诚把草稿箱中的那句话做成了钢琴曲，甚至还设成了沈毅的专属铃声。

如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得到，柯以诚还能干脆地放弃，但是每每看着沈毅的签名和那张零钱，想起对方那低沉磁性的温润嗓音，想起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握住自己手腕的温度，想起自己的嘴唇曾经碰过的触感，柯以诚惊恐地发现，自己隐隐有从偷窥狂升级为痴汉的征兆，因为他想去收集所有沈毅接触过的物品。不过柯以诚最终没有这么做，因为太显眼了，而且还容易暴露，一想到沈毅厌恶的眼神，他就不敢去冒这个险。

再后来，沈毅突然上门，交换联系方式，渐渐熟识……一切美好得犹如一场梦境。

相同的钢琴音响起，打断了柯以诚的回忆，也可能即将打碎这个美梦。

平时沈毅的电话响不到一秒，他就接起来了，然而此刻，柯以诚干等着铃声响，几乎是不敢去碰。

铃声响了太久，柏夏阳好奇地回过头来喊道：“阿诚，你的手机响了。”

柯以诚呆呆地蹲坐在椅子上，如梦初醒，抖着手将其举到耳边，接通电话。

“以诚吗？”

嗯。柯以诚想回答，可是他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没人回答，但沈毅感觉到对方正在听，便接着说道：“那个告白我看到了……”

按掉吧！快点按掉！这样就听不到拒绝了！心里叫嚣着，但柯以诚全身麻木地一动也不能动。

沈毅的声音很温柔，柯以诚仅在沈毅哄他妹妹时才会听到这种语气：“我承认我对你有感觉，虽然不怎么深……不过我会认真考虑的，请给我些时间好吗？”

“……嗯。”声音抖的快不成调，柯以诚终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不是拒绝也不是接受，未来可能梦想成真，也有可能美梦破碎，尽管是这样的结果，柯以诚也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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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犬写不来文艺和暗恋的心情，大家意会就好惹……_（：з」∠）_

这里是破坏气氛的搞笑小剧场

柏夏阳：[大惊]咋了？怎么接个电话就哭了？哎！别哭了！鼻涕都流出来了！

柯以诚：滚！我这是喜极而泣！〒皿〒

20、正式约会？（终于可以开始痴汉……不，是甜（tian）甜（tian）甜（tian）了）

沈毅会答应试试，就连沈洁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不会随便开玩笑，沈毅应下了，那便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跟对方交往。

“哥你确定要走这条路？虽然我不会多说什么啦，就怕别人的非议……”

“别人怎么看我不会太过在乎，关键是以诚会怎么看。”沈毅对着自己的妹妹笑了笑。

这么一想倒确实是，哥哥还不了解柯以诚的“本性”，下意识地以为对方很弱势，可能会扛不住外界的压力。

沈洁开始考虑，是要在他们正式交往的时候才告诉哥哥真相呢，还是现在就说？刚刚听电话的时候好像听到谁说柯以诚哭了，要不还是先让他缓几天再告诉哥哥好了。

沈洁原以为接下来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结果第二天柯以诚又发信息过来，让她约沈毅出去。

以诚待人：不洁大大能来给我壮胆吗？QAQ

沈洁看着聊天记录，回了个：呵呵。

说壮胆是真的，以前不敢约沈毅出来，现在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柯以诚更加不敢直面沈毅了。

昨天听到沈毅说他会考虑后，柯以诚就兴奋的一夜都没睡，一边想着要不要先别和沈毅联络，等自己冷静了一阵后再来；另一边又很想马上就见到沈毅，不用说什么，只是看看对方就好。

纠结了一晚上，柯以诚最终还是选择见沈毅一面。他所谓的“见面”只是单方面的视频，现在他还没勇气站在沈毅面前，可当柯以诚做足了心理建设，不惜打破约定入侵沈毅的电脑时，却发现对方的摄像头早就被沈洁给贴住了。

照片不等于真人，又无法在暗处窥屏，柯以诚只能求助于沈洁。

心已不洁：行，下午一点去xx电影院吧。

沈洁敲着键盘，笑得一脸女干诈。

跟沈毅说好了一起去看电影，但临出门前，沈洁吞吞吐吐道：“哥，想了想，我还是不去了。”

“怎么突然间又不想去了？”沈毅不解。

沈洁叹了口气说：“我只是不想再当你们的电灯泡罢了。”

沈毅觉着这幕有点眼熟，回忆了下，好像是他当初误会沈洁和柯以诚在一起时说的话。不止语气，就连表情沈洁都模仿的一模一样。

闻言 ，沈毅有些哭笑不得：“好吧，当初是我误会了，你就别再调侃我了。”

沈洁瞬间破功，笑道：“想要我别说，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个芒饮冰回来。”

“行，那我走了。”

这边沈毅刚出门，那边柯以诚一个小时前就已经等在电影院门口了，正兀自烦恼着。

自己这身打扮应该还可以吧？黑眼圈会不会很严重？等会男神来的时候要说些什么好呢？要不要说昨天的事？不，还是算了，男神还没答应呢……对了，电影要选哪部？不知道男神喜欢看什么电影？等进场的时候排位又要怎样呢？好想坐男神身边，可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又不是正在交往……

沈毅到了影院后就发现柯以诚站在门口发呆，叫了他的名字也没有回应，沈毅走上前去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疑惑道：“以诚？”

柯以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喊了句：“男、男神！你来啦！”柯以诚的音量有点大，引得影院门口的几个路人纷纷侧目。有些人打量了两眼后就不再理会，有一小部分倒是时不时地回头望着他们，窃窃私语。

柯以诚捂脸：有没有一种超能力可以入侵别人的大脑然后删除刚刚那幕？

听到柯以诚喊“男神”，沈毅一愣，很快又笑起来：“你还是叫我阿毅好了，叫男神有点奇怪。”

“嗯。”柯以诚脸红红的，不敢抬头，像个娇羞的小媳妇似的跟在沈毅身后。

“你想看什么电影？”

“都行，让……”柯以诚刚想说让沈洁来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环顾四周，这才发觉少了一个人。“你妹妹呢？”

沈毅很自然地撒谎道：“哦，她说最近没什么好看的，不想来。”